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有少年》 笼中凶兽 a市的阴雨天总是缠绵。 苏泠走在街道上,高跟鞋踩得哒哒响。 她随手撩了撩大波浪卷,和电话那边的人继续说道:“再说一遍?什么狗崽子?” 听筒里说得含含糊糊。 苏泠听了半天,也没嚼出其中的意味。 于是,她不耐烦地说道:“我马上过来。” 挂完电话,她找到了停在路边的suv,利落率性地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一踩油门直接奔向了城郊的科研所。 进了门,迎面撞上焦头烂额的孟落晖,他见人来了,一把揪住她:“快点快点!” “催魂啊?” 苏泠的美眸一瞥,任由他拽着走,不紧不慢地开口:“我的奶茶呢?” 孟落晖差点被她急死。 他顺手从助理手里接过热乎的奶茶,递给苏泠,语气里带着急切的哀求:“姑奶奶,您可别作妖了。” 苏泠接过,就着吸管喝了一口。 像是餍足的猫似的,她的美眸流转着妩媚,眼尾闪着波光。随后,她一拍孟落晖的肩膀:“走,带姑奶奶看看,到底是何方妖孽。” 两人前后脚走在长廊上,七拐八绕,进了尽头最里间的重度戒备隔离室。 还没走进去呢,苏泠就听见里面的异常动静了。 “嗬……嗬……” 粗重的喘息声从隔离室里传来,回音飘荡在整个走廊上,这诡异的声响莫名让人背脊一凉。 苏泠又喝了口奶茶,指着里面:“你带我来看别人做爱?” 孟落晖受不了地抽搐着嘴角。 他示意身边的助理把防护服拿过来,动作迅速地换上,脸色也变得凝重许多: “你也赶紧穿好,这可不是儿戏,里面的东西会伤人的。” 苏泠秀气的眉尖挑起,这回倒是没再抬杠,从善如流地取过防护服穿上。 毕竟她干啥啥不行,怕死第一名。 不同于别人,她喜欢把这种特殊材料制成的防护服穿得像紧身衣,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前凸后翘,纤纤细腰,让人看着就血脉喷张。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她跟着孟落晖进了隔离室。 里面一层一层的封闭防护门像是重重监狱,冰冷的白色墙体和冷漠的科研人员让人毛骨悚然。 苏泠的眸子暗了暗,很快就走到了最里面。 哐! 又是一声震动的巨响。 苏泠走近房间里,里面层层围着穿白大褂的人,神情都是一脸凝重。 “嗬!嗬!” 喉间挤压的粗喘让人听了极其压抑。 苏泠的脚步顿住。 透过头顶冰冷的照灯光线,她看清楚了笼子里关着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笼子里的人动了动,苏泠就看到了一双幽绿暗冷的眸子。 那双兽瞳里含着浓烈的敌意,像是要将她拆骨吞没。 苏泠没由来的一阵恍惚,他的眼里有深渊,他的目光里藏着一抹最危险的暗夜。 那个玩意儿在笼子里焦躁不安地低吼着,他的视线紧紧锁定着苏泠,嘴里的獠牙呲起。 苏泠仔细地打量着他。 这是一个半兽半人的东西,他修长的手臂和腿弯曲跪趴着匍匐在地面,椎骨上扬着一条黑色毛发覆盖的长尾,尾端粗大,一下一下“啪啪”的有力打在笼边。 他的背脊骨裸露在外面,覆在上面的肉翼微微展开,随着呼吸伏动。 然后,苏泠瞥到了他的脸。 他半边脸被发丝遮盖住,只露出了一双幽幽的绿眸,呲出来的上齿很像犬牙,头顶竖着两只尖耳,莫名有些像狗—— 砰! 下一秒,他像是不喜欢苏泠这么赤裸裸的打量,又猛地撞向笼子! 这声巨响像是要把整个房子都掀翻。 大家都惊得倒吸一口气。 再这么下去,迟早要把笼子给撞破不可。 “这是个什么东西?” 苏泠的美眸闪了闪,淡定地问身边的孟落晖:“黑童话里跑出来的怪物?” 孟落晖正要说话,骤然,一个急促的呼声传来:“不好,快闪开!” 话一落音,那有力的黑色长尾猛地从笼子里甩出来,含着笼中怪物凶愤的怒吼,暴风骤雨般袭来。 所有的科研人员迅速后退闪躲,苏泠动作稍微慢了些,尾尖甩到了她手臂上。 瞬间,就传来清晰的痛感。 “苏泠?没事吧?” 孟落晖赶紧上前检查。 苏泠扬起手臂,垂头看了看,防护服被尾尖的倒钩直接撕裂开,露出里面纤细白皙的肌肤。 没出血,但就像是被皮鞭抽了一下似的,疼得火辣辣。 苏泠摇了摇头,美眸眯起,看向笼子里的东西。 狗崽子,敢抽她? 笼子里的凶物也冷冷地凝视着她,在两人之间形成了一股诡秘的特殊气场,杀气腾腾。 随后,苏泠的美眸暗了暗,开口说道:“你们为什么不给他注射镇静剂?” 周围的白大褂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语塞。 “这……” 他们犹豫着开口:“还没有摸清楚他的生物体征,贸然注射镇静剂,只怕会造成难以掌控的后果。” 而且最要紧的是,他们根本不敢近身。 听罢,苏泠的红唇勾了勾,美眸微微一挑,看向孟落晖:“去,给我准备血药浓度最高的苯比巴妥,我来给他注射。” 这话一落音,众人都惊了。 医生团队惊慌失措,连连摆手:“不行不行,这么高剂量的注射,他肯定受不住的!而且,这也不符合人道主义精神……” “死了更好。”苏泠凉凉地接话,“直接剖尸做成标本,更刺激。” 瞬间,室内的气氛一片冷凝。 众人看向所长,所长没出声,那就是默认了苏泠的提议。 这个女人向来作风乖张,丝毫没有道德底线。 但不得不承认,她总是能在关键时刻,做出最果断的抉择。所长把她喊过来,只怕是心里早已经有数了。 于是,孟落晖去了隔壁的药剂室,很快就把最高浓度的镇静剂送了过来。 少年 苏泠接过注射针,美眸里透着冰冷。 她看向笼子里的凶物,指尖微微蜷起,低声问身边的人:“发射枪呢?” 孟落晖又转身去药剂室里拿,顺便多带了几支注射针过来。 五分钟后,一切准备就绪。 众人看向笼子里蛰伏的异种半兽人,此刻,他也正警醒戒备地盯着他们,长尾一下一下地拍打在铁笼边,幽冷的瞳孔里透着戾气。 隔离室里的紧张气氛顿时提升到了最顶端。 大家咽了咽口水,甚至不敢呼吸。 苏泠拿过第一支注射针,漫不经心地装上,紧接着,动作利落地对准了笼子里的某处。 “嗬……” 那凶物开始喘了,他冷冷地凝视着苏泠,摆动的长尾瞬间停滞,进入了攻击状态。 一声破风而过的暗响。 苏泠猛地发枪,注射针迅速朝他飞去! 但他的反应力和警觉性极高,长尾发力一甩,直接将注射针拍到了旁边,医护人员都纷纷退避。 可是,兽人毕竟不是人。 他不懂人类的狡猾。 苏泠见他的尾巴露出来了,美眸里闪过一丝锐利的精光,她手上的动作干脆利落,迅速装好注射针,又飞快地发了一枪。 这回,正中尾部。 笼子里的兽人感受到了刺痛,他开始猛地甩尾,但已经晚了,在针扎进他皮肉里的那一秒,药剂就已经全部注射了进去。 这种剂量的肌肉注射,痛不欲生。 苏泠慢悠悠地把发射枪丢给了孟落晖,两手抱着胸,开始在心里倒数。 一秒,两秒。 药剂的作用发挥得很快,他开始低吼起来,青色的血管在皮肉下暴起,他的长尾疼得蜷缩起来,异样的疼痛感让他焦躁难耐。 片刻,他仰头,厉吼一声。 “所有人撤离。” 所长发觉情况不妙,下令让大家进旁边的观察室。 接下来的十分钟,所有人在隔绝的观察室里看到了这令人骇然的一幕。 这异种半兽人痛得发了狂,怒吼声响彻了整个科研所,他用尽全力挣扎着冲撞笼子,尾巴骨几乎要折断,狠狠地卷着笼边的铁栏。 在他强大的力道之下,铁栏几近要折弯,笼子也是快要在散架的边缘。 众人听着这凄绝的厉吼,感受着他的狂躁,心里不禁都捏了一把汗。 如果…… 这个东西要是真的把笼子撞坏,冲进来把他们都杀了,怎么办? 苏泠懒洋洋地靠在墙边。 她沉默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冷艳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如果手边有根烟的话,她想,她一定会看得更起劲。 十分钟后,隔离室里安静了下来。 应该是镇静剂起作用了。 那笼子里的凶物像是没了生息似的,一动不动地趴在笼子里,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大家相互对视了一眼,都有些踌躇,不敢出去。 见状,苏泠嗤笑,率先推门走出去。 她敢肯定,没有人能在血药浓度最高的苯比巴妥下活蹦乱跳。 兽人也不行。 那笼子里此刻没有了任何反应,苏泠正要走上去查看,可是骤然,发生了让她意想不到的突变。 她瞪大眸子,眼睁睁地看着那东西背脊上的肉翼缓慢地收缩。 尾巴也在变小。 后来,还不到半分钟,笼子里的凶兽变成了一个浑身赤裸的—— 少年。 苏泠有些懵逼。 卧槽?一针给他打退化了? 她抠了抠脑袋,又眨眨眸子,好不容易才眼前接受这个事实。 想着,苏泠又多看了一眼。 这少年看上去有些削瘦,但背脊的肌肉线条流畅完美,酝酿着喷薄的力量。 真是尤物。 她挑眉,轻轻“啧”了声,就是不知道前面的鸟长什么样。 苏泠正想给他翻个身,那群医生废物就已经围了上来,他们见到眼前的情形,都纷纷惊讶出声: “啊……” “注射镇静剂,竟然会导致形态突变?”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笼子里的少年都没有任何反应。 苏泠抱着胸站在一侧,无聊地玩了玩手指,嗤笑着开口:“你们最好看看他死了没有。” 这句话,点醒了大家。 如此高剂量的苯比巴妥,人类是绝对承受不了的。 半兽人会不会也…… 他们迟疑着,互相望了望对方,却没有任何人敢上前查看。 几分钟过去了,所长等得有些暴躁,他猛地将其中一个实习生拍出来,粗声指挥道:“你去。” 实习生怕得直打哆嗦。 刚才在观察室里看到的景象,让他现在都没回过魂来。 可是所长的命令比半兽人更可怕。 他强忍着恐惧,腿打着颤往前走了两步。 下一秒,似乎想起什么,他又战战兢兢看回来,咽下口水:“怎……怎么看?” 苏泠提醒他:“按脉搏。” 说完,她朝实习生扬起一个恶劣的笑:“要注意安全哦。” 实习生后背发凉,怕得更厉害了。 他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走向笼边,伸出手正要去探脉搏,就在这一刹那,笼中的少年却骤然动了。 他猛地睁开眼,幽绿的眸子冷冷泛着光。 “啊!” 实习生吓得两腿发软,疯了似的往后退。 怪物虽然突变成人类,却还保留着兽性,少年警觉地弓起身子,呲着犬牙,神情狰狞。 大家顿时都冒冷汗了。 没想到他竟然还有力气起来,这个铁笼已经在散架的边缘,要是他出来了,也许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 苏泠站在旁边,不紧不慢地吹了一声口哨。 她的美眸似笑非笑,含着几分媚意,视线盯着少年两腿间露出的性器,嘴角勾勒出一抹弧度。 够粗,够长。 真是符合她的审美,就是不知道勃起之后,一只手能不能握得住…… 苏泠毫不掩饰的赤裸目光,就像黏腻的软虫爬在身上,让少年浑身都竖起寒意。 他不喜欢这个恶心的女人,更不喜欢她的眼神。 少年冰冷的敌意逐渐从心底升起,他幽幽地盯着苏泠,摆出一副攻击的姿态。 他刚想要动,剧烈的痛感再度从尾椎骨的地方袭来,疼得他一颤,四肢渐渐变得虚弱。 怎么回事?注射在他尾巴上的那根针有问题? 少年控制不住,忽然摔倒在地。 “棒极了。” 苏泠感叹着笑了一声,迈开腿走到他面前。 她冷艳精致的脸上含着轻蔑,勾起唇角:“想折磨你,我有的是办法。” 说罢,她蹲下身。 少年趴在地上,看着苏泠伸手,轻轻抚了抚他的背脊。 那黏腻的恶心触感再次涌上来。 他恨得牙痒痒。 相反,苏泠倒是很喜欢少年光滑的肌肤,她眯起眸子,低声威胁着: “下次……” “你要是再敢抽我,我就强、奸、你。” 监察任务 闻言,少年的背脊明显一僵,椎骨透过白皙的肌肤微微凸起,勾勒出紧绷的线条。 苏泠的嘴角忍不住勾了勾。 原来,这个小牲畜是听得懂人话的。 只可惜,她对年纪小的孩子没什么兴趣,对人兽更加接受无能。 她也只是喜欢打打嘴炮而已。 少年幽绿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瞳里透着阴冷,似是厌恶极了她言语上的羞辱,但却丝毫无法动弹。 苏泠像是浑然不觉。 她站起身子,漫不经心地整理了一下防护服。 随后,苏泠走回去,媚眼眨着几分笑意,语气却是敷衍至极:“请问,这里还有我什么事吗?” 她成功让这只狗崽子服服帖帖趴在笼子里。 还一不小心让他重新做人。 真是功德无量。 苏泠简直想想都觉得,圣母的光环仿佛在照耀着她,今天也是慈悲为怀的苏医生。 “这……” 那些医学专家们互相对视,谁都拿不定主意。 最后,他们看向了所长。 所长看向了笼子里软趴趴的少年。 沉默两秒后,他笑着拍了拍苏泠的肩膀:“辛苦了,苏医生。”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她可以滚了。 苏泠眨了眨美眸,虚伪地客套了一下:“应该的。” 说完,她迈开步子往隔离室外面走。 临走前,苏泠再也没有回头看。 那个笼子里的怪物还是少年,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对此丝毫不感兴趣。 苏泠正在想,今天晚上是吃牛排还是喝养生粥。 刚才折腾了这么久,肚子都饿空了。 经过了一扇又一扇的厚重防护门,苏泠终于走了出来,她迫不及待地拉开防护服的拉链,不顾场合直接就脱了下来,露出黑色的贴身内衣。 她从自己的柜子里取出外套,迅速地穿上,然后利落地把防护服丢进了垃圾桶里。 “苏泠。” 孟落晖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她回头一看,懒懒地扬手示意,接着,就要继续往外走。 “等等,”孟落晖叫住她,把进去之前没喝完的半杯奶茶从柜子里拿出来,递给她,“别浪费。” 苏泠嫌弃地挑眉:“不喝了,这味儿我恶心。” 闻言,孟落晖一怔:“这不是你最喜欢喝的那款吗?” “刚刚改了。” 苏泠轻飘飘地落下这句话,洒脱地离开了。 她垂在身侧的纤指一下一下摩挲着裤边的线条,在这七拐八绕的长廊上走着,神色漠然。 回想起隔离室里那冷冰冰的白色墙面—— 其实,恶心的并不是奶茶味儿。 苏泠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底纠缠滋生的情绪,继续往外面走。 就在她以为,所长永远都不会让她再进隔离室的时候,隔了几天,这电话该死的又来了。 这天早上,苏泠还没醒过神来。 她仰躺着睡在沙发上,桌边是一个个倒翻的空酒瓶子。 手机还在震个没停。 苏泠闭着眼睛摸了半天,才把塞在沙发缝里的手机找出来,眯着眼看了眼来电显示: “喂?” “苏医生,辛苦你立刻来所里一趟。” 所长的声音严肃极了。 苏泠从沙发上坐起,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语气里透着不耐烦的起床气:“我今天不是正常轮休?” “出了点事。”所长的声音放缓,“必须要你来一趟。” 电话那头嘱咐她快点赶过去,巴拉巴拉说了一堆…… 苏泠还在神游。 她敷衍地应下来,直接挂断了所长的电话。 片刻,苏泠好不容易才接受要上班的事实,烦躁地拿起抱枕就是一顿乱锤。 她昨晚喝到凌晨,差不多快到天亮才睡,以为今天能好好休息一天,没想到大清早的就给她来了个噩耗。 苏医生很暴躁。 以至于,当她顶着黑眼圈来到科研所的时候,所有碰上她的人都不敢过去搭话。 孟落晖走过来,见她这一脸生人勿近的表情,忍不住扬起笑:“哟,脸色这么差,昨晚没睡好?” 苏泠面无表情地吐出四个字:“纵欲过度。” 她就不明白,什么事非得让她亲自来一趟。 最好是天大的事儿。 苏泠暗暗磨牙。 绕过长廊,她走到办公室门口,门都没敲径直闯了进去。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人抬眼看过来,扶了扶金丝眼镜,脸上的神情略微严肃。 苏泠开口问道:“您找我?” 所长的下巴一扬,点了点旁边的沙发椅:“坐。” 她走过去坐下,顺便毫不要脸地拿起茶几上的昂贵茶叶,给自己泡了杯绿茶提提神。 苏泠不会茶道,只懂瞎泡。 滚烫的热水冲进杯子里,她晃了晃,看着干硬的茶叶渐渐柔软舒展,氤氲的雾气升腾而上,透来的清香让她平静了些。 随后,耳边响起所长的声音: “苏医生,隔离室里的那个异种半兽人,需要你来监察。” “……” 苏泠额角一抽,心里那点暴躁因子又开始蠢蠢欲动。 她猛地深吸口气,清幽的茶香都不好使了。 “为什么?”苏泠没好气地问道,“我看起来很像是能收服怪物的人吗?我祖上又不是法海。” 科研所里那么多专家,所长是怎么想起她这个后勤医生的? 所长有些尴尬。 他轻咳一声,犹豫了片刻,才开口:“事情……变得有些棘手。” “怎么了?”苏泠皱眉。 “你上次注射的镇静剂,还记得吗?” “记得啊。” “问题就出在这里。” 透过厚重的眼镜片,所长定定地凝视着她,语气沉下来:“叁天过去了,他没有变回半兽人。” 苏泠:“……” 所以,这口锅是成功丢她头上了。 “这也不一定是苯比巴妥的原因吧?说不定是人家不想变呢?”苏泠开始狡辩。 虽然她知道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我们尝试给他做血检,但是他极不配合,”所长说道,“至今为止也无法监测到他的生物体征。” 苏泠的眼皮又开始跳:“所以……” 所长顺利地接过话,给苏泠判死刑:“组织需要你。” 苏泠拍桌:“我不干。” 这种高危任务,她疯了才会答应。 所长没有给她退路,果断开口:“这是一项死命令。” “你怎么不找别人?”苏泠差点跳脚。 “苏医生,你的能力强,而且曾经制服过他。” 所长沉声说道:“异种半兽人的生物资料,我们非要不可。” 他看向苏泠,似是怕她不肯答应,缓声劝导:“你放心,只需要七天。一个星期后,我们会把他移交到国科院去。” 论如何征服一个男人 和一个怪物朝夕相处七天? 纵使苏泠再怎么放肆,都不敢这么折腾自己。 这可是随时会有生命危险的。 想罢,她看向所长,美眸里蕴着一抹意味深长:“那我的报酬?” 所长见苏泠动摇,狠狠咬牙:“加钱。” “多少?” 苏泠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上,目光在烟雾中隐约迷离。 所长艰难地竖起叁根手指。 见状,苏泠嗤笑一声,漫不经心地吐出烟圈:“走了。” 说完就要站起身。 “哎!” 所长叫住她。 他连忙走过去按住苏泠的肩膀,真诚地说道:“叁万已经到顶了,事成之后给你放半个月假,带薪的!” 苏泠抖了抖烟灰,继续趁火打劫:“每天的奶茶?” 所长一脸痛心:“我请。” 这下苏泠算是满意了,她按灭了烟头,缓缓说道:“行,就这样。” 这天下午,苏泠就正式开始她的监察任务了。 她走到隔离室门口,孟落晖正好从里面出来,见到她先是一愣,然后问道:“你和所长谈妥了?” “嗯。”苏泠淡淡应道。 说着,她指了指隔离室的入口:“现在什么情况?” 孟落晖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他倒是没想到,苏泠竟然真的答应来蹚这趟浑水了。 见她有些不耐烦,他赶紧将这几天的情况简单地汇报了一遍。 苏泠抓住了关键信息。 目前是人类。 注射了镇静剂,所以没有力气反抗。 另外,他叁天没有进食了。 苏泠听完,点了点头。 她也懒得再换繁琐的防护服,直接套上白大褂,就往隔离室里走去。 这是苏泠第二次进去。 迈过重重的封闭门,尽量忽略掉冰冷的白墙,她这才走进了空空荡荡的隔离室里。 苏泠没想到的是,笼子撤走了。 粗重的铁链从墙边伸出,铐在了少年的脖颈上,从而限制了他的自由。 仅仅只有一根链子而已。 苏泠转念想了想,明白所长为什么要这么做。 把这个怪物关在笼子里的话,以他的烈性,只怕没两天就要撞死在笼子里了。 现在他是人,也没有那么大的威胁。 铁链是最好的囚禁方法。 听到动静,坐在角落里的少年缓缓抬头,那双暗绿幽冷的双眸凝视着苏泠,涌动着敌意。 苏泠目测铁链只有叁米长,于是,她不紧不慢地站在距离之外,挑眉笑了笑: “嗨,又见面了。” 少年没动。 在空旷的隔离室里,他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作为掩体来遮盖自己。 他仍然没穿衣服。 苏泠放肆而轻佻的目光在他身上游走着,那种黏腻的感觉又侵袭上来,让他不舒服。 少年呲起尖锐的犬牙,一副要将她撕碎的凶恶模样。 苏泠乐了。 她迈开紧实修长的美腿,缓缓走向他,披在身上的白大褂猎猎而动,散发着医生的冰冷气息。 “小家伙,苯比巴妥的滋味好受吗?” 苏泠含着笑意,靠近他之后,晃了晃手里拿着的抽血针管:“不如让姐姐给你做个化验,看看你的功能是不是都还齐全?” 看到针管,少年的警惕心顿时上升到了顶点。 他不会忘记,就是这个女人用带着针尖的东西,稳准狠地扎在了他的尾巴上。 现在,她又来了。 当苏泠拿着抽血针管靠近的时候,没有想到少年正蓄势待发,用他那双狼似的幽冷眸子盘算着她。 苏泠只想早点完成任务。 同样,她也没想到,镇静剂在这个狗崽子身上的作用已经所剩无几。 “乖,不疼的。” 苏泠嘴上叼着棉签棒,含含糊糊地敷衍着说了两句,脸上面无表情,连笑都懒得演。 她伸手握住少年的手腕,下意识就往他的手臂上找静脉,正要戳进去,情况却发生了骤变。 只见那少年猛地反手攥住她,修长的手指强力有劲,差点将苏泠的胳膊给直接掰断。 “靠!” 苏泠疼得皱眉。 她低咒一声,确实没想到这个狗崽子已经恢复如常了。 少年站起身,幽绿的眸子里闪着冷光。 现在,他只要稍加用力,这个穿白衣服的恶心女人就会死在这里。 可是他也低估了苏泠。 苏泠曾经学过一点近身搏斗,她的反应能力很快,迅速把手里的针管丢在地上,手脚并用,朝少年薄弱的部位攻击过去。 两人立刻缠斗在一起。 “狗崽子,你还来劲儿了?” 见他的脖颈被镣铐锁住,苏泠下手是毫不留情的狠绝,她攥住锁链,用力一扯,少年被拖着往后仰,动作稍微有些凝滞。 苏泠从来不是个善人。 但凡是能威胁到她生存的,她都以命博之。 只不过,力气悬殊实在太大。 少年眼看着她要置自己于死地,动手挣扎两下,毫不费力地甩开苏泠的手。 苏泠被激起好胜心,咬牙说道:“今天治不了你,姑奶奶就不姓苏,改姓王八!” 她扑上来还要继续和他斗,随后少年的目光一瞥,看到了一小截儿露出的细嫩脖颈。 少年呲出犬牙,眸底添上一抹冷暗的光。 只需要轻轻咬上去,她就命丧当场了。 他悄无声息地凑上去。 骤然,一股难以言说的幽香萦绕在鼻尖,这种气味让他失了神,陌生的感觉侵袭上来。 这一愣,就错失了机会。 半秒之后,少年的背脊猛然变得僵硬。 他一动不动地保持着这个姿势,冷峻的眼眸暗下来,多了几分难以启齿的愤恨。 “嚯。” 苏泠轻嗤一声,神色间含着戏谑和轻嘲。 她眨着美眸,慢悠悠地说道:“不是要咬死我吗?怎么不动了?” 少年盯着她,牙齿磨得咯咯响。 苏泠的视线向下,瞥着他胯间又粗又长的性器,此刻,她白嫩纤细的手正牢牢地将它握在手里,指尖甚至用了点力。 少年的全身如过电击,更加僵硬了。 苏泠的嘴角勾起笑,继续用力,圆润滑嫩的指腹掐着他的精囊,一路撸过来,在他的龟头上转了个圈。 旖旎暧昧的动作,却含着威胁气息。 苏泠笑着,美眸里的水波荡漾,却隐藏着寒光。 她凑近,红唇在少年的脖颈上印下一个吻,顺便挑逗似的咬着他的皮肉。 自始至终,握着他阴茎的手攥得死紧。 “知道吗?” 在少年逐渐粗重的吸气声中,苏泠笑得娇媚,缓缓开口:“征服一个男人最快速的办法,就是征服他的生殖器。” 说罢,她巧妙地用了狠劲。 少年吃痛。 被她羞辱过后,少年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沙哑的嗓音近乎咆哮着:“滚!” 闻言,苏泠的动作忽然一僵。 她抬起眸子和少年面对面,两人都沉默了几分钟。 房间里蔓延着诡异的静谧。 片刻后,苏泠眨了眨美眸:“你居然会说话?” 吃鸡吗 po18.us 少年的脸色瞬间黑了。 “放开。” 他瞥向胯下,冰冷生硬地吐出两个字。 少年的嗓音介于沙哑和清冽之间,就像未经过打磨的璞玉,莫名动听。 苏泠轻咳一声,松开了威胁着他的手,然后迅速退到了叁米外。 现在这情况,打肯定是打不过了,苏泠决定退而求其次,换一种办法让他抽血—— 她要遵循那些狗屁庸医的人道主义,好好和这个怪物相处。 反正他也会说人话。 “那个……” 苏泠拿起旁边的生物资料记录,匆匆填进去几个字,笑眯眯地看向少年:“你有名字吗?” 狗崽子没理她。 苏泠也不觉得尴尬,又在记录上写了两笔,嘴里念叨:“那我就给你随便取一个。” 说完,她咬着笔头想了想,忽然有了灵感:“你跟我姓苏吧。” 苏? 少年幽暗的眸子闪了一下。 苏泠大笔一挥,拍案定板:“就叫苏二狗。” 少年的青筋暴起:“……” 苏泠很满意这个名字,她左看右看,追忆起了往年她在小游戏里养的那只电子狗。 都说贱名好养活,苏医生对此深信不疑。 “许顾。” 忽然,少年淡淡开口。 苏泠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挑起眉尖:“什么?” “我的名字。”他回答。 “哦。” 苏泠划掉那栏已经写好的名字,在心里默哀只活了几秒的苏二狗,写下“许”字之后,不确定地反问:“故人的故?” 闻言,少年的薄唇抿起一抹极小的弧度。 他幽冷暗绿的双眸眯起,像是盯上猎物似的,看向苏泠的眼神里透着狠,片刻,才慢吞吞的回答。 “不。”他开口,一字一顿地说道,“鹰视狼顾的顾。” 苏泠的笔尖停住。 然后,她若无其事地挑眉,刷刷写下了少年的名字。 她还是觉得二狗好听。 只可惜,资料表上没有小名这一栏。 “对了。” 苏泠写好情况之后,想起来所长和她说的,问道:“你注射完镇静剂以后,就一直保持人类形态,不能变回半兽人了?” 许顾回到了原来的姿势,坐在地上没说话。 他细碎的黑发遮挡住半边脸,另外半边隐匿在阴影里,散发着冰冷阴鸷的气息。 算了,不说就不说。 她就当他是默认了,继续追问:“那你是不想变回去,还是因为药物作用不能变了?” 许顾迟疑了片刻,低低地回了一句:“不能。” 苏泠的心头涌上莫名感动。 虽然二狗没让她抽血,但也不算是一无所获。 看来人道主义还是有用啊,今天仍然是用慈悲之心打动众生的苏医生呢。 苏泠满意地合上生物资料,坐到旁边特地添置的办公桌前,拨了个内线给孟落晖: “饿了。” 她简短地开口:“炸鸡,可乐加冰谢谢。” 苏泠说完,也没等那边回答,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接下来,这个狗崽子应该不会和她说话了。 还是先填饱肚子要紧。 当孟落晖把一桶炸鸡和可乐送过来的时候,探出头看向隔离室里,小声问道: “怎么样?血抽了吗?” 苏泠淡定地接过,面无表情:“没有。” 在孟落晖好奇的目光中,她转身,毫不留情地把门砰的一声关上,隔绝了一切声音。 回到办公桌前,苏泠戴上干净的一次性手套,拿出香气四溢的炸鸡开始啃。 吧唧吧唧。 苏泠咬一口酥脆又细嫩的肉,紧接着灌进冰冷劲爽的可乐,味道交织在一起,味蕾的碰撞堪比高潮。 她爽了,满足地深吸口气。 苏医生吃得开心,完全忘了角落里,还坐着一个幽幽凝视着她的危险分子。 危险分子已经叁天没进食了。 他盯着苏泠手里的炸鸡,眸子微闪,修长的指节缓缓攥起。 感受到许顾的视线,苏泠的动作停下来。 她的美眸含笑:“想吃?” 许顾冷冷地盯着她,他没说话,但是全身都透着抗拒。 “也是。”苏泠挑起眉尖,不紧不慢地故意说道,“你就应该生吃小鹿小兔子,人类的食物你肯定看不上。” 闻言,许顾的脸色更阴沉了,他低哑开口: “我只是不吃你的东西。” 言下之意,这狗崽子还嫌弃上她了? 苏泠在这世上没别的生存法则,怎么随意怎么活。而如今,她那点仅剩的恶趣味,却都被这个少年挑了起来。 他嫌弃,那她就非要让他尝尝不可。 苏泠拿起一个小鸡腿,不怕死的走到了许顾面前,笑着问道:“真不吃啊?” 许顾冷脸:“滚。” 他浑身都透着不要靠近的警告气息。 见状,苏泠挑眉晃了晃小鸡腿,语气里含着蛊惑的意味:“你闻闻,它不香吗?” 许顾冷漠的神情有一瞬间出现了裂痕。 他因为半兽人体质,嗅觉也比人类要更加灵敏,苏泠抱着炸鸡桶进来的一瞬间,香味就已经勾缠在了他鼻尖。 少年还不明显的喉结滚动了一些,他在咽口水。 苏泠看到了。 她心里暗暗嘲讽,脸上却扬起无辜的笑:“要不你尝一个试试?” “不要。” 许顾依旧是冷硬的两个字。话刚落音,他忽然觉得头顶有些痒,两只毛茸茸的尖耳瞬间冒了出来。 许顾怔住。 苏泠也惊呆了。 一阵诡异的沉默之后,她盯着许顾多长出来的尖耳,喃喃开口:“什么啊,你是匹诺曹精吗?说谎话会长耳朵?” 许顾:“……” “你不是说,你不能变回去吗?”苏泠又问,“你骗我?” 许顾暗绿的眸子闪了闪。事实上,药物在他体内已经没有作用了,他确实能变回去,但是他没这么做。 人类都是狡猾的,而眼前这个女人,更是个中翘楚。 于是他淡淡说道:“不受我控制。” 他也没撒谎。叁天没有进食,他确实没力气控制自己的形态变化,所以闻到香味才会一时脱离了掌控,露出耳朵。 听罢,苏泠皱眉问道:“所以,你可能会随时变回半兽人?” 这一秒长个耳朵,下一分钟插双翅膀? “嗯。” 少年难得的点了点头。更多小说请收藏:po18.us 食色诱之 在许顾不算漫长的人生中,撒谎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他毕竟不像苏泠那么厚脸皮,点完头之后,一双尖耳有些发烫,微微地动了动。 苏泠倒是没有起疑心。毕竟,她对异种半兽人确实没什么了解。 “还吃吗?” 经过这一遭,苏泠也没什么心思逗他了,扬了扬手里的鸡腿。 许顾依旧冷着脸:“不吃。” 说完,毛茸茸的尖耳忽然又动了两下。 这下苏泠看见了。 她的红唇勾起,片刻过后,懒洋洋地把鸡腿往他面前一丢。 苏泠丢得有几分巧劲,正好对着少年的脸,许顾下意识地一张嘴,精准地叼住了那个小鸡腿。 两人配合默契,行云流水。 “哟。” 见状,苏泠乐了,忽然生出了一种养狗的错觉:“还真是狗崽子。” 许顾的青筋又开始暴起。 他隐忍地狠狠咬牙,小鸡腿在他嘴里悲惨地断成两截儿。 吃完了东西,苏泠坐在办公桌前,百无聊赖地开始画格子。 她懒洋洋地开口:“我说——” 说着,苏泠看向回到角落里坐着的许顾:“你吃了我的东西,不该报答我一下吗?” 许顾本来在靠着墙闭目休息,闻言,他缓缓睁开眼。 他没说话,幽冷的绿瞳凝视着苏泠。 抽血?想都别想。 苏泠从他的神情里读出这个意思,轻轻嘁了一声。 她拿出生物资料记录,翻了翻,发现今天的收获也不少,起码摸清楚了他目前的情况: 【许顾,年龄未知。 边上还加了一行小小的字,小名苏二狗。 注射镇静剂之后,无法自主完成形态变化。有失控现象,目前长了一对尖耳。】 苏泠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还补充了一句: 【撒谎的时候耳朵还会动。】 她仔细看了几遍,忽然福至心灵,问少年:“你刚刚长了耳朵,那继续撒谎,会不会长其他地方?” 许顾用一脸看智障的神情看着她。 苏泠默默收回了视线。她皱着眉,像是被这个有趣的难题给困扰住了。 所以到底要怎样,他才能够恢复到半兽人的形态呢? 刺激?电击?性冲动? 苏泠圆润的指尖一下一下敲着桌面,若有所思地眯起眸子。想半天也没结果,她轻叹口气,下次应该搬点东西过来做个实验。 随后,苏泠扫向资料上空着的那几栏,目光落在身高体重和叁围上。 她从抽屉里拿出软尺,站起身来,看向少年:“不让抽血,量个叁围总行吧?” 许顾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地配合她。 于是,苏泠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今天的炸鸡好吃吗?” 俗话说,民以食为天。 任何人都逃不过吃货的大坑。 苏泠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丝诱哄:“你要是乖乖让我量,明天可以吃一桶哦。” “……” “不然的话,”苏泠磨牙,嗓音转冷,“明天你就看着我吃两桶。” 话一落音,许顾就站了起来。 他的身形修长,白皙的肌肤上描摹着浅淡的肌肉线条,窄腰显得劲瘦有力,透着年轻的荷尔蒙气息。 真是日了狗。 苏泠看得有些出神,不禁在心里感慨,她是真想日狗啊。 面对苏泠直白又炙热的眼神,许顾浑身都黏黏腻腻,那感觉就像毒蛇缠绕在身,吐着信子威胁着他。 他最讨厌这种感觉,偏偏苏泠叁番五次踩他底线。 算了。 就当是为了明天的炸鸡。 少年敛去绿瞳里的幽然冷光,安静地站在原地,等着她来量。 这么乖? 苏泠扬起嘴角,纤细的指尖勾缠着软尺,美眸里波光闪烁,明明暗暗看不真切。 片刻,她伸手—— “胸围。” 苏泠的红唇微启,骤然靠近他的身躯,两手抓着软尺绕过他后背,顺利地圈住了他的胸膛。 许顾冷着脸站在原地,下一秒,神色却出现了细微的变化。 他垂头,只见苏泠的指尖在动,她停留在胸膛那一寸肌肉的纹理上,有意无意的轻轻摩挲着。 冰凉滑腻的触感刺激到了他,许顾只觉得难熬。 苏泠的动作故意放慢。 她挑起眉,见少年的脸色渐渐沉下来,不禁在心里暗爽。 小样儿,姑奶奶有的是办法折磨你。 苏泠活了小半辈子,记性不怎么好,记仇却是一等一的厉害。小崽子张牙舞爪的弄疼她几次,她要钝刀割肉,慢慢报复。 “快点。” 许顾的嗓音低哑,含着阴鸷的躁动。 殊不知,他越是不耐烦,苏泠越高兴。她微微勾起唇角,莹润的纤指擦过肌理,落在了少年硬硬的乳粒上,指腹撩拨,想要捏起—— 顿时,她的手腕被狠劲捏住。 许顾没说话,绿瞳微闪,透出来的厌恶和排斥已经说明了一切。 苏泠笑得坦荡:“闹着玩而已。” 她挣扎两下,顺利地收回手,继续帮许顾量腰围。 妈的,这劲瘦窄狭的公狗腰啊。 苏泠的软尺都快握不住了,平心而论,她从书里av里所有病人中看到的那些裸体,身材没一个比得上这个狗崽子。 尺子顺着朝下,落在他的臀上。 苏泠这回倒是没耽误,量完还摸了一把,指尖感受到了少年臀肌上的力量。 无关情欲,苏医生对完美的裸体有着出乎意料的热衷。 抛开那一点点带着色气的报复不谈,苏泠从纯粹欣赏的角度看,这小崽子的每一块肌肉,都是踩着她的g点长的。 真不错。 她在心里暗暗赞赏。 虽然苏泠内心深处对小孩儿没什么好感,但这并不影响她调戏少年的恶趣味。 给他量完叁围之后,苏泠目光一瞥,落在了许顾胯间的性器上,忽然笑道:“哎,你这个东西有多长?姐姐来给你量量?” 说完,两个人同时动起来。 许顾下意识要躲,苏泠反应快得去抓。 很遗憾,落空了。 苏泠望着退到两米开外的少年,美眸里掠过一丝惋惜。 不过,片刻后,她仔细凝视着那蛰伏在黑色丛林的凶猛玩意儿,嘴角勾起,笑意有些恶劣: “目测勃起以后……18.8?噢,那可太长了。” 许顾的眸光发冷,在她赤裸裸的视线下,不动声色地侧过身,遮挡住了她的目光。 苏泠眨眨美眸,毫不要脸地继续调戏:“别躲呀,要不要姐姐帮你撸起来试一下?” 少年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捏起,甚至连尖耳都跟着跳了跳。 长这么大,他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女人! 养狗也是差不多 下午五点整。 苏泠整理好了资料,亲自走到办公室交给了所长。 所长难得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拿过资料仔细看了几分钟,生怕漏掉什么重要信息。 “他不肯抽血。” 苏泠随意地拿起茶几上给她准备的奶茶,放进嘴里吸了两口。 “没事。”所长倒是没有那么焦灼了,眼下已经有了部分资料,总要好过一片空白。 于是他放下资料,微笑地看着苏泠:“苏医生总会有方法的。” 老狐狸笑里藏刀,没安好心,只想让她卖命。 苏泠翻了个白眼。 她懒得再废话,顺走了奶茶,迈开腿往外走:“下班了,拜拜。” 从研究所里走出来,苏泠正好上了她那辆suv,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这个时候,打电话的不会是别人。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嘴角弯起小小的弧度,打趣说道:“哟,巧了吗这不是,刚下班您就打电话来了。” 脸上不再是虚伪的笑容,流露的都是真心真情。 电话里不知道说了什么,苏泠的美眸里闪着盈盈波光,她应了一声,挂断电话直奔目的地。 晚上约好吃火锅,苏泠到地儿的时候,那人已经坐在位置上点好菜了。 