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恶毒炮灰后我成了团宠》 第1章 《穿成恶毒炮灰后我成了团宠》作者:二先生【完结】 文案: 穿书古耽甜文,对外凶残对老婆超宠溺的反派攻x撩而不自知的穿书美人受 一朝穿越,霍熙然睁开眼,便看到未来的反派boss在自己床上,笑里藏刀:“公子,我来伺候您。” 霍熙然抖了抖:不敢不敢,我想活。 穿成恶毒炮灰后的霍熙然,每天都想着如何在反派boss和主角大佬之间保住小命,愁得头都要秃了。 我不抢王位也不搞事情,安心种田修路发财,总不碍你们事吧? 眼看着地越种越多,兜里的银票越来越鼓,跟主角和反派的关系也越来越好。 霍熙然喜上眉梢,似乎不用再担心自己的脑袋了。 没想到反派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奇怪。 他该不是……觊觎我的地吧? 反派boss把人抵在书桌,挑起他下巴,宣布:“跟我回去,做我的王后。” 霍熙然:“?” 反派勾起唇:“不同意,我就把你抢回去。” 霍熙然:“???” 不对吧,这不是主角受的剧本? 但是我没有主角攻来保护我的清白啊! 标签:甜文 爽文 古代 穿越 种田 第1章 美人在怀 "二少爷,鹿鸣还没准备好,麻烦您给鹿鸣一点时间准备,好么?" 霍熙然睁开眼的时候,正对上一双碧绿的眼眸,眼里充满了乞求。 霍熙然微怔,目光下移,发现自己正跨坐在一名俊美少年的身上。少年黑发如瀑布散开,上衣凌乱地堆在腰间,露出精瘦的胸腹。 母胎单身的霍熙然骤然看见如此美景,喉头不禁滚动了一下,心道:今晚这梦做得不错啊,竟然能梦到长得这么帅、身材这么好的小哥哥……这还不趁机好好享受一把? 于是霍熙然轻笑一声,捂住少年的嘴,俯身亲了下对方的鼻尖,而后贴到他耳边暧昧低语: “我就不。” “上了我的床,还想逃走?没那么简单的事。” 被压着的项鹿陡然晃了下神。 只觉得霍熙然方才这个笑容格外勾人,令人目眩。 不过他又很快回过神来,告诉自己不能被对方的美色所迷,他要记住自己的目的。 感受着霍熙然的手抚上自己的胸肌,项鹿紧紧握住手中的银针。 银针是他潜入王府前藏在发簪中的暗器,刺入人体内之后就会随着筋络游走,消失不见,肉眼很难发现伤痕,但人却无声无息地死了。 项鹿打算等霍熙然彻底放松警惕时,就用暗器杀死他,然后将他推入湖中,伪装成他喝醉后失足落水淹死。 感觉到那只手在身上游走,项鹿眼神一片冰冷,正欲动手,忽然听到对方问: “对了,你多大年纪?” 项鹿低声道:“回二少爷,快满十八了。” 霍熙然悚然一惊。 我靠,难怪看着长得这么嫩,他就说看着像未成年,没想到真是未成年! 他已经禽兽到这种程度了吗,做梦甚至会梦到未成年?就算是梦,对着这么嫩的脸霍熙然下不了手。 霍熙然立马翻身从少年身上下来,心中充满了愧疚感,下意识地道歉: “抱歉,我不知道你这么小,你还是赶紧把衣服穿好吧。” 项鹿:“?” 他本以为霍熙然是在开玩笑,可对方竟然真的从他身上下去了,而且拉好自己身上衣物,在床脚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仿佛多看他一眼都是罪过。 项鹿不知霍熙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虽然觉得这么说对自己不利,但还是说了一句:“大周朝男子年满十五岁便是成丁。” 他都快十八岁了,虽然还未及冠,可已经是成丁了。 “大周朝?”霍熙然愣住,转头看他。 但看到少年仍旧赤裸的身体,又罪恶地把目光移开。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自己待在一个什么样的房间里。 这房间陈设精美典雅,雕花屏风,架上摆设的青瓷,楠木桌椅,以及柔软的锦被,无不显示着其造价不菲。 