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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在么,不知是否安好。”

    含章平日很是守时,今日晚了这么久,众妖以为他有什么不适,毕竟,“人”是很脆弱的,会经常得病。

    常常盘踞在苏府水池中的娃娃鱼则回答,“好像是有点急事,你们且在池中稍候。”

    娃娃鱼每日和含章相处,人话倒是学的蛮好的,已经不向从前一样,说一句话,半句都是磕巴了,可谓进步神速。

    当然,每天插着腰站在池边和它吵架的小人参也功不可没。

    众妖默默等着,已然月至中天,通往玲珑塔的通道才将将打开。

    一众妖怪松了口气,法力高强的已然开始整理仪表,变作斯文人的模样,法力不那么厉害的,也在进入白玉京的刹那,蹭到些带着龙气的灵气,以求暂时化作规整的样子,不那么骇人了。

    一群妖,人模人样的到了课堂里,不论修行年月与道行高低,他们都严谨又庄重的拿出公子发给他们的书籍与文房四宝,只等含章来上课。

    “今天要学数数,公子说要用一种叫算盘的东西。”

    “不知道,人的东西总是很深奥。”

    小妖们正议论,就见公子终于来了,他满脸通红的推开门来上课,走到门口时还心神不稳的被门槛绊了脚,被屋里的妖怪吹了口妖气才扶住。

    含章道了谢,而后赶紧去摇课铃。

    铃声一响,他这才开始了一天的课程。

    小妖们尚且不会分辨“人”的喜怒哀乐,但大妖怪们已然稍微觉出了公子今日的异常。

    那只大狐狸更是微睁开湛蓝的兽眼,隐蔽的瞄了瞄含章。

    公子的呼吸有些乱,往常淡淡的唇色也有些艳,修长细腻的颈侧还有几枚红痕。

    只是狐狸也不敢多看,这个凡人一身的龙息,压制的他们不敢造次。

    含章看着静悄悄的课堂,倒是觉得有些难办,因为当时胥见心闯进他屋里,情况紧急,他准备好的算盘都被扔在家中的卧房里了。

    如今说叫他们数一数自己手指头先代替,可众妖们听话的把手举到眼前一看,含章登时无语。

    除了水獭和几个“天赋异禀”的,其余的“学生”,至多只有三根手指!甚至有的就连手掌奇形怪状。

    看来,妖怪们都把法力用在外貌上了,细枝末节处,也没法一一考究。

    无奈,含章只好课上到一半时,稍稍收拾了笔墨,转身带着一屋子的妖怪从玲珑塔中出来,在龙池边上寻寻觅觅的折了好多小苇杆,以作算数。

    只是众妖都不敢离龙池太近,就连白玉京中其他的草木树枝,他们也不敢妄动。

    含章已经折了好些芦苇杆子,回头想和他们交代几句,就见妖怪们都拘谨的站成一堆,连脚下的草都不敢用力踩。

    “呃,过来摘芦苇杆啊。”含章纳闷的说。

    几个人形的大妖怪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狐狸开口,“公子,白玉京是大人御庭之内,一草一木,皆得龙息而生,我等,实在不敢稍有不敬。”

    含章闻言一愣,他作为一个人,倒是真没想到这些事,毕竟,在他眼里,哪里的水都是水,哪里的芦苇子,也都仅仅是芦苇子而已……

    “是我考虑不周。”他还是要尊重妖怪们中的法则才对。

    最后只得作罢,可等含章再次打开玲珑塔书堂的大门时,抬眼间当即一愣。

    屋里每个桌子上,都放了一把算盘。

    含章进门后,赶紧往屏风后边去看,这东西只有那男人能从外边带进来。

    只是人不在,屏风后只有凉凉的小榻与剩了半盏茶的夜光杯。

    于是,在满屋里扒拉算盘的“噼啪”声中,含章总是心不在焉,他一边教课,一边又管不住眼神的总往那屏风后边瞄。

    虽然那人不在,但含章还是忍不住去看,他总觉得那人还是悠闲的坐在那里,然后正徐徐的斟着茶喝。

    只是龙君大人此刻是真的没有喝茶的悠闲时间,他正在给敖稷看病呢。

    敖稷吃了胥见心和着心头血的双生通幽,暂且把两人的命连在一起了,胥见心分担几成他的苦楚,这才使得敖稷能睁开眼睛,朝龙君交代事情经过。

    “那海中毒洞,先前倒是还好,只是越往下走,越觉得幽深,甚至连头脑都跟着不清醒起来,像是进入幻境,又像是真正的情景在眼前。”

    李孟津微眯着眼睛,“你都看到了什么。”

    “咳咳咳,咳咳。”只一回想,敖稷就激动的咳嗽起来。

    “东海干枯,海众渴死,天下大旱,遍地饿殍,一时间,沧海桑田。”

    胥见心脸色苍白的倚在床榻边上,因为双生通幽,此刻情况也不好,于他就挑紧要的问。

    “不论是虚是实,你怎么会伤成这样。”

    敖稷的气有点弱,“我见此景,心神大乱,有东西便趁机袭击,阴狠之下,仿佛想要吞吃了我一般。等我听大人召命回过神的时候,已然被锁的脱不了身了,且我眼前都是恶景幻像,没看到那东西,只觉出是个会飞的,有两对利爪。”

    有用的线索并不多,但李孟津心中已经微微有了猜测,于是当即起身,点将,派了好些津水中的大妖前去探查,几个去往东海查看海底毒洞,几个前往阳泽,探寻化蛇一族遗址,最好能得个什么遗留的蛇胆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