那人抬眼看到苏泠,清润俊朗的五官露出笑意:“快来。” 苏泠在他对面坐下,自然地脱下外套,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戏谑的笑:“要不知道的,还真容易被你这张乖乖脸给骗了。” “天生的好皮囊,没办法。” 姚景书嘚瑟地挑眉,笑眯眯的样子看上去十分欠揍。 苏泠拿起筷子,夹了片毛肚往锅里涮了涮,嘴里漫不经心地说道:“我最近碰到一小孩儿,比你长得还好看。” 说完,她捞出来,蘸好酱料扔进了他碗里。 姚景书是她十几年的发小,两人情同兄妹。 当然,苏泠是兄,他是妹。 他天生弯,又比苏泠小那么几岁,幸亏如此,不然估计早就清誉不保了。 “你可别去祸害小孩儿。”姚景书嘴边还沾着油,忍不住毒舌她,“免得人家报警,我还得进局子里捞你。” 苏泠笑了笑没有反驳。 她还不至于真去染指非人类物种,而且还是一头小崽子。 不过一想起许顾,她饶有兴致地凑过去问道:“对了,你家狗子现在听话吗?” 姚景书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疑惑问道:“你怎么忽然问这个?” 苏泠不方便把科研所的事情说给他听,于是藏一半露一半,开始扯淡:“所里最近让我照顾狗崽子,他……” 说着,她回忆了半晌,眨眨美眸:“他脾气暴躁,有点咬人,狗爪子还总是挠我。” 姚景书乐了:“你干脆改行开宠物店吧。” “别闹。” 苏泠朝他丢了片菜叶子,好奇问道:“你平时都是怎么训狗的?我明天也照样子试试。” 她想,这半兽人和飞禽走兽应该也差不多吧?既然都是动物,说不定用原始野蛮的驯养方法,他就会乖乖听话了。 姚景书夹起一块涮好的肥牛肉放进嘴里,思考了两秒,含含糊糊地说道:“给吃的。” 他肯定地点头:“你给狗子指令,完成得好就送口吃的,它很快就会听话了。” “试了,”苏泠回复,“感觉没什么用。” 姚景书瞪大眼睛:“吃的都不管用?你养的什么憨批狗啊?” 苏泠又丢过去一片菜叶子:“注意素质。” “要不,你试试先和它搞好关系?”姚景书又提建议,“等它放松警惕,就会信任你了。” “问题就在这里。”苏泠打了个响指。 她眨眨美眸,红唇勾起笑意:“他刚进所里的时候很狂躁,然后我强行给他打了一针镇静剂——” “现在,我们是互相伤害的关系。” “……” 闻言,姚景书倒吸一口凉气:“禽兽啊你!” 苏泠喝了口茶,洗掉嘴里的腻味,漫不经心地拿过纸巾擦手:“我正在考虑,明天要不要给他注射兴奋剂。” 其实,这才是苏泠一直在琢磨的。 她问姚景书,也只是想看看有没有更好的方法。 结果想来想去,还是她的更靠谱。 现在许顾变不回原来的兽人状态,多半是受了镇静剂的副作用。如果要让他变得兴奋起来,那就只能再用药物刺激。 “你疯了吗?” 姚景书被她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连忙说道,“给狗注射这个东西是会死的,连禽兽都做不出来这种事!” 苏泠眯起笑:“很显然,我禽兽不如。” 她要是有良心这种东西,也不至于被称为人间败类。 而且,许顾和狗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姚景书还想劝一劝:“你想让它打起精神,有更温和的方法啊,比如说喝点浓茶什么的……” “再说吧。”苏泠又喝了口茶,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从火锅店里出来后,苏泠嫌弃地捏着衣领扯了两下,一股味儿熏得她受不了。她皱起眉:“下次能不能去家清淡点的地方?” 姚景书从善如流,嘴上答应得飞快,下次又照样约她去什么烤肉店火锅店。 苏泠嫌弃归嫌弃,每次还是照样奉陪。 这是两人长久以来形成的默契。 没走多久,两人在路边找到了停着的suv,苏泠先开车把姚景书送回家,临走的时候,他刻意点了点苏泠的脑袋:“早点睡。” “嗯。”苏泠很敷衍。 姚景书又说:“回去不要再喝酒了。” “嗯嗯。” 回答得毫无灵魂。 苏泠送完了人,回到自己家小区楼下,在便利店里买了一打啤酒才上的楼。 她住的老式小区,晚上八点以后连个鬼影都见不到,破旧的楼道冷冷清清,苏泠一脚踩在台阶上,声控灯亮了。 她抬眸,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一大片墙体的灰白色。 苏泠的太阳穴突突的疼。 她深吸口气,提着啤酒往叁楼走去,她那个楼层的灯坏了,半年过去也没人修。 苏泠已经习惯在黑暗中找钥匙,开门,一气呵成。 她换鞋子进屋,随意地把啤酒放在茶几上,拿起一罐拆开往嘴里倒。 长夜漫漫,酒精是最佳的安神药。 ----- 来跟老师念,苏泠[ling],不是冷啦。 举杯邀二狗 今天是监察任务的第二天。 苏泠被闹钟响起来,揉了揉乱糟糟的大波浪卷,起床气让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她翻身下床,一脚踢开床边的啤酒易拉罐,走去卫生间洗漱。 出来的时候,苏泠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踩着拖鞋折回去,手里多拿了一条浴巾。 隔离室。 “什么东西?” 许顾坐在地上,盯着他面前的白色毛巾,竖起来的尖耳动了动。 苏泠淡淡回答他:“遮羞布。” 她的目光扫向少年胯间的玩意儿,嘴角扬起一抹熟悉的戏谑笑意:“你不会想一直裸奔吧?” 许顾脸色阴沉,差点磨碎他的犬牙。 然而苏泠还在慢悠悠的说:“你要是不愿意也没关系,反正吃亏的不是我……” 话没落音,许顾骤然站起身,手上的动作干脆利落,还没等她看清楚就已经把浴巾围上了。 苏医生一脸惋惜:“我还以为你不会系,要我帮个忙呢。” 她这模样,让许顾想起昨天量叁围时趁机做的龌龊举动,瞬间,浑身像是条件反射似的,立刻泛起不适感。 他琢磨不透,为什么女人这种生物,能进化出苏泠这种残败次品。 现在,这个恶毒的女人正拿着针管,面含虚伪到极点的微笑,朝他走来: “抽血吗?” “不。”许顾想也没想,直接拒绝。 恶毒女人的笑脸瞬间垮下来。 苏泠也不强求,毕竟她打不过这个狗崽子。 可是,今天也不能够毫无进展。 既然抽不了血,她就得想办法让这个狗崽子回到原来的半兽人形态,想到这儿,苏泠心里属实犯难。 真要是给他一针兴奋剂,副作用更大怎么办?万一直接死了就更不划算了。 苏泠皱着眉,想起了姚景书说的话。 不如死马当作活马医。 要让他达到兴奋状态,还是有很多寻常方法的。 中午,苏泠让孟落晖给她送来两桶炸鸡之余,还列了个清单,让他全都买过来。 “这么多?” 孟落晖接过纸,拿着清单一项一项的念:“白酒,咖啡因……” 读到这里还算正常,接下来,他的声调开始逐渐拔高,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春药?云南毒……毒蘑菇?!” 看完,孟落晖惊悚地望着她:“你要干什么?” 苏泠面色如常,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棒棒糖塞进嘴里,扬了扬下巴:“看不出来吗?有的提神,有的致幻。” “不是,” 孟落晖一脸莫名其妙,压低了声音:“你要把这些,全都用在里面那个半兽人身上?” 他后背发凉,疯狂冒冷汗。 苏泠眨了眨美眸,沉吟半天,才认真回答:“看情况吧,说不定运气好,喝点酒就成了。” 毕竟,实验是要经过多次试误的。 孟落晖:“……” 见过此情此景,以后他是真的再也不敢得罪这个姑奶奶了。 苏泠懒得跟他废话:“你快去吧,我下午还等着用。” 于是,孟落晖拿着清单就往外跑。 苏泠站在原地,舔了舔棒棒糖,舌尖在圆圆的糖果上缠绕了一圈,美眸逐渐变得意味深长。 这次,她还真不是故意要整那狗崽子。 任务所在,迟早都是要完成的,苏泠不想再浪费时间。 过了两个小时,孟落晖提着一大袋子东西进来。 他瞄向角落里安静坐着的少年,回想起那天在笼中的激烈状况,背脊仍然有些发凉。 感受到了陌生的视线,许顾缓缓睁开眼。 他的绿瞳就像黑夜里的一点冰冷萤火,寂悄无声中,掩映着极具侵略性的野兽光芒。 孟落晖疯狂冒着冷汗。 明明看上去是个半大的少年,却总让人吓得汗毛倒竖。 “放这儿吧。” 苏泠的话及时打破了僵硬沉闷的气氛,她低头填着今天的资料,敲了敲桌面。 于是,孟落晖把东西放在桌上。 “可是,”他凑近小声问,“你真的不要我留在这里帮你吗?” 异种半兽人实在是太危险了,他怕苏泠一个人在隔离室里遭遇什么袭击。 苏泠不耐烦地摆手:“不用,快滚。” 孟落晖讪讪地摸了摸鼻尖。 “那你小心点啊。” 他也不多啰嗦,拍了拍苏泠的肩膀。 离开前,孟落晖又看向角落。 少年已经重新阖上了双眸,两手抱胸靠着墙假寐。薄削的脸上就算没什么表情,也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戾气。 孟落晖的心底一颤,加快步子出了隔离室。 几分钟后,苏泠写完了资料。 她伸了个懒腰,随意地翻着那一大袋子里的东西。然后她抓起瓶装的白酒,扬声问:“二狗,炸鸡好吃吗?” 许顾闭着眸子没有搭理她。 照例,从歹毒的苏医生嘴里问起这句话,那就是折磨要开始了。 苏泠晃了晃手里的酒,也不知从哪里搞来两个瓷杯,蹲下身坐在许顾面前:“俗话说——” 她绞尽乳汁想了想,笑眯眯的继续:“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许顾睁眼,毛茸茸的尖耳跟着动了动。 面前这个女人一脸笑意的模样,忽然让他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童话故事。 不是公主,不是精灵。 而是那精心伪装,敲着门要吃人的狼外婆。 她撩了撩披散在肩上的波浪卷,每一根头发丝儿都散发着妖艳妩媚,心里藏着的却是暗算。 见他不搭理自己,苏泠也没觉得尴尬。 她自然的在许顾面前坐下来,满脑子都是姚景书跟她讲过的搞好关系,放松警惕,让他信任自己。 苏医生想着,又扬起一抹自认为亲和温柔的笑。 真是难看。 许顾的额角跳动了一下。 “来,陪姐姐喝点。”苏泠殷勤地给他倒满了酒,美眸弯弯,“你能喝酒吗?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话语里含着隐隐约约的试探。 其实问出这句时,苏泠也没想过会得到回应。毕竟狗子的性格又孤僻冷戾,没杀她都已经是极其克制。 可是,许顾却忽然伸出了手。 他修长的指尖缓缓捏住瓷杯,白皙的手背拱起,隐约可见青绿色的血管。 少年将瓷杯凑到嘴边,烈性的酒液弥漫出香醇气息,他没有犹豫,一饮而尽。 苏泠目瞪口呆。 她凝视着他,此时此刻,心里竟然只有一个想法。 借酒浇愁愁更愁。 原来,一只狗子也会有心事。 哼小曲儿 苏泠本以为,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狗。 她陪人家喝酒,灌醉了以后要是没有生物反应,好歹也能套两句小秘密。 结果苏医生大意失荆州,先把自己给喝趴下了。 她盘着双腿坐在地上,拿起白酒瓶子往瓷杯里倒,迷迷糊糊洒了点酒液出来:“来,满上。” 许顾坐在她对面,也是同样的坐姿,头顶上的尖耳动了动。 此刻,两人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生命大和谐。 苏泠喝酒从来不上脸,但是喝醉了以后常常神志不清。 她倒满酒,端起瓷杯递过去,眯着眼睛看了许顾半天,憋出来一句:“哎?你谁啊?” 许顾习惯了这个疯女人的做派,已经见怪不怪。 他从苏泠手里接过杯子,凑到嘴边又是一饮而尽。高度酒精的烈性在唇齿间化开,味蕾达到了高潮。 片刻,苏泠晃了晃脑袋,又清醒了一点。 她认出来许顾,脸上露出违和的憨憨笑容:“狗子,你还没醉吗?” 许顾冷脸没说话。 其实,酒精对他是没有作用的。这一点他没有告诉苏泠。 自从来到隔离室,这个女人就变着法儿的玩花样。许顾骨子里那点叛逆好斗都被勾了出来,倒要看看她还能翻出什么浪。 苏泠望天:“干喝酒好没劲啊。” 她喝得五迷叁道的,伸手拍了拍许顾的肩膀:“你会唱小曲儿吗?来一首听听。” 许顾默不作声,甩开她的手。 见状,苏泠轻轻啧了声,斜眼看他,美眸里闪着潋滟水光:“真是不识风趣。” 说完她盘紧双腿,不知道怎么又来了劲,笑眯眯地望着他。 喝醉了的苏泠,笑容也变得像个人了。 她说:“哎,我给你唱一个我亲戚的歌。” 许顾终于开口,少年的声音带着特殊的沙哑,冷冷淡淡:“你哪个亲戚?” “就……那个……” 苏泠打了个酒嗝,伸手点了点,好不容易才想起来:“苏轼。” 许顾:“……” 同姓就是亲戚,果然是苏泠的逻辑。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苏泠的小曲儿哼起来,迷迷糊糊,朦朦胧胧,还跑调。 她的目光迷离,纤白的指尖一下一下将酒杯顿在地上,清脆的声响打在节奏上:“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苏泠的嗓音偏清冷,唱起歌来犹如追云踏雪,寒凉的皎皎月光撒了一地。 唱着唱着,许顾的神情变了。 他幽幽的绿眸凝视着苏泠,目光沉闷,又像是透过她,望向了遥远的地方。 清冷的歌声渐渐变弱,恍惚间,他回溯到了那个吃人的黑夜。 “人有悲欢离合……” 大如圆盘的满月之下,猎人的屠刀刺进心脏,凄厉的哭喊声回荡不休。 “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血流如注,殷红色染脏了他的衣裳。 “……” 苏泠停顿了两秒,近乎叹息地哼完了最后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许顾回过神来。 他背脊笔直僵硬,喉间发涩。 沉默了半晌,他垂头望着手里的酒杯,低低溢出一声嗤笑。 似悲似嘲。 苏泠万万没想到,事业生涯碰到了此番滑铁卢。 昨天她喝趴了之后,也不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她喝醉酒从来不记事,但曾经听姚景书亲口所述,她有点发酒疯。 她该不会…… 苏泠越想越后怕,在隔离室门口疯狂揉自己的头发。 昨天的后来,她酒醒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办公室里。面对所长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苏泠落荒而逃。 可真是丢死人。 苏泠想,狗崽子今天要是敢嘲笑她的话,她就直接给他一针,让他当场安乐死。 苏泠在门口徘徊了十来分钟,终于做好了心理准备,推开门走进去。 许顾仍然靠墙,盘着双腿坐在角落。他闭着双眸:“原来从门外进来要走581步。” 说完,尖耳还动了一下。 苏泠刚开始没理解,怔了怔之后明白过来,这个狗居然在她徘徊不定的时候,数她来回走的步数! 苏泠跳脚:“耳朵灵了不起?” 等等。 她被气得炸毛之余,忽然想起来,今天许顾居然主动调侃她了? 苏泠眨眨美眸,神情颇有些不敢置信。 看来,昨天的酒也没有白喝。 她的怒火瞬间烟消云散,换上一脸笑眯眯的虚伪表情,狼外婆本质尽显:“看来,我们二狗今天的心情很好嘛。” 许顾面无表情。 紧接着,苏泠拿起柜子上的针管,笑着开始每日例行一问:“抽个血吗?” “不。”回答也是毫无新意。 苏医生的笑容又垮了。 她把针管放回去,用力往椅子上一坐,翻翻昨天孟落晖拿过来的袋子。 其实,苏泠心里也有点捉急。 眼看着今天第叁天了。 许顾没有丝毫松动,死活不让抽血。而且,他的生物反应也没有任何起色。 还剩四天就要上交国科院,拿不到血液样本,变不回半兽人形态,到时候打的是她苏泠的脸。 想着,苏泠的目光落在了袋子里的玻璃瓶上。 小小的玻璃瓶里,装着坚硬透明的固体圆粒儿,乍一看有点像冰糖。 苏泠捏起它,晃了晃。 叮叮叮。 响声清脆,如同天使在半空摇的铃音。 春药 苏泠盯着瓶子看了半天,内心还有些挣扎。 毕竟这个东西能导致性冲动,万一要是用的量不对,情况失控了…… 苏泠叹口气。 可这个是除了药剂之外,能短时间内达到精神兴奋的捷径。 孟落晖给她买的这瓶,药性绝对够烈,如果不能得到及时抒解,把二狗憋死了怎么办? 正犹豫着,隔离室的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苏医生。” 苏泠进来的时候把门给锁了,听到声音她起身过去,顺手把瓶子放在桌子上。 打开门,实习生小陆扬起手里的奶茶,笑得真诚:“孟老师让我给您送过来。” 他又继续说道:“还有,孟老师让我通知你现在去叁楼开会,特别嘱咐,所长要点名的。” “知道了。” 苏泠应下来,下巴往桌上扬了扬:“奶茶放那儿就行。” 她说完就直接往外面走,离开之前还补充一句:“你给我加点糖吧,最近孟落晖给我买的奶茶都是叁分甜的,喝起来没什么味道。” “好的。”小陆点头。 他小心翼翼地走进隔离室里,忌惮地看了角落里的许顾一眼,浑身有点发抖。 “没事没事……”他小声安慰自己,“锁起来了咬不到的。” 许顾缓缓睁开眼,幽绿的瞳仁里闪着冷光。 小陆瞬间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他手忙脚乱地背过身去,把奶茶放在桌上,还不忘苏泠走之前交代的加糖加糖。 可是糖在哪儿? 小陆扫了一眼桌上,只见玻璃瓶里装满了透明的小颗粒,看上去就像冰糖。 他会意,猜想苏医生可能已经把糖准备好了,于是毫不犹豫地打开。闻了闻,好像也是糖的气味。 小陆把奶茶盖儿打开,加了几粒进去。 然后他用吸管搅了搅加速溶解,把盖儿放回去,老老实实地把玻璃瓶子也回归原样。 做好这些,小陆飞奔着溜了出去。 一个小时后,苏泠开完会回来。 她甩手把门关上,心情似乎不怎么好。然后,她冷着脸坐到桌边,嘴里嘀咕:“老狐狸,就知道拿我开涮。” 碎碎唠叨完,苏泠看到摆着的奶茶,拿起来就开始吸。 喝了两口她又疑惑:“我记得让他放糖了吧?这不还是叁分甜吗?” 总之,今日诸事不顺。 苏泠内心烦躁,也没有假笑逗许顾的心思,随便拿起一本书翻了翻,强迫自己静下心来。 十分钟后。 “靠!怎么越看越烦!” 苏泠一把将书丢在旁边,伸手捏起胸口的衣领晃了晃,偏头问角落里的少年:“你有没有觉得很热?” “没有。” 许顾淡声回答。 少年介于沙哑和清冽的嗓音,犹如一颗炸弹,在苏泠的脑袋里猛地炸响开花,升腾起暧昧的蘑菇云。 她像是被雷劈过似的,不敢置信自己的生理反应。 她……她湿了? 苏泠没想到有朝一日,她居然光是听听男人的声音,下面的私处都会流出黏稠的液体。 奇耻大辱。 苏泠骤然看向桌上的玻璃瓶,又看了看自己的奶茶,稍加联想就知道—— 小陆这个憨猪把春药当糖,给她加进奶茶里了! 苏泠差点咬碎了牙。 她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是生理反应时刻在骚扰着她的思绪。 痒,很痒。 苏泠只觉得从心底里蔓延出来无数只罪恶的蚂蚁,它们在血管上跳舞,爬进骨骼里啃食着她的理智。 越热越躁动,越躁动越热。 她的呼吸逐渐急促,腿间分泌的蜜液越流越多,苏泠都快要站不住了,一手用力撑着桌面。 许顾的听觉灵敏,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 他看过去,出声:“怎么了?” 苏泠好不容易找回来的理智差点全线崩溃,她从唇齿间挤出一句:“我没事,你闭嘴就行。” 少年的每一个字音,都是恶魔的引诱。 但她不可以。 苏泠在心里敲警钟,平日里再怎么调戏逗弄打嘴炮,那都是玩玩而已,她不能真的道德沦丧到去勾引一个半兽人少年。 深吸几口气,苏泠用力地咽着口水。药力渐渐涌上来,一波比一波难忍。 她的余光落在许顾身上。 少年白皙的躯体比例完美,肌肉线条跟随着呼吸起起伏伏,就连胸口的乳尖都是这么诱惑…… 苏泠心头一震,猛地收回视线。 半晌,她像是下了决定,把白大褂一脱挂在臂弯,迈开步子往许顾走去。 许顾抬眸看她。 那天,苏泠喝了这么多酒都没红脸,喝了杯奶茶却面色潮红。 她本就是妖娆昳丽的大美女,现在脸颊的绯红升上眼尾,看起来多了一抹媚色,眸中波光闪动—— 哗啦。 苏泠把白大褂罩在了许顾的头上。 顿时,少年眼前一片黑蒙。他对性事没有经验,也不知道苏泠中了春药,皱眉问道:“你做什么?” 说着就要掀开白大褂。 “别动。” 苏泠的声音响起,冰冷中含着几分怪异的虚弱气息,沉声警告:“敢拿开我就真的强奸你。” 关于发情 po18.us 苏泠说完这句,药性忽然上来,浑身瘫软没有力气。 她就地坐在了许顾对面,身子往后仰着,细长的纤臂撑着地面,呼吸都逐渐变得沉重灼热。 呼,吸。呼,吸。 许顾被罩着白大褂,视觉被剥夺,听觉变得异常灵敏。 他凝神,苏泠的气息逐渐变得紊乱,轻轻地发着颤,并不像是正常的状态。 片刻,对面传来了布料摩擦的声音。 许顾的尖耳跳了跳,这点细微的动静此刻被瞬间放大、放慢,一下一下,同样在摩擦着他的耳蜗。 苏泠忍不住了,她想自慰。 现在出去,处境只会更加危险。但要是再不做点什么,她早晚要死在这里。 此刻,苏泠唯一庆幸的是,隔离室里向来都关着研究所的最高机密,所长怕留痕泄露,所以没有在这里装摄像头。 她含泪感谢所长。 紧接着,苏泠的指尖撩起衬衫,将胸前的扣子扯开,露出黑丝花纹的胸罩。她引以为傲的36d正在随着急促的呼吸而颤抖。 她解开排扣,一双浑圆饱满的美乳弹了弹。 娇嫩的樱桃乳尖已经硬硬地挺立起来,苏泠捏住它搓了搓,爽得差点叫出来。 妈的…… 她紧紧咬着牙,在春药的作用下,身体都敏感了很多。 许顾听到了她喉间细微的呜咽,幽冷的绿眸暗了暗。 虽然他没经历过,却也不至于全然不懂。异种半兽人的习俗里流行生殖崇拜,不避讳性交,所以,他曾经见过在草丛里野合的半兽人。 女人的声音,痛苦里带着欢愉,与苏泠刚才的那一声也是极其相似。 她竟然……发情了? 许顾皱眉,人类也有发情的时期?看来他的见识还不甚渊博。 拉链滑过的声音打断了少年的思绪。 苏泠褪下她的裤子,右手毫无章法地揉着绵软的双乳,纤指探进内裤里,里面已经湿得一塌糊涂。 她皱着眉,指尖翻开那颤抖的媚肉,找到了涨得发疼的那一粒花心。苏泠碰了碰,忍不住倒吸口气。 越躁动,就越空虚。 她瞥向对面,少年安安静静地盘腿坐着。 苏泠咬紧了下唇,只觉得羞耻不堪,她今天的举动,简直可以列入苏医生耻辱榜的榜首。 但越羞耻,就越刺激。 苏泠想让自己尽快达到高潮,她咽了咽口水,一双盈盈的美眸凝视着许顾。 接着,她的手动了起来。 指尖有节奏地律动着,拨弄在蜜液翻涌之中、颤颤巍巍的那一颗小肉粒,铺天盖地的快感骤然袭来,让她脑袋昏沉。 “呼……” 苏泠调整着呼吸。 在性冲动里保持理智,是很难的事情。 尤其是,眼前还有一个年轻俊美的少年,他没有穿衣服。 苏泠虽然嘴上喜欢开荤,对性事却并不很热衷。平时她更喜欢一步到位,直接奔着高潮去。 阴蒂高潮对她来说,是最快的。 苏泠的节奏越来越快,洞口里的黏稠蜜液泛滥起来,顺着大腿根流下来,滴滴答答掉在地面上,粘连着丝丝银线。 快感一浪一浪的冲上来,满足了花心,那分泌着黏液的蜜穴却显得寂寞。 苏泠莹润的指尖缠绕着蜜液,滑到穴口,把中指戳了进去,被挤压出来的啧啧水声听起来很淫靡。 适应之后,她又塞进去一根,缓缓地抽动起来。 右手也没闲着,迅速拨动着硬硬的乳尖,揉搓白嫩的酥胸,在掌中捏成各种形状。 上下开弓,苏泠的动作越来越迅猛。 她甚至顾不上少年在场,抽插得越发用力,指尖抠着穴道里的软肉,水声越来越响。 “唔……哈啊……” 她快了。 快感越发强烈,那种濒临窒息的感觉,就是要高潮的信号。 然而就在这时—— 哗啦。 衣料翻飞的声音。 少年把罩在头上的白大褂掀开,幽冷的双眸落在她身上。 时间静止了一秒,两人面面相觑。 苏泠的高潮被硬生生吓退了。 她狼狈至极,轻薄的衬衫早就被扯开扣子大敞着,右手还握在胸上。 下面更是淫乱不堪,褪到一半裤子还搭在大腿处,黑色蕾丝的内裤遮挡了一部分私处的春光,反而给人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美感。 少年看完了,绿瞳的视线又回到了苏泠的双眼。 “你在干什么?”他问。 “你不是长了眼睛吗?” 苏泠半天才找回自己丢了的魂,她反问。 自慰对春药的作用有所缓解,但也只是杯水车薪,解决不了根源上的问题。 她没说两句,那烈性的药效就又上来了。 尤其在少年的注视下,他多看一眼,她穴口里的蜜液就止不住的流。 苏泠受不了了,她内心燥痒,火气也跟着变大:“我让你把衣服盖着,你掀下来干什么?” “太吵了。” 尽管在如此尴尬的境遇里,许顾仍然清明冷冽。 他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指向苏泠的嘴:“这里的喘息。” “还有——” 指尖下移,指向她的私处:“水声。” 苏泠倒忘了,他是狗耳朵。 她恼羞成怒地低吼:“那你就把耳朵收进去!” 少年的尖耳跳了一下,有些无辜。 那被万蚁爬过全身的痒感又侵袭上来,苏泠狠狠磨着牙:“我是不是说过,敢掀开就强奸你。” 许顾的绿瞳微闪。 他早就清楚,苏泠的实际行动力,不及她打嘴炮的万分之一。她对他构不成威胁。 现在,野猫被剪去了利爪。 她挠不了敌人,也喂不饱自己,伏在地上喵喵叫得春情荡漾。 就连动物世界都知道,发情期,靠手无法解决。 需要,交配。 少年盘着的双腿稍微松动了些,骨节修长的手指扯下浴巾,露出黑色丛林里蛰伏的野兽。 他说:“来吧。”更多小说请收藏:po18.us 默契配合 苏泠呆愣地盯着眼前的少年,脑袋里只有大写的四个字—— 秀色可餐。 他每一寸肌肤都是淫欲的诱因,胯间的性器就是她魂归之处。 人生第一次,她体会到了饿狼扑食的原始冲动。或许是在药效的助兴之下,她对性事产生了近乎饥渴的热衷。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苏泠已经凑上去了。 她浑身的燥热亟待解决,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纤指一抬,落在了少年的肩膀上。 肌肤相亲的触感,让她浑身发颤。 身体已经敏感到了这个地步,苏泠的手臂圈住他脖颈,右手往下探,握住了那根半硬的巨大性器。 许顾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地面上,背脊微僵。 他没有性经验,胯间重要的那根东西现在被苏泠把握在手里,除了袭来的快感,还有一丝本能的危机感。 苏泠的手指偏瘦,不软,动手套弄的时候却有着别样的滋味。 她握着少年的性器,感受到紫红色的肉刃渐渐在她手里变粗涨大,越来越硬,她的指尖摩挲着虬结的肉筋,节奏变快,一下一下地撸动着,呼吸也变得急促。 许顾的眉心微微皱起,幽绿的瞳仁里染上一丝情欲。 苏泠太会了,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传说里勾魂的妖精,媚眼如丝,只怕圣人也会破戒。 他伸手,按住她的腰拍了拍:“可以了。” 再这样下去,他怕是要缴械投降。 许顾没有别的想法,只想帮苏泠解决她的发情期。 苏泠的想法也很单纯,她只想赶紧解了这该死的春药。 两人一拍即合,少年胯间那根肉刃被她撸得又粗又硬之后,苏泠觉得是时候了。她攀着肩膀的手紧了紧,纤长的腿跪在地上,身子往上仰。 她一手握着他肿胀的性器,渐渐对准了自己流得蜜液泛滥的洞口,磨了磨大得可怕的龟头,苏泠喘着气问道:“以前做过吗?” 少年也有些难以忍耐,他皱眉没说话,微微挺腰。 意思是让她少废话。 苏泠乐了,到底谁才是吃春药的那个? 她的左手缓缓往下滑,指尖抠住他的后背,身子一点一点的往下面坐。狰狞粗涨的肉刃像是要将她劈开,蜜穴里充斥着异物感,痛苦并爽着。 苏泠没说她其实也没有真正和别人做过,这种话在这个时刻,并不是特别合适。 她皱着眉,进到一半的时候忽然药性骤然发作,她紧紧咬着唇,索性心里发狠,直接将粗硬的性器吞了进去。 “嗯……”被贯穿的饱胀感让她忍不住哼出了声。 苏泠的呼吸急促,春药让她私处的水流得很足,甚至减了她的疼痛感,全身都像是过电似的,空虚被填满,快感骤然侵袭而来。 紧接着,她倾身抱着少年的脖颈,喘息道:“你……你动一动……” 其实,许顾也不怎么好受。 苏泠的洞穴太紧了,里面温热潮湿的甬道紧紧包裹着他,下意识的吸吮绞住,夹得他有些疼。 可是这个滋味,却又带着莫名的爽感。 许顾觉得很陌生,还没等他仔细品味,苏泠就难耐地先扭着腰,上下律动了起来。 她遵从下意识的性冲动,脑袋里浑浑噩噩,少年的性器仿佛能一捅到底,整根没入之后,疯狂在她的g点试探,苏泠爽得连呼吸都在发颤。 粗硬的肉刃裹挟着透明的蜜液,肆意在穴口里抽插着,精囊在她的臀肉上拍打,发出啪啪的响声,混着啧啧水声一起,淫靡到了极点。 两人的动作逐渐达到了默契配合的程度,粗喘的喘息交缠,却都没出声。 苏泠就是做梦都想不到,她会在隔离室和半兽人少年来一场沉默的性交。 做爱都算不上。 不叫床是她最后的倔强。 苏泠死死咬着唇,灼热的呼吸发着颤,喷洒在许顾裸露的肌肤上,烫到了他的骨子里。 知道她在刻意忍着,许顾的腰上使了点劲。 苏泠闷哼一声,她张嘴要狠狠咬住少年的肩,却忽然想起,不能在他身上留这种暧昧的痕迹。 真是憋屈。 苏泠含恨咬住自己的手指。 平日里嚣张至极的女人,正在他身上闷声求欢,就连做爱的姿势都要居于上风。 许顾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没搭上—— 忽然很想压住她,想狠狠欺负她,让她哭出声来。 他猛地扶住苏泠的腰,迫使她停下动作,然后包着她的臀肉把她托起来,抽出仍然肿胀粗硬的性器。 “干嘛?” 苏泠不满地瞥他,着急难耐地动了动腰。 许顾淡淡开口:“不干嘛。” 他抬眸,幽绿的冷瞳这才展现出半兽人的性欲本质,欲望缠绕,侵略性十足。 或许苏泠不知道。 征服欲,是半兽人生来就在骨子里流淌着的血。 他轻而易举地扣住苏泠的手腕,抱着她骤然起身,脖颈间的锁链清脆作响,仅仅是一个瞬间,苏泠就被他压在了地上。 她背对着他,双乳被压迫着紧贴着冰冷的地面,脖颈被修长的指节捏住,含着隐隐的威胁。 少年的强势和绝对的被掌控感,让苏泠不太舒服地皱起眉。 体内的药性却让她不得不去靠近,那曾经拥有过的满足感一旦抽离,空虚就显得更加难以承受。 苏泠甚至想要跪趴着,求他再插进来。 下一秒,许顾抬高她的臀,幽绿的眸子微闪,扶住粗大的性器猛力插了进去。 直戳g点,突如其来的灭顶快感让苏泠发颤,低低呻吟:“唔……” 她臂弯撑着地面,臀肉微微往上抬,用力配合着少年的抽插动作。许顾比之前要迅猛很多,像是发了狠要让她吃到教训,每一下都往最深处送,顶得苏泠快撑不住了。 她终于出声:“嗯……轻一点,轻一点……” 苏泠的声音含着喘息,微微有些不着调,最后那一下被用力撞上了敏感点,忍不住叫出来。 少年的征服欲得到了满足。 他捏住苏泠柔软的臀肉,低低地粗喘着,腰间动作不停,进攻凶猛至极。 片刻,身下的人又安静了。 许顾挺腰,沙哑的嗓音发出一个单音节:“叫。” 苏泠闭嘴喘气。 他用力,强劲的性器在她的体内重重撞了几下,弯腰俯身,指尖去探她紧咬住的唇。 少年的指腹按住她柔软的唇肉,随后捏紧了苏泠的下颌,让她狂风暴雨般的侵袭卷起惊涛骇浪,一下一下都戳到了最里面。 苏泠受不了了,张嘴咬住他的指尖,从鼻间哼出性感的呻吟:“嗯……嗯……” 带着一点恼意,她牙齿用了力,像是要咬断他的指节。紧接着,嘴上却因为他骤然变得激烈的动作叫起来:“狗崽子……你妈的,慢点啊……” 败类遇禽兽,连性爱都像逞凶斗狠。 ------ 没有了,这次是真的一滴都没有了.... 013.咬一口 最后,苏泠的嗓子叫哑了。 少年精力旺盛,初尝性事之后一发不可收拾,翻来覆去折腾了苏泠不知道多少次,仿佛他才是被灌春药的。 “你……再不射……我要站不住了……” 苏泠被压在墙边,两只手腕被扣在墙壁上,浑圆柔软的双乳随着身后少年的一抽一插,上下摩擦着墙面。 她背对着许顾,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见粗重的低喘。 春药的效力随着几次高潮过后,正在慢慢的褪去,她逐渐冷静下来,少年胯间的性器却依然硬挺。 她现在真的很想一脚踢开他,但仔细想想,用完就踹是不是有点渣? 本着一颗善心,苏医生耐心等着狗崽子捅完射出来,没想到等了差不多十来分钟,他还在用力戳戳戳? “你……” 苏泠说到一半被猛地戳到敏感点,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又继续说道:“你是不是……肾虚啊?射不出来?” 许顾的脸骤然黑了。 果然,无论是什么种族,都不能嘲讽雄性的性能力。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苏泠充分尝到了后果。 许顾强势地把她翻了个身,托着她的臀肉,将她的两条纤腿挂起来,缠着劲瘦的窄腰,继续将肉刃戳进了蜜穴里。 线条明显的腹肌随着气息伏动,他的瞳仁暗绿,深藏危机。 他将苏泠抵在墙上,隐约可见青筋突起的长臂圈住她的脖颈,指节按在她的后脑勺上,冷冽开口:“你不会自己判断吗?苏、医生。” 医生。 两个字音咬得很重,许顾把她的嘲讽都一一回敬。 少年的叛逆说来就来,当下也不顾她受不受得了,不留余力地撞着她柔软的媚肉,蜜穴被蹂躏得有些发颤,却仍然止不住地下意识绞紧。 狂风骤雨般的激烈性爱让苏泠受不了,她的后背擦着墙,律动的快感一浪又一浪地侵袭上来,夹杂着暴戾生猛的撞击,她觉得生不如死。 “嗯……我知道了……” 苏泠差点被做晕过去,少年的频率越来越快,就在她迷迷糊糊开口的时候,忽然,肩上一阵尖锐的疼痛让她清醒过来。 她睁眼,看到许顾垂头埋在她的脖颈。 黑色的碎发散在他的侧颜,沁着微微的汗,薄削的轮廓精致完美,透着一丝丝少年的青春气息,让人看了都觉得赏心悦目。 多么美好的画面啊。 此刻,苏泠却只想锤爆他的狗头。 她怒气冲冲,偏头看着许顾,目光落在那对毛茸茸的尖耳上。 他居然咬她? 许顾的尖耳动了动,嘴上轻轻叼住苏泠肩头的那一块细嫩软肉,犬牙没忍住又咬深了些,他腰间用力挺了几下,紧接着,深深地把炽热粗硬的肉刃送到了最里端。 一股股热流灌进去,等他射完,胯间软下去的性器滑了出来,但少年站在原地没动,两手掐着苏泠也不让她动。 长久的喘息声,在静默的时间里慢慢平复。 “搞完了?” 苏泠的语气冷淡,一巴掌拍在少年的手臂上:“还不把老娘放下来!” 许顾还托着她没松手,似乎还没从性事的快感中脱离出来,他从苏泠的肩窝里抬起头,看到上面两排明显的牙印,渗出血珠。 只是轻轻咬一下,没想到流血了。 苏泠也没想到,她向来惜命,瞪大眸子看向许顾:“我不会得狂犬病吧?” 许顾:“……” 他是异种半兽人,又不是狗。 苏泠推开他:“我要去打疫苗,你赶紧滚……” 话没说完,许顾又倾身凑上去,唇贴着肌肤,在她白嫩的肩窝里落下轻轻的吻。 贸然的举动,把苏泠惊得失语了。 她愕然凝视着少年,眼睁睁看着他伸出舌尖,不紧不慢地舔着她肩上的牙印。 他们认识以来,不是剑拔弩张就是阴谋暗涌,这个时候的温柔缱绻,竟然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止了血,许顾松开她:“我身上没病毒。” “那也不能乱咬人。” 苏泠回过神,两腿落了地,私处黏黏糊糊的,混着的精液和蜜汁都顺着大腿根流下来,春情荡漾。 她嫌恶地皱了皱眉,拿纸擦干净,然后毫不扭捏地从地上捡起内衣裤套上,然后穿好发皱的衬衫和白大褂,将一切粉饰太平。 狗崽子射了好几次在里面,她等会儿还要赶紧吃避孕药。 苏泠把最后一粒扣子系上,长呼一口气,揉了揉自己的脸,心想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把自己搭进去,简直丢脸到家了。 她静了会儿,故作镇定地说的:“那什么,我下班了,一会儿孟落晖他们要进来查情况,你记得稍微收拾收拾。” “嗯。” 许顾应下。 他的绿眸里映着浅淡的光,抬眼看她,想说什么,却又堪堪止住。 苏泠出了隔离室,迎面碰上孟落晖。 “哎,苏医生?”孟落晖一脸懵逼地看着她:“离下班还半个小时呢,你怎么现在出来了?” “有事先走了。” 苏泠拍了拍孟落晖的肩膀,小声说道:“所长要是查人,帮忙瞒着点。” 孟落晖点头:“哦,好。” 忽然,他皱起眉,用力吸了吸鼻子到处嗅了嗅:“不过,你身上好像有什么味儿?” 苏泠僵了两秒,她见孟落晖还要闻闻,伸手就一巴掌拍在他额头上,怒声说道:“我昨天没洗澡!” 