而且再低头看看,他身上穿的衣物,也都是上好的丝绸锦缎,花纹都是用金线织成,繁复精美的花纹显然出自最好的绣娘。 他现在做梦都这么敢想了? 这时候,项鹿已经重新穿好衣物,跪到他的面前,低下头道:“请二少爷恕罪,是鹿鸣不懂事,搅了您的兴致。” 二少爷,鹿鸣? 霍熙然心口一跳,忽然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你抬起头来。” 项鹿依言抬头,那双碧绿的双眸如翡翠一般璀璨夺目,又如星河深邃,几乎把人吸进去。 霍熙然:“……” 霍熙然明白了,他不是做梦,而是穿越了。 第2章 穿成炮灰 作为t大工学院的副教授,霍熙然年纪轻轻又平易近人,和学生处得像朋友一样。前些天有个女学生给他推荐了一篇名叫《探花皇后》的小说,里面有个配角和他同名同姓。建议他全文背诵,谨防穿书。 霍熙然当然不信这些,为了打发时间才看了看,这才发现什么配角,纯纯炮灰。 《探花皇后》是一篇耽美小说,名为霍熙然的炮灰乃是主角受霍斐然的堂弟,镇南王嫡亲的孙子。 第2章 镇南王有两个儿子,老大少年英才,可惜只留下原主这一个儿子,便早早地撒手人寰。 而原主幼年时便在战争中走失,直到十八岁才认祖归宗,是个纯种草包。 老二平庸,却生下一个惊才绝艳的孩子,就是主角受霍斐然,已经被敕封为世子。 但老二并不喜欢这个过分聪明的儿子,更喜欢小妾生下的一对子女。 原主回到王府后,作天作地,一边屡次戕害主角受,认为对方抢了他的世子位,一边看不起庶出的弟妹。 同一时间,来自南岭还是少年的反派项鹿在镇南王府做卧底,原主贪图他美色,就强行霸占。 同时得罪两个大佬,霍熙然很快就凉透了。 不会吧,霍熙然心中哀嚎,真的穿书了? “二少爷?”项鹿有些疑惑。 看着反派boss单纯无害的容颜和他清澈的双眸,霍熙然只觉得后背发凉。 虽然项鹿现在年纪还小,但他狠辣的本性已经展露无遗——如果霍熙然记得没错,凉凉就在今晚。 原著中,项鹿进镇南王府做卧底不久,就碰上了刚认祖归宗的霍熙然。 一向男女不忌的霍熙然看上了他的脸,非要收项鹿做自己的男宠。 项鹿哪里忍得了这种羞辱,当天晚上就用暗器把霍熙然扎死,然后推到湖里,伪装成意外事故。 霍熙然感觉脖子凉飕飕的,下意识摸了下后脖颈。 他高度怀疑,刚才如果不是自己及时刹车,现在已经是尸体了。 “二少爷在看什么?”项鹿见霍熙然一直盯着自己,不自觉摸了下脸,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 还是说,刚才他的杀意表现得太明显,被这蠢货发现了? 迟疑少许,项鹿垂下眼睑:“是鹿鸣的眼睛吓到您了么?” “啊,没,”霍熙然反射性回答,“怎么会吓到,你眼睛很漂亮啊,像翡翠一样。” 项鹿怔住,抚摸着自己眼角:“二少爷觉得漂亮吗?” “漂亮啊,”霍熙然理所当然道。 “不过——”他话音一转,“你肯定因为这双眼睛吃了很多苦头吧,会有人把你视为异类,敌视你、攻击你,甚至视你为妖邪。” “但那只是因为他们没见过而已,你要知道,在海的那边,有一群人拥有和你一样碧绿的眼睛,在那里碧绿的眼睛是很寻常的颜色,不会有任何人投以怪异的目光。”霍熙然笑了笑,“京城说不定都有那些异域来客呢,若是有机会,你可以去看看。” 这都是小说里面有的剧情。 项鹿之所以变成反派大boss,就是因为他幼年因为这双眼睛受到了诸多敌视,就连他的母亲和年幼的妹妹,都被烧死了,只有他一个人逃了出来。 之后他就心理变态了,想要夺取权力,掌握力量,报复曾经伤害过他的人,让其他人再也不敢伤害他。 这些事,项鹿从来没对人说起过。自从离开那个村子,这些记忆就成了封存在他内心深处、不可触碰的伤痕。 从来没人对他说过这些,只有这个“草包”,竟然一眼看穿了他。 第3章 昨夜不满意? 项鹿一时间心情复杂难言。 半晌,项鹿问:“二少爷为何要对我说这些?” 霍熙然心道:不是为了博取你的好感,免得你杀我么? 