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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孟津!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清醒过来,李孟津!”

    不论含章怎么喊叫,也没有得到回应,反而这一剑更激起了它的怒气,叫它更疯狂了。

    含章被逼退了好几丈远,握着剑的虎口已经被震的出血,他咬牙沉眸,看来,如今轻易是叫不醒入魔的龙君了。

    符纸已经烧尽,自己也没有捏碎红玉,既然已经出不去了,那最后便是以身饲魔的下场了。

    含章抬头看了一眼漆黑一片的“李孟津”,心中反倒轻松了下来,而后再次举起剑,划破手腕,青光骤起。

    “要么,我叫醒你,要么,你吃了我,那咱们也算是在一块了。”

    说罢,他大喝一声,举剑朝浑身黑鳞的妖魔越步而去。

    彭湃的青色迦楼罗之力从含章的身上席卷而出,与迎面而来的魔气轰然撞击在一起,巨大的妖魔被逼退少许,威波之下,周围片甲不留。

    含章更是脑中“嗡”的一声,眼前一阵白光,长剑顷刻脱手而出,随后只觉自己的后颈处一热。

    在他飞扬的发丝覆盖下,后颈的龙纹封印被青光彻底冲了个粉粹。

    封印一破,残余的龙气溃散,那头似鱼似龙,浑身黑甲的妖魔却是身上一僵,眼中的黑雾时而聚拢,而是又分散,诡谲隐秘,最后又獠牙呲呼,怒目横睁的朝无力下坠的含章冲去。

    而就在此刻,几近昏厥的小公子周身瞬间燃起熊熊的青火,他忽然睁开了双目,那双眼睛瞳孔紧缩,细长如鸟兽。

    纯青琉璃珠,在迦楼罗死去多年之后,醒于凡胎。

    苏含章胁下生出一双青甲翅羽,那双翅流光溢彩,覆盖熊熊火焰,双翅一扇,顿时腾身而起,疾射向幽冥之上。

    待到悬停于半空之后,他无可抑制的仰头长鸣一声,那声音响彻了整个幽冥,如昆山玉碎。

    随着这声鸣叫,纯情琉璃珠光芒大盛,含章开始显出迦楼罗法相,身后灿然的光带之中,张开一轮灿烂辉煌的尾羽。

    一时间,迦楼罗的法相如同幽冥中高悬的太阳,所有魔物无处遁形。

    但含章的意识是清醒的,他只盯着那魔气滔天的黑鳞巨兽,双手下意识的结出他并没学过的印,好似天授,而后朝着还在咆哮的巨兽如坠星般疾射而去。

    “镇魔!”

    于是一人一魔,瞬间就战到了一起,两股力量摧枯拉朽一般,周围竟没有一个活物了。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占上风的含章,开始渐渐支持不住了,他浑身就像火烧一般的疼痛。

    巨兽也浑身是伤,但幽冥最不缺的就是魔气,它一边溃败,一边吞吃魔气来补充自己,含章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这不知哪里来的力量得不到补充,免不了要功亏一篑。

    气力难以为续的含章只觉得口中饥渴难耐,最后,他喘息着,冲向用魔气将残损身体补全的巨兽。

    含章奋不顾身的,紧紧抱住巨兽的脖颈,而后张开长满迦楼罗利齿的嘴,一口咬着巨兽的下颚喉结处。

    即便入了魔,化作这幅模样,可他的喉间,依旧有一处斑驳的疤痕。

    巨兽被咬住逆鳞处,当即痛嚎一声,要疯狂反击,但迦楼罗的利齿专为食龙所生,这半鱼半龙的家伙一时间根本甩不脱。

    含章狠狠的咬穿巨兽的鳞甲,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出来。

    他竟觉得这血是甜的。

    巨兽的逆鳞有缺,那里痛极,恨不得伸手将那块皮肉直接挖出去,但真的抬起手,却如何愤怒也不能成事。

    巨兽像是被这痛稍稍的激醒了,一双眼中,黑雾散了又聚,聚了又散。

    含章感受着巨兽不再剧烈挣扎了,就强迫自己松开口,不要沉溺这种血液的甘甜。

    一场打斗下来,迦楼罗法力仍在,但他身为人类的身躯已经开始痉挛起来。

    在他松口之后,巨兽兀自挣扎半天,而后低头,锋利的獠牙再次朝含章袭来。

    含章却嘘出了一口气,事到如今,镇压也不成,他只有抱着黑鳞的巨兽,仰着头,看着那双黑雾翻滚的眼睛,喃喃的说话。

    “李孟津,你说过,世间一切,善恶相生,黑白纠缠,都因得果,不偿尽,不得解脱。”

    “醒来吧,你还欠着我的因果未还呢。”

    巨兽喘着粗气,粗暴的朝含章的脖颈处咬来。

    含章浑身泛着青艳艳的尾羽光晕,长发纷扬飘散,仰着头,露出洁白温润的肌肤。

    他不做挣扎,引颈就剖。

    “抑或,其实根本没什么醒不醒的,善是你,恶是你,端坐云台的是你,恶欲横流的也是你,黑白皆是你。”巨兽猛然间一顿,浑身颤抖起来,一人一兽,四目相对,他们互相凝视。

    含章轻轻的呼气,抬手一摸,手指碰到了近在咫尺的獠牙。

    “是你么,李孟津。”

    含章的话音一落,就感觉到那个浑身剧烈颤抖的巨兽眼中黑气骤然爆发,没一会儿,却渐渐平复下来。

    此刻,时间像是静止住了。

    所有的有一切,在氤氲的青光之下,合成一把利刃,一苇渡江,直抵灵魂。

    含章只听手指尖那处轻轻“啪”了一声,一片黑鳞悄然落下。

    还没等他伸手去接,就在刹那,由自己手指触碰巨兽的那一处开始,整个巨兽浑身锋利的黑鳞骤然间“呼啦啦”的全部剥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