说完,没等孟落晖说话,她就迈开步子急匆匆地走了。 孟落晖龇牙咧嘴地揉了揉额头,心说苏医生这力气是一天比一天大,脾气也是眼看着见长啊。 梦 苏泠从研究所里出来,径直开车去了附近的药店。 她把suv停在路边,却没急着下车,坐在驾驶座上许久都没动。她皱起眉心,下午在隔离室里的画面一遍又一遍在脑袋里回放,目光逐渐迷离。 少年灼烫的体温仿佛还残留在她的肌肤上,肩窝处的牙印隐隐作痛。 她按了按肩膀,动作却越来越迟缓。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过往的回忆蔓延上来,忽然准确地扼住了她的咽喉。 下体黏答答的感觉让人窒息,犹如一只只潮湿的触手在她身上纠缠着,阴暗恶心,苏泠的太阳穴又开始突突的疼。 她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喉咙干燥发紧,按在肩膀上的纤瘦手指逐渐用力。 “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 苏泠惊醒。 她松手,深深地吸了口气,揉了揉脸,然后把手机掏出来。来电显示“姚景书”。 苏泠默了两秒。 然后,她把手机调成静音,扔在座椅上,开门下车。 从药店里买回避孕药,她在旁边的小卖部顺手要了瓶水,一边走一边往嘴里塞药,拧开瓶盖灌水冲了进去。 小小的药丸从喉间滚到胃里,又给她本来就脆弱的五脏六腑多加了一点负担。 苏泠咬紧了牙,要不是心念那狗崽子是第一次,射在里面的时候她就该让他断子绝孙。 吃完药,她重新坐回车里,调整好情绪。 苏泠看向安安静静熄屏的手机,顺手拿起来,重新拨了电话过去。 那头很快接起来,姚景书的语气含着一丝丝疑问:“刚才干嘛呢?你不是应该下班了吗?” “开车。”她发动车子,调转方向盘。 “今晚约饭吗?” “凉了,所里有点事要加班,”苏泠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勾起嘴角,“怎么?葛朗台又迫不及待想请客了?” 那边笑着骂她。 说罢,姚景书的语气又转正常,苦口婆心地叮嘱两句:“那你加完班早点回去啊,少喝点酒,别那么晚睡……” “行了,我有数。”苏泠最怕他唠叨,敷衍两句,笑着挂断了电话。 现在正值秋冬之交,天色渐渐黑得早了。苏泠把车开回小区,迈开步子往单元楼里走,动作利落地拿出钥匙上楼回家。 进了门,窗帘严遮的房间里昏昏暗暗。 她一手按开客厅的灯,顺手脱下外套扔在沙发上,扯开里面发皱的衬衫,想也不想直接扔进了垃圾桶里。 裤子和内衣裤也脱了,一并扔进去。 苏泠裸着走进浴室里,盥洗台上的镜子照见她全身。 肩窝上的两排牙印像是烈士的勋章,从最初的红白变成了青紫。白皙的肌肤上被掐出来的印痕随处可见,尤其是腰身和臀上,惨烈不堪。 这一些原是暧昧亲密的痕迹,却灼得她两眼发烫,只觉得刺眼极了。 于是,她猛地一拉浴帘,赶紧进去洗澡。 半个小时后,苏泠换上柔软的棉质居家服,踩着拖鞋从浴室里出来。 她随意擦了擦头发,坐进了沙发里,整个人从脚到头都彻底放松下来。吃了药不宜饮酒,这点自觉她还是有的。 苏泠从茶几上拿起一颗苹果,啃了啃,也许是今天做了剧烈运动,整个人都特别疲累。 平时严重入睡障碍的她,今天没一会儿就觉得昏昏沉沉,逐渐闭上了眼。 苏泠做了个漫长的梦。 白墙,冷光,封闭的房间。 她孤身缩在角落里,两手抱着自己,目光冷淡平静。 穿着灰色风衣的男人就站在她面前,他笑得和蔼可亲,脸上的皱纹如同一条一条的折痕,隐藏着深深的恶念:“他们都试过了,你也来吧。” 他嗓音就是恶魔的诅咒,苏泠花了多少年都始终忘记不了。 “来吧……” 男人兴奋地邀请着她。 缩在角落里的苏泠无动于衷,她往后退了退,神情里充满着厌恶:“滚。” 男人脸上的笑容僵住,紧接着,像镜子似的碎裂成无数块。 场景天旋地转,苏泠晕得有些想吐,不知道过了多久,男男女女的笑声在她耳边响起。 还是这里。 白墙,冷光,封闭的房间。 她以为自己逃出去了,其实没有。 赤条条的身躯在她面前交媾,男人的低喘和女人的呻吟此起彼伏,苏泠坐在角落,捂着耳朵闭上眼睛。 “你逃不了的,”男人的笑声挤进耳里,“不信,自己看看吧。” 苏泠睁开双眼,骤然发现,她竟然也成了参与其中的人。 她赤身裸体地跪趴着,肿胀的性器在她私处进进出出,那人的腰身窄瘦,肌肉线条十分完美,扶着她的腰快速地律动。 苏泠看着自己,面色潮红,乐在其中。 于是,她又顺着那人劲瘦的腰,视线渐渐上移。 对上一双幽暗冷淡的绿眸。 …… 骤然,苏泠醒了。 她颤抖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 还没回过神来,她胃里就翻江倒海的,恶心呕吐的感觉侵袭上来,苏泠顾不上穿鞋子,直接奔去了卫生间。 晚上没吃什么,胃里空得没东西可吐,苏泠干呕一阵,浑身乏力地趴在马桶盖上。 “靠……” 片刻,她揉着腰站起身。 避孕药的副作用来得这么快,苏医生觉得自己很悲催。 如果这时候有性教育宣传片来采访她的话,她一定会告诫小女孩儿,珍爱生命,远离避孕药。 这都是血泪的教训。 凌晨四点半,苏医生在不足五平米的卫生间里,难得大发起了善心。 他终于肯了 监察第四天。 苏泠清早就到了研究所,在大门口迎面碰上提着一袋豆浆油条的孟落晖,两人互相愣神。 “来这么早?” 孟落晖不敢置信地问道。 他见苏泠脸上的气色又变差了,眼底下挂着的黑眼圈都快垂到地面,面色苍白,忍不住又开口:“您这一宿没睡呢?连夜做贼去了吧?” 苏泠不耐烦地瞥向他。两秒后,她视线缓缓下移,落到他手里提着的袋子上。 孟落晖心道不好,赶紧往后藏:“这我早餐!” “我知道。” 苏泠使了个眼色,美眸里流转着浅浅笑意,缓缓走到孟落晖身边,纤臂一伸圈住他的脖颈:“你再去买点,这袋就当做慈善了,嗯?” 孟落晖浑身僵硬,连忙说:“行行行,您都拿走。” “谢谢啊。”苏泠拍了一把他的肩膀,提着袋子就往里面走,纤长性感的背影又美又飒。 苏泠也没那么多讲究,带着早餐就去了隔离室。 推开门,苏泠迈开腿直接坐到了椅子上,豆浆油条胡乱往桌上一扔,淡淡说道:“早。” 坐在角落的少年看过来,头顶的尖耳动了动。 苏泠一口咬下油条,将身子转过去:“吃吗?” 许顾摇头。 他静静凝视着她,忽然发现,苏医生脸上虚伪的笑容消失了。 经历过昨天的意外后,他们之间弥漫着难以言说的尴尬,而她,似乎也没什么兴趣再陪他玩温柔大姐姐的游戏。 也好。 现在的她,反而让人觉得更真实。 许顾将视线转向苏泠的脖颈,问道:“肩上的伤好了吗?” “哪能那么快。”苏泠嗤笑,喝了口豆浆,“您那一口咬得太狠了,到现在都青着呢。” 然而,语带嘲讽的笑却并没有刺激到他。 许顾闻言一怔,缓缓皱起眉。 “你……” 片刻,他迟疑两秒,试探着开口:“第一次?” “噗——” 苏泠喷奶了。 “咳咳!”她被呛到,用力咳嗽起来,手忙脚乱地从桌上拿起纸巾到处擦了擦,“狗崽子你乱说什么呢?” 许顾的眼神变得幽深,这么大反应,看来是实锤了。 按理说,昨天被他舔过之后,她的伤口应该早就好了。因为纯血半兽人的唾液,可以治愈轻微伤口。但是,只有一种情况除外…… 初次性交后的72小时。 此刻,许顾心里泛起一丝丝难以言明的陌生感觉。 异种半兽人的族群,其实并没有初次情结。因为生殖崇拜,所以性文化十分开放,滥交、群交随处可见。发情期一到,不管是谁都能上。 之前,也有不少女兽人来找他交媾,但许顾并不屑于这些。 昨天他起初也没有当回事,毕竟苏泠平时表现得像个老司机,一副没羞没臊没皮没脸的样子,可是后来做的时候,她却意外的生涩。 许顾盯着她,目光里泛着幽冷。 半兽人都有生来的兽性,对自己交配过的雌性有本能的占有欲,昨天那一口,他咬下去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他本能地想占有她。 苏泠挑起了他兽性里的欲,让他一度难以自持,满脑子只想将她操哭了再揉碎。 “……你盯着我发什么呆?” 苏泠随手扔了个本子过去,恶狠狠地瞪着他。 许顾收回目光:“你发情期过完了?” “嗯。”苏泠含糊应了声。 就让他误会去吧,比起这个,她误食春药的事更丢脸。 少年波澜不惊的神情里掠过一丝惊讶:“这么快?” “你他妈好像很遗憾?!” 苏泠暴走,又扔了一个本子过去。 许顾迅速躲开。 两人面面相觑,苏泠喘着气,撩了撩有些凌乱的大波浪卷,迫使自己的神情恢复平静。 气氛又重新尴尬了起来。 时间一点一点推移。 苏泠在隔离室里闷了一整天,碍于面子也没怎么和狗崽子说话,只觉得再待下去浑身都难受。 她瞥向某个角落,少年正拿着她之前丢过去的本子,一页一页地把纸撕下来,指尖翻动,不知道聚精会神地在干什么。 她坐不住了。 今天又想早退。 苏泠思考着继续让孟落晖打掩护的可能性,站起身来就要出去。 这时,少年却忽然开口。 他低眸盯着自己指尖下的白纸,嗓音似乎比从前更加沙哑低沉,少了一丝清冽冷感:“不抽血吗?” 今天,苏医生忘了她的例行一问。 苏泠的背脊僵了僵,不敢置信地撇头看过去,一副见鬼的表情。 半晌,她才问道:“你终于肯了?” 这滋味就像是去嫖了大半年的小清倌儿,饱受只能看不能摸的痛苦,谁承想忽然一下小美人开窍了,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苏大官人老泪纵横。 昨天没白干啊。 “你说的,”她立刻起身去拿血样标本的采集工具,叁步并作两步冲到许顾面前,“不许反悔。” 许顾沉默地伸出左手,示意她直接来。 本来也是要抽的。 之前他不肯,只是不想让苏泠的任务完成得太顺利而已。 苏泠抽完叁管血,摇了摇试管,把标签贴好之后密封好,等会儿下班前送到所长那边去做研究。 她笑眯眯的:“狗子真乖啊,想要什么奖励?” 许顾安静地看着她。 两秒后,他语气淡淡的,没什么情绪:“炸鸡。” “行。” 苏泠心情好,笑容也变得不那么吝啬。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许顾的发顶,顺便捏了捏他毛茸茸的尖耳。 少年无论是耳尖或是心尖,似乎都比想象中的柔软。 回家 从隔离室里出来之后,苏泠径直去了所长办公室。 她门都没敲就闯了进去,扬起手里密封好的叁个血样试管:“喏,给你。” 所长坐在办公桌前,抬眼看向她:“什么东西?” 苏泠大步流星走到他面前,把试管放在桌上,嘴角勾起笑:“血样,你拿过去给检验部做分析就知道了。” 所长的神情震惊:“他竟然真的答应让你抽血了?” 他这么大的反应,反倒让苏泠有些不太自然,她微微皱眉:“抽个血而已,这有什么稀奇……” “不,异种半兽人的血液极其珍贵。” 所长打断她,站起身来盯着密封试管,脸色冷肃:“我们查到资料,发现近期他们族群被大面积的屠杀过,究其原因,或许是猎人想要采集他们的血。” 苏泠两手抱着胸,静静地听着。 怪不得,狗崽子一开始就对抽血这件事充满了抵触情绪,原来里面还有这些门道。 不过这段话里也有吊诡的地方。 自古以来发生的大面积屠杀,原因无非有二:要么为了利益与资源,要么历史渊源的仇恨太深。 采血这个理由未免有些牵强了,毕竟,没有哪个猎人会蠢到将猎物一网打尽。 但是,这都不是苏泠所关心的。 “老大,”她换了个姿势,两手撑在桌面上,目光定定地凝视着所长,“核心任务我已经完成了,剩下两天我想请个假。” 所长不明所以:“为什么?” 苏泠指了指自己的肚子,信口胡说:“我有了。” 所长黑着脸:“别闹。” 苏泠的神情也变得正经起来,笑意变淡:“请假是认真的,您换个人去隔离室吧。” 闻言,所长沉吟片刻。 苏泠决定的事情,向来不太好动摇。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干了,但再问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所长两手合拢撑着下巴,犹豫开口,“可他还没变回原来的兽人形态。” “那能怎么办?我又没有照妖镜。” 苏泠挑眉:“你去做个血检,看他少了什么成分,可能补上去就变回来了。” “反正我不伺候了,”她说着,缓缓眯起美眸,“我要是在里面憋出什么心理问题,您还得掏钱帮我看病,多不划算。” 所长:“……” 看病倒是小事,主要是怕这位姑奶奶报复社会。 他左右再叁思量,现在最重要的血样有了,半兽人的形态恢复确实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既然苏泠的利用价值不多了,让她放个假也没什么。 于是所长点头:“行,你去和孟落晖交接一下,让他明天开始负责你的工作。” 苏泠勾起红唇:“ok。” 古人云: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过河拆桥这一套,苏泠比谁都玩得转。 前一秒她还在笑摸狗头,转身进了办公室就把难得乖巧的崽子给扔了。今天抽完血,明天就让他和孟落晖玩去吧。 苏泠在走廊上快步走着,两手揣在白大褂口袋里,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照常理,她不至于半途而废。 但是昨天和许顾强行性交之后,苏医生陷入了平生鲜有的焦虑之中。 她不好意思说,她每次看见许顾,脑袋里都会闪过他是怎么把自己压在身下,用力撞击的场面。 他的肌理,他的低喘。 苏泠无法面对。 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走出研究所后一边走向自己的车,一边拨了孟落晖的电话:“所长跟你说了吗?” 电话那头,孟落晖咬牙切齿:“苏泠,你居然把烂摊子甩给我了!” “怎么说话呢?” 苏泠拉开驾驶座的车门,笑眯眯的说道:“剩两天给你长长见识,你应该谢我。那桌上的表我差不多都填好了,你这两天观测一下他体温,意思意思就行了。” 孟落晖一脸悲愤:“我怕!” “你怕个屁。” 苏泠打开扬声器,从置物柜里拿出一根女士香烟,慢悠悠地点上:“他很乖的,放心。” 说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对了,明天记得带点炸鸡过去。” “干什么?”孟落晖问,“你不是请假了吗?” “他吃。” 交代完事,苏泠没再跟孟落晖废话,直接撂了电话。 车里安安静静,她按下车窗,吐出来的烟雾迅速在空气里散开。事实上,因为姚景书总喜欢唠叨,她已经很久没有抽过烟了。 烟里带着的涩味让苏泠微微皱起眉,她吸了两口,随意地将烟暗灭在垃圾盒里。 启动车子,回家,休假。 她没来 监察第五天。 苏医生意外的迟到了。 少年盘着腿坐在地面上,双眸微抬,视线不经意扫过门口。墙上的时钟快指向九点,她还没来。 许顾收回视线,骨节分明的手指搁在大腿上,微微收紧。 白色的浴巾还围在下半身,他指尖翻动,一个小小的东西在腿上滚了几下,又倒头栽在地面。 许顾漫不经心,又扶起来。 这是一只纸折的小狼。 折痕干净,栩栩如生。它直挺挺地立在地面上,尖耳竖起,僵硬的尾巴翘起来,倒有几分可爱。 正想着,外面响起脚步声。 许顾的尖耳动了动,细微地察觉到脚步声的异常,并不是苏泠飞快的哒哒哒。 来人走两步,停两步,犹豫不定。 许顾幽冷的绿眸闪了闪,动作放缓,面无表情地盯着门口。 片刻,那人越来越靠近。 隔离室的门被推开,进来的果然不是熟悉身影。孟落晖战战兢兢地拎着一桶炸鸡,探头看过来,正好对上许顾的目光。 气氛尴尬了一瞬。 孟落晖不自然地咳了咳,慢吞吞地从门口进来:“那个……” 许顾看着他。 顶着冷冰冰的视线,孟落晖的全身都有些发麻。他一步一步挪到桌子边,擦了擦鼻尖冒的汗,说道:“苏医生身体不太舒服,这两天请假了,接下来我替她的工作。” 孟落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跟一个半兽人解释这些。 他都快吓到窒息了。总觉得不说点什么,这个少年就立刻露出狰狞的獠牙,扑过来把他咬死—— 事实上,许顾安静得很。 他低垂下头,目光落在那只折纸小狼上。 小狼依然可可爱爱,许顾的神情却逐渐变得淡漠,他捏住小狼脆弱的身躯,慢慢在掌心揉成一个纸团。 “吃……吃这个吗?” 孟落晖的声音又响起。他咽了咽口水,把炸鸡桶放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往前面推。 许顾瞥了眼,没说话。 “奇怪,”孟落晖又是一颤,自言自语地低喃,“不是苏医生说你要吃吗?” 闻言,许顾坐着没动,细碎的黑发垂下额角,嘴角扯起嘲讽的弧度。 见少年没什么反应,孟落晖悄咪咪地拿回来,抓了个鸡腿往嘴里咬。不吃算了,他自己吃。 孟落晖本以为这个少年会很难搞,但没想到,这一天下来出奇的平静。 那天笼子里的凶兽仿佛被什么封印起来了,虽然他眼神里透着冷感,却总算没有起初的警惕和侵略性。 只是他从来不说话。 要不是苏泠在资料上记录过“会说人话”,孟落晖还真以为半兽人有自己的语言,或者干脆就像狮子老虎似的,沟通全靠吼。 第五天,平静地过去了。 第六天,苏医生没来,也平静地过去了。 第七天,移交国科院。 孟落晖长吁一口气,总算是不辱使命,顺利完成任务。 自放假以来,苏泠的小日子是越过越舒心。 傍晚,姚景书又把她约出来遛街,两人散步有一句没一句的唠着。他帮苏泠提着零食,问道:“最近还做噩梦吗?” “没。”苏泠呼出一口气,“好得很。” 姚景书心下稍微安定:“怎么这几天忽然就放假?你之前不是还忙到加班?” “我自己请假的。” 苏泠说完,把手机掏出来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日期显示11月3日,时间7点48分。 这时候,许顾应该已经在移交去国科院的路上了。 “我说,”姚景书瞥向她,“你这出来都魂不守舍的,跟你呆一块儿两个小时,你都看了无数次了……有情况啊?” 苏泠把手机放回去,笑眯眯的:“野男人。” 姚景书嘁了声,懒得信她的鬼话。 说到这个,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说道:“对了,我们单位有个男的长得不错,我偷偷看过他换衣服,身材贼好,你要不要尝试接触一下?” 苏泠拿出一颗糖塞进嘴里,兴致缺缺:“你自己留着吧。” “我倒是想。” 姚景书一脸愤恨,咬牙切齿:“他钢管直。”直掰弯,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苏泠懒懒地笑了笑,没再接话。 秋末的时节,空气里已经透着丝丝凉意。她仰头,轻轻呼出一口热气。 今夜天空乌云密布,看不见半颗星子。 无趣。 两人快走到小区楼下了,苏泠接过姚景书手里的东西:“你别送我上去了,回去吧。” “嗯。”姚景书应了声。 他又开始唠叨:“你家里没个男人还是不行,我总也不放心,要不改明儿你养条狗吧?” “哎,你上回不是说所里有只狗吗? “它有没有主人的?你跟它要是处好关系了,不如就带家里来,没男人有只狗陪着也行。” 苏泠:“……” 她伸出一脚轻轻踹在他大腿上,面无表情:“那狗送走了,快滚。” 姚景书:“哦。” 他再也没话了:“那我看着你进去。” 苏泠没有再磨叽,她朝姚景书摆了摆手,就转身往小区里走去。 这时天色暗了,沿路的灯还没亮起来。苏泠懒得开手电筒,径直找着自己的单元楼走进去。 一楼的声控灯应声而亮,她低垂着头,不去看惨白的墙面,快步往台阶上走。 很快到了黑黢黢的叁楼。 苏泠腾出手来掏钥匙,钥匙串碰撞的清脆响声在楼道里格外清晰,她挑出一片正要开门,动作却忽然顿住。 有声音。 她抬眼,背脊僵硬。 在这个狭窄静谧的楼道里,有微弱的呼吸声。 他来了 这个老旧的小区坐落在城郊边缘,治安向来不怎么好。 苏泠凝神听着动静,僵立在原地。她在脑海里飞快推演了无数种可能,捏紧钥匙的指尖微微泛白。 轻缓的呼吸声,如同漂浮在黑夜里的幽魂。 一丝,一缕。 她咬紧了后槽牙,暗暗平复心神。 苏泠背脊有些发凉,就在她僵持着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的时候,忽然—— “嗡嗡……” 放在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她惊了一下,迅速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视线扫向来电显示。 屏幕折射出的幽幽冷光,照亮楼道一隅。 瞬间,浓烈的黑暗被扭曲撕扯,仿佛成了阴森黏稠的沼泽,危机四伏。 苏泠皱起眉头,手里的电话还在有规律的震动着,来电显示“孟落晖”。上一秒得以喘息的机会,此刻反倒成了死神的信使,隐隐给她不祥预感。 她的指尖划动屏幕,正要接起,情况却猛地发生骤变。 呼啸的风声破空而来。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从角落里倏地蹿起,径直冲着她侵袭过来。 砰! 苏泠还没回神,身子就被重重撞在门板上,她的侧脸贴着房门,剧痛从额头开始蔓延。 身后的人仿佛有千斤重,坚硬有力的身躯强行抵着她,两手抓着她的手腕扣在门上。喘息声近在咫尺,喷洒在她的脖颈周围。 这时,手机的震动停了,一切重新回归黑暗。 楼道里静谧冷清,却戾气暗涌。 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苏泠平时不拿自己当回事,关键时候还是小命要紧。她咬着牙,指尖微微颤抖:“劫钱还是劫色?” 没反应。 她犹豫两秒:“要钱我给你,强奸不行。” 那人仍然没说话。 苏泠隐约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 按常理说,在这种人口密集的小区里,无论是抢劫犯还是强奸犯,为了怕被害者叫出声,都一定会先捂住嘴威胁。 但他没有这么做,为什么? 苏泠的眉心紧紧蹙起,沉下心来仔细听,他的呼吸比常人要微弱,还在发颤。 嘀嗒。 似乎有什么液体落在了她的脖子上,温热黏稠。 血腥味弥漫,他受伤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苏泠心里有了底,立刻脱口而出: “许顾?” 顿时,蛛丝马迹全都牵成了一根明线。孟落晖很少下班以后还给她打电话,从而,要猜想到其中的某种可能性并不难。 最主要的是,现在这个姿势是真他妈的熟悉…… 苏泠黑着脸咬牙,那天在隔离室,他没少这么压着她操。 果然,少年沙哑的嗓音响起:“是我。” 比往常要虚弱许多。 “你他妈……” 确定了事实,苏泠差点晕过去。她怎么都想不到,原本应该在去b市路上的异种半兽人,竟然带着伤跑来了她家,还把她强行按在门上? 苏泠气不打一处来:“你先给我松开!” 正说着,手里的电话又重新震动起来,依然是孟落晖。 幽冷的光照亮了房门口,苏泠侧着脸,余光瞥向身后,看到少年薄削清冷的半个轮廓,另外半张脸隐匿在黑暗里,殷红的血顺着脖颈蜿蜒流下。 她皱起眉,就着这个姿势接起了电话。 “姑奶奶您终于接了。”孟落晖在电话里谢天谢地。 苏泠:“什么事?” 孟落晖压低了声音,严肃开口:“出大事了你知道吗?那个异种半兽人,他逃了。” 他的声音清晰地在听筒里响起,苏泠感觉到,少年抓着她手腕的力道收紧了些。 她垂着眸,语气淡淡:“哦,是吗?” 孟落晖沉声说道:“今天上午国科院来了一批人到所里,当着大家面带走的,刚才那边打电话给所长,说是全员失踪了。”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苏泠反问。 研究所已经按规定移交上去了,国科院没有顺利带回,那是他们的问题,按理不能追责到所长头上。 孟落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现在他们怀疑那个半兽人杀了工作人员,然后出逃了。” 苏泠缓缓捏紧手机,神情复杂。 “毕竟你前几天和他相处过,我担心他会过来找你,你可千万要警惕点啊。”孟落晖担忧地说道。 “知道了。” 她应付几句,直接挂断了电话。 楼道里一片死寂。 苏泠保持着姿势静静地思考。 刚才孟落晖噼里啪啦说了这么多,她想来想去,脑袋里竟然只剩下了一个问题——这个狗崽子的伤势似乎挺重,再这么僵持下去,只怕会挂。 所以,救还是不救? 之前孟落晖说他疑似杀人了,兽人有兽性,万一他控制不住,一尾巴抽死她怎么办? 不救吧,毕竟是相处过这么长时间的狗子,而且他们还是做过爱的关系…… 妈的,麻烦! 苏医生脆弱的心脏崩溃了。 此刻她想疯狂地揉头发,谁能想得到,她刚甩掉一个麻烦,人家回头就给她制造了更大的惊喜。 ----- 狗子:冤有头债有主。 苏医生:? 狗子: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 苏医生:??? ps:本章名字取自评论区「romansa」同学的灵感,觉得前后两章对比很有趣所以用上了,谢谢~ 留不留 苏泠烦躁地深吸口气。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狗子的身份太复杂了。她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又何必把这么大一个麻烦往身上揽。 她向来是精致的利己主义,什么救苦救难的活儿就交给菩萨去吧。 苏泠还贴在门口,尴尬地被压着:“二狗,你先给我松开。” 身后的人没动。 她皱起眉,手上用了点力:“我说话你听不懂——” 苏泠半句话还含在舌尖,忽然觉得背上一重,少年的额头砸在她的肩膀,浑身的重量都压了过来。 “喂,狗崽子?”苏泠出声。 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她的鼻尖,压在她身上的人气息微弱,却始终没有回应她。 苏泠试探着挣脱手腕,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却仍握着没松。 她强压住心里重新涌起的烦躁,恨恨地磨牙,就着这个诡异的姿势慢慢移动握着钥匙的手,艰难地开门。 吱呀,砰。 门骤然打开,苏泠没了借力点,猛地摔在了地板上。 “靠!”她揉着自己手肘,疼得倒吸口气。 半昏迷的许顾也跟着摔了下去,有如千斤重压在她身上,让救苦救难的苏医生做了肉垫。 这么一摔,少年抓着她的手也自然松开了。 苏泠艰难地挣扎站起身,费力把人给拖进来。她关上门,靠在墙边平复呼吸。这顿操作下来,她一把朽败残破的老骨头都要给折腾坏了。 苏泠缓过气,按开灯看向倒在地上的少年。 一室静谧。 显然,现在已经不需要纠结了。苏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心一软就放他进来,等回过神,她和狗崽子已经是同一根绳儿上的蚂蚱了。 既然人都进来了,苏泠也不再矫情地想东想西。 当务之急是先给他处理伤口。 她随意地甩掉鞋子,光着脚走到客厅里翻医药箱,提起纱布和医用酒精就过来了。 “许顾?” 苏泠蹲下身,轻轻喊着少年。 之前在楼道里一片漆黑,现在她仔细看才发现,许顾伤得挺重。 他上半身套着棉质的白t恤,被殷红的血染红了半边,额头上破开的伤口更是触目惊心。尖锐的划痕从额角撕裂下来,穿过半边脸,一直到接近下巴的地方。 这还能撑着一口气来找她? 纵使没心没肺如苏泠,心里也泛起了微微的酸涩。 她两手抱着膝,低声说道:“你伤口的创面太深了,家里没法处理,我带你上医院吧?” 然后,救完该干嘛就干嘛。 说完苏泠正打算起身,却忽然被少年睁开的双眼吓了一跳。 “你还醒着?”她惊疑不定。 “嗯。” 许顾艰难地从地上缓缓坐起来。 他头顶上的尖耳也消失了,细碎的黑发被血液打湿黏在额角,绿瞳里依旧是熟悉的清冽:“没关系。” 伤口扯痛,许顾的眉心微微皱了起来。 苏泠一时没反应过来。 见状,少年专注地凝视着她,开口解释:“不去医院,没事的。” 刚才的状况让苏泠慌了神,以至于到现在,她才忽然想起来狗子不是普通人。 上次所长和她说过,异种半兽人的血液极其珍贵,说不定他们的基因序列里就含着什么奇怪的能力。 苏泠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那……” 她注意到许顾脸上的血没有凝固,本来想说先去拿条毛巾来给他擦擦,不知道怎么脑袋抽了一下,脱口而出: “我去拿杯子来盛你的血?” 许顾:“……” 苏泠也有一瞬间的尴尬:“浪费可耻,浪费可耻。” 她立刻转身去了卫生间,扯了条毛巾用温水打湿,又折回来蹲下身:“你自己能擦吗?” 许顾抬眸看她。 一贯的没什么多余的话,眼神已经说明一切。 苏泠从上往下的角度看过去,少年的目光清澈,幽幽的绿瞳盯着她,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某些被遗弃的大型犬科动物。 她认命地叹口气,伸手去帮忙擦拭他脸上的血。 苏泠的动作轻轻柔柔,下手却很利落:“不过,那几个国科院的人,真的是你杀的?” 许顾闭着眼,背靠在墙上:“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苏泠瞥向他,知道他是讽刺自己刚才在楼道里和孟落晖说的话,手上动作忍不住加重。 见少年疼得皱眉,她冷笑:“之前是没什么关系,现在有了。” 苏泠说着,起身将染血的毛巾丢进盥洗台里:“你要是真杀了人,他们会立刻把你列入高危物种,你会被永久监禁在国科院里。” “而我,”她搓了搓毛巾,拧干,“托您的福,说不定有生之年还能吃上牢饭。” 说起这个,苏泠疑惑皱眉:“你到底怎么找到我家门口的?” 许顾低垂着头,坐在原地,额前的发丝投下的阴影让他的五官看起来更加薄削清冷。 片刻,他轻轻说道:“气味。” 因为咬过她的肩膀,所以留下了自己的气味。 苏泠点头。 这和她猜的相差无几。 少年的脸上还有一些血迹没擦干,苏泠仔细地擦了擦,漫不经心地说道:“等你伤好了就给我滚蛋。” 冒着这么大风险留他下来,她又不是做慈善的。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很轻,起伏的呼吸声也很轻。 片刻,少年缓慢地抬手,像是对她的手腕有什么执念似的,修长的骨节又轻轻地握住。 苏泠余光一瞥:“抓我也不好使。”她是绝对不会留的。 “我没杀人。” 嗓音低低哑哑,像是羽毛的尾尖轻缓地苏泠心上滑过。 她怔住,正眼看过去。 许顾的目光清浅,绿瞳如同折射着冷光的水晶,里面映着她的模样:“暂时,先别赶我走。” 年轻气盛 苏泠和他对视了片刻,僵硬着保持姿势没说话。 两秒后,她沉默地撇开视线,随意擦掉少年脖颈上剩余的血迹,淡声开口:“再说吧。?” 擦完,苏泠给他上了点酒精消毒,然后把毛巾往垃圾桶里一扔,伸手就开始撩许顾的衣服。 染血的棉质t恤也不能穿了,一并都扔掉。 想到这里,苏泠又开始头疼。明天还要给这狗崽子买衣服,日用品也得买。 许顾光裸着上半身,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随着呼吸起伏,苏泠仔细看了看,没发现其他的创口。 她视线又移到少年脸上,忍不住啧了声:“你该不会就这么毁容了吧?” 那道狰狞的伤几乎划坏了他半张脸,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心狠。苏泠默默感慨,少年就像是一件完美的雕刻艺术品,被毁得伤痕累累,难免会激起人的怜惜。 闻言,许顾轻轻扯了扯嘴角。他想说皮相于他而言并不重要,毁了就毁了。 然而话到嘴边却顿了一下,莫名变成:“不会。” 苏泠继续问:“哎,你离开研究所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孟落晖说,上午他们就把许顾移交给国科院了,到夜里忽然打电话给他说全员失踪,而许顾拖着一身伤来了家门口。 未免也太诡异了些。 少年依旧没说话。 他静静地靠坐在墙边,神情淡薄。白皙的手臂上突起青绿色血管,修长的骨节紧紧攥住。 片刻,他说道:“有人追过来了。” 苏泠询问:“谁?” “猎人。” 许顾言简意赅,没有想再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他抬手按住额角,一丝倦意爬上眉梢,他费劲地从地上站起来,看向浴室:“可以洗吗?” 见状,苏泠也没再问:“右边是热水,墙上挂着的是新浴巾。” 她又挑眉:“应该不用我教你洗澡吧?” 许顾的脸色一黑,脚下步子加快了些,毫不犹豫地把浴室门关上。 苏泠忍不住勾唇,慢悠悠的把地上的东西都收拾好,带血的t恤也扔进垃圾桶,随意地坐到了沙发上。 浴室里响起水声。 她从茶几上拿起一罐啤酒,扯开易拉环,气儿呲呲的往外冒。 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 苏泠仰头,带着点涩味的酒液刮着喉咙,她静静地回忆初见许顾的情景。那时,这个狗崽子还甩着尾巴抽她,两个人针锋相对,就差咬死对方。 没想过后来会和他发生性关系,现在,竟然还让这个弟弟在自己浴室里洗澡。 今后没准,还要在家里养几天。 苏泠心里没由来的烦,一口气把酒液全都灌了下去。 哗啦。 许顾打开浴室的推拉门,苏泠正好把第叁罐啤酒喝完。 她抬眼看过去,只见少年的上半身裸着,胯骨的人鱼线延伸进浴巾里,探向某个神秘的地方。 许顾的身材介于男人和少年之间,肌肉并不十分夸张,但是每一寸都恰到好处。他天生的清冽气息更是诱惑的春药,光是靠近都如此摄人心魄。 这也是苏泠总盯着他看的原因。 很奇怪,少年的身躯没有让她产生厌恶抵触的感觉,甚至,从一开始就在吸引着她。 这个女人赤裸裸直勾勾的眼神又来了。 许顾额上的青筋跳了一下。 虽然他已经不太反感,但是苏泠的表现太直白,总让他难招架。许顾不自然地皱眉:“别看了。” 苏泠回过神,笑起来:“怎么?你怕我吃了你啊?” 有时,少年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纯粹,会提醒苏泠做人不要太禽兽。 她笑着把空罐子丢在茶几上,懒洋洋地起身,走到衣柜前拿了件睡衣就直接去浴室:“放心。” 客厅不大,她擦过许顾身边,美眸瞥向他。 苏泠笑眯眯的,一字一顿地开口:“和你做爱,并不是什么舒服的体验。” 许顾的脸色彻底黑了。 年少的他对性事还没那么游刃有余,如果他再懂事些,估计会用两个字评价苏泠的嘴炮行为—— 欠操。 即便还没完全长开,他也比苏泠高出一个头。 许顾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绿瞳里闪着幽幽的光,细碎的黑发投下的阴影让他看起来更加危险。 他说:“你可以再试试。” 苏泠僵住。 许顾平时不太言语,但他的烈性和叛逆是深深镌刻在骨子里的。那是兽性的侵略和杀伐,不允许任何人践踏的高傲自尊。 说完,他转身和苏泠面对面。 苏泠一惊:“你干嘛?” 颀长的身躯渐渐的欺近,硬生生将她逼退在墙边,少年的眸底闪着冷暗:“重新体验。” 相比起那些男女间暧昧的勾引,许顾的动作更像是开战之前的挑衅。 他涉世未深,不懂情场上调情的手段。 他也年轻气盛。 当苏泠的锋芒扎到了他的尾巴,他就急于让她尝到一些苦头。 苏泠对上充满侵略性的少年,那天的激烈性事全浮现在眼前。虽然说不上害怕,慌张还是有一点的。 更何况,她确实没说假话。 那天在隔离室里,许顾用那根大棒子捅啊戳啊,当时爽是爽了,但做完之后回想一下,总觉得少了些唯美温情。 因为过往的经历,苏泠很少看av,也没研究过怎么做爱才能达到极致的快感。 总之,不是和许顾这样的。 苏医生自顾自的研究一通下来,得出了以上结论。 上次有春药助兴,快感也来得更强烈,要是清醒状态下再和许顾做,说不定就没意思了。 苏泠捏紧了手里的睡衣,匆忙地丢一句:“滚。” 她带了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慌张,推开许顾,快速往浴室里走去。 听力敏感不是一件好事 过了一会儿,浴室里响起清脆的流水声。 许顾转身,迈开腿往沙发走去。 那边说是狗窝也不为过。 茶几桌面乱摊的杂物到处都是,空的酒罐子、揉成团的纸巾,沙发的椅背上还挂着吊带衣,以及…… 许顾瞥向那个浅色蕾丝边的胸罩,额角的青筋又跳了跳。 回想起来,苏医生似乎对蕾丝情有独钟。他谨慎地走过去,挨着最右边的角落坐下来。 似乎她的东西都像什么豺狼虎豹,沾上去就会吃人—— 明明自己才是真·野兽的少年这样想着。 许顾靠着沙发,闭上双眸养神。 客厅里静悄悄的。 浴室里的水声也停了。 