看小说的时候,霍熙然其实还挺同情反派的。 项鹿潜入王府后,遇到了主角受霍斐然,也就是原主的哥哥。 主角受关怀照顾项鹿,而且从不曾因项鹿的眼睛对他有任何异样的目光。 项鹿就这么爱上了主角受,可惜,他只是个反派,而不是主角攻,霍斐然当然不会爱他。 他不仅不爱他, 在得知项鹿的身份后,还恨不得将项鹿除之而后快。 因此项鹿黑化也是可以理解的…… 表面上霍熙然只是哈哈一笑,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是想到了,随口一说,你不要放在心上。” 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项鹿悄悄紧了紧拳头,深呼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二少爷,时辰不早了,鹿鸣伺候您就寝吧。” 霍熙然吓了一跳,避开项鹿伸过来的手:“不不,不用了,你年纪太小,我……” 就算感动也不用以身相许吧! 咳,以身相许也长大点儿再说。 项鹿笑了:“二少爷误会了,鹿鸣不做什么,只是单纯伺候您就寝而已。” 霍熙然顿时有点尴尬。 是他思想太污了,抱歉。 在项鹿为霍熙然宽衣时,霍熙然忽然道:“明日一早,我就去找世子,把你还回去,让你继续跟着他吧。” 项鹿的手顿住,豁然抬眸:“为何?” “你不是想跟着世子么?” “我没……”项鹿辩解,“能跟着二少爷是鹿鸣的福分。” 以前他确实是想跟着霍斐然,毕竟在霍斐然身边才能接触到机密。可现在,项鹿又觉得待在霍熙然身边也不错。 不不,不要被他蛊惑,别忘了自己的目的,项鹿在心中告诉自己。 “在我面前还装什么?” 霍熙然摆摆手,浑不在意的样子。 “我就是个草包,这王府上下,谁不想跟在前途无量的世子身边做事,跟着我一个不学无术、欺男霸女的草包,有什么前途?” 第3章 “二少爷别这么说。” 刚才那番话,让项鹿发现霍熙然或许并不像表面上那样。 而且,既然他明知众人会如何看他,又为何要表现出那副纨绔子弟的模样?故意的? “就这么说定了,”霍熙然不由分说地笑道,“明日一早咱们就去找世子。” “好了,你快去休息吧,很晚了。” 霍熙然把人赶出门外,看着空荡下来的房间,才松了口气。 跟一个想杀自己的心狠手辣的反派同处一室,压力真的很大。 门外,项鹿看着紧闭的房门,深深皱起了眉头。 霍熙然怎么突然转变了态度,还决定要把自己还给世子,难道是察觉到了什么? 项鹿没想出结果,决定暂时放弃杀掉霍熙然的打算,再观望观望。 翌日,霍熙然如约带着项鹿去找世子霍斐然,也就是主角受。 霍斐然书房内。 镇南王近日出征了,王府大小事务都是霍斐然在处理。 正在批着折子的他,听完霍熙然的话,慢悠悠地写完那一句话,才抬起眼皮,略有些诧异地问: “哦?为何突然改主意要把人还给我,不是昨日才死乞白赖地把鹿鸣要过去么?” 霍斐然微微一笑,目光在两人中间转了一圈,暧昧道: “怎么,昨夜他伺候得你不满意?” 感受到两人的死亡实现,霍熙然急忙道:“不,挺满意的。” 项鹿又看了他一眼。 霍熙然窘住,发现这样说更奇怪了。 第4章 我想开了,我又自闭了 “不是满不满意的问题,”霍熙然纠正,认真解释,“只是昨晚我突然想开了,觉得自己作为镇南王的孙子,不能这么堕落,成天只想着欺男霸女、斗鸡走狗。所以,现在我原样把他还给你,我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听到这话,霍斐然来了兴致,放下笔:“是什么突然让你想开了?” 霍熙然噎住,总不能说是因为换了个芯儿吧? 索性霍斐然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他转头看向项鹿:“鹿鸣,你自己说,愿不愿意继续跟着二少爷?” 项鹿低头道:“一切听世子安排。” 