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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让人去找过你……”华羽仙尊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停了很久,他目光复杂,低下头,不知道对谁解释。

    “在你刚出生的时候,你母亲说你走丢了,我让人去找你,但是一直没有消息……”

    林慕静静望着他。

    “还有五年前,云归和我说起你,说你……说有一个孩子,和沁华长的很像,还姓墨……我让人去找你……”

    这次还是没找到。

    华羽仙尊苦笑,他好像总是晚一步。

    妻子遇险,他赶过去救援,晚了一步,妻子和孩子双双出了事。

    孩子丢了,他去找,还是晚了一步,孩子被人不知不觉掉了包,不知用什么办法,蒙骗过了华弥仙境的检查。

    好不容易有了消息,他再一次让人去找,再一次失之交臂,对方已经离开。

    华羽仙尊眼里含着期冀,“你姓林……是自己改了姓,跟你母亲姓吗?”

    这个猜测折磨了他一整晚,让他五内俱焚。

    无数的迹象都指向一个结果。

    但还是缺少一个证据。

    他想从对方口中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他之前是不是姓墨。

    他究竟……

    “是。”

    华羽仙尊眼中的光彩骤然亮起,因为病痛和内心折磨而混浊的眼睛一瞬竟恍惚有了从前意气风发的影子。

    他眼角激动地渗出了泪,“好好好,好孩子,你……”

    他不想去计较对方姓氏的问题,这些都能以后再说,他现在就想好好……

    “掌门能让路吗?”

    冷漠寡淡的一句话。

    华羽仙尊猝然从激动中清醒过来。

    在自己的地盘上,自己妻子的院子外面,理直气壮的让自己让路。

    华羽仙尊竟然没觉得生气。

    但他还想再多和眼前的人说几句话,情不自禁往前一步,想去拉对方的手。

    “你要去看你母亲吗?她很好,归厝长老看过了,没出事,我们父子……”

    “父子?”十足疑惑的一声,对面的人抬眼看来,清若淡墨的眸子看着他。

    华羽仙尊不明所以:“怎么了?”

    林慕和他隔着几丈远,一个礼貌而疏离的距离。

    “我跟母亲姓林,和掌门有什么关系吗?”林慕道,“我们认识吗?”

    华羽仙尊滞住了。

    他艰涩道:“你……”

    他之前就隐约猜到了什么,也一直在担心。

    但他不想接受这件事,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说:“我是你父亲啊,孩子,我知道你这些年受苦了,但……”

    林慕:“掌门说笑了。”

    他的态度出乎寻常的强硬……也或许不能用强硬。

    强硬至少还能感知到一点不甘和怨恨。

    但华羽仙尊什么都没能从对面的人身上感觉出来。

    华羽仙尊一颗心彻底沉入了冰水里,他睁大眼,瞳孔微微颤抖,看着对面那人不见丝毫情绪的面孔。

    听他说,“我和掌门素不相识,以后,也不必相识。”

    但华羽仙尊怎么可能甘心呢?

    这可是他的孩子!

    “你是在怪我吗?怪我没有找到你?还是没有照顾好你母亲?也或者是……”华羽仙尊艰难道,“墨知晏?”

    “都不是。”林慕道。

    华羽仙尊追问:“那是为什么?”

    林慕这才正眼看了他一眼,“因为你。”

    华羽仙尊茫然:“我?”

    林慕拂了拂衣摆,扫去衣服上不小心沾染上的灰尘似的,平静地说:“你让我恶心。”

    华羽仙尊如遭雷击。

    林慕这一句话,比他这辈子受过的伤加起来都还要重。

    恶心?

    他?

    他遗失多年的孩子说他恶心?

    华羽仙尊心脏又开始作痛,他捂着胸口,难受地说:“你就是在怪我,你是不是怪我没有惩处墨知晏,也没有把他赶走?可我也是迫不得已,我也没有办法……”

    “你的迫不得已和我无关。”林慕道,“我也不想知道。”

    华羽仙尊一句,你就不能体谅体谅你父亲吗?生生被他堵了回去。

    他恍惚间有种预感。

    他要是把这句话说出口,只会换来林慕一句,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恶心你了吗?

    华羽仙尊踉跄了一步。

    他不得不面对他最害怕的局面。

    林慕不愿意接受墨知晏。

    连带着连他也不要了。

    华羽仙尊完全陷在了一个困局里。

    这是救命之恩,剖心之情,他不能不顾墨知晏。

    他深陷泥沼,无力自拔。

    天穹辽阔高远,青天白云默默注视着这一幕。

    在这一刻,华羽仙尊的处境和前世的林慕产生了置换。

    全是恩情,全是亏欠,仿佛永远也偿还不清,人人都在提醒你,你欠了谁的。

    只是,在前世,他选择把这些恩情转嫁给了自己的亲生孩子,让他来背负这份恩情,理所当然地把自己放到更高的位置,高高在上地指责他,用孝道和道义绑架他。

    告诉他,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而今生,林慕连他一并舍弃了,更遑论他欠下的恩情。

    他只能自己去背这座大山。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于内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