整个房间里最细微的声响就在他耳畔,许顾闭目,鸦羽似的眼睫投下一小片阴影,轻轻颤了一下。 滴答。花洒边缘的水珠落在地面。 紧接着是泡沫摩擦着肌肤,那似黏又轻的啧啧水声响起,正正好好落在他的耳里。 浅浅的呼吸声,匀称又平稳。 【呼……】 他听到苏泠舒了口气。 哗啦,掀起一阵明显的水流声。 她坐进了浴缸里。 有时候,许顾觉得听力过分敏感也不是什么好事,就像现在这样。 声音有时会比画面还刺激。 因为,想象最撩人。 他低垂着头,思绪混乱地纷飞。 偶尔猜想苏泠在浴室里的模样,偶尔又回想那天在隔离室里她跪趴在地上咬唇低吟的样子。 许顾抬手,深深吸口气,修长的指尖按住眉骨。 这时,浴室里传来苏泠的低喃: 【疯了。】 许顾瞥了一眼自己腿间。 他想,他也是。 接着,苏泠的自言自语又响起: 【我疯了才会让他进来。】 她叹了口气,听起来像是非常后悔。苏泠想,要是能重新再来过,她一定会把狗崽子踹在外面。 之前他在楼道半死不活,现在她在浴室里生不如死。 闻言,许顾的指尖僵了僵。 两秒之后,他罕见的露出淡淡笑意。薄又浅的唇极快地往上勾了一下,嘴角陷进去些。 昙花一现。 和苏医生相处这些天以来,许顾也大致能摸清楚她的性情。 苏泠,国家一级口技演员。 论口是心非,除了她没人敢认第一。 最开始和苏泠交锋的时候,她和那些冰冷的白大褂没什么区别,言语恶毒,脸上的虚伪笑容甚至更让人反感。 他们之间的敌对,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变化的…… 许顾靠在椅背上静静的想。 浴室里的气息声逐渐变得平稳了,缓缓的吸,缓缓的呼。 苏泠睡过去了。 安恬的呼吸声在耳边,伴随着少年的遐想—— 这个夜,很宁静很漫长。 过了很久,许顾从沙发上站起身,迈开腿往卫生间门口走去。 苏泠在水里泡了快一个小时了。 他在门外轻轻敲了两下。 里面没动静。 许顾从小习得的礼教让他无法闯门而入,随后又敲了敲,得到的仍然是绵延的呼吸声。 联想到之前苏泠身上的酒气,许顾想,她或许是泡热水澡把自己泡晕了。 这样下去不行。 热水估计早就冷了,她会着凉。 紧接着,他修长的骨节落在门把手上,缓缓一转。 浴室里氤氲的水汽雾满了镜面,温热的感觉扑面而来。光滑的瓷砖折射着头顶的暖灯,地面上都是水。 卫生间不大,许顾往里面没走几步就到了浴缸前。 苏泠闭着眼睛仰头靠在浴缸边缘,一双纤细光裸的手臂搭在上面,莹润白皙的肌肤透着粉红,闪着湿润的光泽。 她的大波浪卷随性地垂下,发尾的尖尖被水打湿,黏在了锁骨上。 锁骨也是明晰诱人。 许顾的视线落在她冷艳的脸上,那一片泛起的绯红无法忽视。 “苏医生。”他低声喊。 这是少年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不含任何讽刺的、正儿八经的称呼她。 苏泠的眉心微微皱起,似乎觉得很烦,长睫颤动着不肯睁眼。 她动了动,圆润雪白的双乳从浮满泡沫的水面露出来一些,就快遮掩不住的风情更加动人。 少年明显的喉结滚动一下。 他的绿瞳渐渐变得冷暗,之前刻意控制下来的混乱思绪又逐渐涌上来。 失控,会很糟糕。 许顾头顶上的尖耳冒了出来,那是无法克制生理冲动的最先兆。 食欲是,性欲亦然。 世界上可以有一次性爱都没做过的人,但不会有只做一次爱的人。食髓知味才欲罢不能。 少年血气上涌,呼吸变得沉重了些。 他处在最难控制自己的年纪,却不能容忍自己的本性太放肆。 许顾又开口:“苏泠。” 嗓音沙哑。 你硬了? 苏泠骤然醒了。 她睁开惺忪的睡眼,美眸里还蕴着朦胧水光,眯了眯,转而看向浴缸边站着的人。 苏泠花了十几秒钟才反应过来,眉心皱起:“你怎么在这里?” 她不是在洗澡吗?这小子怎么闯进来的? 许顾盯着她:“你睡着了。” 言外之意,他只是好心进来提醒一声。 说完,头顶的尖耳微动,他体内滚烫的血液循环了一圈,最终都汇集到胯间某处。 少年很彷徨。 他想掩饰过去,于是稍微往后退了点。 “我习惯睡浴缸里。” 苏泠没察觉,嘴里还自顾自说道:“你耳朵长出来了啊?” 浴缸里的水已经凉了,她两手撑着边沿想要站起来,却全身乏力。而且脚底踩到的地方很滑,苏泠试了好几次都没起来。 她烦躁地伸出手:“快来扶我一把。” 至于自己的裸体会被人看到的这件事,苏医生完全不在乎。 更何况,狗子连她的私处都看过了。 然而许顾站在原地,很久都没动静。 他幽冷的绿瞳里晦暗不明,垂在身侧的修长指尖缓缓蜷起,眉头紧锁,似乎在隐忍什么。 “你怎么了?” 苏泠意识清醒了一大半,她看过去,目光里含着疑问:“伤口又疼吗?” 闻言,许顾的神情微怔。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像小石子抛在冰冻结霜的湖面。 叮咚。 砸出小小的划痕,又归于平静。 冰面下的暗流涌动,只有被石子惊起的鱼群知道。 于是他迈开腿,往浴缸走去。 见状,苏泠自然地抬起手臂,示意少年扶住她。 许顾劲瘦有力的骨节攥住,指腹下是细腻的肌肤,带着水渍独有的潮湿触感。他忍不住力道加重。 苏泠借他的力,缓缓从浴缸里站起来。 她的脑袋像一团疯狂搅拌的浆糊,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尽管这样,她还是有闲心安慰他:“你可以……不用抓得这么紧……” 哗啦的水声响起,苏泠两手拽住少年的手臂,浑身滴着水珠,泛起凉意。 许顾的喉结又滚动了一下。 他刻意移开视线,却只觉得苏医生无时不刻都在勾引着他。 她稍微紊乱的喘息声,她牢牢握住的双手,甚至,从她粉嫩乳尖滴下来的那一颗极小极小的水珠…… 许顾又避开了些,白皙的脖颈上冒出青筋,他合上眸子: 道生一,一生二。 二生叁,叁生万物…… “你硬了?” 突如其来的询问,如平地惊雷,乍然响起。 苏泠挑眉,视线盯着某处。 少年胯间支起的小帐篷实在太明显了。 她差不多清醒过来了,嘲讽地勾起嘴角:“伤成这样了还硬得起来,你们半兽人体力不错啊。” 许顾的尖耳跳了跳:“……” 苏泠不紧不慢地吹了一声口哨,神情里又是熟悉的轻佻。她伸手,攀上少年的脖颈: “叫声姐姐,我帮你撸怎么样?” 这副模样,像极了话本小说里勾引书生的狐狸精。 她的右手轻轻缓缓的探下去,熟稔地撩开他腰间的浴巾,纤细瘦长的手指一握,包住了那根早就粗涨巨大的性器。 隐忍许久的冲动骤然喷薄,炸成烟花。 许顾狠狠咬牙。 瞬间,一切都忘了。 什么道,什么德,也都荡然无存。 少年的眼角眉梢染上情欲,甚至有些自毁的疯狂。 他猛地伸手,用力地搂住她,大拇指正好卡在她盈盈的腰窝上,掌心覆住了她的手背。 苏泠的手心有些凉,却给了他及时的慰藉。她的软肉覆在青筋虬结的滚烫性器上,快感如同层层波浪,潮涌而来。 紧接着,他的窄腰挺动起来。 在苏泠有几分柔软的纤细指尖里,湿润的泡沫水仿佛是催情剂,响起的水声也暧昧至极。 她总有办法让他失控。 “你吃什么长的?怎么又大了一圈儿?” 苏泠瞪大眸子。 这个东西曾经还塞进过她那里,这是怎么做到吞下去的? 许顾低低喘着气,他弓腰垂着头,轮廓分明的下颌抵在她的肩窝里,蹭着她肌肤上的水珠。 “你……”他的嗓音越发沙哑。 少年像是有些难为情,声音也压得很低,艰难地说道:“……动一动。” “什么?” 苏泠挑眉,故作不懂:“动哪里?” 少年咬紧后槽牙。 他盯着苏泠白皙柔嫩的脖颈,恨不得一口咬断。 然而片刻,他被情欲折磨得燥热难耐,忍不住投降,从唇齿间硬生生挤出一个字:“手。” “哦。”苏泠了然,嘴角的笑意加深,“叫姐姐啊。” 许顾恨恨地抓紧她的腰:“苏泠。” “不对。” 比起狗崽子的欲火难耐,苏泠的眸底一片清明。她悠然地松了手上的力道:“我说了,叫姐姐才帮你撸。” 现在欲火焚身的不是她,她自然不着急。 她也总是能让他气急败坏。 欲望汹涌,许顾难以抑制住翻腾上来的兽性,差点忍不住想要将她揉碎在体内。 骤然,他忍不住咬上了苏泠的脖颈。 “嘶……” 又咬! 苏泠疼得倒吸凉气:“狗崽子!” 她火从心头起:“再咬我把你命根子掰断。” 说完,她指尖正要用力给他点报复,却忽然听见耳畔传来声音。 少年的尖牙陷进去一些,含着她柔嫩的肌肤,低低地开口: “姐姐。” 冷冽的语气,透着不情不愿。 苏泠僵住。 她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这比狗崽子用他那根大肉棒在她g点上捅来捅去所获得的快感,要爽千万倍。 同样,她也不敢承认。 为着许顾这一句含含糊糊的姐姐,她居然又湿了。 ----- *《道德经》:“道生一,一生二,二生叁,叁生万物。” 浴室如战场 苏泠还没缓过神,脖颈上细细密密的刺痛就接连让她皱起了眉头。少年的尖齿锐利,又没个轻重,她真怕他一用力就把她颈动脉给咬穿了。 许顾在用他的方式表达着不满。 那一口一口留下来的印记似乎在说—— 他都叫姐姐了,还想怎样? 苏泠倒是不敢再让他怎么样了。 她重新握住少年昂扬的性器,纤细的四指并拢,上下套弄起来。许顾的喘息明显变得更加粗重,他紧紧将苏泠按在怀里,灼热的掌心按在她的腰上,熨烫着她滑嫩细腻的肌肤。 犹如此刻,她是他唯一的浮木。 苏泠手心里的泡沫还没洗干净,指尖润滑,在越发涨得粗硬的阴茎上律动,混着分泌出来的前液,啧啧的水声在浴室里响起来。 呼吸声,水声,淫靡交织。 苏泠的下巴抵在少年硬邦邦的肩膀上,视线落在某处,意识有些游离,手里的动作却一刻没停。 少年的疯狂和她的清明,如同最浓重的黑与白。 她定定地望着墙上的瓷砖。 因为讨厌白色,所以当初住进来的时候全换成了淡蓝色。禁欲的冷色调被浸在水汽雾蒙的浴室里,反着光,照进了她的眼底。 快十分钟过去了,少年还没好。苏泠的手心微微发酸,不禁在心里感慨年轻就是劲头足。 在这期间,她还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 在她看过的为数不多的av里,男女主做爱好像都会说不少骚话—— 「唔……欧巴的大鸡巴进到小穴里来了。」这是韩国的。 「要去了要去了。」这是日本的。 「fuckme。」这是欧美的。 骚话是情趣,是能让人亢奋的春药。 然而,她和许顾似乎是奔着动物最原始的性冲动去的。 他们的性爱是无声的战场。 苏泠不服他,所以挨操再爽也不出声。少年只是纯粹发泄着欲火,说话显得太过多余。 思及此,苏泠心底的恶劣因子又开始往上作乱。她最喜欢看人不如意。 苏泠问他:“二狗,你怎么都不叫一声的?” 许顾感觉临界点快要到了,他闷闷地蹭着她的脖颈,那里散发的幽香让他欲罢不能。 如果世上真有温柔乡,那一定是苏泠的肩窝。 “喊声姐姐就骗到了我的伺候,”苏泠挑眉,“我左思右想觉得这也太便宜你了。” 少年没回应。 “喂。”苏泠撇头看他。 没理。 “狗崽子?”她略微有些不满,眯着美眸正要说话,然而剩下半句还没出口,苏泠乍然从喉间溢出一声娇吟,“唔……” 许顾修长的指尖探进了她私处柔软的花穴,极其精准地捏住那一颗浸淫在蜜液里的小肉粒。 苏泠气急败坏:“给我松开!” “安静点。” 他低低地开口,沙哑的嗓音里染上情动。 于是,苏泠不再作声。 少年在性爱里占据的绝对主导权,让她很容易就认怂。 其实许顾并不介意再和苏泠来一回。但他知道,苏泠很介意。 他尊重她,不代表他忍得了她无意的勾引。 刚才那声没有刻意压抑的呻吟,像是一剂烈性催情剂,直接就扎在了许顾的敏感点上。 失控是迟早的事。 他腰上的动作加重,手掌握住苏泠的五指,频率越来越快,粗喘在浴室里回响,最终,许顾忍不住喊了一声: “苏泠。” 她的名字像是解开封印的咒语,许顾抱着她的手臂加紧力道,胯间颤动几下,粗硬肿胀的性器猛地一下顶到了她的小腹上,喷溅出股股白灼黏稠的液体。 末了,喘息声里带着颤。 苏泠收回手,手指已经酸得僵硬成了半握的姿势,她活动了两下,神色淡漠:“爽完了?” 少年还像个大型犬似的,趴在她身上没动。 苏泠拍了拍他的背:“滚出去。” 闻言,许顾从她肩窝里离开,静静地退了一步。他能感觉到苏泠身上极寒的气息,那是深深刻在骨子里的。 或许是因为才释放过情欲,他冷冽的眉梢比以往都要温和:“我可以等你。” “不用,”苏泠抽干了浴缸里的水,没再看他,“你出去就行。” 她又补充了一句:“晚上你睡沙发,旁边有毯子。” 苏泠表达出来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于是,许顾没有再坚持,幽深的绿瞳凝视了她两秒,最终也是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帮她把卫生间的门带上了。 苏泠若无其事地洗干净了自己身上的精液,拿块浴巾擦干,套上睡衣。 她走到盥洗台前,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 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她感觉手心还有些疼。 灼热的温度烫到了她。 苏泠面无表情,打开了水龙头,低垂着头洗手。 静静的,一遍又一遍的洗。 ——没关系的。 ——你可以克服它。 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某个时刻。 在静谧淡雅的房间里,戴眼镜的男人坐在桌前,语气温和:“苏泠,我们试试系统脱敏疗法。” “先从和异性接触开始。” “好。” 她照做了。 哗啦。 苏泠鞠了一捧水拍在脸上,冰冷的刺激让她瞬间回神。 她两手撑着盥洗台边缘,轻轻吸气,轻轻呼气。一滴一滴的水珠顺着下颌掉落,嘴唇还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 做得好,苏泠。 她压下内心翻涌起的焦虑,反复说服自己。 很好,你做得很好。 无题 这一晚,在风平浪静中度过。 许顾屈着身子挤在狭窄的沙发上,身上盖着薄薄的绒毯,呼吸平缓。 在这个不足八十平米的房子里,卧室离客厅也就只隔了几步远。 隔壁传来的清浅呼吸仿佛就在耳畔,少年睁着双眸,望着天花板的视线没有焦点。 最近,苏泠的呼吸声好像越来越吵了。 一丝一缕,都在扰乱他。 隔壁的苏泠也失眠了。 她安静地躺在床上,视线盯着窗外看了一会儿。 今夜十六,月满人间。溶溶月色透过窗帘的一线缝隙挤了进来,清寒的华光尽力延伸,想要融入这昏沉暗冷的卧室中。 倔强又愚蠢。 苏泠想。 简直和客厅里那个狗崽子如出一辙。 她慢悠悠的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开始数羊。最初那叁罐啤酒的微醺在浴室里已经消磨殆尽,现在许顾睡在客厅,她也不好再去拿。 麻烦。苏泠烦躁地皱起眉。 明天就把他赶出去! 第二天清早,苏泠顶着黑眼圈从房间里出来。 她踩着拖鞋缓缓走到厨房,拉开冰箱柜门拿了瓶矿泉水,咕噜咕噜往下灌。 吊带睡衣裙紧贴着她的身子,勾勒出姣好的曲线,她没穿内衣,挺立的乳尖在轻薄的布料之下若隐若现,随着呼吸起伏。 冰冷的水顺着喉咙一路凉到胃里,堪称最实用的闹钟。苏泠瞬间清醒了。 她一边喝着,身子微微向后仰,余光瞥向客厅。 她看到许顾坐了起来。 事实上,在苏泠翻身下床的那一秒,许顾就已经醒了。 他盘腿坐在沙发上,修长的手臂自然地搭着膝盖,迎着她投来的目光。 苏泠:“早啊。” 少年的尖耳动了两下。 喝完水,苏泠又打开冰箱的柜门,随意说道:“早餐只有速冻饺子,可以吗?” 然后她看向少年。 “嗯。”许顾应了一声。 她又问:“咖啡也只有速溶的,ok吗?” 许顾点头。 苏泠也没磨叽,往锅里放了点水,然后打开电磁炉的开关。她悠闲地靠在料理台边,两手抱胸盯着锅出神。 这狗崽子不挑食还是好,放心投喂。她想。 姚景书曾经无数次骂她生活粗糙,一日叁餐不是外卖就是速食,用他的原话来说——“能活到这么大已经是奇迹”。 听到这话,苏泠不仅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觉得挺对。 作为一个人类,她能尽到的最大努力就是活着而已。至于怎么样的活着,苏泠没有盘算。 没过多久,锅里的水开了。她掀开锅盖把饺子倒进去。 白白净净的饺子在沸腾的水里翻滚,苏泠看了一眼,又慢悠悠去旁边拿了两个瓷杯准备泡咖啡。 这时,少年的声音响起:“我来吧。” 许顾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厨房门口,在苏泠茫然的目光中,从容接过她手里的杯子。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握着杯沿的手背皮肤白皙,血管隐约可见。 苏泠问他:“你会泡咖啡?” 在她的印象里,半兽人不是都在荒郊野外吃兔子吗? 许顾没说话。 他把杯子放在料理台上,将速溶咖啡的粉末倒在杯底。 苏泠顺着看过去,目光却不自觉地被他的手臂吸引,那线条流畅的肌肉确实十分美观。 许顾正准备把热水冲进去,忽然顿了顿,看向她:“有牛奶吗?” “没有。” 苏泠挑眉:“怎么?你还想来一杯速溶拿铁?” 难得的,许顾的嘴角也扯起淡淡的弧度,他垂头盯着杯底褐色的粉末,绿瞳幽深。 片刻,他说道:“我母亲最爱喝拿铁。” 他将热水倒下去,语气轻缓:“她也喜欢自己做。” “是吗?”苏泠笑。 她没把这些话放在心上,随口说道:“那你就该回家喝你妈妈的拿铁,跑来我这儿凑什么热闹。” 许顾的动作一僵。 厨房里忽然就寂静下来了,锅里咕噜咕噜翻滚着饺子,瓷杯里的热气袅袅升腾而起,氤氲着普通香精的气味。 一分钟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片刻,许顾低声道: “电话。” 苏泠回过神:“什么?” 许顾抬手,指向她的房间:“你的手机响了。” “哦。”苏泠站直了身子,瞥了煮锅一眼,迈开腿往房间里走,“你帮我看着点,饺子熟了就捞上来。”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个没停。 苏泠看向来电显示,迟疑了两秒,拿起来往阳台走去。 她回身把室内的门关上,接起电话:“快说。” 孟落晖说道:“苏医生,你现在来所里一趟吧。” “又怎么了?” 苏泠烦躁地撩着凌乱的发丝。 之前所长答应她监察完就放半个月假,虽然任务没完成,好歹放一个星期吧? 孟落晖压低了声音:“失踪的两个工作人员,找到了。” 苏泠皱眉:“那不是挺好吗?” 那边静了两秒。 然后,孟落晖的语气变得凝重:“昨晚连夜在郊外的兰町湖里,打捞上来了两具尸体。” …… 接完电话,苏泠从房间里走出来。 她身上的睡衣已经换了,匆匆地拿起包,看了厨房一眼:“早餐你自己吃吧,我有事去一趟研究所。” 这么急? 许顾怔了怔,转身看过去。 客厅已经没有人影,临出门,苏泠又扬声补充:“你就待在家里,别乱跑。” 接着,砰的一声,门关紧了。 ----- 关于狗子能听见呼吸声,听不见电话的bug,做了一点小小的修复,加了“阳台”和“关门”的细节进去。 许顾的听力范围大概在十米左右,如果仍然觉得不太合理,小祖宗你们就当他聋了吧! 黑与白 苏泠步履匆忙,赶到研究所后直接往楼上跑。 见到孟落晖正站在会议室门口,她迈开腿走过去,神情凝重:“到底怎么回事?” “你先拿着这个。” 孟落晖把手里的文件递给她,轻声说道:“昨晚差不多快12点的时候,在兰町湖打捞上来两具尸体,连夜做了dna检测,确定是国科院派来的。” “淹死的?”苏泠皱眉。 孟落晖摇头:“法医鉴定结果还没出来。” 说完,他顿了顿:“但是听说尸体上有外伤,现场痕迹检验也是主张他杀,不是意外。” 苏泠一边听着,一边仔细翻了翻孟落晖给她的文件。 这是许顾的生物资料。 “你给我这个干什么?”她心里隐隐有了猜想,开口问道。 “国科院让市刑警队秘密接手了。”孟落晖解释,“他们等会儿要来研究所调查,你是许顾的第一监察人,肯定会问你。” 苏泠的眉心紧蹙,目光盯着某处出神。 片刻,她问道:“他们认为是许顾杀的?” 孟落晖直言:“他的嫌疑最大。” 他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道:“之前,国科院已经查到了他的背景。” “什么?” 苏泠一怔。 紧接着,她听到了孟落晖说的这段话—— “你不知道吧?” “许顾进所里的那天,他全家都被猎人杀了。” “一家叁口,父母死在别墅里,妹妹在郊外被放血。他是在和猎人的厮杀中逃出来的。” …… 耳边,孟落晖的声音渐渐变得辽远。 苏泠怔愣了很长时间,她攥着文件边缘的纸张,锋利的边沿有点扎得手疼。 不知道为什么,她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是今天早上出门前的情形。 ——我母亲最爱喝拿铁。 许顾说这句话的时候,微微低垂着头,专注地盯着瓷杯。细碎的发丝遮住了他的眉眼,却隐约能感受到他目光里的温和。 当时,她是怎么回答的呢? 苏泠想不起来了。 她无法描述心里那一点点酸涩的滋味,不愿意再回想起来。 “你想想——” 孟落晖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打断,“许顾对人类的恨意很深。他或许是想杀了国科院的人,然后逃出去找猎人报仇,这个动机已经很充足了。” 是吗? 苏泠把资料的边角揉皱。 不是的。 昨天晚上,少年拖着一身伤。他轻轻握着她的手腕,说他没杀人。 忽然,走廊的楼梯口隐约传来说话声。所长带着几个刑警走过来,用眼神示意苏泠和孟落晖进会议室。 众人就座,会议室的门紧紧闭上。 现场参与调查的只有苏泠、所长和孟落晖叁个,市公安局那边派过来的是直属刑警队的罗清。 如果不穿那身警服,他乍一看就是个面临中年危机的普通大叔。 罗清敲了敲手里的笔,直接问:“负责监察这个半兽人的,是你?” 他看向苏泠。 苏泠点头。 接下来,警方的各种问题都很尖锐,字字都是针对许顾的嫌疑。 苏泠的心情本来就挺差,这下变得更糟糕。 终于,她忍不了了:“这位警官。” 苏泠站起身:“法医鉴定报告还没出来,现场勘察也只是得出初步结论,你怎么就一口咬定是许顾杀的人?” 罗清抬眼看她,语气冷冷的:“不是他还能有谁?” “许顾的家人曾经遭受过猎人迫害,他自己也是受害者。” 苏泠深吸口气,努力压制内心的暴躁:“你为什么不想想,也许是猎人见许顾还活着,不甘心想要继续迫害?” 越说,她心底就越烦。 她想起,少年刚进研究所的时候,一下一下的用力撞笼子。那时,他是不是还想着去救他的家人? 在隔离室里低头喝酒的时候,他到底又装的什么心事? 没人知道。 少年选择把一切都压在心底。 苏泠很难去想象。 在被伤得体无完肤之后,他还在寻常的清晨,静静地给她泡了一杯咖啡。 这样温柔的人,又怎么可能极端报复? “这种残忍偏激的半兽人,你还指望他善良?” 罗清笑了笑:“苏小姐,你未免也太天真了些。” 他用一副老成的姿态,抬眼睨着苏泠:“人类猎杀半兽人,那是没写进法律的灰色行为。不犯法,所谓的受害者也就不成立。” “半兽人现在虽然是珍稀物种,但他们自古就凶狠好斗,报复心极强。杀人的情况以前也不是没有,只是案子都被压下来了而已。” 人类屠杀异类,天经地义。 半兽人伤害人类,那就是法理不容。 这样的偏见,自古有之。 抱着这种心态的刑警队,显然是想草草结案。 苏泠不想再争辩。 “好。” 她的后槽牙用力地咬在一起,深深吸了口气,尽量保持交际中的礼貌:“我能配合你调查的内容就只有这些,先走了。” 说完,苏泠不顾所长劝阻的眼神,转身往外面走。 走出几步,她回想起罗清的话,心里的火气越发翻涌上来。 郁结难解。 然后,苏泠在紧闭的会议室大门前猛地停下。 室内一片寂静。 脚步声骤然停了,众人望向苏泠的背影。 大概十秒钟后,没想到她又转了个身,折了回来。 脸色阴沉,出离愤怒。 所长忽然意识到什么,站起身想要说话:“哎哎……苏……” 哐啷! 安静的会议室里发出巨响,苏泠一脚踢翻了自己之前坐的椅子。 她盯着罗清,冷冰冰的吐出叁个字: “操你妈。” 同居日常 苏泠骂完,只觉得心里的郁结之气都在瞬间烟消云散。 她深吸口气,看了一眼说不出话的罗清。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转过身,直接离开了。 一屋子乌合之众。 苏泠的脚步踩得越来越重,鞋跟的声音回响在走廊上,颇有壮士断腕的豪气。 从研究所里出来,苏泠开着自己的suv直接回家。 心里装着事,车速也不自觉地慢下来。她沿着最右侧的车道缓缓行驶,速度连30码都不到。 车里也闷得很。 她放下车窗,手臂搭在窗沿,指尖覆在唇角,轻轻捻磨。 到底怎么处理许顾,她也没想好。 之前她认为,狗崽子只要把伤养好了,再直接送去国科院就行。 可现在,一切都不在预料中。 刑警大队那边明摆着是要把锅往他头上扣,而国科院当然不会放过一个杀人的高危物种,他被送过去以后,会终身监禁在里面。 留这么一个祸患在家,苏泠头疼。 她磨着后槽牙,余光不经意的瞥向街角,忽然看到一家咖啡店。 骤然,她鬼使神差地踩了刹车。 等苏泠回过神的时候,suv已经在路边停好了。 她捏了捏眉心。 犹豫之后,她果断地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往咖啡店走去。 然而—— 送他走,她心疼。 苏泠回到小区的时候,快接近中午十一点了。 她从来没这么早回来过。 苏泠提着一袋子东西,慢吞吞地走上楼道,还没等走到自己家门口,就听见“咔哒”。 有些老旧的门,应声开了。 她正掏钥匙,听见响声抬眼看过去,只见少年静静地站在门口,耳尖动了动。 苏泠笑起来:“行啊,耳朵挺灵。” 许顾的嘴角微微扯起来一点,尖耳快速地跳了两下。 接着,他伸手。 苏泠自然地把左手提着的袋子递过去,换鞋进门:“你着急忙慌的开门,没想过万一是隔壁的邻居回来了?” “不会的。” 许顾的声音低低的。 他顿了两秒,才补充道:“我听得出来。” “真的?”苏泠挑眉,她随意地抬手揉了一下少年毛茸茸的尖耳,表示欣慰,“看家倒是挺方便的。” 少年愣住。 苏泠纤瘦的指尖掠过他的耳侧,带来的奇异触感像是一片羽毛,轻轻搔过他的心尖。 许顾觉得脸上有点热。 他的指尖捏紧,迈开腿往沙发那边走去,留给苏泠一个略微僵硬的背影。 苏泠随后走进来,看到眼前的景象怔了怔。 原先凌乱不堪的茶几像是换了个样子,变得干净整洁,像狗窝的沙发也被收拾好,俨然没有了之前的乱象。 “你弄的?”苏泠把右手里提的小小纸盒放在茶几上,神色诧异。 许顾淡淡应了声:“嗯。” 说罢,他重新看向苏泠:“以后少喝酒。” 清理垃圾的时候,他看到堆起来的瓶瓶罐罐,都是喝空了的啤酒。 苏泠乐了。 这是躲得过姚景书,躲不过许顾?她笑:“大人的事小孩儿少管。” 真稀罕。 狗崽子自己的事儿都没理清楚,反倒来管她了。 许顾没理她,看向纸盒:“这是什么?” 拿铁。 其实他在苏泠一进门的时候就闻到了。 提起这个,苏泠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她轻咳一声,掩饰着摸了摸鼻尖:“你自己看。” “给我的?” “啊。” 苏泠含糊应道。 客厅里寂静无声,许顾坐在沙发上,幽绿的视线落在纸盒上,久久没有动作。 他知道,口是心非的苏医生在用她的方式表达歉意。一个普通纸盒里,承载着她小心翼翼的靠近。 片刻,许顾才轻声道:“谢谢。” 这份礼物太珍贵,让人舍不得拆开。 苏泠瞥向他,然后收回视线,又走到厨房里去。她岔开话题:“你中午想吃什么?” 她平时一个人都是凑合着点外卖,现在两个人吃饭,苏泠想做点别的。 她打开冷藏柜,里面空空如也。 苏泠不甘心地翻翻找找,最终只在冰箱上层拿出来一把葱。 她回身问:“葱油拌面行不行?” 不行也得行。 苏泠压根儿没打算听许顾的回答。 她洗好葱,忽然忘了做调料的步骤,于是扬声喊:“二狗,过来帮忙。” 话没落音,许顾已经到了身前。 苏泠把兜里的手机拿出来,解锁递给他:“会用吗?” 少年点头。 “查一下怎么做。”苏泠低头切葱段,随口说道。 许顾的视线扫过去,见苏泠切得像模像样的,随即开始搜菜谱。 “叁匙蚝油。” “哦。”苏泠嘴里像个复读机,手上照着做,“蚝油。” “九匙生抽。” “嗯。” 苏泠一不留神下手重了,多倒了点进去。 她认真做菜的样子,像极了天桥底下卖拌面的厨子。 紧接着,苏医生开始了一场烹饪的灾难。 …… 许顾坐在餐桌前,盯着面前这盘黑不溜秋的面条,尖耳动了动。 苏泠也没说话。 她沉默很久,决定嘴硬:“卖相不好而已,尝尝肯定好吃。” 少年看向她。 暗绿的眸子闪着光,眼神里含着微微的不满。 “你瞪我?” 苏泠内心的小火苗蹭蹭往上冒。 姑奶奶好不容易亲手下厨,他居然还挑食? 迫于压力,许顾拿起筷子从中挑了一根。他的动作缓慢从容,举手投足透着礼教和修养。 然后他尝了尝。 苏泠问:“怎么样?” 接着,许顾从手边拿起瓷杯,喝下了整整一杯水。 他看向她,没说话。 许顾也不是很懂,为什么有时候苏医生会纠结一些明知故问的事情。 有一说一,她的葱油拌面真是难吃极了。 长尾巴的少年 “到底怎么样?” “难吃。” “给你个机会再说一次。”语气里隐隐含着胁迫。 少年望着她,静默两秒:“难吃。” 苏泠猛地拍桌而起:“那你中午别吃了,就饿着!” 许顾坐在她对面,神情没有波澜起伏,仍旧是平静淡定地凝视她,尖耳又动了动。 过了两秒后。 苏泠深吸口气,又重新坐了回去。 一腔怒火瞬间被冷水浇灭,残存的小火苗还在倔强抵制,最终也在少年的眼神中蔫蔫儿的熄了。 她认命。 最后,午饭还是以外卖告终。 苏泠在手机里点完,坐在沙发上无聊地等配送。 而那盘面在她尝过一口之后,难逃被扔垃圾桶的命运。 糊了是真的,但她亲手做也是真的。苏泠内心的那一点点不服气还在作祟,不乐意理狗崽子。 许顾从餐桌边上走过来,递给她一杯水:“漱漱口。” 苏泠:“……” 她抬头,用力瞪向他。 就在苏泠正要说话的时候,她余光瞥过去,骤然看见一条黑长的粗尾在眼前晃来晃去,于是惊声道:“你长尾巴了!” 她连忙往角落里挪了挪,对这个东西还心有余悸。 想起初见时,她的手臂就是被这玩意儿给抽疼的。那火辣辣的痛感,现在都似乎在隐约发作。 许顾淡淡扫了一眼,习以为常。 他把杯子放落在茶几上,顺势坐在了旁边:“没事。” “它不会又抽我吧?” “不会。” “你怎么忽然长尾巴了?” 苏泠不解,顿时想到某种可能,又惊起来:“难道是被葱油拌面给毒的?” 许顾揉了揉眉心,一时无言。 他毫无波澜地回答:“我本来就有尾巴。” “之前不是能收回去吗?” “现在不行了。” 许顾指了指自己脸颊上的伤。经过一段时间的自愈以后,伤口已经没那么狰狞,“我的体力暂时没恢复,没办法控制它们。” “所以,”苏泠眨眨美眸,“你们半兽人正常的时候,都能自己控制化成人形?” 那岂不是说,人类圈子里有可能已经混入了很多半兽人? 许顾的目光微微沉敛了下来。 片刻,他低声道:“不是。” 大概是今天的气氛格外平和,许顾难得多言,给苏泠讲了半兽人的历史。 自古以来,半兽人就是和人类并生的物种。 但他们始终都是边缘族群,因为性情刚烈、兽性不驯,外形又与人极其相似,让人类存有严重的危机感。 后来有人提出:「若不除之,只怕将来翻身做主,后患无穷。」 从此,一道屠杀令散布天下,人类自发组成猎杀小队,慢慢演变成了今天的猎人。 后来猎人察觉,他们的血液有奇用,于是更加放肆。 排外,剿杀,放血。 冤冤相报,人类与半兽人之间的宿怨是无法调和的矛盾。 多年来,被屠杀成珍稀物种的半兽人被逼得四散逃窜,隐匿在荒郊野外,几乎与人类的世界完全隔绝。 但是,每个族群都会有小众存在。 有的半兽人对人类深恶痛绝,还有一小群却更向往活在太阳下的自由。 有的人类难以容忍半兽人的存在,有的也想过从中调和矛盾。 上个世纪,科学家研制出了一种药剂,成分类似镇静剂。通过在半兽人身上试验过后,发现能在短时间内抑制兽性,退化器官变成人类。 于是,从此半兽人的族群也开始分化。 底层的继续颠沛流离。 而金字塔顶端的少数半兽人,开始想办法拿到药物,适应人类世界,安稳地生存。 “……所以,你们一家也是靠注射变成人类的?” 苏泠皱眉。 她又想起初见时,少年在笼子里的半兽人形态。估计那时候他曾经注射过的抑制剂已经没有药效了,然后,她又给补了一针成分差不多的镇静剂。 这样误打误撞,他的兽类器官才又会退化。 “嗯。”许顾重新拿起茶几上的杯子,仰头准备喝一口—— 尾巴上敏感的触觉猛地袭来,像是过电一般,浑身颤栗。 少年差点打翻手里的水杯:“你干什么?” 苏泠无辜地眨了眨美眸。 她手里捏着少年粗硬的长尾,上面的毛发黑亮顺滑,看上去很好撸的样子。 她只是想摸摸而已。 说起来,苏泠还是第一次见到许顾如此生动的神情,觉得新鲜:“我就摸一下,你不会有感觉了吧?” 苏泠发现,她掌心里的尾部肌肉变得越发紧绷,更加粗大的尾端因为有倒钩,所以她不太敢碰,可是此刻,尖锐的倒钩似乎也老实了。 原来这是二狗的敏感点。 见状,苏医生的报复心又开始作祟了,狗崽子刚才说她的面条难吃,这下让他彻底乖乖低头。 “狗子,你尾巴好热啊。”苏泠笑眯眯的,又捏了一下。 瞬间,许顾的神情又变了,皱眉开口:“别闹。” 似乎他才是成熟的,耐心包容着苏泠的不懂事。 苏泠偏不。 她的笑意加深,一下一下地抚着粗尾,莹润的指尖在上面画着圈,力道加重了些:“说,姐姐做的东西好不好吃?” “……” 没得到回复,苏泠不满。 她捏着他的尾巴左右晃了晃,催促道:“说啊。” 少年不回答。 见状,苏泠挑眉,变本加厉地揉了揉。 两个人的暗斗又开始了。 尾端袭来一波一波的快感,如同焚遍全身的欲火,烧得人心尖滚烫。 本来就难以压抑住兽性的少年,似乎又要化身禽兽了。 他终于忍不住:“你别再碰了。” 苏泠已经从一开始的纯粹想让许顾低头,变成了有意的逗弄。 她也不说话,就默默跟他杠。 果然,看着少年白皙的耳廓渐渐泛红,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有人来了 不过很快,苏泠就后悔了。 她手里还在继续捏少年的尾巴,没注意到下一秒,许顾骤然发力,将她的手腕擒住。 “干嘛?”苏泠吓一跳。 少年的尖耳缓慢地动了两下,他的绿瞳幽深,流露着野兽最原始的冲动。 苏泠心里发颤,意识到似乎玩脱了。 “你松开,我不逗你了。”她清了清嗓子,手腕有意无意地挣扎着,试图结束这场单方面的游戏。 然而,许顾削瘦的指节用力握住她,手背上凸起淡绿色的血管,像是极力隐忍着什么。 他的身子往前倾了些,明显的喉结上下滚动,吞咽声清晰可闻。 野兽出笼,自然是要找猎物的。 苏泠往后退了点:“狗子,你冷静点。” 她猜到,他性格多半和体内半兽人的基因有关。越是快回到原型,情绪就越躁动难控制。 可是,家里他妈的没有镇静剂啊! 苏泠皱起眉,眼见着少年越逼越近,她都快要靠上沙发最边角的扶手了,正要把他推开,许顾却攥住了她另一只手,猛地欺身扑过来。 苏泠只听见脊椎的关节咯吱一声响动,她悲愤:“我的腰!” 少年像个巨型犬似的,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尾巴粗长有力,自然地缠着她微抬的大腿,还忍不住蹭了蹭。 他下意识地去寻找记忆中最喜欢的地方,那里的淡淡幽香让他难以自控。 许顾埋首在她的颈窝里,一对毛茸茸的尖耳蹭在了脸颊边,苏泠觉得有点痒。 她抬起腿踹了踹:“你给我起开。” 什么毛病?一发情就蹭她脖子? 许顾轻轻地呼吸着,甚至有些小心翼翼,他忍不住张开口,随之而生长的獠牙也露出来—— 却迟迟没有动。 他似乎,舍不得让苏泠疼。 不想她皱眉。 也不想看到她嘴里骂骂咧咧,却又被迫承受的样子。 人生第一次,少年体内的人性与兽性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 他的尖耳动了动,清晰地听到了楼道里的脚步声。 也许是外卖到了。 就在许顾迟疑的时候,苏泠趁他不注意,屈起膝盖用力抵在他的小腹上。 少年下意识要动手,绿眸微闪,指尖却硬生生停滞住。 然后,苏泠迅猛地翻身,换了个姿势把少年压在下面,两腿跨坐在他腰间,手肘卡在他脖颈上。 “还真当我治不了你?”苏泠挑眉。 她笑起来,眉眼满是飞扬的明艳,威胁道:“下次还不老实,就给我滚出去。” 许顾盯着她看了两秒,目光专注。 片刻,他低低地说道:“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外面就响起敲门声。 苏泠也以为是外卖到了,笑容褪去,神情有些讶异:“这么快?” 她下单还不到十分钟。 紧接着,门外传来一声吼:“苏泠,开门。” 姚景书来了。 瞬间,苏泠只觉得头皮发麻,背脊上的汗毛根根竖起,浑身僵硬。 她呆呆地看向许顾,静了两秒,立刻从他身上跳起来,慌忙拍他:“快起来!” 许顾也明白过来,一坐而起。 