霍斐然点点头:“那好,你就继续跟在二少爷身边吧,日后你做他的书童,陪二少爷一起读书练武。” 霍熙然:“?” “别啊,世子,”霍熙然急道,“鹿鸣是你的人,跟着我那不是大材小用了么?” “从昨天开始,他已经是你的人了。”霍斐然否认。 霍熙然面露苦涩:“我只是借用了一天而已……” 霍斐然笑道:“是啊,他才跟了你一天,就让你幡然醒悟,决定改过自新,如果让他继续陪你读书习武,想必二弟会很快变成人中龙凤。等王爷凯旋归来,一定会对你刮目相看的。” “届时,大伯也算后继有人了。” 霍熙然嘴角微抽,忽然发现自己话说得有点大了。 他就不该说什么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霍熙然给项鹿使眼色,希望项鹿能自己努点儿力。 想跟着主角受,这就是表现的机会啊! 但项鹿就像没看懂他的暗示一样,面无表情地杵在那里,似乎对自己的归属问题毫不在意。 霍熙然明白了,这事儿寄希望于反派是不可能了。 项鹿肯定无所谓,反正只要弄死自己,他早晚能回到主角受身边,毕竟他是反派boss。 只能靠自己了。 “别啊哥,”霍熙然开始耍赖,抓着霍斐然的袖子道,“要是这样,您还是继续把我当废物吧。” 霍斐然无情地说:“不是我把你当废物,而是你纯粹就是个废物。” 霍熙然:“……” 好扎心,但是实话。 霍斐然看了眼霍熙然抓着自己袖子不放的手。 自从这个弟弟进入王府,一直与他非常生分,甚至很敌视他,这还是霍熙然第一次对他做出如此亲昵的动作,也是第一次叫他哥。 霍斐然不由心软了刹那:“你给我一个非要把他还给我的理由。” 霍熙然看了项鹿一眼,和项鹿交换了一个视线之后,他自以为领会了反派的想法,眼珠一转,说道: “当然是因为我移情别恋了啊。” “我现在发现还是女人好,男人硬邦邦的,抱起来一点都不软。我还是喜欢红袖招的红婵姑娘。” 霍斐然和项鹿:“……” 霍斐然冷笑一声,没好气道:“还说什么幡然醒悟,洗心革面?既然如此,就让项鹿继续在你身边待着,做我的耳目,看你每天都在做些什么勾当!” “如果你想把项鹿还回来也可以,有个条件。” 霍熙然迫不及待地问:“什么条件?” 霍斐然道:“既然你说要重新做人,那么从明日起,好好给我去上课,武艺、骑射、四书五经,缺一不可,夫子早已为你请好了。我每日都要考校你的功课,等你把四书五经都背熟了,就同意你把项鹿还回来。” 霍熙然:“……” 听到这话,霍熙然简直晴天霹雳。 第5章 这么快就变心了 他是个理科生啊,当初就是因为文科学得不好,才读的理科。 现在却要他把四书五经都背下来,那不如杀了他! 第4章 大受打击地走出书房,霍熙然又对上方未来的反派boss“阴恻恻”的眼神,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开始心里发慌,甚至都怀疑,霍斐然这么安排,是不是就等着项鹿弄死他呢。 二人四目相对,沉默少许,霍熙然开口道:“方才你怎么不说话?世子问你,你怎么不说想回他身边?你若是说了,兴许就成了。” “你不想回世子身边么?” 项鹿反问:“二少爷很不想要我?” “这个……”霍熙然语塞。 项鹿语气意味不明,甚至有点酸溜溜的:“昨日二少爷还说对鹿鸣一见倾心,死乞白赖把我从世子那儿要来。这才过了一晚,二少爷便移情别恋了,您变心可真快啊。” 霍熙然有点尴尬,“哈哈”两声:“我这不也是为了你着想么,跟着我没前途的。而且那话只是说给世子听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也就是说,二少爷没有变心,一切都是为了我好?”项鹿道。 霍熙然:“额……” 这话叫他怎么回答。 项鹿收回视线,看向前方:“看来是假话啊。” “如果二少爷真这么想赶我走,那就按世子说的做吧。从明日起,好好上课,等世子满意了,您就可以摆脱我了。” 霍熙然:“?” 这人说话语气怎么怪怪的? 好像很不想离开他一样……假的吧,一定是为了找机会杀他。 