两人的情景诡异得如同被捉奸。 “来了。”苏泠匆忙扬声应着,示意少年躲到自己房间里去,眼看着他上了锁,这才飞奔去了门口。 打开门,姚景书提着两袋子东西,狐疑地盯着她:“你在干嘛?这么慢。” 苏泠的神情自然:“做饭。” 论撒谎,苏医生是个中强手,从来没穿帮过。 姚景书也懒得跟她掰扯,提着东西进门,熟稔地换了拖鞋:“我帮你买了点东西过来。” 怕她饿死在家,姚景书隔叁差五就会来这边一趟,来之前也不会打电话问她。 因为了解,苏泠平时肯定是宅在家里的。 他把东西放在茶几上,目光一扫,诧异地瞪大眼睛:“这是怎么回事?” 苏泠茫然。 姚景书指了几个地方:“你的狗窝怎么变得这么干净?” 苏泠:“我无聊就收拾了。” 姚景书一副见鬼的样子,走到厨房余光瞥向料理台,“不是说在做饭吗?你中午吃的什么?” “葱油拌面。” “面呢?” 在询问的目光中,苏泠尴尬地指向了垃圾桶。 姚景书看到黑糊糊的一坨,不忍直视地叹口气。他挽起袖子:“我带了菜过来,帮你做点。” “不用。”苏泠拒绝,“我点了外卖。” 十分钟后。 外卖真的到了。 姚景书静静坐在沙发上,盯着茶几上摊着的两人份套餐,久久没有说出话来。 苏泠也陪他坐着。 她看一眼外卖,又悄悄瞥一眼紧闭的卧室房门。 “你知道我要来?”姚景书问道。 “没有。” “那你为什么点两人份?” 苏泠面不改色:“饿了。” 姚景书凝视着她,总觉得今天处处都透着不对劲,却又抓不出什么漏洞。 只是,苏泠有时候会选择瞒下一些事情不说,他也默契地不再问:“那你先吃吧。” 苏泠打开包装盒,拿起筷子夹菜,漫不经心地往嘴里送。 “对了,”姚景书靠在沙发上,打开手机,“还记得前两天我跟你讲过的,我们单位的那个男人吗?” “谁?” “就是身材贼好的那个。” 苏泠隐约有点印象:“哦,怎么了?” 接着,姚景书把手机屏幕面对着她,赫然是小鲜肉的照片,身材果然很好。 “我给他看了你的照片,他很喜欢你,说想跟你见面。”姚景书笑眯眯的。 苏泠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029.占有欲 过了片刻,她一脸嫌弃地看向姚景书:“姑奶奶行情是有多不好,让你这么捉急?” 姚景书没说话,收回手机。 他的神情介于戏谑与正经之间,盯着苏泠:“苏小姐,你心里明白,迟早要踏出这一步的。” 姚景书对她的过往一清二楚。 “他今晚想和你吃饭,地方已经定好了,”姚景书站起身,催促道,“走吧,我们先去逛街买衣服。” 苏泠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两点不到。 她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么早?” “是啊。”姚景书接过话。 他低头看着坐在沙发上没动的苏泠,疑惑问道:“难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他总觉得今天的苏泠很奇怪,却又说不上什么感觉。 想着,姚景书的目光移开,自然地落在她的肩上,忽然凝住视线:“等等——” “这……是……什么?” 他伸手,翘起兰花指,小心翼翼地捏起苏泠肩头的一根黑色发丝,双眸逐渐瞪大。 发丝很短,还不到他的食指长度,这一看就不是出自苏泠头上的大波浪卷。 空气静了两秒。 苏泠和姚景书面面相觑。 两人中间还隔着一根极短极短的头发丝儿。 苏泠:“狗毛。” 姚景书皮笑肉不笑:“是吗?” 苏泠:“……” 确实……是有一点略扯了。 在这种时候,苏泠的脸皮依旧厚如城墙,不紧不慢地含糊开口:“也可能是你的。” 她说完,站起身撩了一下头发,岔开话题:“不是说要去逛街?你先下楼等着,我收拾好就过来。” 姚景书皱起眉,还想要开口问,却被苏泠赶鸭子似的往外踹:“快去快去……” “好好好,”他招架不住,顺手拎起垃圾袋往外走,“那你快点啊。” 脚步声渐去渐远,苏泠悬着的心才缓缓落下。 接着,“咔嗒”一声,卧室的门开了。 她望过去。 少年纤长削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的目光清冷,眸瞳幽绿,头顶的尖耳微微动了动。 苏泠平静无澜,指了指桌上的外卖:“来吃吧。” 许顾没动。 片刻,他开口,清冷的嗓音中含着沙哑的颗粒感:“你要出去?” “嗯,”苏泠俯身收拾着桌上的东西,随口说道,“晚上你先自己随便吃点,我带吃的回来。” 然而,隔了半晌都没有回复,苏泠忍不住抬眼:“狗子?” “砰。”房门骤然关上。 “……” 这狗崽子吃错什么药了? 苏泠一头雾水,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莫非半兽人也有叛逆期的吗? 她顾不上这许多,走到玄关一边换鞋一边说道:“我走了,你自己在家好好的,不要给我添麻烦。” 仍旧是没有回应。 苏泠的耐心也殆尽了,不再管他,接着,玄关处一声清晰的关门声响起,刺得耳膜有些疼。 卧室里,许顾兀自站在落地窗前,头顶毛茸茸的尖耳细微地抖了抖,眸瞳幽绿,眉眼阴沉。 他抬手,削瘦的修长指尖落在玻璃窗格,有意无意地点了点。 眼里是长着尾巴竖起耳朵、半人半兽的自己,脑袋里是那个嚣张的苏医生。 相亲? 虽然不太懂具体意思,根据语境来猜测,大概是男女之间的事了。 许顾不怎么高兴。 他的指尖微微用了一点力,白皙的手背上凸起青色血管。 兽类最原始的占有欲开始逐渐苏醒,顺着他的心底,像一丛疯狂生长的黑色藤蔓,带着尖刺缓缓地屠戮全身。 苏泠会怎么对那个男人? 她会用她一贯那张扬的神情,奚落讥嘲那个人吗? 还是甩甩她的大波浪卷,美眸里含着叁分春情,像曾经勾引他似的,露出那虚假黏腻的笑? 一不小心,手上的力道没控制住。 微弱的声音响起,玻璃窗的裂痕从他指尖的一个点延伸出来,蜿蜒蛇行,细细密密。 然而,许顾不得不承认—— 无论是哪一种,他都很难接受。 事实上,今天的晚餐吃得很无趣。 某家高档的意式餐厅里,背景乐放着不知道第几交响曲,苏泠无意去听,也欣赏不来。 高雅的环境,高档的餐品,高贵的人。 苏泠喝了一口水,百无聊赖地玩了玩自己的手指,等着姗姗来迟的小鲜肉。 “抱歉抱歉……” 片刻,小鲜肉来了,他有些许狼狈,不好意思地笑:“刚才忽然下大雨了,路上好堵。” 苏泠扯了扯嘴角,以示善意:“没事。” 下雨了? 她没坐在临窗的位置,这餐厅的隔音效果又好,根本察觉不到外面的情况。 苏泠的目光一瞥,视线刻意寻到了窗外。 果然,外面电闪雷鸣,划破天空的瞬间如同白昼。 她想起了在家的狗子。 那个破烂的旧小区,一到打雷闪电就大概率会停电,许顾孤身在家,不知道他怕不怕? 不想则已,这么一想,苏医生那仅剩的一点良知与母爱被唤醒,思绪就开始泛滥起来。 “……苏医生?”那边,小鲜肉连唤了几声。 苏泠反应过来:“嗯?” 当着人家的面走神,她也没有丝毫愧疚:“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见。” 小鲜肉也没有计较,他笑了一下:“想问你喜欢吃什么。” “都行。” 苏泠看了看菜单,没有她喜欢的东西。 她的视线又移到了远处的窗外。 这顿饭,就这么凑合着吧。 ----- 节日快乐! 雨夜 这顿饭吃了近半个小时,大多数时候都是男生在强行找话题。 苏泠虽然兴致缺缺,但做人的基本礼貌还是没少,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倒也算和谐。 “听说苏医生最近休假?”小鲜肉微微倾身,含笑问她。 他的表现无可挑剔——温柔又得体,还时不时勤快地递纸巾。 “嗯。”苏泠搅了搅巧克力奶昔。 尝一口,皱起眉。 有些腻了。 “我最近也休假,”小鲜肉步步为营,“不如我们一起去旅游?” 苏泠搅着勺子的动作顿了顿。 片刻,她抬眼,朝着对面的男生说道:“不了。” 苏泠顺势站起身,捋了捋从耳边滑落的一绺头发。嘴边虽然含着笑,但美艳的眸子里清清冷冷:“不好意思,我该回去喂狗了。” 见状,小鲜肉也慌忙起身:“那下次……” 话尾余音未止,他还期待后文。 苏泠猜到了男生心里的想法,思忖两秒,毫不留情地说道:“对不起,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有点误会。” 大家都是成年人,对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心知肚明。 小鲜肉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 他明白,今天这顿晚餐,苏泠也只是看姚景书的面子才来的。 “你不要这么早下结论,再给我个机会试一试,说不定你会喜欢我的。”小鲜肉不死心,想为自己再争取一回。 “别浪费时间。” 苏泠直言:“我们不合适。” “……” 沉默了片刻。 见苏泠的态度坚决,他不再坚持,看了看窗外的景象,退一步说道:“外面下着雨,我送你回去吧。” 两人走出大门,果然还在下雨。 来来往往的人打着伞步履匆匆,形容也有些狼狈。 苏泠望着忽亮忽暗的夜幕,一道遥远的闪电划破天际,豆大的雨滴砸在屋檐上,哗啦哗啦,灌在耳朵里显得有些吵闹。 “苏医生,”小鲜肉扬声问她,“我的车停在对面,这样,我先去开过来,你在这里等我行吗?” “一起过去吧。” 苏泠也不是什么温室里的娇花,说罢,迈开步子就要往雨里冲。 “哎,”男生连忙喊住她,“等等!” 苏泠停住,看向他。 小鲜肉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朝她笑了笑:“披上这个,就不会淋到了。” 说完他伸出手,正要亲自给苏泠披上—— 骤然,横出来一把雨伞。 灰色的伞尖正正好好、不偏不倚地挡在了他的手腕上。 男生看过去。 那人的指尖紧紧握着伞柄,白皙修长的手臂上凸显出青筋,蕴蓄着惊人的力道。 他穿着黑色的连帽外套,休闲长裤衬得他身姿挺拔。 向上看,他还戴着帽子,细碎柔软的发丝落在额前,映得那一双幽绿的眼眸更加寒冷狼性。 他年纪不大。 他眼神里透着独有的侵略性。 小鲜肉的心头一惊,开口的声音也没了底气:“你……有什么事?” 少年没理他,视线移向苏泠,幽绿的眸子闪着异样的光。 这时,苏泠正好看了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 骤然,苏泠心底那片如同死水的湖,猛地就翻起了惊涛骇浪。 那种感觉—— 就好像有人对着她空投了无数颗原子弹,瞬间就炸穿了湖底。 然后,世界静了。 苏泠的耳朵里没有吵闹的雨声,没有喧哗的噪音。 一切归于尘,归于土,归于少年。 片刻,她回过神来。 苏泠一把拉住少年的手腕,环顾四周后,才低声在他耳边吼道:“你是不是疯了?” 一个被国科院通缉的半兽人,还敢大张旗鼓地上街? 许顾没说话。 他伸手,把伞递给苏泠。 “你给我这个干嘛?”苏泠烦躁地推开,“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什么处境?大晚上的不在家待着,乱跑什么呢!” 她现在心率都快跳到极限了。 许顾现在身份特殊,又被警方判定是杀人潜逃的高危物种,万一被国科院抓到了,终身监禁甚至是直接处死都不一定。 他怎么敢出来?! 面对苏医生的抓狂质问,许顾面不改色。 他有些执着,再次把雨伞递到她面前。 少年低眉看着她,头顶的灯光映在他好看的轮廓上。他脸侧的伤痕印已经不太明显,此刻,柔光浅影下的许顾,竟透着几分少年的孩子气。 他语气淡淡,低沉下来的嗓音沙哑。 “来接你回家。”他说。 顺毛 气氛一瞬间僵住了。 苏泠定定地望着眼前的少年,似乎被一双大手忽然扼住了咽喉,发不出任何声音。 许顾额前细碎的发丝有些润湿,他低眉望着苏泠,暗绿的眸瞳里闪着光,给人以深情温柔的错觉。 苏泠盯着少年看了片刻,内心五味杂陈。 犹豫片刻,她摆了摆手,“算了。” 说罢,苏泠看向被晾在一旁的小鲜肉:“不好意思,我——” 顿了顿,她生硬地接下去:“弟弟来接我了。” 听言,两人同时愣住。 小鲜肉看向苏泠,眼神里含着探究。 许顾也看向苏泠,僵硬的神情里透着不满。 “原来他是你弟弟啊。”寻思两秒,小鲜肉的表情又变得自然,他笑眯眯地看向少年,“你好,小朋友。” 许顾没理他。 他沉着脸扫了苏泠一眼,把伞直接塞在她手里,转身往雨幕里走去。 没想到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小鲜肉尬在原地:“他……” “先失陪了。” 苏泠敷衍地道了别,随后迈开腿追了上去。 今天这一桩一件的都是什么事儿。 走在路上,苏泠头疼地皱起眉,很快追上了许顾的步子。 两人并肩而行,少年的目光凝视着前方,神情淡漠,丝毫没有要和她说话的意思。 苏泠抬手把伞撑得高些,想了想,开口问道:“狗子,你外套哪儿来的?” 苏泠记得,这身黑色的外套她没买过。 没回应。 许顾望着前方,面无表情。 苏泠继续问:“你尾巴收回去了?刚才出来的时候,周围有没有人盯着你?” 空气寂静。 苏泠思索再叁,想想今晚上除了没有按时投喂他之外,似乎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苏医生决定给他顺顺毛。 “哟,”她伸手,自然地挽上许顾的胳膊,眨了眨明艳的眸子,“是什么让我们小二狗不高兴了?” 说回来,许顾好像又长高了些。 苏泠仰着头,望着他线条分明的下颌线,心里忽然有了小小感慨。 吾家有狗初长成。 “松手。” 许顾的目光微微瞥向她,漆黑的夜里,那双绿莹莹的眸子幽然冷静。 这要是真松手,苏泠也就白叫厚脸皮那么多年了。 她笑眯眯的,又挽紧了些:“有什么不开心的,倒是跟姐姐说啊。” 姐姐。 许顾的脸色又冷了几分,他能感觉到,血液里的躁动因子正在不断地叫嚣。 他缓缓深吸口气。 随后,许顾伸手,夺过了她手里的伞。 他闷声撑着伞。 她厚脸皮地吊着他。 两人就这么沉默走了一路,吃饭的餐厅离小区没多远,走几分钟就到了门口。 苏泠看到便利店,出声道:“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说完,她小跑着往那边去了,留下撑伞的许顾独自站在原地。 许顾凝视着她的背影。 夜幕中,苏泠就像古书所绘过的、传说里那躲在草丛的暗精灵。 灵动,跳跃,魅惑。 声能夺人魂,笑能勾人命。 体内的狂躁一波一波地侵袭上来,许顾的舌尖狠狠抵着下齿,犬牙已经控制不住地生长出来,尖锐又坚硬。 瞬间,血腥味蔓延在口腔里。 许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冽的空气里,混着雨水的湿润气息。 a市靠南方,这里的冬天,比想象中要燥热。 没过一会儿,苏泠从便利店里提了一打啤酒出来。 她对酒精的依赖早已经根深蒂固。苏泠掂了掂手上的塑料袋,这漫漫长夜若是没有它,确实难熬。 苏泠迈开腿正要走,却发现许顾没等在原地。 狗子呢? 苏泠的思绪闪了一瞬。 这还下着雨,他不会真这么狠心,丢下自己一个人走了吧?那他何必费这力气跑来接她? 苏泠四下看了看,片刻,在隔了几十米的转角见到了人。 修长的身影从那角落的巷子里缓缓走出来,许顾的连帽衫外套不见了,上半身穿着她买的白色t恤,黑发垂在额前,乍一看就是个干干净净的普通少年。 苏泠走两步,迎了过去:“你去干嘛了?怎么把衣服脱了?” 许顾没说话。 他挺直着背脊,低眉凝视着她。 谁都没看见,少年幽暗的眸中蕴着一团暗火,那只是再小不过的火星。 “嗯?”苏泠好奇地抬眼,盯着他的头顶,“你耳朵呢?也不见了?” 说着,她伸手。 纤细清瘦的指尖揉了揉他的发顶,指间缠绕着的,是少年细软的发丝。 苏泠笑:“还真没了,怎么变回去的?” 许顾专注地看着她。 他的绿眸越来越清澈透明,目光却越发的深邃。 那千丝万缕的燥热和暴动汇集在她指尖,一瞬间,有如疾风烈火,大有燎原之势。 现在—— 少年眸中的那点火,被彻底点燃了。 ----- 番外一则: 狗子日记(1) 今日,窗外有雨。 玻璃窗上的裂痕十分狰狞,难看极了。许顾收回手,在窗前静静地看了会儿雨。 半个小时后,他决定出门。 临出门才想起来,头顶上长着毛茸茸的耳朵,后面的尾巴还在嚣张地一甩一甩。 许顾咬了咬牙,把它们都强行藏了回去。 逆生理规律是要被反噬的。 他懂,但暂且不理。 许顾迈着有些沉重的步子,走出了家门,紧接着就发现没带伞。 外面的雨下得有些大,眼看都快到十二月份了,a市的雨竟然还像夏天那样电闪雷鸣。 他看着外面,鼻尖萦绕的是那个人若有若无的一丝香味。 雨天,湿润的气息有些扰乱他的嗅觉。 他好像没有时间犹豫。 似乎,他就快要抓不住她了。 这时,楼道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不是她的。 许顾站在原地,警惕地眯起眼眸,做好了随时搏命的准备。 叁,二,一。 上来的人看到他,反而吓了一跳:“卧槽。” 那也是个小青年,他穿着黑色连帽衫外套,手里打着一把黑色长柄雨伞,乍一看到楼道里的许顾,尴尬地往后退了退:“兄弟,你别光站着不出声啊,怪吓人的。” 这是隔壁的邻居,大概。 有时,运气不好的话,能听见他在卧室里撸管的呻吟声。 许顾的心底稳了稳。 随后,他视线下移,盯住了小青年手里的伞。 小青年顺着他目光看过去,缩了缩,尬了几秒才颤巍巍地问道:“你要借伞啊?” 少年的眼神,让他有些发怵。他递过去:“喏,给你。” 许顾毫不客气的接过来。 然后,他抬眼,又凝视着小青年的黑色外套。 小青年:“……” 他后退好几步,背上的汗都吓出来了,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襟:“不行,我不搞基。” 许顾不明白他的胡言乱语。 他指了指那件外套,沙哑的嗓音浅浅淡淡:“会还的。” 于是—— 狗子就这样,带着一把伞和一件外套,踏上了他的征程。 恐惧与克制 苏泠有时候是很神经大条。 比如说,回家的途中,她没有注意到许顾捏紧了伞柄微微颤抖的手指,以及绷紧的背脊。 再比如,她认为许顾生闷气不说话,是因为青春期那一点点小情绪。 以至于后来回到家,她才被真真切切的吓到了。 推开门,房间里一片黑暗。 她把塑料袋里的啤酒随手放在玄关的柜台,低下身去换鞋:“狗子,先去洗洗。” 身后的门应声而关。 “你身上被雨淋湿了,别感冒。”苏泠随口说着,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墙壁的灯开关。 摸到了。 她轻轻一按,客厅亮起来。 骤然,身后覆上来微凉的修长手指,直接按在苏泠的指尖上。 啪嗒。 客厅又暗了。 搞什么? 苏泠不满地皱起眉,她回身看过去:“你……” 别闹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她的手腕就被牢牢握住,猛然一股狠劲将她扯过去,还没反应过来,苏泠就被压在了墙上。 黑暗中,灼热的喘息就在头顶。 轻轻撩拨着她的发丝,顺势往下,寻着她耳畔的那一缕幽香。 苏泠推他:“吃错什么药了?” 少年闷声没有说话。 强行变回人形过后,反噬很快侵袭来了。 他心底压抑着的欲望和狂躁正在一股一股往外喷薄,蔓延到了四肢百骸,汇集在下体某处的昂扬勃发。 他低眉,温热的唇碰到了她的耳廓。 许顾犹豫了一瞬,薄唇有细微的颤抖。 他掐着自己的掌心,迫使意识再清醒些,舌尖抵着犬牙,试探了一下力道。 随后,他张口。 凑上苏泠耳廓的软骨,小心翼翼的,轻轻地舔吮,克制地咬。 她是神明双手捧献的珍宝。 她是欲罢不能的罂粟,也是久旱之后的甘霖。 她是他的解药。 他的。 苏泠被舔得有些痒,她被许顾牢牢地按在墙边,此时此刻,心里有些迷茫。 狗子今晚太失常了。 无论是莫名其妙的闹脾气,还是毫无预兆的发情。 显然,他现在似乎克制不住自己。 苏泠思索着,许顾最近兽化得越来越快,先是耳朵和尾巴,现在好像长出犬牙了。 照这么看来,他的性情应该同时也会受到影响。 这些刻在半兽人基因里的属性,逐渐随着情欲显露出来。如果不加以控制,只怕事情会越来越棘手。 苏泠的眉心越皱越紧,可是,她的房间里没有镇静剂。 现在怎么办? 打架,那是肯定打不赢的。 逆来顺受,让狗崽子再欺负她一次? 苏泠当然不会甘心。 她深呼吸,侧身和他拉开一些距离,在黑暗中准确地找到他的脖颈,没下多少力道,虚势掐住:“你冷静点。” 苏泠的语气里带着一点胁迫:“再动,我就把你掐死扔给国科院。” 她本是随口说说,却没想到,许顾真的没再动。 黑暗中,房间静谧无比。 窗外的雨声也渐小了,两人僵持在原地,颇有剑拔弩张的对峙气势。 片刻,低缓沙哑的嗓音响起:“是吗?” 哐嚓。 闪电还没停,骤然亮起的一瞬间,苏泠和他面面相觑。 她的手还停留在他脖颈上。 许顾像是换了个人,他头顶的尖耳已经冒了出来,幽绿的眸瞳里含着强烈霸道的侵略性,一如在笼中初见时,他那炽热敌意的目光。 如果说,没有全部兽化的许顾是一只可驯化的小狗。 那么现在,他就是纯粹的野兽。 暴戾,嚣妄。 两秒后,许顾往前动了一步。 他缓缓握住了她的手腕,另一只长臂扣住了她的腰身,紧接着,低眉越凑越近。 “停。” “我说了停下。” 苏泠的心里升起一丝烦躁,隐约有种事情脱轨的不安,她指尖用力,作势真打算掐死这个叛逆的狗崽子:“你想死是不是?” 这时,许顾凑在她耳边。 他的声音从喉间挤出,嗓音里透着沙哑的颗粒感,气息炙热,“你最好能掐死我。” 浑身沸腾的血液在疯狂叫嚣,让许顾有了想毁天灭地的欲望,他眸底越来越幽暗,几乎要失去理智:“不然,我会让你哭一整晚。” 苏泠说不出话来了。 她毫不怀疑这话里的真实性。狗子并非是在调情,也不是在说骚话,他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他是真的,无法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一次,苏医生陷入了巨大的恐慌。 她的脑海中闪烁过一些浮光掠影,回想起多年前的那场噩梦。 白墙,冷光,封闭的房间。 那里形形色色的肉体,还有恶心的性交party。 他们除了吃喝,就是做爱。 她还回想起,那些注射了亢奋剂和毒品的男人们。 他们的脸庞消瘦,空洞无神的目光里透着淫猥,缓缓走向坐在角落里的她,视奸着她赤裸的身体。 他们开着玩笑,说要干死她。 ——这么正的妞,操起来一定很爽。 脑海里回荡着的是梦魇般的声音,苏泠控制不住自己,指尖开始微微颤抖。 她咽了咽口水,努力回想着,当时的自己是怎么做的来着? 想不起来了。 大脑一片空白。 「首先,苏泠,你冷静下来。」 不,她做不到。 「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它们都过去了。」 不,没有。 那些阴沟里缠绕着的藤蔓,还在捆绑着她的身体。 苏泠紧紧贴着墙壁,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那件事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又重新被唤醒。 苏泠彻底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她僵硬地开口,差点找不回自己的声音:“滚开,别动我。” 许顾的动作忽然顿住。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她的呼吸不对,身子也在发颤。 少年深呼吸,强行忍住了侵袭上来的最原始的兽性。 下一秒,客厅的灯亮了。 苏泠背靠着墙壁,脸色苍白。 她低垂下眼眸,呼吸越发急促困难,两臂以防御的姿势护住自己,像一只受惊的刺猬。 许顾的眸光变得深暗。 他伸手,修长的手臂上青筋凸起,指尖的骨节越发苍白,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 “你在害怕。”少年低声说。 他轻轻的,掠过她粘着汗液的湿润发丝,掌心捧着苏泠的脸。 几乎是没有犹豫。 许顾倾下身,试探着,寻找着她的气息。 苏泠想要避开,却被他捧住了脸,呼吸探寻过来,退无可退。 被一个小孩儿这样玩弄在股掌间,恐慌之余,苏泠还觉得屈辱。 她瞪过去:“你闹够了没有?” 没有。 许顾凑近些,与她鼻尖相抵。 接着,滚烫的薄唇覆了上去,吻住她的下唇。 苏泠僵住了。 她望着近在咫尺的少年,逐渐迷离的意识在顷刻间回笼。 与其说是吻,倒不如叫做舔。 少年的舌尖一点一点地舔舐着她的唇角,就像受伤的野兽疗愈着伤口。他用如此笨拙的方式,抚慰着她。 唇齿缠绕间,苏泠听到他模模糊糊的声音:“别怕。” ----- 番外一则: 苏医生日记(1) 今天,又是心理咨询的日子。 夏日炎炎,蝉鸣不断。苏泠翘着二郎腿,不顾形象地坐在沙发椅上。 “苏泠,其实你可以试着不再武装自己。” 咨询师是个戴着眼镜的儒雅男人,他坐在对面,嘴角含着笑:“有时候,适当向别人暴露自己的脆弱,也是一个不错的治愈方法。” 她兴致缺缺,把手里的画笔往桌上一扔:“我没有脆弱的时候。” “你真这么觉得?”他问。 苏泠:“嗯。” 咨询师若有所思,扬唇笑了笑。 到点了,苏泠站起身,准备往外面走。 同时,咨询师的声音也从身后响起:“刚才说的方法,你可以试一试。” “如果压力太大,试着让朋友安慰你。相信我,这样能使人与人的距离变得亲近。” “……” 苏泠的步子没停。 “我不需要和谁变得亲近,”她背对着咨询师,扬手示意,“走了。” 理智与欲望 两叁秒之后,苏泠彻底回过神。 她居然被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半人半兽的、成天顶着一双狗耳朵的小孩儿给亲了? 苏医生的世界又崩溃了一点点。 “怕?”她嗤笑,“不好意思,姑奶奶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说完,苏泠用力,拍掉少年摸着她脸的手。 许顾转而握住了她的手腕。 “给我松开。” “不。” 他低低开口,指尖在她脉搏的血管上摩挲着,任她怎么甩都牢牢地握着。 现在客厅里亮堂起来,借着灯光,苏泠看清楚了许顾现在的样子。 他原本就白皙的肌肤越发没有血色,幽绿的眸瞳凝视着她,视线里攒了克制的半分温柔,不甚明显。 现在,他似乎很难受。掌心是灼热的滚烫温度,头顶那一对毛茸茸的耳朵早就冒了出来,长尾也甩了出来,偷偷缠绕上了她紧实的大腿,不知不觉间又被占了个便宜。 苏泠问他:“你到发情期了?” 她记得在研究所里的时候,这小子以为她误吃春药是到了发情期,说明他们半兽人是有这个阶段的。 也许他们在兽化形态的时候,还遗留了某些动物的生理规律,比如说求偶、发情之类的。 许顾摇了摇头。 他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 在研究所里,苏泠给她打的镇静剂毕竟比不过特效药,能抑制兽性的时间很短暂。 他之前就有预感,自己今晚应该会控制不住形态的变化,身心都彻底恢复成半兽人的样子。 按理说,是不会失控成这样的。 许顾低垂着眼眸,目光正好落在苏泠上翘的眼尾,莫名的,还想要亲一亲。 他今晚算是栽了。 强行压抑住兽化的后果,就是被千百倍地反噬回来。 四肢百骸像是有无数团火苗在烧,迫切地等待一个宣泄的时机,如果不能打架,那就只能交配。 许顾注视着那双明艳魅惑的眸子。 大多数时候它都慵懒地瞥着,偶尔会嘲讽上扬,有时也会怒气冲冲地瞪过来。 他想,如果含着泪的话,应该也很好看。 想让她哭。 正想着,头顶一阵疼痛骤然传来。 苏泠二话没说,伸手揪住了许顾毛茸茸的耳朵,指间还缠住了他短短柔软的发丝:“反了你了,没到发情期还又是亲又是抱的?狗胆不小啊。” 难得的,许顾皱起了眉。 他向来平静无澜的语气里,多了一丝执着:“我想。” “你想个屁。”苏泠又掐他耳朵,一脸嫌弃,“看来我得弄本佛经回来,好好净化一下你污浊的心灵,小小年纪居然——” 话没说完,戛然而止。 许顾低下身,埋首在她漂亮的锁骨上。 那处散发的幽然香味,只是稍微闻一闻都让他欲罢不能。他控制不住,张开锋利的犬牙轻轻一咬,小小的血珠渗了出来。 苏泠痛得倒吸凉气,下意识伸脚要踹:“狗崽子,你又咬我。” 然而,大腿被用力抵住了,少年的尾巴缠得更紧。 薄唇渐渐往上,在她的颈窝里停留下来,一个一个细密轻浅的吻落下来,他的掌心托着她柔软的臀肉,稍微用力,就将她两条腿架在了自己劲瘦的腰身上。 许顾虽然平时淡漠,沉默寡言,但骨子里却刻着天生的强势和霸道。 他不容她抵抗,一如上次在研究所里的那样,他在性爱里占据着绝对的主导权。 少年的长臂扣住她的腰身,手掌抚着苏泠的后背。 他的思绪一闪,回想起一个小时前在意式餐厅门口,苏泠说过的话—— 「我弟弟来接我了。」 绿眸闪过暗冷的光,许顾指尖用力,随后,“嘶啦”一声,房间里响起布料被撕扯的声音。 “我日!” 今天姚景书给她新买的衣服,才穿了几个小时就打水漂了,苏泠忍不住爆粗:“你是不是疯了?” 她气得头脑发胀,奈何身子被架起来,想动都动不了。 苏泠最舍不得自己受委屈,于是想都没想,凑过去趴在许顾肩上,用力咬了他一口。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没想到,这狗崽子居然眉头都不皱一下。 混乱之中,她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极短促的低笑,轻轻浅浅,沙哑撩人。 少年想,苏医生有时候确实单纯得很可爱。 明明比他年长几岁,偶尔却像个孩子似的,率性,热烈。 许顾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滑腻的肌肤,想要更进一步,但毕竟经验有限,少年还不懂什么叫丰富的前戏。 他的指尖滑到内裤边缘,不得章法地往下褪。下体肿胀起来的昂扬已经硬得有些发疼,他解开裤子,弹跳出来的性器直接抵着蜜穴,忍不住轻轻蹭了蹭。 苏泠放弃抵抗了。 先不说她没力气反抗,这位弟弟一半强迫一半色诱,蹭得她也起了生理反应。 成人社会,苏医生也不是什么贞洁烈女。 心理的难关总要克服,既然她不排斥和许顾做爱,干脆由他去。 “你要上就上。”她不耐烦地开口,“磨蹭什么呢?” 现在人为刀俎她为鱼肉,苏泠没什么享受的心思,咬着牙,不死心地嘀咕:“明天我就给你买佛经……唔……” 话没落音,粗大圆润的前端就对着蜜穴洞口挤了进去。 娇软泥泞的肉穴像是会呼吸似的,一张一合地绞着他,温暖湿润,几欲让人疯狂。 少年深吸口气。 他眉心微拧,强劲的腰身往里一送,控制不住地全都撞了进去。 佛不渡狂徒。 而他为她发狂,从此不见佛祖。 前奏 不知道做了几次。 苏泠到后面已经有些晕乎了,狗崽子压着她在墙上做完,又直接抱着进了卧室。 吱呀吱呀。 有些老旧的床板承受着两个人的重量,还有许顾用力的顶撞。 他还是和从前一样,做爱没什么技术水准,粗硬的性器塞进来以后就戳啊戳,这次比以往要猛烈,劲瘦的窄腰一刻不停地动,好像要狠狠贯穿她的身体。 苏泠咬着唇,赤裸光滑的纤臂紧紧抓着床头,不让自己叫出来。 她讨厌听到自己的呻吟声。 没有人会知道,看似风情浪荡的苏医生,内心深处有强烈的性羞耻。 她把伪装当作武器,不让任何人以此伤害她。 但少年喜欢听她的呻吟。 对他而言,那是征服的象征,是他独有的战利品。 所以,少年也有他的办法。 汗水淋漓时,许顾掐着她柔软的腰肢,低下身去寻她的唇。 他的薄唇炽热,轻轻贴了上去。 两人的气息交织缠绕在一起,许顾抽插的速度又加快了些,一波一波地用力顶撞,让苏泠的呼吸也变得更急促。 他不再像上次那样强迫她。 他舔吮着苏泠紧咬住的下唇,修长的指尖伸过来,抵在她的唇珠上,哑声说:“咬着我。” 苏泠撇开头。 接着,许顾强势地捏住她的下颌掰回来,直接撬开了她的嘴,把指尖伸了进去。 贝齿之间,是少年滚烫的温度。 苏泠咬着他的手指,却不敢真正下力,偏偏这时候,许顾身下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大。 “唔。”她控制不住,哼了一声。 许顾吻着她的耳垂,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窝,另一只手伸过去,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指尖摩挲着,覆上她的手背,然后,十指相扣。 他紧紧握住她的掌心,白皙的手臂上凸出青筋,一次又一次,挺腰的力度越发加重。 不能咬着唇憋住了,苏泠难受得很,忍不住小声地哼唧。 几分钟后,她感觉狗崽子快要射出来了,忽然想起上次吃避孕药的惨痛教训,立马拍他:“你给我抽出来,别射里面。” 许顾深吸口气。 在柔软潮湿的蜜穴里狠狠撞了几下之后,临界点很快来了,就在这一瞬间,他咬牙从里面退出来。 沾着蜜液的性器粗硬光滑,在苏泠的小腹上喷溅出温热的白灼。 一场仗又打完了。 静谧的卧室里,只听见渐渐平缓下来的呼吸。 苏泠睁着双眼躺在床上,目光盯着天花板。 过了片刻,她忽然伸腿,一脚把许顾踹下床:“你可以滚了。” 许顾还没反应过来就只觉得天翻地覆,哐当一声,赤裸的全身摔在地上,疼得他呲起犬牙。 黑暗中,苏泠熟稔地翻身下床,径直往外面走。 许顾盘腿坐着,毛茸茸的尖耳微动。 “去哪儿。”低哑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苏泠头也没回:“洗澡。” 浑身脏死了,要好好地洗一洗。 拔屌无情,向来是苏医生的传统作风。 再说,莫名其妙又被狗崽子给上了,她内心怀着那么一丝丝咬牙切齿的恨,自然不会去管许顾。 洗漱完之后,苏泠累得顾不上喝酒就睡了。 她眯着眼睛从浴室里出来,浑身像是要散架似的,只想趴在床上好好睡到天亮。 等许顾洗漱完出来,苏泠已经安然躺在床上睡着了。 许顾迈腿走过去,轻轻坐在床沿的地板上。 他盘着修长的双腿,双目注视着熟睡的苏泠。难得有一个这样的时刻,可以安静地看看她。 他的发尾还滴着水,沿着额角滑下来,路过侧脸上极为浅淡的伤疤,落在手臂上。 小小的水滴声,这时候有点吵耳朵。 许顾静静盯着苏泠的睡颜,忍不住伸手,按在她拧起的眉心上。 白天的苏医生经常会挂着虚伪的笑。 睡着的她却总是皱着眉。 也是到最近,他才逐渐明白,苏泠的心里装了一扇沉重的大门。 看上去谁都能接近,实际上谁也迈不进去。 许顾毛茸茸的耳尖动了动,尾巴甩一甩,轻轻缠住了苏泠的无名指,在她的指尖上绕了一个圈。 传说中,无名指是最接近心脏的地方。 他会好好地守护。他想。 今夜,天空像是破了个窟窿似的,雨下个没停。 之前还渐小的雨,又有了下大的趋势,阴湿缠绵,到处弥漫着潮冷的气息。 凌晨两点。 街道上空荡荡的,时不时急速穿过一两辆车。路上的夜归人打着伞,低头匆匆地往家里走。 街角的巷子里更是冷冷清清。 昏黄的路灯下,野猫从围墙上面纵身一跃,跳到了垃圾桶上。它似乎嗅到了食物的气息,钻进去扒拉了很久。 可惜,今夜一无所获。 它失望而归,离开时,爪子不小心勾了什么东西出来。 露出一个小小的黑色衣角。 这时,厚重的马丁靴出现在垃圾桶的旁边。 “咳咳。”男人捂着嘴咳嗽一声。 他打着宽大的黑色雨伞,头上戴着帽子,帽檐之下,露出深栗色的卷发。 男人蓄了胡子,看上去是满脸的沧桑,苍白的脸色显得十分憔悴。他看着垃圾桶里露出来的黑色衣角,伸手去扯。 这是一件黑色连帽衫。 他的脸色阴沉。 扑棱棱。 不知从哪儿飞来一只鹰隼,扇动着翅膀,越过雨伞降落在男人的肩膀上。 “衣服上是他的气味。”男人说,“他在附近。” 他又忍不住咳嗽了一声,病恹恹的有些喘不过气。他抚了抚鹰隼沾着湿气的羽毛:“有发现吗?” 鹰隼的喉间发出咕咕几声低咽。 “他可能藏起来了。”男人的目光变得深暗,“好孩子,再去找找。” 鹰隼扇动翅膀。 它速度迅疾,仰天厉啸,眨眼间飞出几十米外。 同时,卧室里。 许顾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本来靠着床头柜,合上眼睡了一会儿。 空气里弥漫着难闻的恶臭气息。 他的神情淡漠,视线移向了落地窗外的某个方向。 天阴沉沉的。 大雨将至。 暖床 第二天,苏泠是被冻醒来的。 昨晚回来得急,她没怎么注意,现在躺在床上,只感觉冷风呼呼的狠劲儿往里头灌。 苏泠打了个翻身,眯着眼睛:“狗子?” 没动静。 她缩在被子里,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露出一双惺忪的睡眼,闷声又喊了句:“许顾。” 语气里含着不耐烦。 这时,从床底下缓缓冒出一对毛茸茸的兽耳,紧接着是黑色的发顶,最后对上一双暗绿的眸瞳。 