霍熙然轻咳两声,没有答话。 他不敢和项鹿单独相处,一回到自己的翠玉轩,就派人去请红袖招的红婵姑娘。 红袖招是黔州城有名的风月之地,红婵更是他们的头牌,不仅生得闭月羞花,花容月貌,还弹得一手好琵琶,让黔州城的王公贵族们纷纷为她一掷千金。 但这红婵却是个卖艺不卖身的主。 原主垂涎她多时,始终没有得手。 红婵来时,身着红色石榴裙,脸上蒙着白纱,怀里抱着琵琶。 她客气而疏离地向霍熙然行了一礼,轻声道:“见过二少爷。” 红婵不喜欢这个用下半身思考的二世祖,可碍于对方的身份,也不敢回绝,只能逢场作戏,打算弹几支曲子便走。 红婵注意到,霍熙然身旁站着位碧眸的少年,容颜俊美,只是脸色不好,看她的眼神里暗藏敌意。 这恐怕是二少爷的新宠,害怕自己抢了他的位置吧,红婵心想,可惜她对这二世祖的宠爱没有任何兴趣。 按惯例,众人把红婵请到里间。 霍熙然特意把项鹿留在了外面,不让他进去,自己和红婵及几个婢女在里头。 保命第一条,和反派保持距离,不要给他创造暗杀自己的机会。 保命第二条,不要刺激反派的神经,一定表现出自己对他没有兴趣,免得他又觉得自己在侮辱他。 于是,项鹿只能在屏风外,看霍熙然在里面和红婵及婢女们欢声笑语,莺歌燕舞,而他只能干看着。 无形中,他的脸色越来越黑,冷冷地想:果然是个纨绔子弟!自己就不应该因为他说的那番话,而对他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期待! 项鹿于是闭上眼,抱胸靠着门框,眼不见为净。 但屋内的琵琶声还是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耳朵。 第6章 一点误会 屋内,霍熙然正在和红婵讨论音律。 霍熙然虽然没有学过琵琶,但大学为了装逼,学过一点吉他,对音乐还是稍微懂那么一点点的。 听着红婵弹琵琶,就忍不住也掺和了一脚。 “你弹弹这首曲子,看看如何?” 霍熙然从脑海中的曲库里翻阅,随便找出一首曲子来轻声哼唱。 他这一哼唱,旁边的婢女们包括红婵都愣住了。 从来没听说过霍熙然竟然还懂音律。 而且,他随便一哼的曲子都这么好听吗? 红婵愣愣地欣赏着。 霍熙然哼完,说道:“怎么样,能弹么?不知用琵琶弹起来会是什么样。” “能弹。”红婵下意识道。 想了想,她按照霍熙然刚刚哼唱的曲调,弹奏了起来。 这一曲听得众人都如痴如醉。 独特又哀伤的旋律用琵琶演奏出来,好似秋雨滴滴敲打在人的心上。 一曲弹完,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 “这首曲子,是二少爷所作么?”红婵问。 “不是,”霍熙然还不好意思把那些大师的作品据为己有,“是我曾经偶然听别人演奏过的曲子。” “可有名字?” 霍熙然:“爱的忧伤。” 拉赫玛尼诺夫的《爱的忧伤》。 红婵怔住,她定定看了霍熙然半晌,而后收回视线不出声。 二少爷这首曲子,是专门给她听的么? 她从前只觉得霍熙然是个好色之徒,如今发现他竟然通晓音律,还婉转地通过乐曲传情,竟是个如此有情调的男人。 可惜……她不爱霍熙然,所以霍熙然注定只能失望了。 “作曲者是谁,二少爷知晓么?” 霍熙然状似想了想:“……拉,额,那赫。” 红婵:“那赫?我素未听闻。” “想必是隐居的高手,不愿意透露姓名吧。”霍熙然努力地圆。 红婵目光灼灼,神情兴奋:“不知这位大师可还有别的曲子?我还想听。” 第5章 对于一个热爱琵琶的人而言,能听到这样的传世名曲,实在是人生一大幸事。 霍熙然便又随便哼了几首,有些是拉赫玛尼诺夫的,也有巴赫、贝多芬等人的曲子。 每一首都非常好听,与时下流形的曲子不同,有种别样的韵味,却非常美。 霍熙然每哼出一首曲子,都好听得让众人屏息凝神,心醉神迷。 红婵走时,已经跟霍熙然亲如姐妹了。 她恋恋不舍地拉着霍熙然的袖子,一再确认:“二少爷,改日可一定要再找我来呀,只要您想听我弹琵琶,红婵随时奉陪。” 