两人面对面,四目相对。 许顾的尖耳动了动。 “你觉不觉得,好像有哪里漏风?”苏泠说话都在颤,盯着他赤裸的上半身,“不冷吗?” 他摇头。 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许顾的目光一偏,越过苏泠,看向那扇落地窗。 见状,苏泠也扭头看过去。 与床只有两叁米之隔的落地窗,正在寒风里瑟瑟发抖。一处窗格里的玻璃蜿蜒裂开,可怜地支撑着。 外面的冷风吸溜吸溜,从裂缝里挤进来,吹得苏泠的发丝飘了飘。 “……” “……” 良久的沉默之后。 苏泠转过头,和狗崽子继续对视。 她面无表情地开口:“你弄坏的?” 许顾盘腿坐在地上,身后的尾巴一甩一甩,神情无辜。 这招已经不好使了。 苏泠的怒气从心口冲到喉间,她裹着被子坐起来,伸脚踹在他的肩膀上:“就知道给我添麻烦!还装什么无辜!” 她用了点力,想要踹翻这只狗崽子。 然而许顾纹丝不动。 苏泠白皙的腿微微屈起,赤着脚踩在他的肩膀,又使了点劲儿,却怎么都踹不动。 几秒钟后,苏泠筋疲力尽。 她或许不是人,但这狗是真的狗。苏医生如是想。 “你得给我想想办法。” 折腾不过他,苏泠也懒得再闹,她扬起下巴对着落地窗:“这漏风还怎么睡?” 她说完,也不奢望许顾给她什么回答,想缩回腿再躲进被窝里睡一会儿,然而这时,狗崽子却骤然抓住了她。 他的指节很长,苏泠的脚踝又十分纤细,拇指和中指轻轻一扣,就能整个环住。 “喂。”苏泠不满地警告,“不要得寸进尺啊。” 她试着抽回来,许顾却牢牢抓着不松。 两个人之间的博弈又开始了。 明明还是小孩儿,他的手掌却很大,直接裹住了她的脚踝。 而且,不知是她的体质太冷,还是兽化后的狗崽子体温偏高,他灼热的温度烫得苏泠有些不安。 就像一团作乱的火,从脚腕烧上了头。 苏泠觉得羞耻,睡意彻底没了,语调往上扬:“给我松开——” 话音未落,许顾的手臂稍加用力,往后一扯,拉着她的脚踝就把人给拽了过来。 苏泠低声惊呼,瞬间,她连人带被子扯下了床。 许顾稳稳地托着她。 苏泠直接摔在他大腿上,纤长的腿跪坐在两边,两人赤裸相对。 许顾的长臂伸进被子,直接搂住了她的腰。 “还冷吗?”他低声问。 苏泠似乎愣住了,半晌没说话。 “苏泠。” 没得到回复,许顾又喊了一声。 “嗯?”苏泠清醒过来,尴尬地轻咳,掩饰过去,“哦,不冷了。” 事实上,她还没怎么缓过神。 刚才的画面在脑海里又重复了一遍,苏泠暗暗咬牙。没想到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还会因为这种浪漫的小动作而心悸。 这可太荒谬了。 接着,许顾抱着她上了床,两人盖着被子睡在一起。 还别说,狗崽子的身子像小火炉似的,体温高得有点离谱。苏泠挨着他,入睡障碍似乎减轻了不少,困意很快就侵袭上来。 她的眼皮越发沉重,临睡前,还不忘嘱咐:“我睡了……你别趁我睡觉,又搞小动作……” “不会的。” 难得的,许顾的眉眼变得温和。 他搂着苏泠的腰身,拍了拍她的后背:“睡吧。” 呼啸的冷风,不足二十平米的卧室,少年抱着怀里的人,扬起浅浅淡淡的笑。 与此同时。 a市交警部门控制中心。 一个穿着制服的短发女警正在输电话号码,她眼底的黑眼圈很重,看上去像是几天几夜没怎么睡觉了。 电话拨过去,那边很快接了起来。 “罗队,”她神情严肃,“这边监控发现疑似目标人物。” 那边简洁地交代了一句,随即挂了电话。 女警舒了口气,把手机收回裤袋里,目光又重新看向监控显示器的某格画面。 “师姐,累坏了吧?”旁边一个年轻小辅警给她递了杯咖啡,笑嘻嘻地看向显示器,“这下看他怎么逃。” 女警点了点头,严肃的神情稍微有些松动。 显示器上,时间显示昨晚8点39分,画面定格在春晖路的某个路段,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少年正低头走过。 罗队 很快,罗清匆匆赶来了。 他也像是没怎么睡过觉似的,胡子邋遢,双目浑浊,连外套都是皱皱巴巴的。 作为a市公安刑警支队的队长,罗清还是第一次接手特殊案件,它棘手的地方就在于,作案嫌疑人并不是普通人类。 半兽人这个生物,有他们的种族天赋。 历史演变之后,他们进化出了一些强于人类体魄和能力的优势。 他们警惕性高,速度快,攻击力强。想要抓到他们,必须花费极大的力气。 除了与职业猎人合作之外,基本没有过警方捕获半兽人的先例。 问题就出在这里。 近百年来,半兽人在城市中犯罪的案例已经较为少见。 随着科技革命的兴起,人类以极为霸道的姿态站在食物链顶端,枪炮、核弹等大规模杀伤力武器,让曾经雄极一时的半兽人族群迅速黯淡下来。 大多数的猎人不再像过去那样,组团以命相搏,他们选择用更强大的武器狩猎。 于是,近百年间,半兽人族群的数量锐减,几乎在灭绝边缘。 与此同时,猎人这个职业圈子也在迅速缩小。大多数人获取不到利益,已经选择转行了。 要找一个职业猎人,那简直难上加难。 再加上,这些年因为半兽人而发生过的小规模暴动,都被警方悄无声息的压了下来,为的是怕引起人们的恐慌和骚乱。 所以,这些特殊案例基本上无据可考。 一切都只能摸着石头过河。 罗清头疼。 听说国科院最近列了半兽人研究项目,就在这个风口上,这个小畜牲偏偏杀了国科院的人,他们必定追究到底。 而且,还要抓活的。 这难度不亚于让他造个飞船直接登月。 在体制内混了这么多年,他半大不小也是个狐狸了,领导那些弯弯绕绕的门道,罗清心里透亮。 上头把这个烫手山芋交给他一个小小的刑警支队,只怕也是不想招惹一身腥。 稍有不慎,国科院追责起来,他罗清就是个替罪羊。 “罗队,你看。” 短发女警指着显示器上定格的画面,目光坚定:“我确定,这个人就是许顾。” 罗清凑到屏幕前,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片刻,他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上,粗糙的指腹捻了捻烟蒂。 春晖路。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前两天,他们沿着兰町湖北边的公路查,没发现什么异常。事情是在运载的车开到郊区,在监控盲点发生的。 案子到这里陷入了死胡同。 运载车从水里打捞上来之后,现场证据有不同程度的损坏,而且,后来从黑匣子里提取的信息也没有太多价值。 没有目击者,没有任何有效证据。 他近乎是全城布控,重点卡死了几条出城的路,以及周边郊区的搜寻。 但是一无所获。 结果,现在告诉他,这小畜牲就在a市里。 还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春晖路。 罗清的目光冷下来。 “周芳,继续调监控。” 罗清坐下来,紧紧盯着显示器。 根据目标人物的行动路径,他接下来应该是往长禄街北口的方向走。 短发女警根据指令,调了长禄街头的监控。 然而,并没有看到许顾。 “这怎么可能?”小辅警不敢置信。 周芳反复回放了十几次,路过的每一个身影都进行了仔细对比,确实没找到许顾。 罗清皱起眉,继续说:“调长禄南口。” 之后,周芳把附近可能出现的监控点全都调出来看了一遍,仍然没有收获。 他们盯着看了几个小时,没有放过一丝可疑之处。 昨天晚上下了一场大雨,路上基本上没什么人,凡是走过去的都打着伞,画面又较为模糊,辨认难度有些大。 最终,周芳指着定格的画面:“晚上9点25分的时候,监控被损坏了。” 地点还是春晖路。 昨晚恰逢电闪雷鸣,交管局可能以为是雷电引发的故障,所以没有及时反应报修。 毕竟,谁都没想到,许顾会留在城区里。 罗清凝视着屏幕,手里掐着的香烟就快燃到了尽头,一截儿烟灰摇摇欲坠。 由头至尾,他心里始终横亘着这个问题。 许顾为什么在春晖路? 监控室里一片沉寂。 许久,罗清开口:“周芳。” “到。” 女警应声。 罗清把烟蒂弹进垃圾篓里,靠在椅背上,斜眼看向她:“你还记得城郊研究所里那个女医生吗?” 周芳点头:“记得。” 她继续接过话:“苏泠,她让人很难忘。” 罗清含糊地“嗯”了一声,沉吟片刻,接着抛出了第二个问题:“她是许顾在研究所里的监管人吧?” “是的。” “那天她接受调查的时候,你有什么感觉?” “……” 周芳答不上来。 回想起那一天,她记忆犹新。 周芳入警队也有几年了,查案子见过不少牛鬼蛇神,但像这样上一秒还貌美如花,下一秒就对着罗队踹凳子爆粗的人,很难不让人印象深刻。 她组织语言,温吞开口:“她很有性格。” 听罢,罗清笑了。 他敲敲桌面:“想想,她对许顾什么态度?” 周芳仔细想了想,逐渐皱起眉。 沉默半分钟后,罗清站起身。 他整了整自己皱巴巴的外套,脸色重新冷下来,沉声吩咐:“马上查苏泠的家庭住址。” 抱 将近十点。 苏泠呆愣愣地坐在床上,还没醒神。她低垂着头,海藻似的大波浪卷凌乱地披散下来,完全遮盖住她的脸。 下一秒,她打了个喷嚏。 苏泠吸了吸鼻子,又往被窝里缩了缩。 也不知道是谁在惦记她。 苏泠环顾四周,伸长脖子往客厅里看,没见着许顾的身影。她喊道:“狗子。” 没动静。 苏泠起身,拿过衣架上的睡袍给自己披上,趿拉着拖鞋就往外走,看到了站在客厅里的许顾。 少年背对着她,上身赤裸,腰间只围了一块浴巾。 听见动静,许顾转过身来,毛茸茸的尖耳动了动:“早。” “你干嘛呢?” 苏泠迈开腿,走到厨房里倒水。 许顾看了一眼手里的电灯泡,扬手,把它扔进垃圾桶里,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没做什么。” 苏泠也懒得深究。 她余光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仰头喝了口水,继续说道:“快到中午了,我们早饭午饭一起吃吧。” “嗯。”许顾点头。 苏泠从旁边拿起一袋速溶咖啡,漫不经心地咬开口子,倒进瓷杯里,然后冲热水搅了搅。 搅着搅着,她拿羹匙的手顿了顿。 “我说,”苏泠看向身后,“你怎么不去沙发坐着?” 这狗崽子离她只有两步距离,一回头,那双绿眸眨了眨,无辜地看着她。 对上苏泠疑惑的眼神,许顾不自然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片刻,低哑的嗓音响起:“你忙你的。” 苏泠觉得莫名其妙。 她迈开腿,直接绕过他,走到冰箱面前:“如果很闲的话,给我去补好那块玻璃。” 说着,她从里面拿出一盒牛奶。 这是上次在超市里买的。 苏泠向来讨厌喝牛奶,这满眼的乳白色光是看着就头疼。她拆开口子,按比例把牛奶倒进了速溶咖啡里,继续搅了搅。 冰与热的两种极端,在这一刻被搅拌融合,化成了指尖的余温。 “给。” 苏泠转身,把瓷杯递给少年:“速溶拿铁。” 说着,她笑了笑,脸上是她一贯带着戏谑的神情,美眸漫不经心地挑起,勾勒出艳丽的色彩。 一时间,许顾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盯着苏泠手里的那杯咖啡。 “快点,手酸。”苏泠催促着,伸脚踹他。 许顾接过来,下意识抿了一口。 工业糖精的味道从舌尖蔓延开来。 甜的。 苏泠总觉得,狗崽子今天不太对劲。 但是又说不上来哪儿奇怪。 吃过午饭后,她静静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听啤酒。 她看往某个方向。 两人又是四目相对。 苏泠皱起眉:“你怎么今天老盯着我看?” 像个小奶狗似的,粘得慌。 她受不了许顾那直白的目光,就像夏季里头顶的烈日,纯粹灼热,让人难以承受。 他昨天还不是这样的。 苏泠想,莫非他们半兽人是靠做爱拉好感度的?真做着做着就爱上她了? 许顾没有回答她。 他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她手里的那罐啤酒上,低声道:“一起喝点。” 苏泠看向自己的酒。 她了然,原来这狗崽子是想喝酒了啊。于是扬起笑:“早说啊。” 说罢,苏泠从桌上又拿起一罐,朝他扔过去。 许顾毫不费力地接过。 “你会开吗?”苏泠扣住易拉罐的拉环,轻轻一拔,里面的气体“哧”的泻出来,“要不要我帮你?” 正说着,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苏泠抿了一口,拿出来看向来电显示,颇为意外地扬起眉尖。 所长? 苏泠皱起眉。 她的假期好像还没结束吧?这么快就催她回去上班了? 苏泠没有刻意避开,坐着接起电话:“所长好。” 她嘴角似笑非笑,嗓音黏腻,浑身都透着一股虚伪劲儿:“您怎么抽空打电话给我了?最近所里还好吧?忙吗?” 许顾差点没拿稳手里的罐子。 “挺好的。” 所长笑着敷衍她两句,很快就切入了正题:“上回兰町湖那个案子的尸检报告出来了,你来所里看看吧。” 尸检报告? 苏泠的身子坐正了些。 她开口,语带嘲讽:“所长,我又不是刑警队的,尸检报告给我看有什么用?” “这不是看你对那半兽人挺上心么。”电话那头讪讪笑了笑。 苏泠翻了个白眼,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死者的死因是什么?” 所长有些踟躇:“这……很难一两句在电话里说清楚,你过来一趟,亲眼看看吧。” 苏泠犹豫了两秒,随即给了答复:“行。” 挂了电话,房间里一片冷清。 苏泠偏头看过去:“都听见了?” “嗯。” 她继续说:“尸检报告对你的案子很重要。” 警方到现在都没有找上门来,说明他们对案子的其他证据掌握不足。目前,只有一份尸检报告。 如果它能够证明许顾的清白,那她确实应该好好看看。 “我现在要去一趟研究所。”苏泠站起身,拿起旁边的挎包就往玄关走去。 路过许顾的时候,他坐在沙发上,垂着眼眸一动不动。 苏泠停下脚步,顿了两秒。 片刻,她抬起手,在他柔软的发顶上揉了揉。 许顾的尖耳抖了抖。 “在家好好的,等我回来。”她说。 末了,苏泠又加了一句:“别给我搞事添麻烦。” 回应她的仍然是沉默。 他向来不怎么言语,苏泠也不太在意。 她拍了拍他的脑袋,笑眯眯的,语气轻盈:“姐姐走了。” 收回手,苏泠正打算往外走。 没想到下一秒,手腕却骤然被拽住了。 苏泠回过身:“怎么了?” 她的视线往下移,落在自己的手腕上。许顾抓得很紧,他的指尖骨节分明,泛着青白,勒得她有些痛。 一片沉寂中,许顾站起身。 他走近些,走到了苏泠的跟前。他低头,凝视她好一会儿,紧握着的手才微微有些松动。 少年迟疑着,抬起另一只手。 他的动作有些生涩,有些缓慢,极轻极轻的,小心翼翼。 他抱住了苏泠。 长臂从她的颈肩绕过,以一种极为贴近的姿势抱住了她。 他不敢用力,只能点到即止。 “路上小心。”许顾垂头在她耳畔,嗓音略微沙哑。 “知道。” “把酒瘾给戒了。” “啰嗦。” 苏泠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媚态横生的眼眸里含着笑。 随后,她推开许顾,径直走向门外。 苏泠走了。 这次再没有停留。 行动 研究所。 挂了电话,所长轻叹了口气,看向身边的短发女警:“她说现在过来。” 周芳略微一点头。 她给身边的警队同志使了个眼神,随即拿出对讲机,低声报告:“罗队,苏泠正离开小区,可以准备布控了。” “收到。” 罗清翘着腿坐在车里,把对讲机别在腰上,狠狠撸了一把胡子邋遢的脸,深吸口气:“都给我打起精神了。” “是。” 车内其他刑警纷纷应声。 罗清看向驾驶座:“小邓,技侦支队那边什么情况?” “在目标对面的楼层监控,目前没发现动静。” “狙击手呢?” “已经找好了点位,随时standby。”小邓说着,视线瞬间凝聚在某处,“罗队,苏泠出来了。” 罗清看向小区门口,只见一辆suv正缓缓驶过控制杆,拐弯上了主道。 紧接着,他的神情变得凛冽,下巴扬了扬,示意小邓把车开进小区里,按住无线耳机:“所有人注意,再重复一次,目标在一单元叁楼302室,行动务必谨慎小心。” 停顿了两秒,罗清补充道:“如果它袭击人类,不惜代价开枪击杀。” “罗队。” 后排的刑警出声提醒:“可是国科院那边要活体……” “人命重要还是它重要?”罗清打断话音。 他沉着脸,在车停好之后,利落地拉开车门往下走:“听我的,任何人都不能出事。” 其他刑警也纷纷下了车。 他们看了一眼单元楼层,动作迅速谨慎,两手持枪往楼上走去。 从小区驶出来没多久,苏泠就出了个岔子。 她单手握着方向盘,手臂架在车窗上,指尖不紧不慢地敲着。眼看快到红绿灯路口了,骤然不知道从哪儿飞来一只鹰。 那只鹰隼绕着她的车盘旋,从左侧车窗飞到右侧。 她靠边停了车,皱起眉。 城区里哪儿来的鹰?动物园里跑出来的? 这又是狗又是老鹰的,有一瞬间,苏泠甚至觉得自己转行做了动物饲养员。 很快,那只鹰隼就扑棱棱地落在了引擎盖上,收拢翼展,歪着脑袋看她。 苏泠解开安全带,下车查看情况。 一人一鸟对峙。 大眼瞪小眼。 她靠在车门边,怕被抓伤也不敢太靠近。 寒风嗖嗖,来往的车辆从身边飞驰而过,路过的人时不时侧目,偷看一只雄姿英发的鸟,和一个似乎少点智商的女人。 苏泠冻得吸了吸鼻子,犹豫着问:“那什么,你会说话吗?” 她这段时间被半兽人给整玄乎了,看什么动物都带点儿滤镜,万一这只鹰忽然在她面前变成人怎么办? 鹰抬了抬爪子,嘴里发出咕咕的响声。 好像不会说话。 大概真是附近哪个动物园里溜出来的。 苏泠放下心来,正准备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公安机关,视线却被迎面走来的人吸引住了。 男人深栗色的卷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脸色苍白,体质虚弱。令人注意的是,他的穿衣风格看上去很复古,款式也很老旧了。 顿时,那只鹰隼也扑扇翅膀,飞到了男人的肩膀上。 “不好意思,”男人捂着嘴轻咳一声,扬起温和的笑,“家里豢养的小宠物飞到这里来,给您造成困扰了。” 苏泠语气轻淡:“没事。” 她急着去研究所,打开车门回到驾驶座:“我还有事要赶着做,麻烦让一让。” 男人礼貌地笑着,自觉让到一边。 脚踩油门,suv瞬间开出去几米远,渐渐驶离了视线。 男人站在原地,笑容不减。 他又轻咳了两声,视线转过去,落在不远处的某个小区,轻抚着猎鹰光泽油亮的羽毛:“找了这么多天,没想到那孩子竟然藏在人类的家里。” 猎鹰乖顺地啄了啄羽尾。 “走吧。”男人拖着有些沉重的步子,“我们去看看他。” 与此同时,罗清他们到了302室门口。 空气如同凝固似的,寂静无声。 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紧靠着墙,小心翼翼地打着手势。罗清凝神听着房间里的动静,两秒过后,他抬手—— 行动。 两个特警提着破门锤,用力往门锁上一撞。 砰。 老旧的房门应声大开。 寒风凛冽,室内冷冷清清。罗清带着一队刑警迅速闯入,他们的握枪姿势谨慎,立刻逐个排查各个房间。 “罗队,卫生间没有发现。” “厨房没有。” 罗清疾步走向卧室,那不到二十平的空间里一览无余。落地窗大敞开着,冷风灌进来,吹得窗帘猎猎乱舞。 他按住无线耳机:“技侦队,302室的阳台区域有没有监控到位?” “没发现可疑目标。” 罗清咬紧牙槽,跨出两叁步走到阳台,左右看了看。那小畜牲机警得很,只怕听到动静早就从阳台走了。 努力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发现线索,花大量人力物力精心布控,没想到还是一场空。 这暌违多年的挫败感,让罗清郁闷不已。 寒风里,罗队沉闷着深吸口气,紧紧攥着手里的烟盒,骂了一声:“操他妈的。” 二十分钟后,苏泠终于到了研究所。 她停好车,迈开腿飞快往所长办公室奔去。 “苏医生。” 孟落晖迎面跟她打招呼,笑眯眯的说:“哎呀真是好久不……” 还有一半卡在喉咙里没说,人影儿都没了。 “有事,下次聊。” 苏泠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话。 闻言,孟落晖尴尬地拍拍自己的衣服,摸了摸鼻尖。好吧,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 苏泠疾步走到办公室门口,也没敲门就直接闯了进去,风风火火地问道:“所长,尸检报告什么结果?” 见状,所长立刻从座椅上站起身来。 他有些局促:“那个……” 在苏泠疑惑的目光里,所长尴尬地看向一旁。 “苏泠女士。” 这时,在办公室的另一侧,周芳从书柜旁边走向她,利落地出示证件,严肃说道:“我是a市公安刑警支队,我们怀疑你涉嫌窝藏罪,请你跟我到公安机关接受调查。” 审讯 审讯室。 大片大片的白墙映入视线,头顶明亮的光线灼热。 照得苏泠的太阳穴突突的疼。 她坐在长桌后面,两手抱胸看着周芳,眉尖向上挑起:“抓错人了吧警官?我可是五好公民。” 周芳问她:“上次在研究所接受调查之后,你都做了什么?” “休假啊。” “还记得许顾吗?” 苏泠慵懒地靠在椅子上:“我的监察对象,你们问过。” “他潜逃后的这段时间里,你见过他吗?” “没有。” 周芳盯着她,目光逐渐变冷:“我们查到了监控,怀疑你把他窝藏在家里。” “哦,”苏泠的眼尾微微上挑,红唇抿了抿,始终保持着意味不明的淡笑,“是吗?” 周芳隐瞒掉了部分细节,继续说道:“现在罗队亲自带人布控实施抓捕行动,你最好坦白。” “你证据确凿,都直接上我家里抓人了,还需要我说什么?” 苏泠冷笑:“身为警官,你不会不知道零口供定罪吧?” 周芳咬紧了后槽牙。 刑警查案向来秉着重证据轻口供的原则,苏泠并非泛泛之辈,她故意这么说,心里定然清楚——警方还没拿到确凿证据。 “苏泠。”周芳稳了稳心神,继续开口,“认定自首可以从轻处罚。” “你要知道你收留的不是一个普通人,他是非人类高危物种,身上背着重大刑事案件。 “你包庇他,今后他会害更多的人。只有把他交给警方和国科院处理,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现在你还年轻,在研究所里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何必为了一个半兽人丢了前途?” 周芳语重心长,看她的眼神也含着担忧。 似乎真是在为她着想。 苏泠抱着胸,维持这个姿势没动。她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手臂,沉思了半晌。 审讯室里寂静无声。 周芳的目光殷切,紧紧盯着苏泠。 几分钟后,苏泠笑起来:“警官,我想我说得很清楚了。” 她吐字清晰,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没见过他。” 吱。 周芳站起来,带动了身后的凳子。凳腿划拉着地面瓷砖,发出刺耳的声音。 她深吸一口气,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短发。 在回警队的半路上,罗队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在苏泠家没抓到许顾,技侦队在关键地方做了指纹检测,并没有重大发现。 目前搜查令没下来,更不能明目张胆地翻屋子找证据。 眼下,苏泠的口供就成了最紧要的突破口。 可她死活拖着不说,眼看要到审讯时限了,难道就这么放人? 周芳不甘心。 “不过周警官——” 苏泠坐直了身子,美眸凝视着周芳,淡笑着开口:“我有几句话要说。” 周芳看过去。 苏泠虽然脸上含笑,眸底里的寒意却越来越明显。她微微眯着眼睛,不紧不慢地伸出一根手指头: “第一,你们警方的证据不足就搜查我的家,上面没有批搜查令,我是不是可以起诉你们滥用职权?” “第二,即使许顾有犯罪嫌疑,也尚没有盖棺定论。你说他会害人,是不是太不严谨了?” “哦,我忘了。” 苏泠说到这儿,嗤笑一声:“你们本来就不严谨。” 她换了个姿势,两手撑着桌面,以绝对进攻的锋利姿态看着周芳,低声说道:“你们所谓的真相,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玩物罢了。” 大多数时候,真相之所以被掩埋,是因为寻找它的人遮住眼睛,捂住了耳朵。 最终,苏泠还是被放了出来。 审讯的时限到了,警方没有充足的证据证明她窝藏犯罪嫌疑人。 从公安局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周芳站在她旁边,沉声说道:“别以为这样就可以洗脱嫌疑,苏泠,千万不要一路错到底。” “该如何证明,你们就一定是对的?” 苏泠呵出的热气化成了白雾。 她看向前方,罗清正站在公安局正门口,手里捏着一根烟,目光冷淡地望着她。 苏泠勾起嘴角,挥手打了个招呼:“罗警官,你们公安局待遇不怎么样啊。” 罗清也笑。 他抖了抖烟灰,半真半假地回她:“下次一定好好招呼。” 一番玩笑的对话正如同结冰的湖面,看似掀不起风浪,实则暗流涌动。 离开公安局之后,苏泠在路边拦了辆计程车,她坐警队车来的,没法儿自己开车回去。 在小区门口下了车,她若无其事地走回自己的单元楼。 她的脚步轻缓。 夜色渐浓。 今晚天气还不错,没下雨,没积云,能看到月亮。 苏泠缓缓走进一单元。 叁楼也不高,几分钟就到了。她抬腿,踩上最后一个台阶,高跟鞋在走廊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廊灯应声而亮。 苏泠怔住。 她直视着那束明亮的光,记忆回闪,想起今早上许顾手里丢的破旧电灯泡。 ——没做什么。 他轻淡的神情仿似就在眼前。 这家伙。 苏泠垂在身侧的手捏了捏指节,半晌,无声地扬起笑。 她走到门前,原来的锁被警方用破门锤给撞坏了,物业换了锁,给了她一把新的钥匙。 不知怎么的,苏泠站在门口发起了呆。 她想起他带着伤来找她的情景。 漆黑无光的走廊。 颤抖的气息。 他握着她的手腕,沙哑地说“是我”。 她感受到他独特的体温。 苏泠垂下眸子,转动锁芯,打开了门。 她自然地走到玄关换好鞋子,砰的一声,顺手把门关了。 室内清清冷冷。 她没开灯。 苏泠面无表情地往沙发上一坐,浑身瘫软地仰头,倚着靠背。 寂静冷暗的客厅里,冷风从窗外挤进来。 她盯着天花板,视线没有焦点。 茶几上还放着一罐没有开封的啤酒。 借着微弱的光线,苏泠看清楚了它,指尖动了动,却终究没伸手去拿。 想起许顾在沙发边抱着她,低声说让她把酒瘾给戒了。 想着想着,苏泠抬手,屈着手臂搁在自己的额头上,阻挡住了所有的视线。 有些可笑。 之前人在的时候只觉得麻烦,如今走了,反而更棘手了。 房间里,脑子里,千丝万缕都是他的气息。 长夜无灯,心绪难平。 对峙 与此同时,小区一单元的楼下静谧清冷,树影婆娑。绿化带边的路灯是暗的,物业没管过,很久都没修了。 但今夜月色正亮。 柯朗站在一单元对面的路灯下,静默不语。 鹰隼落在他的肩膀上,锋利的钩爪陷进风衣里,分外乖顺地低垂着,啄了啄他肩上的纽扣。 “好了,”他摸了摸它的羽毛,眼眸一抬,看向某个房间的窗户,“现在,让我们来验证一下。” 说罢,柯朗自如地迈开步子,沉重的步伐像是被绳子拖曳着,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向单元楼的门口。 漆黑无星的夜,只有冷月孤零零地高悬。 走出两步,微风渐起。 猎鹰不安分地抬了抬钩爪,视线锐利,目光到处逡巡着。 柯朗继续向前走。 朦胧的树丛投下一片斑驳的阴影,沙沙摇晃。 他捂着嘴轻咳了一声,苍白的脸色显得有些憔悴。冬夜寒凉,尽管穿上了风衣,也挡不住凛冽逼人的冷意。 片刻,他走到了单元楼门口。 “一单元叁楼,302室。”柯朗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的楼梯,抚着猎鹰的翅膀,“不知道现在上去敲门,会怎么样呢?” 紧接着,他就要迈开一条腿。 骤然,周围响起了极其细微的动静。如果不是夜太静谧,根本无法察觉。 一声低哑的嗓音响起,毫无情绪起伏,却含着少年独有的冷冽: “我会折断你的腿。” 顿时,空气变得凝固粘稠,杀意凛然。 许顾出现在几步之外的右侧。 他颀长挺拔的身子靠着墙,月光之下,浓墨般的阴影覆盖住了男人的马丁靴。没有了束缚,此时他是完全半兽人的形态,身后的一对黑色肉翼舒展开,夜色中,如同沉堕地狱的路西法。 “你果然在。”见状,柯朗轻笑。 他肩头的猎鹰按捺不住躁动,喉间发出咕咕的响声,似是想要立刻扑上去。 许顾沉默不言。 他冰冷的绿瞳凝视着对方,兽性的狠戾在眼神中尽显。 “没想到,你竟然会守着一个人类。”柯朗咳嗽着,笑意加深,“你输了。” 他指了指某个角落里亮着红灯的摄像头,提醒道:“那些警察在这里布下了监控,只要你出现,他们就能抓你回去。” 许顾淡淡的:“那又怎样?” 话一落音,他的长尾猛地甩起,破空而来。 柯朗虽然看着病恹恹的,但动作却利落得很。他敏捷地往后退着,躲开了这锋利有劲的一击。 尽管如此,他仍然稍显狼狈。 柯朗摘下帽子,深栗色的卷发凌乱不堪,他费劲地喘着气,嘲讽地笑:“你急了?你怕我伤害那位小姐?” 许顾迈开长腿,走了过去。 他站在单元楼的正门口,堵在楼梯的台阶处,片刻,轻描淡写地回答:“你没这本事。” 他们交过几次手,都是两败俱伤。 半兽人与生俱来的生理优势,让许顾在每一次重伤之后都能尽快自愈,而人类不行。 事实上,猎人已经是强弩之末。 “未必。”柯朗还是笑,“我斗不过你,还治不了一个女人吗?” 他摸着肩上的猎鹰,不知想到什么,目光有短暂的迷离:“你我本该一无所有了。我失去了我的妻子女儿,你也失去了父母和妹妹。” 说罢,他重新笑起来,看向许顾:“而现在,你身边多了一个人。这对我而言似乎不太公平。” 这笑容里含着虚伪的善意,让许顾想用力撕碎它,露出柯朗本身的狰狞面庞。 这个男人在屠杀他的家人时,脸上也是含着这般恶心的笑。 那夜的月色也正是这么明亮。 猎人的铁钩剜出他父母的心脏,从容又狠辣地捏碎。 而他只能看着。 …… 许顾深吸口气,强行压抑住迸发在全身的狂躁杀意。 他们的恩怨,一时难以了结。 还好,他能忍耐。 他的喉结滚动着,面部肌肉紧绷,却异常冷漠:“如果你想死的话,可以试试。” “你要杀了我?” 柯朗的笑容更加从容不迫。 他退后一步,在月色下朝着许顾张开双臂:“来吧。” 在看似和善的微笑背后,隐藏的是柯朗深沉的算计。 他们都心知肚明。 许顾要想杀他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但他已经在国科院的监察列表里,杀了柯朗,他逃不过国科院的制裁。 一旦杀人,会被列为高危物种。 下场是终身监禁国科院,或者直接被处理掉。 这是柯朗想看到的。 他要毁灭自己,同时也绝不成全许顾。 他的心事 “你确实该死。” 许顾的语气平静,他往前走了两步,和柯朗面对面地站着。 月光下,他双翼展开,投下的暗影像露出獠牙的恶魔,几乎要将柯朗和他的鹰隼吞没。 绿瞳里冰冷的暗流涌动。 忽然,许顾伸手,掐住了柯朗的脖子。 骨节分明的手指之下,透过薄薄的皮肤,他能鲜明地感知到正在舒张收缩的动脉,挣扎而又脆弱。 只需要轻轻一拧,他们的恩怨就能在顷刻间了结。 许顾紧咬着后槽牙,面部肌肉越发紧绷僵硬,就连指尖都开始有些颤抖。 本来也该如此。 那夜也是这样圆的月,他的父母被那该死的刀扎进心脏里,溅了他一身红。 妹妹在郊外被放血,找到的时候,眼角的泪还没干。 那夜,草丛里还结了寒霜。 他抱着小小的许翎,从手心冷到心口,从天黑坐到天亮。 许顾想过,他要让柯朗偿命。 那天从研究所移交国科院的路上,他是这么想的。 当柯朗挟持研究员,把装载车开进湖里的时候,他是这么想的。 他一直都很坚定。 现在,他掐着这人的脖子,体内所有的冲动都在叫嚣,让他如同陷入了受刑的折磨。 过去的回忆就像走马灯似的闪过,飘忽不定,耳边回荡的风声他也捉摸不到。 但,只有一个人。 她坐着和他喝酒,微醺唱小曲的醉态。 她厚着脸皮撩拨他的笑容。 她口是心非,不情愿地照顾他的模样。 「你要是真杀了人,会被永久监禁在国科院里。」 「而我托您的福,说不定有生之年还能吃上牢饭。」 她漫不经心的模样还在眼前。 现实已经足够残酷,却还有一缕光愿意照着他。 不想堕入地狱。 他更想活着守护她。 片刻,许顾深吸口气。 他放开了手,沉声说道:“我不杀你,你可以滚了。” 柯朗的表情僵了一瞬。他似乎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半兽人会压抑住残暴嗜血的本性,硬生生地控制着自己。 这并不容易,也很罕见。 柯朗眯着眼睛,盯着许顾打量了一会儿,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视线抬上去,看到了叁楼的某个窗户。 骤然,一股巨大的力道擒住了他的手臂。 柯朗还没反应过来,只感觉剧痛袭来,右手胳膊的关节被硬生生卸下来,他痛得表情狰狞。 目光回转,看到许顾冷漠清俊的脸。 他肩上的鹰隼本能地护主,飞起去袭击,锐利的长喙啄过去。 许顾抬手,毫不费力地将猎鹰给甩在了地上。他看着柯朗,依旧平静:“还不走?” 柯朗心中已经了然。 他抿着唇,手上的剧痛还在侵袭着他,但柯朗却笑出了声。 “原来如此。” 他捂着自己的右手,轻咳几声:“你真的喜欢上了那个人类女孩。” 柯朗盯着许顾,深沉的算计蕴藏在目光里:“半兽人和人类向来水火不容,她知道你是不伦不类的怪物吗?” 见他不回答,柯朗讥讽地笑起来,眸底越来越暗:“噢对了,如果她知道你的父母杀过人,你背着血债在身上,她还会选择跟你在一起吗?” “你的存在,就是她的拖累。” “你还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想过上幸福的生活?”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许顾面无表情,一双绿眸平静无澜。 见状,柯朗闭上了嘴。他讥笑着望了许顾一眼,吹了声口哨。猎鹰在地上挣扎着扇动翅膀,灰扑扑地落在他的肩上。 既然情况变了,柯朗也不急于这一时。许顾不杀他,但不代表他们就此和解,井水不犯。 他心里还有别的盘算。 “后会有期。”柯朗扬起笑,重新把腰间别着的复古帽子戴上,拖着慢吞吞的步子走了。 夜仍然静悄悄的,仿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许顾站在单元门口,目光一瞥,看向警方特意架设好的摄像头,神情淡漠。 接着,几个监控范围在单元门口的摄像头都被一一损毁。 随后他迈开步子,缓缓走向楼里。 302室。 他轻车熟路。 许顾走到门口,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动静。走廊上的声控灯没亮,漆黑的夜笼罩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 他静静听着。 有楼上谈话的声音,有来回走动的脚步声,隔壁那个邻居似乎又在卧室里看黄片,女人夸张的呻吟声传了过来。 许顾毛茸茸的尖耳抖了抖。 尽管如此,他依然能准确地辨别出苏泠的呼吸声。 那么轻,那么浅。 许顾俯下身,额头轻轻抵在门上。 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又睡不着吗? 客厅里,苏泠盯着桌上的那罐啤酒,伸出去的手又缩回来。 每隔两秒钟,又重复一遍动作。 她实在受不了了,疯狂地揉乱自己的头发,睡不着睡不着睡不着,从前一闭上眼就是曾经的梦魇,现在怎么满脑子都是那只狗! 更惨的是,苏泠发现狗子比她的ptsd还可怕。 以前不靠酒精的时候她还能硬睡,现在都快在沙发上辗转两个小时了,丝毫睡意都没有。 要不…… 就喝一点点? 苏泠的内心挣扎着,刚有这个想法,许顾抱她的样子就又出现在眼前。 “靠!” 几分钟后,苏泠烦了。 她蹭得一下从沙发上窜起来,愤愤地拿起啤酒,动作干脆利落。 紧接着,她粗暴地扯开拉环,咕嘟咕嘟仰头往里灌了一大口,一气呵成,末了,还痛快地打了个嗝。 “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了,窗户的玻璃也不给我修,还指望姑奶奶听他的话?” 苏泠不满地冷哼:“想得倒挺美。” 门外,许顾低垂着眸子,哑然失笑。 条件交换 第二天,苏泠被警队一个电话给惊醒了。 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她还瘫在沙发上神志不清,迷迷糊糊接起来:“喂?” “嗯……是我……” 她含着鼻音,闭着眼慵懒应答。 两秒后,听筒里平静地说了几句话,让苏泠瞬间睁大了双眼。 她确定自己没听错,蹭的一下从沙发上窜起来,手忙脚乱地抓了把头发,洗漱都来不及就往外跑:“我马上过来。” a市公安局。 走廊上,罗清靠着窗户,手里的烟燃起袅袅白雾,很快随风消散。 他望着面前的人,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周芳,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周芳皱着眉不说话。 罗清继续说道:“兰町湖这个案子,后来的现场勘查也找到了他的指纹和血迹,现在嫌疑人也主动投案,除了他是非人类物种之外,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现在真相已经清楚,可以结案了。” “可是许顾没有认罪。”周芳争辩道,“据他的口供,这个案子还有很多疑点……” “周芳。” 罗清的语调微微往上扬。 他没有任何表情:“重证据轻口供,作为一个警察,还需要我提醒你吗?那几年我都白带你了?” “师傅,这不对,也许真相并不是这么简单。” “真相?” 罗清弹了弹烟灰:“什么是真相?” 他的双目浑浊,低声开口:“真相向来都是赢的人说了算。” 周芳愕然。 片刻,她回过神来,咬紧了后槽牙:“当年,您不是这么教我的。” 「作为一个警察,让真相水落石出是职责所在,不管前方的路再怎么黑暗,总要披荆斩棘地前行。」 在周芳还是实习生的时候,罗清请她吃了一顿饭。 他点了根烟,语重心长地对她讲大道理。 “我也教过你,具体情况具体分析。”罗清的语气毫无波澜,他把烟蒂一扔:“行了,就这么着吧。” 周芳急了:“师傅,不能因为许顾是半兽人就草草结案!” “那你还想怎么样?” “之前现场勘查在一两百米外的树林里发现了第叁人的血迹,结合许顾的口供,很有可能就是猎人柯朗的,为什么不顺着查下去?” 罗清冷眼看她:“我们只需要给上面想要的结果,不要节外生枝。” “可是,师傅——” “闭嘴。” 罗清的视线挪到了远处,忽然沉声喝住了周芳的话。 走廊的尽头,苏泠毫无形象地飞奔而来。 她跑到两位刑警面前,气喘吁吁地理了理发丝,咽着口水:“什么情况?” 人生第一次,苏医生在人前这么狼狈。 罗清给周芳使了个眼色:“我去开会,你自己跟她说。”说罢,他转身就走了。 于是,苏泠眼巴巴地看着周芳。 刚才争执的余震未过,周芳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冷静:“是这样的……” “等等,你在电话里说许顾投案自首了?怎么回事?”苏泠先打断她。 周芳一怔,然后点了点头:“他昨天深夜找到了国科院派来a市的专员,目前直接由他们负责监管。” “他在哪儿?” “在专门的拘禁室里,我刚录完口供过来。” 苏泠皱紧眉头:“他说什么了?” “抱歉,关于案子的细节我无可奉告。” 苏泠的思绪非常乱。 打死她都想不到,狗子跑了之后还能再回来。 明知道自己身上还背着杀人嫌疑,多少人盼着他赶紧落网,方便把锅全甩他身上,这家伙还紧赶着往上凑? 什么毛病? 正乱着,周芳忽然插了句话:“或许……你知道猎人柯朗吗?” “谁?” “柯朗。” 苏泠一脸懵逼。 周芳抿了抿唇,犹豫两秒才说到:“许顾对国科院的专员说,猎人柯朗可能会伤害你。” 闻言,苏泠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猎人?伤害我?” 狗子出门儿一趟磕伤了脑袋吧? 猎人不是都猎杀半兽人吗?怎么会跟她一个人类过意不去? “这也正是我们费解的地方,”周芳叹口气,“但他不愿多讲,昨晚找到国科院的时候,只说要和他们交换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无论这个案子最终结果如何,他都会服从安排。所以这几天,他应该要跟着专员继续出发去国科院了。” 苏泠听后,一时无话。 许顾是身份特殊的嫌疑犯,普通警队拿他也没有办法,除非他逃一辈子,不然最终都只能被移交国科院。 至于怎么处理,当然全凭国科院说了算。 杀了人,那就是监禁终身。 没杀人,应该要被送去做研究。 许顾已经没有父母,他也没什么牵挂。或许是忽然想通了,不想再过着被猎人追杀的生活,才做了这个决定。 苏泠猜想着。 她觉得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想了想又不免有些惆怅,狗大不中留,该走的还是得走。 不过也好,起码狗子还愿意相信人类政府,他们或许还有再相见的一天…… 周芳轻咳一声: “不过——” “作为交换,他也向国科院提出了一个条件。” “苏女士。” “他想让你继续做他的陪同监管人,全程跟随,并且配合国科院做研究实验。” 苏泠:“……” 她差点咬碎自己的后槽牙。 这都不忘拉她下水。 狗子真好啊。 好就好在他妈了个逼。 043.他在哪儿 woo18.com “周警官,你刚说他人在哪儿?”苏泠扬起一抹笑意,美眸里蕴着杀气腾腾。 “国科院临时设的拘禁室。” “带我去。” 国科院在a市有分局,前不久研究所移交许顾出事之后,上面派了几个专员过来进驻。 分局不大,占地面积差不多有两个篮球场大小,前面一块停车坪很久没人打扫,枯黄的落叶几乎铺满了。 “唉,这就是搞科研的现状。”周芳感叹一声。 她把车停好,下来的时候踩得噼噼啪啪响,苏泠紧随其后。 “上面分派了哪些人过来?”苏泠问她。 “没怎么留意,”周芳领着她往大门口进,“也就一个小组吧,带队的好像是个教授。” “知道叫什么吗?” “那个教授?” “嗯。” 周芳皱着眉,脑海里浮现出白大褂教授胸前一闪而过的工作牌,上面的名字好像是—— “他姓叶吧。”她说。 苏泠垂着眼眸,塞在口袋里的手捏紧了些。 常言道,山水有相逢。 她没想到运气差成这样,本以为这一世都不相见的老熟人,在这儿给撞上了。 “这边。”周芳走在她前面,带她上了二楼。 楼梯口正站着一个穿工作服的人,他看到周芳,抬手打招呼:“周警官,怎么又来了?” 周芳爬上楼梯,往身后一指:“带她过来。” 那人看向苏泠。 他立刻明白过来,问道:“你就是许顾指名的特定监管人?” “……” 别提。 一提就上火。 苏泠保持着基本礼貌的微笑:“他在哪儿?” “噢,可能要等等。”那人伸手看了一眼腕表,“这会儿叶教授带人去拘禁室里了。” 苏泠二话没说:“带我过去。” 工作人员颇为无助地看了一眼周芳,后者耸了耸肩,扬起下巴示意让他带路。 临时设的拘禁室在顶楼。 整个顶楼只有一间空旷的大厅,这会儿改造成拘留半兽人的场所,也是费了些力气。 苏泠到门外的时候,那扇改装过的铁门正紧闭着。 今天出了点太阳,冬日的阳光照在走廊上,也反射在这道门上。 她盯着闪烁冰冷银光的铁门,金属的质感没有一丝温度,一门之隔,被强行划成了两个世界。 外面温暖,里面暗冷。 片刻,苏泠开口问:“他们在里面做什么?” “体检常规吧,”工作人员回答,“把你们研究所上次报的数据核实一遍。” 说着,他笑了笑:“这个半兽人还挺配合的,昨天教授给他注射了特效药,他在反应期都没有攻击人类的倾向。” 要知道,控制兽性的特效药在注射之后有一段反应期,异常难受,从注射处的静脉到全身都像针扎似的。那些自控力稍差些的半兽人,破坏力能掀翻整个房间。 这也是叶教授团队尤其惊讶的地方。 “昨天注射完他就躺下了,全程没喊一声,咬着牙硬是撑了过来。” 工作人员说着,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小纸团:“对了,他晕过去以后,我们在他手里发现了这个。” 苏泠低头,看过去。 那是一个被揉皱的小纸团,纸张都泛着毛边了。 她捏过来,耐心地一点一点还原。 最后呈现在手心里的,隐约能辨认出是一只皱皱巴巴的小纸狼。 昨晚,他就是抓着这个东西,强行撑过来的? 苏泠的眸底暗了暗。 “这个给我吧,等会儿还给他。”她把皱巴巴的折纸小狼放进自己的兜里。 真是操碎了一颗老母亲的心。 没等多久,铁门里面传来窸窣的动静,接着,门打开了,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推着仪器从里面走出来,后头跟着五六个人。 他们戴着口罩,模糊地互相交谈着。 站在最中间的那个头发已经花白,戴着金边眼镜,看上去气质儒雅。众人都围着他,讨论着刚才检查的数据。 “叶教授。”这时,工作人员喊了一声。 大家讨论的话题停了下来。 叶崇明看过去,目光一瞥,又落在旁边的苏泠身上。 气氛瞬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苏泠直视着他。 时隔多年,即使叶崇明现在戴着口罩,架着眼镜,一副人五人六的样子,都掩盖不了他身上那股人渣味儿。 这时,有人出声:“这位是……” “她就是许顾的特定监管人。” 说起这个,大家都瞬间明白过来。 苏泠撩了撩大波浪卷,冷艳精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迈开纤长的腿就往里面走:“借过。” 众人都愣了愣,被她这毫不客气的样子唬住,纷纷往旁边让开。 “苏泠。”叶崇明喊了一声。 “滚。” 她头也不回。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偷偷看一眼叶崇明晦暗的神情,完全没搞清楚状况。这个苏医生和叶教授之间,似乎有什么恩怨? 苏泠进了门,掀开一道厚重的帘子,立刻就看到了想见的人。 少年被关在方形的防弹玻璃房里,差不多有两米高,外围用铁笼加固,通了高压电流。 层层防护,层层禁锢。 苏泠皱起眉,走到控制台旁边摸索了半天,直接把总电源给关了。 接着她目光一瞥,看到墙边挂着的几串钥匙。她顺手取下来,然后才走向少年。 许顾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 看着她海藻般的大波浪卷,看着她不耐烦皱起的眉,看着她朝他走来。 事实上,他早就知道她来了。 苏泠还在外面和工作人员说话的时候,他就已经听到了。 他总是能最快认出她的声音,她的呼吸,她的心跳。 无一例外。免费连载小说请收藏:woo18.com 044.错了没 苏泠走到他前方两叁米左右,停了下来。 一片寂静之中,谁也没先说话。 冷风从窗外灌了进来,苏泠两手插进兜里,呼出来的白雾氤氲在两人之间,很快就消散不见。 她细细打量着许顾,注射特效药之后,他的兽人体征果然都暂时消失了。 少年穿着一身棉质的灰色家居服,盘腿坐在地上。他微微仰头看着苏泠,如果像之前在家那样,也许还会抖着毛茸茸的耳朵,摇摇尾巴。 他的目光沉静,眸瞳在较暗的环境里变成了墨绿。 明明是一双非常有侵略性的冷眸,望着她的时候,却显得干净澄澈。 片刻,许顾出声:“你怎么来了?” 明知故问。 苏泠眯着美眸,抬腿在铁笼子上狠狠踹了一脚,房间里响起一声震荡的金属音。 “狗崽子,你还有脸问?”她凶神恶煞地瞪过去。 许顾老实闭上嘴巴,安静地望着她。 苏泠拿钥匙串一个一个套着锁,嘴里还使劲碎叨:“要不是托您的福,我也不至于蹚这趟浑水,光伺候你就算了,谁承想我他妈的还得跑国科院来捞你……操,这锁怎么回事……” 她用了点劲儿,才把厚重的大锁给打开。 见状,许顾站了起来。 “算你懂事,还知道立正站好挨我的打。” 苏泠扒拉着玻璃房的门,咬牙切齿:“想想就来气,居然还要我陪同你去国科院?狗胆包天反了你了……” 话音未落,玻璃门打开了。 两人之间的隔阂障碍一扫而光,许顾就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 “说,你错了没?”苏泠抬手就要捶他的狗头。 手还没挨到他,骤然,许顾的长臂一伸,几乎是在瞬间用力抱住了她,将苏泠整个都嵌入了怀里。 清爽好闻的气息萦绕在鼻尖,苏泠尴尬地抬着一只手,僵住了。 少年低垂着头,柔软的发丝在她脖颈间蹭啊蹭。 活像一只朝她撒娇的大狗。 苏泠咽了咽口水,想要说话,却只觉得喉间发紧,什么都讲不出口。 许顾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心里空着的那一块儿就这样被填满了。 算起来,也不过一日不见而已。 如隔叁秋。 书里诚不欺他。 “错了。”许顾低低地开口,嗓子有些哑。 说完又蹭了蹭。 苏泠被蹭得有些痒,还没反应过来,这狗崽子认错态度这么良好?这还让她怎么发脾气? “你……”她不自然地挣脱两下,“松开我先。” 他们向来是互相伤害,这会儿含情脉脉了,苏泠反而觉得不太适应。 许顾听话地放开她。 “说来听听,”苏泠抬头,凝视着面前的少年,正色道,“你为什么让我陪你去国科院?” 她想,这孩子也不至于恩将仇报到这种地步吧? 这是苏医生与狗,又不是农夫与蛇。 许顾:“怕你有危险。” 苏泠仔细盯着他,少年的神情看起来无辜得很,柔软的发丝垂在眉眼上,眼神莫名湿漉漉的。 好吧,她信了。 苏泠想起周芳说过的话,又问:“柯朗,他是一直追杀你的那个猎人?” “嗯。” “你上次这里的伤就是他弄的?”苏泠抬手,摸了摸他的脸。 当初少年侧脸那道狰狞的伤疤已经痊愈,现在光滑白皙,看不出任何疤痕。 真是医学奇迹啊…… 太反人类了。 苏泠在心里默默地感叹。 她的掌心覆在脸上,有些凉,柔软的指腹紧贴着他,不免有些眷恋。 许顾捏住了她的手腕,顺势将她冰冷的指尖握在手心里,沉默着没有说话。 “兰町湖死的那两个,是他做的?” “嗯。” “他为什么要害我?”苏泠皱眉,忽然压低了声音,“就因为我收留你在家里?” “……” 许顾垂眸看着她。 这女人敏锐的时候是真聪明,迟钝的时候也是真傻。 静了片刻,他淡淡说道:“不是。” “那为什么?” 看着苏泠当真一头雾水的模样,许顾心底又气又无奈。 他总不能直言,柯朗是想毁掉他喜欢的人吧?这番告白让他怎么说得出口。 心里那股气憋着憋着,把毛茸茸的尖耳朵给憋出来了。 他的尖耳动了动,在苏泠惊诧的视线下,冷硬回了一句:“自己猜。” “哎,你耳朵——” “不用你管。” 把狗子白皙的脖颈都憋红了。 什么狗脾气?说着说着就上头了。 苏泠想不明白,这中间确实没有什么必要的逻辑关系啊? 除非这猎人疯了,见人就杀。 转念一想,倒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兰町湖死的那两个专员也是无辜的。 苏泠还想说几句,边上忽然有人喊道:“那个……苏医生……” 她看过去。 只见厚重的帘子旁排排站了五六个人,从她进门开始就盯着,将他们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却一直没出声打扰。 “叶教授想请您过去一趟。”那人战战兢兢地说道。 苏泠让叶崇明滚的那一幕还犹在眼前,待会儿不知道会掀起什么风浪来。 “知道了。”苏泠很平静。 她当然不慌,她还有些事儿要叶崇明谈判。 筹码已经上桌了。 赌局最忌讳的就是输了阵仗。 临走前,苏泠像是想起了什么。 她把手揣进兜里,摸了摸,掏出皱巴巴的小纸狼:“喏。” 许顾看过去。 “那工作人员说在你手里发现的,还给你。”苏泠扬了扬手,示意让他接着。 许顾沉默,没有动。 片刻,他缓缓说道:“你拿着吧。” 他盯着小纸狼蔫儿下来的两只小耳朵,头顶的尖耳下意识地动了动。 太久了。 意气风发的小狼都变成了温顺的小狗。 不过没关系。 不管怎样,本来也是送给她的。 番外:狗子日记(2) 许顾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的家还没有被烧毁,一切都是完好如初的模样。 他站在客厅中央,壁炉烧的火正旺,母亲抱着许翎在窗边看雪,许翎还不到两岁,兴奋地拍着手,牙牙学语:“雪……” 母亲笑弯了眉眼,一如往常的温婉。 “小子,傻愣着干什么?”磁性醇厚的嗓音传来。 许顾回过神来。 他看过去,许父正坐在地毯上,笑眯眯地朝他招手:“快来。” 闻言,他迈开步子走过去。 地毯上都是彩纸折成的小东西,有植物,有各种动物,还有精巧的物件。 据母亲说,这是当年父亲追她的时候,无意间养成的爱好。 他们家有一面壁柜,专门用来摆放许父的折纸,其中有很多是折来送给母亲的,每一个都有它的历史故事。 “爸爸教你折小狼。”许父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愉悦。 许顾有些不知所措。 他听话地坐下来,许父递给他一张纸,接着,宽厚的手掌在薄薄的纸片上翻来覆去,熟练地折好了一匹小狼。 许顾照着他的样子,磕磕绊绊地折着。 很快,折好了一只胖乎乎的小狗。 他有些挫败。 许父爽朗地笑起来,摸了摸他的脑袋:“世上哪有这么简单就能做好的事?耐心点,小子。” 他说着,打趣道:“当年我为了追你妈,可是折了好几个通宵。” 闻言,母亲摇了摇头,脸上的笑意颇为无奈。许翎咿咿呀呀,在她怀里手舞足蹈。 许父点了点手里的小纸狼:“说起来,狼和我们还有点亲缘关系,我们同属一个远古祖先。” “所以,”许父又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你以后要是喜欢上了哪个姑娘,可以折只小狼给她,表达你对她的爱意。” “父亲。” 许顾冷冷淡淡地出声,尚有些稚嫩的俊颜上满是不情愿。 静谧的冬日,壁炉照着温馨的客厅,许父爽朗的笑声回荡在耳畔,眼前是母亲和许翎的模样。 岁月静好。 如果没有后来的事。 许顾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像是死过一回。 “你醒了。”男人的声音传来。 叶崇明扶了扶他的金丝边眼镜,笑得和蔼:“恭喜你,成功度过了反应期。” 许顾费了点劲才坐起来,绿瞳冷冷地看过去,没有说话。 “你很厉害。”叶崇明如实说,“我接触过的半兽人里,没有像你这样强忍过反应期的。他们通常要配合止痛针,或者干脆发泄出来。” 止痛针也不是不能打,但是随之而来的副作用会影响半兽人的各项体征。 这不是叶崇明想要的。 他需要一个纯粹的体质来做研究。 许顾并不关心这些,他握了握自己的右手,僵硬的指尖有些难以控制。 片刻,他哑着嗓音问道:“她什么时候过来?” 叶崇明的笑意僵了一瞬。 “噢,”立刻,他反应过来,“稍等。” 他看了看腕表,继续说:“现在已经是凌晨叁点半了,我已经联系了警队,你今天应该能见到她。” 一片寂静。 许顾没有回应。 接着,他又问:“我的东西呢?” “我让工作人员收起来了。”叶崇明不求甚解,“那好像是……废纸?需要还给你吗?” 沉默两秒,许顾摇头:“不用。” 末了,他又补充一句:“直接给她吧。” 后来,许顾几乎一夜未眠。 周芳凌晨加班加点地赶过来,审讯他案子的事,问了他几个关键问题,他都一一答了。 “还有这个。” 周芳出示了几张照片,那是苏泠家门口的监控摄像画面,她点了点图片中间:“晚上这个时间,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和苏泠到底什么关系?” 许顾面无表情:“没什么关系。” “你实话说,这段时间她是不是把你藏在家里?” “没有。” “那你为什么跑到她小区里来了?还毁了我们的监控?”周芳皱起眉。 隔着加厚的防弹玻璃和一层铁笼,许顾抬手,指向画面中的另一个人:“警官,你看不到他吗?” “这也正是我接下来要问的,”周芳的眉头皱得更深,“他是谁?” “猎人,柯朗。” 045.要求 苏泠揣着小纸狼,大步流星地往叶崇明办公室走去。 国科院分局的办公室也挺整洁,推开门进去就是一张长木桌,上面堆迭着各种资料。 叶崇明就坐在这堆纸后面,见她来了,他站起了身。 七年的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风霜的刻痕,当年温润儒雅的中年人,现在也两鬓花白了。 这么多年不见,苏泠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滚”。 接下来就是第二句话:“混得不错啊,叶教授。” 她笑着,美眸里满是嘲讽。 叶崇明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他抿了抿唇,抹去手心里的汗:“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闻言,苏泠嗤笑:“哟,莫不是叶教授终于良心发现,知道关心我的死活了?” 她渐渐眯起眸子:“这七年里,你做过噩梦吗?也受过折磨吗?你又有什么资格过问我?” 叶崇明的脸色渐渐苍白,呼吸也急促起来。 他悔恨过的。 这么多年,又何不是在歉疚和折磨中度日。 每每午夜梦回,他总会想起当年见苏泠的最后一面。 她静静坐在病床边,露出的白皙胳膊上遍布淤青,脖颈上勒出来的红痕触目惊心。 她盯着他,曾经明艳张扬的眸子如一潭死水,冰冷的眼神里蕴着极深的恨意。 她沉默良久,平静说了一句话: “叶崇明,就算我先下了地狱,也会在黄泉路上等着你。” 苏泠本来是a大生物科学的高材生,是叶崇明教授的得意门生。 然而,大叁那年销声匿迹了两个月,回来以后,连基本学业都没有完成,差点毕不了业。 那一年,叶崇明和a市权贵勾结,参与了所谓的“伊甸园实验”。 美其名曰是实验项目,其实就是把女学生送去给财阀公子玩乐的遮羞布,不止苏泠一个,各校的学生都有。 有的是自愿,但更多的是像苏泠这样被强行塞进去的。 叶崇明告诉她,只是一个实验而已。 这场“实验”现场实际上是大型性交淫乱party,把女学生们脱光了扔在一个大别墅里,赤身裸体地生活。那些人想什么时候来,想干谁,想用什么道具玩,想几个人玩……那都是他们的权利。 苏泠在那儿待了半个月。 每日每夜都是折磨。 她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因为到了深夜里总能听到女生惨叫的声音。 她几乎没有怎么吃东西,因为有些喜欢迷奸的人渣会在食物里下药。 她也没让他们碰。 那时候的苏泠还没有那么大力气,她只能用点小手段,让他们对自己没有性趣。 当然,有时候小聪明也会失败,那她就干脆以命相搏。 她不怕死,也不怕任何人,她只怕对不起自己。 后来那些财阀怕玩出人命,把人放出来了。 老实点的给了封口费,不老实的就用录像威胁。还有想要告发他们的女学生,后来也都音讯全无。 人有了权势,当然能只手遮天。 出来后,苏泠大病了一场,严重的时候几天几夜不能入眠,和异性接触会呕吐不止。 姚景书带她看心理医生,陪着她从天黑坐到天明。 同年,叶崇明迁升调动,在一片称赞声中入职了国科院的特殊生物科。 这些不堪的记忆,并没有随着岁月淡化。 如果不是为了谈许顾的事,她连看叶崇明一眼都嫌脏。 “小苏,”叶崇明的喉咙发紧,艰涩开口,“当年……是老师对不起你……” “行了。” 苏泠打断他:“你恶不恶心?” 她两手插在兜里,紧紧捏着折纸小狼,冷声说道:“我来这里只跟你提一个要求,把许顾从笼子里放出来。” 叶崇明一怔。 随后,他皱起眉:“这有点困难……” “有什么难?许顾是自己找上你们的,这已经说明他没有攻击人类的想法,而且你也给他注射了特效药。” “但他毕竟是半兽人……” “半兽人就没有人权吗?活该被你们像牲畜一样关在笼子里吗?!” 苏泠怒了,两手猛地一拍桌子。 她是真心疼狗子。 也怕许顾对人类孤注一掷的信任,最终换不到善意的回报。 叶崇明犹豫了。 寂静的办公室里,只听得到两人的呼吸声。 苏泠稳了稳情绪,继续说道:“你们在a市还要待多久?国科院都派你带着团队过来了,应该要在这边做完几个项目才能走吧?” “嗯。” “你让人把房间收拾出来,我是许顾的监管人,就和他住一起。” 苏泠松开捏着小纸狼的手,长舒一口气,冷静说道:“出了问题,大不了我承担一切责任。” 叶崇明的神情复杂:“你想清楚了?” “少废话。” 苏泠看向他,一字一句说道:“你要是心里真有那么点愧疚,就答应我的要求,马上放人。” ----- 「半兽人就没有人权吗?」 苏医生,回头想想你初见狗子的时候是什么态度。 脸疼不疼? 046.痒 这场赌局,苏泠胜券在握。 叶崇明果然安排了人,把某个住宿房间给腾了出来,简易搭了一个小床,还放置了沙发,之后直接把钥匙给了苏泠。 “他的手铐和脚镣不能省。” 叶崇明在妥协让步的时候,做出了最后的决定:“万一他控制不住自己,也能保证你的安全。” 苏泠同意了。 本来这种对半兽人这样的处理方式,就已经是史无前例了。 叶崇明答应她,也是顶着压力在做事。 戴就戴着吧,反正也不怎么影响。 把许顾从顶楼的拘禁室接出来的时候,免不了要接受大家异样的目光。 他换了身衣服,柔软的白t和黑色修身的休闲裤。许顾微微低着头,额前细碎的发丝长了些,有些遮挡眉眼,犹如干净清爽的邻家弟弟。 尽管如此,大家都仍然退避叁舍。 “为什么叶教授要把他放出来?”实习生小声问,“这可不是普通人。” “好像是那个苏泠说的。” “太危险了,谁能保证他不会伤人?” “就是啊……” 他们的窃窃私语很轻易就落到了许顾的耳朵里。 他头顶的尖耳动了动,垂着眼眸没有说话。 苏泠站在他身边,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背:“想什么呢。” 许顾回头看她,一双绿眸在日光下如同着浅淡剔透的宝石。他的神情平静,沉默不语。 两人被叶崇明的助手带着去了二楼的住宿房,离实验室也很近。 苏泠把门打开,带着许顾走了进去。 “那个……可以叫您苏医生吧?”女助手有些局促,“教授说,中午会有人给您送餐过来。但是这个半兽人……他下午接受活体实验,必须空腹。” 大家都看见了,苏泠不仅对教授没礼貌,竟然还让他开了先例。 她这人做事不按规矩,换了谁心里都没底。 “嗯。”苏泠应了声,示意许顾坐到沙发上去,“你在那儿休息一会儿。” 许顾坐过去,脚镣清脆作响。 他的坐姿很乖,老实地双手放在大腿上,静静地看着苏泠。 只见苏医生骤然转头,笑眯眯地看向助手,伸手勾住她的脖子往门外走:“来,你跟我出来一下。” 小姑娘打了个寒颤。 知道那狗崽子耳朵灵,苏泠特意绕到了十几米开外的楼梯口。 转角处,她松开瑟瑟发抖的小姑娘,压低声音问:“叶崇明要在许顾身上做哪些实验?你清不清楚?” 小助手摆了摆手:“这不能说的……” 话还没落音,苏泠忽然伸手捏住了小姑娘的脸蛋。 苏医生的嘴角勾起,明媚的美眸里暗含危险:“小妹妹,你再不说,姐姐的手可控制不住了。” 说着,她抬起另一只手,缓缓往女助手的胸前袭去。 小姑娘果然被吓到了。 她身子往后仰,着急想赶紧躲开,惊慌说道:“别这样,我告诉你!” 苏泠挑起眉。 女助手瑟缩着往后面躲,以防御的姿势护着自己,小声说道:“你也知道,半兽人的愈合能力很强大,这都是源于他们血液里的某种成分。” “所以呢?” “叶教授想给他种植病毒样本。” 女助手抿着唇,说:“如果实验顺利,教授认为他们的血清有望攻克人类的疑难杂症,甚至延长寿命……” “……” 让女助手离开后,苏泠靠在楼梯口的墙边。 她指尖夹着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缓缓送进嘴里,吐出的烟雾似乎也迷蒙了她的双眼。 这并不意外。 许顾的实验价值就在于他是珍稀的半兽人,叶崇明作为科研人员,一定会充分利用。 即使这实验的风险有点大。 苏泠深深吸了一口,让烟味儿渗透进肺里,这才觉得焦虑轻了一些。 她不常抽烟。 实在是闷得慌。 片刻过后,苏泠随手把烟蒂丢进垃圾桶里,迈开步子往房间里走去。 回到门口一看,许顾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闭着眼,颀长的身子仰靠沙发椅背,听到门口的动静后,头顶的尖耳下意识地抖了抖。 苏泠放轻了脚步,朝他走过去。 狗崽子的感觉很敏锐,还没等她走近,他就缓缓出声:“抽烟对身体不好,戒了吧。” 苏泠:“……” 这似曾相识的老妈子叮嘱。 苏泠觉得狗子最近太事儿逼了,管她喝酒还管她抽烟,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啧。 不禁有些想念以前那只酷狗。 苏泠忍不住轻轻踹了他一脚,顾左右而言他:“饿不饿?” 许顾睁开双眼,看向她。 一双绿莹莹的眸瞳里没什么情绪,偏就让苏泠看出了那么点可怜兮兮的滋味。 她心软了:“要不趁现在没人,偷偷吃点?” 许顾摇了摇头。 随后,他朝她伸手。 苏泠会意,迈开步子走到他身边坐下,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房间里一片静谧。 过了片刻,旁边响起低低的声音:“痒。” 苏泠看他:“哪里痒?” “后背。” 许顾偏过头和她对视,尖耳动了动,语气平静地补充一句:“我抓不到。” 苏泠瞥了他腕上的手铐一眼,迟疑两秒,伸手撩开了少年棉质的t恤衣角。她体寒,纤手被冷风吹得冰冷,触到许顾的肌肤时,激得他眉心微微皱了皱。 “哪儿呢?”苏泠问他。 “上面。” 说着,她的手顺着少年窄瘦的腰身往上滑,指腹所触到的地方,是硬实又平滑的肌肉线条,手感好得不行。 也许是种族优势,哪怕穿得单薄,少年的身体也暖得像个小火炉。 苏泠有些贪恋这一点温暖,手心贴在他的后背上,用指腹轻轻摩挲着,问他:“这里?” 少年不说话了。 苏泠不喜欢留指甲,根根纤细的手指都是素净圆润,和她看起来很有攻击性的性格一点都不搭。 她的动作轻轻的,就像前戏的爱抚,每一下都像他曾经在田野间摸过的麦穗尾巴,撩在肌肤,痒在心上。 “好了吗?” 苏泠又问他。 这狗崽子半天都憋不出一句话,她盲目地在他背上摸啊摸,也不知道他到底哪里痒。 见他静静地望向别处发呆,苏泠起了点坏心,另一只在外面冻得冰冰凉凉的手也撩开他的衣角,趁着少年放空的时候,骤然窜上去,捏住了他胸前那硬硬的一粒。 顿时,许顾的绿瞳紧缩,耳尖猛地僵硬竖起。他倒吸口凉气,按住她作乱的手:“别闹。” 苏泠这一捏,让他直接起了生理反应。 看着她,许顾在心里咬牙切齿。 这个坏女人。 苏泠乐得瘫倒在沙发上,笑眯眯地挑起眼尾,像模像样地吹了声口哨,看向少年的胯间:“一不小心又激动了?” 许顾恶狠狠地瞪她,绿眸里除了凶光,还涌动着想将她生吞活剥的情欲。 只负责点火的苏医生可管不了别的,她心满意足地想要抽回手,却被许顾用力地按在胸口,不让她动弹。 “怎么?”苏泠挑眉,“你还想在这里跟我做爱?” 她懒懒地笑起来,眉眼弯弯皆是风情:“我倒是无所谓,如果你能用上劲儿的话。” 说着,苏泠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少年的手铐和脚镣。 隔着绵软的衣料,许顾紧紧握着她的手背。 如果她不那么迟钝,她也许会感受到他狂飙到每分钟一百次以上的心跳频率。 或许,苏泠生来就是为了克他的。 任凭他气急败坏,任凭他憋出内伤。 他始终对她束手无措。 最┊新┊无┊错┇章┊节:woo18νip﹝wσo18νip﹞woo18.vip 047.他是说如果 许顾凝视着她,平复着胸腔里疯狂的心跳,半天没说话。 莫名的,苏泠被他盯得有些耳热。她清了清嗓子,避开少年的目光:“好吧,是我过分了。你先松开我,然后……” 话还没说完,就戛然而止。 少年牢牢地攥住她的手,倾身,在她的掌心落下轻轻一吻,虔诚得像在膜拜神明。 许顾敛着眸子,看着她掌心的纹理细细密密交织在一起。随后他也伸过手去,与她十指相扣。 手指并着手指,掌心贴着掌心。 听说,人类常常用掌纹来预测未来的命运。 他想离她的未来近一点。 许顾埋首在她的颈窝里,近乎贪婪地闻着她身上的幽香,她的味道让他眷恋,他叫她的名字,“苏泠。” 苏泠一头雾水:“干什么?” 这家伙不会真发情了吧? 苏泠下意识抬头往四处看,也不知道这间房里装了多少监控,玩笑归玩笑,她可不敢真和他在沙发上来一炮。 许顾的呼吸很浅。 他抬起下颌,在她的耳垂上碰了碰,低声说了几个字。 轻轻的,淡淡的。 含着少年独有的清冽气息,却又像雨后湿地里的一抹草香,干净温柔。 苏泠僵愣住了。 她确定自己听清楚了,有一瞬间,她觉得半边身子都是麻的。苏泠皱起眉头,正要侧身看过去,少年却先一步松开她,站起了身。 “许顾。”两叁秒后,门口传来女助手的声音。 她走过来敲了敲门,有些怯怯的:“叶教授叫你去实验室。” 许顾没有犹豫,他迈开步子往外面走。 留下回过神来的苏泠一个人,她坐在沙发上盯着少年的背影,看着他,然后消失在门口。 实验室。 许顾走进去的时候,叶崇明已经在里面等着他了。 整个隔间都是透明的,他穿着厚重的防护服,抬手示意让许顾先躺到隔离区的病床上。接着,他翻看手边的数据,让助手在生物安全柜上继续操作。 “感觉怎么样?”叶崇明从透明隔间里出来,走到他身边。 许顾没回答。 实话说,叶崇明确实很像父亲生前所描述的那种人类:精明、圆滑。同样,他又是非典型的科研人才,做实验大胆又疯狂。 许顾的眸瞳幽绿,冷静地打量着他。 “不得不说,你现在的表现看起来确实像一头野兽。”叶崇明挑眉,“你在观察我?” 他笑起来,例行给许顾做了几项身体机能的检查,继续说道:“就像面对一头被豢养起来的野狼,它正在打量着陌生的来客,然后伺机想咬断我的脖子……” “你想象力很丰富。”许顾嘲讽。 “谢谢。” 叶崇明哼笑。由于上了年纪,他的动作有些迟缓,但看得出来,他刻意放轻了一些,明显在照顾少年的感受。 许顾联想到了今天被放出来的事,开口问他:“你和苏泠什么关系?” 叶崇明并不意外。 他回答:“我是她曾经的老师。” 说完,叶崇明又补充了一句:“这同样也是我想问你的。” 他始终心存疑虑。苏泠来这里不到半个小时,主动跑到办公室来找他,要求他放人。从这一点来说,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简单。 仅仅只是监察者和半兽人之间的关系吗? 可苏泠和他说话时,对这小子处处维护,要说他们之间如果没有别的感情,叶崇明是不相信的。 “她会是我未来的妻子。” 许顾的语气平静。 极其普通的一句话,却在叶崇明心里炸开了惊雷。 他没想过,半兽人会给他这样的回答。 长久以来,人类和半兽人之间的信任危机始终没有得到过解决,两者的种族矛盾甚至已经演化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这个小子愿意来国科院,给他提供生物样本做研究已经很罕见,却没想到…… 他竟然爱上了人类。 叶崇明回想起苏泠的过往,心情有些复杂:“她愿意嫁给你?” “与你无关。” “孩子,作为半兽人的你,已经是自身难保,”叶崇明讽刺一笑,“谁都无法保证实验百分之百顺利,而且还有猎人在追杀你,能不能活到那天,是个未知数。” 他说出了一个长辈最衷心的劝诫,也精准地踩在了少年的痛点上。 许顾也笑了。 他敛眸,目光落在某处。他仿佛看到了谁,他的绿眸里映着灼灼的亮光,嘴角微微勾勒出一个弧度:“谁知道呢。” 语气淡然,说得不痛不痒。 但只有他自己明白。 如果。 他是说如果。 如果活不到那天,如果她愿意。 就把她的名字刻在他的碑上,留到来世。 047.动摇 之后,叶崇明没有再问什么。 他冲着生物安全柜前的助手扬了扬手,低头对许顾说道:“我们可以开始了。” “嗯。” 过一会儿,操作区的助手出来了,他小心翼翼地把手里的针管试剂递给叶崇明,通过对讲系统小声地说着什么。 叶崇明点了点头。 他看向许顾,少年躺在病床上,冒出来的一对尖耳下意识的动了动,平静淡然。他好像对这个实验并不关心。 叶崇明说道:“接下来,你也许会比较痛苦,如果觉得难以承受了,就告诉我。” 许顾没说话。 他伸出手,示意让叶崇明直接注射。 下午五点。 监禁的房间里。 苏泠静静坐在沙发上,低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面前的茶几上摆着打包送过来的午餐,一下午过去了,她没有拆开过。 秋末已过,冬日渐寒。 冷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萧瑟衰败的味道。 她侧头看了看门外,又看向墙上挂着的钟表。苏泠平复着心底又升腾起来的焦虑,纤细的指尖捏着薄毯的一角,捻磨,揉搓,片刻又放回衣兜里,不停地摸索。 她又想抽烟了。 摸来摸去,却碰到了一个质地有些硬的东西。 苏泠把它拿了出来。 一小团皱巴巴的纸躺在她掌心,曾经,它是一只小纸狼。 现在它身上满是皱褶,一条条皱褶让它伤痕累累,把它变成了蔫不拉几的小傻狗。 苏泠的目光柔和了些。 她捏了捏小纸狼的两只小耳朵,戳着它的头。 一不小心,给它戳散架了。 再捏捏,小纸狼的脑袋扁了,腿也撇开了。 苏泠:“……” 狗子回来不会骂她吧? 苏医生心里突然升起做贼心虚的慌张,她连忙捏了捏,手忙脚乱地又整起活来。 但有时候,事情总是与愿望相悖。 她想修复成原样,最后,小狼却变成了一张皱巴巴的纸,摊开在她的掌心。 苏泠盯着这张纸,半天没动。 她的心里又泛起说不出来的感觉。 酸酸软软的,裹着些微的甜味,细品时又全是苦涩—— 她不知道。 这张纸里藏着她的名字。 那张皱巴巴的白纸上,正中心的地方,苍劲有力地写着: “苏泠”。? 没想过他还有这样的心事。 苏泠回想起许顾走之前,在她耳边说出来的那几个字,她的脑袋乱成了一团浆糊。 正在烦闷之际,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苏泠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 还是那个女助手,她眉目间的怯意不再,看上去似乎有些担忧。她抿了抿唇,轻声说:“叶教授请您去一趟实验室。” “发生了什么事?” 苏泠闻言,把纸条揣进兜里,赶紧往门口走去。 女助手跟在她身边:“注射试剂之后,许顾的身体出现了一些失控反应,怕他再伤人,需要你亲自接他回监禁房。” 苏泠的眉头紧皱,脚下的步子加快。 到了实验室,女助手将她带到了最外部的休息区,旁边就是更衣室和独立的淋浴室,叶崇明没过多久就从里面出来了,他擦了擦手,看向苏泠:“来了。” 苏泠直接问:“人呢?” “在清洗消毒。”叶崇明的神色有些疲倦,“他的身体素质很好,不用太担心。” “什么时候结束?” “已经结束了。” “我说的是,”苏泠强调,“你实验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这样的生物活体实验,放在以前苏泠连眼皮都不带眨一下。无论是小白鼠还是半兽人,对她来说都没有任何区别。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想法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不能说她良心发现。 也不能说她是慈悲心作祟。 可能,仅仅只是因为她双标而已。 “小苏,你应该很清楚。”? 叶崇明往沙发上一坐,不紧不慢地说道:“半兽人是值得长期研究的物种,好不容易有了活体样本,除了保护起来,还应该在各方面展开课题研究。” “这不就等于判了无期徒刑?” “是,”叶崇明淡笑,“别忘了,你从一开始就是这个无期徒刑的执行人。” 苏泠沉默。 没错。 她和许顾的相遇,本来就是从一个铁笼子开始的。 他本来就是要上交国科院的。 气氛渐渐冷了下来,苏泠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她习惯性地揉搓着口袋边的衣料,频繁地踱着步子。 不久,实验室的另一道门打开了。 在两个助手中间,站着的还是那个熟悉的少年。 他换上了一身病号服,手铐和脚镣都牢牢地戴在身上,细软的墨色发丝堪堪遮住眉眼,脸色看上去比平时要苍白。? 苏泠快步走过去,等到真和许顾面对面了,又显得有些无措。 许顾低眸,正好能看到她颤动的长睫。 难得让苏医生担心一回。 他想抬手摸摸她的发顶,犹豫了一会儿,只是缓缓说道:“走吧。” 苏泠带着他回了监禁的房间,两人都沉默无话。 这时候,茶几上已经摆好了晚餐,苏泠突然想起来,许顾一点东西都没吃,她看向少年:“饿不饿?” 少年坐回沙发上,因为脚镣的关系,只能乖乖地坐着。 他冒出两个尖尖的耳朵,后面的尾巴也伸了出来,轻轻地蹭了蹭苏泠的小腿,像是在撒娇:“饿。” 用清冽的嗓音说出软软的话。 “来吃点?” “不吃这个。” “那吃什么?”苏泠回头看向他。 许顾想了想。 他吞咽下最想说的话,继续说道:“炸鸡。” “那玩意儿吃了对身体不好。”苏泠操着老母亲的心,语重心长地说道,“你现在最好吃点营养的,鸡蛋吃不吃?” “不要。” 苏泠一脚踹过去:“不准挑食。” “……” 吃过晚饭,两人挤在沙发上休息。 这种感觉就像回到了那个几十平米的小房子。许顾的尾巴甩了甩,尖端勾着苏泠的发丝,撩过来,又缠上去,然后轻呼一口气。 “你不是注射了特效药吗?”苏泠瞥了一眼他的尾巴,“怎么还能变回去?” “嗯。” 许顾应了一声。 特效药的作用是抑制血液里的兽性,对外形上的变化并没有什么作用,当初他被苏泠注射过大剂量的苯巴比妥,也能很快变回去。 “今天下午,叶崇明对你做了什么?”苏泠问他。 她的脑袋里还在回想女助手说的话。 「注射试剂之后,许顾的身体出现了一些失控反应。」 失控? 她瞥了许顾一眼。 好像没有哪里不对劲,他正常得很。 “打了针。”许顾淡淡回答。 苏泠知道这狗崽子半天憋不出一句实话,只好又问:“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 他的手指在不可抑制地颤抖。 许顾把细微颤抖的指尖蜷缩起来,缓缓握成了拳,尽量不让苏泠看见。 他深吸口气,低低喊了一声:“苏泠。” “嗯?” “离我近一点。” 他的双手被锁住了,抱不到她。 但又想抱她。 苏泠往他那边挪了挪。 然后,许顾抬高双手,长臂拢成一个圈,从上至下将她牢牢地裹在怀里。他凑过去,正好将苏泠按在自己的心口处。 苏泠被迫紧贴着他硬邦邦的胸膛:“……” 狗子今天犯什么病了? 她皱起眉,隔着薄薄的衣料,忽然感觉他的体温灼热得不太正常。 苏泠出声:“你是不是发烧了?” 她伸手,想要去摸许顾的额头,却被他禁锢着手臂,不能动弹。 “我没事。”许顾亲了亲她的发顶。 想让她听听他的心跳声。 还想要更加靠近她。? 许顾像一只毫不餍足的小狼,毛茸茸的耳朵竖了起来,忽然倾身过去,将她压倒在沙发上。 少年的绿眸幽幽的。 眼神里藏着欲望,这是明目张胆的勾引,也是赤裸的图谋不轨。 苏泠笑眯眯地提醒他:“这里有监控。” 室内灯光昏暗,房顶的四个角落都泛着红光,对准了在沙发上纠缠起来的两个人。 少年呼出一口气:“你在我身边,我忍得很难受。” “那我走?” “……”许顾脸都黑了。 他狠狠地在苏泠的肩上咬了一口。 苏泠痛得皱眉,抿唇忍笑。 少年胯间坚硬的昂扬抵着她,存在感太强烈,让人很难忽略。 苏泠又扫了一眼房间里的监控,心里既升起了罪恶感,又隐约觉得刺激。 她现在似乎越来越不反感许顾的靠近,或许将来,她说不定还会觉得喜欢。 其实,这并不是坏事。 她纤长的手指顺着薄薄的衣料往下,伸进去,握住那根粗大的性器。它似乎更加敏感了,在她手里跳了一下,随即得更加粗壮肿胀。 管它呢。 一起堕落吧。 048.舒服吗 许顾倒吸了一口气。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侧头在苏泠的耳畔吻了吻,尖尖的牙齿轻咬住她的耳垂,吮吸,舔弄。 少年哑声开口:“帮我脱了。” 苏泠扬唇,眼神向上一瞥,挑眉问他:“直播?” 许顾的眸底暗了暗。 他的余光扫到茶几上倒扣着的几个玻璃杯,骤然,长尾迅速伸过去,卷起杯子往右上方猛地扔过去。 清脆的玻璃碎响传来。 紧接着,房间里像是开启了某个盛大的庆祝仪式。 炸开的响声如同绽放的烟花。 一个个的,四个角落的监控摄像头全都应声被砸碎了。 许顾垂眸看她,神情平静。那幽冷深邃的绿眸深处,只为她燃起了一团小小的火焰。 “现在可以了吗?”他问。 苏泠笑起来,眼尾的春情飞扬明艳。 她吹了声口哨。 干得漂亮。 苏泠耐心地解开少年胸前的一粒一粒扣子,因为戴着手铐,只能将衣服撩下来,敞开在臂弯处。 这半遮半掩的模样,倒是比平时多了几分魅色。 她细细地欣赏着。 昏黄的灯光照在少年白皙的肌肤上,他瘦了很多,腹肌的线条分明,呼吸之间,隐约露出肋骨的形状,透着几分病态的美感。 他的两手撑在她耳边,因为太用力,手臂暴起的青筋蜿蜒虬结。 许顾忍不住催促:“快点。” 苏泠看他一眼。 然后,她又不紧不慢地解裤边的带子,一点一点地扯。 磨磨蹭蹭半天,裤子还好好的穿着。 许顾咬紧了后槽牙,脸色阴沉,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苏泠,你他妈是不是故意的。” 苏泠忍不住笑起来。 狗子长大了,都学会说脏话了。 谁让他以前做爱的时候都欺负她?不趁现在欺负回来,姑奶奶就白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了。 苏泠无辜地眨眼:“我解不开。” 少年满心的急躁和郁气,盯着她看了半天,胸口闷得发痛。 想做的有很多。 想撕碎她的衣服。 想让她臣服,要她为他生,为他死。 内心惊涛骇浪,面上风平浪静。? 许顾就这样看着她。 她眼里的狡黠都映在他的眼里,她笑意里的俏皮,她那一点点坏心思,都让他心里软得不行。 最终,只能化作唇边的一声叹息。 许顾倾身,滚烫的薄唇覆上去,传递着他灼热的体温。 他学习能力很强,知道怎么接吻能让苏泠舒服。少年的动作十分轻柔,细细密密地吻着她,舌尖在她唇齿间梭巡着,勾着甜津津的滋味。 他将苏泠的身子托了起来。 两人面对面抱在一起,他们从未贴得像今天这样紧密。 苏泠攀着他的脖颈,占据了主导优势。她从他的怀里退出来,自己把衣服给脱干净了,然后顺势把许顾扑倒。 少年的手伸向她的乳尖。 镣铐冰冰凉凉的,掠过她的皮肤,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被拷住了还这么不老实?”苏泠笑看他。 她拍开他的手,低头凝视着许顾。此刻,他被限制住了自由。修长的手臂被一个铁拷束在胸前,双腿也无法大幅度分开。 更像是囚禁play。 一切都在她的掌握里。 甚至比当初在研究所还要刺激。 她握住他胯下的昂扬,慢吞吞地套弄着,眼看着他的眸里蕴着情欲的暗流,随后低头,吻上了他的胸口。 “别闹。”许顾开口。 少年的嗓音又哑了几分,尾音的语调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 他的长尾一甩一甩,失控地卷起什么东西,又全数摔在地上。最后,他缠绕着苏泠柔嫩的身体。 尾巴在她腰间蹭来蹭去,又爬上双乳,挤压着那粒微肿的红豆。 小小的沙发承受不住他的欲望。 他想得要疯了。 苏泠也差不多。 她坐在许顾的身上,一手扶着沙发的椅背,感受到自己的私处早已是蜜液泛滥,极大的空虚侵袭上来,让她没法再等待。 她一手握着他肿胀的性器,渐渐对准了早已春水泥泞的洞口,磨了磨大得可怕的前端。 窄窄的蜜缝像是在欢迎它的到来,非常顺滑地分开了。 “嗯……”苏泠有些腿软,差点坐不稳。 她喘着气,身子一点一点的往下坐。粗硬的性器像是要将她劈成两半,往紧致的甬道里挤着,抚平里面的每一道皱褶。 强烈的快感侵袭而来,许顾的呼吸变得粗重。 苏泠的腰身缓慢地动了起来。 感觉要被顶得受不了了,她颤栗着,下意识地加快动作。 少年扶住她的腰,胯下也开始用力。 他的精力非常好。 动作越发用力,粗大的肉刃往里送的时候,每一下都埋入花穴的最深处,伴着渍渍水声,空气中弥漫着淫靡气息。 安静的房间里,只听见肉体一下下撞击发出的啪啪声,夹杂着急促的呼吸。 苏泠被他颠得差点掉下去,慌忙中倾身抱住他:“你慢点……唔……” 许顾堵住了她的唇。 两人紧紧交缠在一起,冷冷初冬,房间里却一片火热。 许顾换了后入的姿势。他在性事上沿袭了半兽人一贯的强硬粗鲁。他的手臂从后面牢牢圈住苏泠的脖颈,控制住了力道。 他侧身将苏泠压在沙发椅背上,分开她纤长的细腿,依旧硬挺的性器猛地往花穴里一送。 “嗯啊……”苏泠忍不住叫了声。 像是打开了什么阀门,私处的汁液越流越多,顺着大腿内侧往下面流,湿了一大片。 许顾贴在她的耳侧,灼热的呼吸撩着她的敏感点,瘙痒难耐。 她嘤咛:“好痒。” 许顾抽出来一些,又猛地插入进去,轻轻吻着她的耳廓,留下低沉的话音:“爽吗?” 他心里还憋着气。 他记仇的。 记得当时在她家里,苏泠放话说,和他做爱并不是什么舒服的体验。 “舒服吗?”许顾又是用力一顶。 苏泠觉得自己快升天了。 她紧紧攥着沙发的布料,每一根手指都用力地蜷缩起来,手背上绿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别这样……”少年精准地找到了她的g点,她的声音越来越急促,“我要到了……” 许顾的动作也越来越迅猛。 没过多久,只感觉甬道里一股喷薄而出的热流袭来,少年也到了临界点。他猛地抽出来,在她湿漉漉的花心处蹭了两下,也跟着到达了顶峰。 毁天灭地的快感之后,苏泠的喘息渐渐平复。 她把脸埋进了沙发的软垫里。 有些羞愤。 妈的,被狗子操得潮吹了。 ----- 苏医生:大意了。 小番外: 国科院分局值班室。 电子监控屏上,穿着病号服的少年正压着一个美女,显然,他们即将要在沙发上做十八禁的事情。 值班医生和女助手面面相觑。 “咳,”值班医生战术性地喝了口水,“现在的年轻人精力挺旺盛啊。” 女助手瑟瑟发抖:“嘤。” 下一秒,叁个监控画面相继阵亡了。 还剩一个监控。 最后的画面停留在少年狂肆冰冷的淡笑。他像是在挑衅,绿眸幽暗,微勾嘴角,然后,朝着镜头狠狠地甩过来一个玻璃杯。 最后一个也阵亡了。 可想而知,接下来的监禁房里将会是怎样的香艳场面。 值班医生和女助手继续面面相觑。 值班医生挠了挠脑壳:“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挺厉害的。” 女助手两腿打颤:“嘤。” 好可怕! 049.冒昧造访 「你有没有想要保护的人?」 「有吗?」 模模糊糊的声音好像从远方飘来,又落在耳畔,周遭似暗夜笼上一层黑雾,许顾站在正中间,孤身孑立。 溶溶月色落在他身上,清凌凌的如水波。 投射下他的一束长影。 许顾低垂着眉眼,他的尖耳也垂在黑发上,长尾落在脚边。 他不知道。 他似乎在这里站了很久很久。 除了飘渺模糊的声音,他只听得到自己沉重的喘息声,一下,一下,他很疲惫。 很疲惫。 「为什么不说话?」 在一次又一次的诘问中,许顾终于抬眼,那双幽绿的眸瞳透着狼性的锋利,如同刀尖闪烁的冰冷银光,清冷决然。 画面像碎影,许父的模样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是这样,他想起来了。 那天许父在书房里,他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古籍,推了推眼镜,笑意温和:“所以你呢?儿子,你有想保护的人吗?” 那时,他还不到十岁。 许顾坐在属于他的书桌前,专心致志地拼着一幅拼图,他分了心回答,皱起眉:“妈妈和妹妹。” 许父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 他似叹息着,走过去,语气沉沉:“那你得更强大些。” “……猎人最喜欢用阴诡的手段埋下陷阱,他们肩头的侍鹰就是他们的眼睛,小心那些锋利的钩子……” 许顾听着听着,抬起头。 那双绿幽幽的眸子闪着疑惑:“猎人为什么要杀我们?” “谁知道呢。” 许父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伸手揉了揉他发丝:“保护好你重要的人。” 许顾醒了。 他在沙发上睡了一夜,灌进来的冷风吹醒了他,不远处的走廊上还有压低着在说话的人,他们迈开脚步匆匆而过。 他看一眼时间,不到六点。 昨晚还在怀里低泣呻吟的人,已经离开了。许顾轻笑一声,甚至习以为常。 提起裤子不认人——苏泠向来是这样的作风。 不过如果是往常,苏泠有任何动静他都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或许,他的迟钝和昨天叶崇明的实验有关系,许顾想。 给他注射的东西,让他整晚都不太舒服,昏睡过去之后,连对周遭事物的感知都弱了很多。 许顾坐起来,手腕上的镣铐贴着他的肌肤,冰冷刺骨。他看向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窗帘也被拉开了。 透进来一丝温柔清爽的微光。 天快亮了。 许顾盯着外面的天空,目光沉静冷淡。 苏泠出门的时候,一身粘腻。 她很早就醒了,又或者说,这晚上她根本没怎么睡。 苏泠趁许顾睡得比较沉的时候,悄然起身,避开一地狼藉,轻轻离开了这个房间。 她得回去洗漱一下,换身衣服。 另外,狗子在这里好像也没什么衣服穿。 苏泠边走边在心里盘算,她要回去取几件衣服,还要带点吃的,比如说狗子喜欢吃的炸鸡…… 刚走出国科院分局的大楼,就迎面撞上了周芳。 她看上去好像也是一宿没睡。她穿着便衣,发丝随意地绑在脑后,面容难掩疲惫。 苏泠喊她:“周警官,好巧。” 周芳站在她面前,语气自然:“不巧,我刚从警局过来,在这里等你。” “又要接受调查?我好像该说的都说完了,”苏泠挑眉,“还是说……许顾的案子有了新的发现?” 周芳的神情有了些许犹疑。 她动了动唇,似是在斟酌该怎么说:“我师傅还在查……” 苏泠看着她。 周芳继续:“但关于许顾自首时说的话,还存在很多疑点……如果猎人确实存在,那么,首先要保证你的安全。” 周芳说着,想起许顾自首时的神情。 那个少年—— 他清冷的眉眼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波澜,他很沉默。 只是,那双幽绿的眸子在凝视着她时,如极寒夜幕里深沉幻雾的极光,沁着密密的冷意,令人心悸。 黎明时分,她和师傅在警局不欢而散。 这个案子在罗清看来,已经没有再查下去的必要了。猎人和半兽人之间的世仇,到现在,也不过成了通俗小说里被虚拟杜撰的故事。 半兽人已经落网,国科院的目的也已达到。 究竟是谁在兰町湖边杀了国科院的两个工作人员,真相已经不重要了。如果再调动警力彻查,才是真正的浪费时间。 罗清把其中的利弊得失都一一剖开,说给周芳听。 周芳听着,脑海里不由想到的是那个沉默的少年。 那双幽绿的双眸。 “那孩子的清白,就不重要了吗?”周芳忍不住追问。 “清白?” 罗清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 他掸了一下烟灰,又叼在嘴边,轻慢模糊地说:“连种族都不同,用人类的法律来证明他的清白,有必要么?” 周芳气得离开了警局。 她想,既然没办法改变师傅的想法,至少在苏泠这里,她还可以做点什么。 “所以直到结案,我会尽量在你旁边保护你的人身安全。” 周芳补充。 苏泠颇有些意外,倒是没再说话。 她开车,载着周芳一起到了小区楼下。 “周警官,你在车里休息,我上去洗漱拿点东西就下来。”苏泠的动作干脆利落,车钥匙扔给周芳,迅速下了车。 上楼的时候,一切如常。 苏泠路过隔壁,拿起钥匙开门。 咔嗒。 门锁开了。 她走进去,准备先去洗漱,脚步刚迈出来,却在玄关停住了。 不对。 苏泠的动作戛然而止。 有人来过。 她看到沙发前的小小茶几上,放着正在冒热气的茶。 “冒昧造访了,这位美丽的小姐。” 低沉带着一丝沙哑的嗓音响起,随着脚步声,扑棱棱的翅膀也扇动起来。 一只猎鹰飞落在了她的沙发椅背上,锐利的眼睛盯着她,露出蛰伏的凶光。 男人从阴影里走出来。 他戴着帽子,深栗色的卷发有些凌乱,苍白的脸上露出些许笑意,看上去很和善:“我们又见面了。” 苏泠认出来了。 这个带着宠物鹰的男人,曾经在开车的时候半路拦过她。 他们只有过一面之缘。 但直觉告诉她,这人不是什么善茬。 050.惊起 几乎是下意识,苏泠想要拿手机给周芳打电话。 猎鹰的喙微微动了一下,它紧盯着苏泠,似乎只等她有什么动作,就要立刻拍扇着翅膀扑上去。 “好了,放松点。”柯朗笑起来。 猎人的语气放缓,看似是在和他的侍鹰说话:“没那么严重,别紧张。” 猎鹰松弛了下来。 苏泠也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她准备去拿手机的动作僵了两秒,然后渐渐的放回了两侧。 苏泠自认,她自己也不是什么善茬。 对这个不速之客,她心里大概也有了底:“你就是许顾说的那个,猎人——” 叫什么来着? “柯朗。” 他接过话,笑得礼貌:“我的名字。” 苏泠瞥了一眼他的靴子,语气冷淡:“你进门没换鞋。”她说着,站在玄关处没有动,也不打算再进来。 这几天,她家里都快成招待所了。 这门就跟摆设似的,谁都能大摇大摆地进来坐一会儿。 “不好意思。” 柯朗嘴上说着,语气里却没有多少歉意。他拿起桌上的瓷杯,递了过去:“苏小姐,辛苦了一晚上,喝点热茶。” 苏泠没有接。 她看着面前的柯朗,语气平静:“想杀我?” 她想,如果自己迟迟不下去的话,周芳或许会发现端倪,主动上来找她。 再拖延一会儿?苏泠没多少把握。 什么半兽人猎人,她在认识许顾之前根本就不了解。 柯朗的动作僵了一下。 他嘴角的笑意有些凝滞,这位人类小姐好像很直接啊……连礼貌的寒暄也不要,打直球? “是要杀的——” 柯朗轻咳了几声,脸色在昏暗的室内显得更加苍白,他把瓷杯放回去,扬了扬嘴角:“但不是现在。” 他说得很轻巧,就像在讨论天气。 “那你想什么时候?” 柯朗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方型礼盒,向她走近了一小步,递过去:“你不好奇,我们猎人是怎么抓半兽人的吗?” 苏泠接过去。 她漫不经心地看了看半个手掌大的盒子,敷衍他:“好奇,你介绍一下。” 柯朗笑笑,他示意苏泠可以打开,然后视线落向旁边的鹰,似是在回忆着什么:“我们在猎杀半兽人的时候,因为武力和体力的差距,会习惯先设下陷阱。” “有时是根据半兽人习惯,一击毙命的,有时是设法让他们先失去行动能力……” 咔嗒。 话还没说完,门锁的声音先响了。 柯朗抬眼看过去,此刻,苏泠已经趁着他不注意直接打开了门。 “拜拜。”苏泠勾起冷笑。 柯朗微微眯起双眼。 时间像在刹那间凝固了似的,下一秒,苏泠甩手把盒子扔回去,对准的是柯朗的眼睛。 柯朗习惯性地往旁边躲闪,趁着这段空档,苏泠骤然往走廊外面跑。 柯朗轻轻叹息,然后,他的目光顿时锐利起来,望向身边蠢蠢欲动的猎鹰,吹了一下口哨。 一声鹰啸冲震云霄。 苏泠还没有拐下楼梯,就被猎鹰拦住,它虎视眈眈,施然落在了栏杆上。 身后传来脚步声,苏泠还没回头,她的脖颈就被伸出的手臂死死勾住。 她有些呼吸不过来了。 缺氧,窒息。 这种感觉几乎迅速激起她过往的反应,苏泠的脑袋里有一瞬间的恍惚,差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幢别墅,那些淫乱无耻的富人显贵,那些不知廉耻想要对她上手的傻逼们。 救自己。 救自己。 凭借身体下意识的判断,苏泠猛地用手肘一击,没有留任何余地。 她想杀了这个人。 柯朗身上的伤还没痊愈,被撞得往后推了一小步,紧接着苏泠转过身,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往他的胸口上刺过去—— 她平时娇媚的双眼此刻微微眯起,阴沉冷冽。 下一秒,柯朗只觉得自己的身上一痛。 他看向自己的胸口处。 是一支笔。 还好,只是一支会随身携带的笔。 苏泠并没有丧失理智,她不能杀人,但是她要活着。情急之下,什么东西都用上了。 她想把柯朗推开,这时,柯朗低沉喝道:“拦住她。” 猎鹰伺机而动,拍打着翅膀。 它如闪电,落在了苏泠的肩膀上,锋利的爪子一用力,苏泠痛得右手使不上劲了。她挣扎起来,利爪划破了她脖颈上的肌肤。 柯朗拿出了那个方型的盒子。 他熟练地打开,里面是一朵闪着荧蓝的花,花瓣的尖端勾勒着血色的线条,美丽又危险。盒子里散发出甜腻浓郁的香气,霎时间,萦绕在了整个楼道间。 下一秒,苏泠晕了。 她毫无预料,只觉得脑袋昏沉,倒在了地上。 时针指向七点。 许顾还在监禁的房间里。 他刚换过一身衣服,白色的病号服衬得他的眉眼越发清冷。 此时,门口传来敲门声。 科研的工作人员打开了房门,看向他的眼神里含着几分忌惮:“许顾,叶教授要你去做一个常规体检。” 许顾敛着视线,抬步就要出去。 瞬间。 他猛地抬眼。 本来隐去的尖耳骤然冒了出来,许顾看向某个方向,幽绿的眸瞳变得冷凝深邃。 “许顾?” 工作人员被他突然的反应吓了一跳,却不敢贸然动作,往后退了一小步,虚虚开口。 许顾没说话,他死死盯着那个方向,还在辨认。 鹰的声音。 他不会听错,刚才那是柯朗的侍鹰要准备狩猎的声音。 那个方向——是苏泠家。 静了两秒之后,如同蛰伏在平静海面的深海猛兽,乍起惊涛骇浪。 许顾动了。 他暴起的瞬间,手臂上青筋虬结,用力一扯把腕上的铁拷给扯断。工作人员吓得立刻呼救,许顾伸出长尾把碍事的工作人员扫到一边,扬起黑色的翼展,如同乘风而上,骤然撞破了玻璃往外飞去—— 051.所谓公平 谁也没有想到,半兽人的暴动会在这样的清晨。 几乎整个国科院分局的工作人员都震惊了。 因为昨晚才进行过生化实验,分析认为半兽人今天应该不具备太强的攻击能力,所以大家都放松了一些。 许顾怎么还能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到小区楼下的时候,他身体里的力气在飞速耗竭。 许顾很清楚。 他已经是强弩之末,已经虚弱得不能再支撑他回到人形了。许顾强行收了翼展,快步走到苏泠的车边。 车里的周芳同时也看到了他。 少年的上半身狼狈不堪,白色的衣服破了好几处,清瘦却有力量感的身躯上划了许多浅伤,殷红的血点点晕开,他的双手还戴着折断的手铐,尖耳耷拉着,脸色苍白。 周芳一惊,立即摸到腰间的配枪,降下一两公分的车窗:“你怎么出来了?” 许顾问她:“苏泠呢?” “她说要上去洗漱——” 周芳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她赶忙看一眼时间,苏泠已经上去快一个小时了。 周芳立刻翻身下了车,迅速迈开腿往楼上跑。许顾紧跟在后面,他踏上台阶的时候,一股熟悉的奇异香味霸道地侵入过来,让他的呼吸越发沉重。 血尾黛。 猎人培育出来用来布下陷阱的花。 许顾的脸色沉了下来。 “周警官,气味有毒。”身后的少年出声提醒。 周芳觉得疑惑。 她其实并没有闻到什么味道,空气里好像只有一丝丝淡淡的花香味。 不过她还是捂住了口鼻,飞速赶到302室的时候,已经只有敞开的大门,和空无一人的房间。 冷风毫不留情的从落地窗外灌了进来,吹动着窗帘肆意飞舞,屋里一派冷清,茶几上摆放的热茶甚至还有余温。 周芳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一切都指向许顾曾说过的那个猎人。 她守在楼下,中间大概小憩了半个小时左右,他就是在这段时间把人带走的吗? 两秒后,许顾也站在了门口。 这一室熟悉的气息,很难忽视。少年的双眸泛着幽冷的光,他尖锐的牙不自觉咬紧。 柯朗无视了他的警告,带走了苏泠。 他会带去哪里? 许顾深吸一口气,强压住身体的疼痛,半兽人体内的狂躁力量在他的血管里冲撞,周遭忽然变得安静起来。 扑通,扑通。 耳边只有心脏跳动的声音。 身上细细密密的伤口在以极为缓慢的速度愈合,他愈合能力变差了。许顾强撑着,他深吸一口气,开口:“离兰町湖三公里左右,去郊外的蓝顶别墅里找人。” 他怎么知道在那里? 周芳没来得及问,只见许顾疾步迈向阳台,展开双翼往那方向飞去。 周芳:“……” 长了双翅膀就是方便。 苏泠醒来的时候,发现她正被绑好了双手双脚,躺在大厅的沙发上。 头还有些昏沉。 她坐起来,向四周看过去—— 这是一幢小别墅,客厅里装饰得很温馨,正对着沙发的墙壁上挂着精致裱好的油画,一家三口笑得很幸福。 扑棱棱。 猎鹰落在了画框的一角。 “那是我妻子和女儿。” 柯朗说着,语气里满是温柔的笑意:“我女儿很可爱吧?她还不到六岁。” 他说:“其实我和我的妻子,在生下女儿之后就不再做猎人了。” 谁想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呢?哪怕是黑市里开着天价的悬赏令要半兽人的心脏和血液,柯朗和他的妻子也不再涉足。 他们可以做正当的职业,女儿也快上小学了,一切都很美好。 然而,在柯佳佳快六岁生日的时候,她差点被车撞死,活不长久了。 半兽人的血有强大的愈合能力,尤其是刚放出来的新鲜的血液,过了几天就逐渐失去效力,只要使用得当,甚至能让断骨愈合,重病痊愈。 从古至今,多少猎人为之疯狂。 “所以你们找上了许顾一家。”苏泠接过话。 她冷笑:“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他们是半兽人本来就是错!” 柯朗厉声回答,丢弃了伪善面具的他,神情里流露的是近乎疯狂的愤怒:“如果……如果那天不是他们阻拦,我的女儿和妻子也不会死!” 许家那个小女孩,他都已经成功猎杀了。 血也取到了。 就在那时,许氏夫妇赶了过来。 正面对上他们,柯朗并没有多少胜算,但妻子以命相博,最终只剩下了重伤的他和许顾。 “那个小畜生拼死抢回了我们取血的瓶子。”柯朗自嘲地笑了笑,“他看着他的父母死在他面前,而我为了自保,也只能先仓惶离开。” 毕竟,他还有一个女儿要照顾。 “可是没过多久,我的女儿也去世了。”柯朗望着那幅油画,他轻轻地抚摸着女儿的画像,语气温柔,“苏小姐,你尝过这种滋味吗?” “痛失挚爱的滋味。” “日夜被仇恨折磨的滋味。” 柯朗笑起来:“如果许顾活得太幸福,对我而言,就是世间最恶毒的诅咒。” “我们必须都要堕入地狱,这才公平,不是吗?” 052.验证 很久,很久。 客厅内陷入了寂静。 苏泠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盯着面前这个神色苍白的猎人。他的眼里布满红血丝,神情是濒临疯狂的狰狞。 片刻,她才缓缓开口。 “但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盯着柯朗,不解地发问:“你们猎人和半兽人之间的仇恨,还要杀个无辜的普通人来助兴吗?” 显然,这不合理。 苏泠思来想去,觉得自己怎么都不该卷进这个坑里来。 第一,她又没杀柯朗的家人。 第二,她也不是半兽人。 她最多就是许顾在监禁期间的监管人,以及多夜情的炮友。 可这也罪不至死吧? 柯朗听完,神色里多了一抹古怪的复杂。他凝视着苏泠,似笑非笑:“苏小姐,你在装傻吗?” “……” 苏泠默然无言。 有没有可能她是真傻? 柯朗眯着眸子仔细盯着苏泠看了片刻,心里已经了然。他冷淡地勾起嘴角,若有所思地转动着他苍白手指上的银圈戒指,咳了两声。 是这样吗…… 许顾。 你喜欢上了一个人类,甚至,都没有告诉她? 柯朗嘲讽地笑了笑。随后,他轻轻吹了一声口哨,召唤着侍鹰落到他的肩膀上。 扑棱棱。 侍鹰尖利的爪子稳当地抓住他的肩膀,鹰隼特有的凶狠眼睛盯着苏泠,像是在看牢牢掌握住的猎物。 “苏小姐,你知道对半兽人来说,最珍贵的是什么吗?”柯朗看着墙上一家三口的油画,目光温柔,语气也跟着放缓。 “血,你说过了。” 苏泠不知道他又抽什么风。 上一秒还在说她装傻,现在又岔开话题,考起了他之前说过的知识点。 “不对。” 柯朗又咳了声。 他按着自己的胸口,微敛的眼神里暗流汹涌。接着,他把戴在头上的帽子放回置物架上:“他们的血,是对人类来说最珍贵的东西。” “对他们自身而言,最珍贵的——” “是心脏。” 柯朗笑着说。 此刻,他肩上的猎鹰不知道因为什么开始躁动起来,随着气氛的骤变,周遭的空气似乎也变得黏稠,血腥味开始加重。 猎鹰挓挲起它的羽毛,锐利的眸子闪烁着兴奋。 “只要心脏没有坏,他们身上的任何伤口都能愈合,血也能再生。” “心脏坏了,他们也会像普通人一样,直接死去。” 柯朗抚了抚猎鹰的身子,又再度看向苏泠,他的语气温和,眉眼间却透着经验丰富的猎人才会流露出的杀戮气息,令人毛骨悚然: “我听说,某些部族的半兽人对感情极度忠贞,只要认定了伴侣,就会从一而终,直至死亡。” “现在,苏小姐。” “让我们来验证一下,他是否会为了你——献出他的心脏。” 话音才刚落,门外传来巨大的震响。 轰。 好像有什么凭空砸在地上,屋内的空中都震得漂浮起了细微的灰尘。 苏泠还没来得及消化柯朗说的这些东西,紧接着,门外就传来熟悉的声音。 透着厚重的门板,少年原本清冽好听的嗓音也变得沉闷低哑,蕴着浓厚的怒意,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话: “放她出来。” 这一刻,苏泠大受震撼。 她震惊地盯着门的方向,仿佛穿过这扇门,似乎能够看到后面站着的那个少年。 他应该是半兽人的模样。 尖尖的耳朵,巨大的黑色双翼,还有长而有力的尾巴。 他也许没什么表情,也许皱着眉头,一双幽绿的眼睛如同森林深处的雾霭,冰冷神秘。 他可能还受了一点伤,听声音,并不像以前那样有底气。 可是,关键是…… 他妈的,他怎么来了?! 国科院那么严密的监禁系统,他到底是怎么出来的?! 苏泠自问,她短短二十几年的人生也经历过一些风浪,此后遇到很多事,都很难再有心潮起伏的感觉。 然而,此时此刻—— 她的心率快得要爆炸了! 该死的,她感觉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苏泠紧紧攥着手心,冷汗一路从背脊划落。 她压根没预料过许顾会来。 苏泠上一秒还在设想,她没有和匪徒搏斗的经验,现在又被捆住了双手双脚,如果柯朗执意要杀她,她只能先尽量拖延时间,再想办法自救。 现在好了。 事情完全不按常理发展了。 柯朗看向苏泠,对上了她震惊的目光,脸上的笑意更深:“苏小姐,你也没想到他会来,对吗?” “或许……你没想到的,还多着。” 柯朗像是被扬起的灰尘刺激到了,重重咳嗽了几声,随后,他仍然不紧不慢地拂去了衣服上的灰,抬脚走了出去。 门外。 兰町湖边上的这个蓝顶小别墅,是柯朗和他的妻子一砖一瓦看着建起来的。 每一寸地方,都有他们的心愿。 比如门外庭院里一块块的花圃,自从妻女死后,柯朗也从来没有怠慢过,精心地浇水养护。那是妻子最喜欢的木绣球,还有柯佳佳自己亲手种的一小株月季。 现在,全毁了。 柯朗站在台阶上,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少年。 许顾所到之处,遍地狼藉。 他站在花圃的正中央,那些精心培育的花被他的尾尖肆意一扫,纷纷枯败凋零。这个半兽人少年从天而降,用幽绿的眼眸凝视着他,屠戮的杀气如同地狱归来的路西法。 “你踩坏我的木绣球了。”柯朗镇定自若。他眯着眼睛,语气也不太好。 “下一个踩坏的,会是你的脑袋。” 许顾冷冷开口。 杀了他。 杀了他。 体内躁动的兽性让他的血液都沸腾烧滚起来,幽绿的眸瞳中间逐渐缩成一条细细的线,如同野兽盯着它的猎物,凶狠阴鸷。 马上就快克制不住。 不知道这些天国科院的人给他注射了什么,许顾感觉反噬来得很快。他不仅无法保持普通人的外形,同时作为半兽人,也越来越难控制身体里来自兽人基因最原始的冲动。 杀戮,好斗,失去理智。 “你不该用苏泠来威胁我。”他沉着嗓音,冷声开口。 “现在看来,我的做法是正确的。” 柯朗扬起淡笑,语调变得嘲讽:“你为了保护一个人类,主动接受了国科院的监禁……他们也没少让你吃苦头吧?” “让我猜猜,你现在应该也正虚弱着,再生能力也越来越缓慢?” 柯朗的语气变得越来越低沉。 他肩上的侍鹰和他一起,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少年。猎鹰的嗓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低声鸣叫,似乎蓄势待发,要将他一击命中。 许顾不想和他废话。 他握紧身侧的手,修长的指尖一根根握紧成拳,语气淡漠:“把她放了。” “许顾,你别太天真。” 柯朗的笑加深。 他伸手,露出手里正握着的控制器,咳嗽两声,苍白的脸上扬起胜券在握的笑:“既然我手里握着最大的筹码,又怎么会轻易放过?” “说起来,你我之间的恩怨并不牵涉她什么,可是……” “谁让你对一个人类动了心呢?” 柯朗越说,神情越陷入疯狂的亢奋,他用力咳了好几下,微微佝偻着腰身,喘着气继续说:“猎人,对猎物,又怎么会不设陷阱、毫无保留呢?” 他是天生的猎人。 许顾是天生的猎物。 针锋相对的瞬间,各自都有后手。 许顾站在原地,紧紧盯着柯朗握着控制器的手上。他的眼神里杀意尽显。 “你看出来了?” 柯朗笑得越来越肆意,语气也越来越狠厉:“现在,你只要动一下,哪怕就从原地迈出一步——” “你,我,苏泠。” “我们三个将都会死在这里。” “只需要一瞬间,就会炸得血肉模糊,渣滓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