今日她记下的几个谱子,简直是无价之宝! 她相信,等她回红袖招弹两遍,这曲子定然会红遍大江南北! 霍熙然唉声叹气地送红婵离去。 “一定一定。” 项鹿冷眼看着两人依依惜别,冷笑着想:也不知这纨绔子弟施了什么法,竟然能让一向清冷的红婵姑娘这样对他! 他是不是也对红婵说了什么话在?想到霍熙然也会像昨天对自己那样,对红婵甚至其他人说那样的话,项鹿便觉得怒火中烧。 此人真是惯会蛊惑人心! 直到彻底看不见红婵之后,霍熙然还望着她离开的方向。 项鹿淡淡道:“二少爷别看了,都成望夫石了。” 霍熙然收回视线,发现项鹿脸色不太好。 难道是因为没能杀掉自己,才如此不高兴? 霍熙然打了个寒颤:这反派真的非要我死不可吗? 第7章 就凭你? 不行,不能跟项鹿单独相处。 用过午膳,霍熙然就道: “我既然说了要洗心革面,改过自新,不如去演武场看看吧,先提前练练。” 项鹿:“?” 你这洗心革面怎么还反复横跳的呢,一会儿洗一会儿不洗。 “那我去通知卢校尉。” 卢校尉就是镇南王出征前给霍熙然安排的教官。 此前由于霍熙然一直不肯练武,卢校尉从来没给他上过课,他人也没在演武场。 两个人过去时,演武场上有一些府兵看守着。 霍熙然因此有安全感了许多,这么多兵看着,项鹿总不敢公然杀他。 他左看看、右看看,百无聊赖地拿起一张弓,试着射了一下。 离靶万里。 项鹿没忍住轻嗤一声。 霍熙然顿时觉得丢了面子 。 这家伙竟然嘲笑他! 他转头把弓塞到项鹿怀里,瞪他:“你来!” 项鹿来自南方山区,在进入王府之前,曾以打猎为生,也曾参与过部落之间的战斗。 他的箭法不说百步穿杨,也绝对是难得一见的神箭手了。 不过,在王府中,项鹿自然不能把他的箭法表现出来。 “鹿鸣不会射箭。”项鹿藏拙。 霍熙然早知道他会这么答,理直气壮道:“不会你还笑话我!” 项鹿淡淡道:“鹿鸣不敢。” 霍熙然不敢惹他,哼了一声:“不敢最好。” “再说了,我射不中,不是我的问题,是因为这弓不好用。”霍熙然振振有词地为自己挽尊,如果是现代弓,他说不定就能射中了呢? 项鹿没忍住又笑了。 人不行怪路不平,不愧是霍熙然。 但霍熙然却很不服气地盘腿坐下来,自言自语道:“你等着,等我把这弓改好用一点,我肯定能射中。” 说完,他就捡了块石头,埋头在地上画了起来。 项鹿本来没在意,结果仔细一看,发现霍熙然竟然不是说说而已,便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 卢校尉来时,看到霍熙然拿着弓箭在把玩。 这位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的汉子面露轻蔑。 “二少爷也想学射箭?”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练武一开始就想学弓箭? 霍熙然席地而坐,也不怕脏,闻言抬起头道:“我觉得这箭不好用,想把它改好用一点儿。” 卢校尉闻言讥笑道:“二少爷未曾接触过弓箭,恐怕不懂,此弓乃是镇南王府精心打造,用槭木和牛角制作弓臂,牛筋做弦,已是当世精品,无论中原是西域,都鲜有比这更好的弓了。” 言下之意,就凭你一个草包也想改进?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霍熙然并不在意,一边用木棍在地上画,一边道:“那我改出来你别用。” 卢校尉冷哼:“那属下就拭目以待了。” 见霍熙然没有上课的心思,他也不想教,便很快离开了演武场。 而项鹿则专心致志地蹲在一旁,看霍熙然在地上画。 他是真正懂弓的人,看得出霍熙然看似随意的线条,实则暗藏玄机。 霍熙然把弓梢延长,弓臂弯曲弧度更大,弓把及其他地方也做了一定改动。 霍熙然上大学的时候,见过学校弓箭社的弓。弓箭社里大部分是现代弓,也有一些传统弓,那些传统弓都是经过几百上千年的改进,逐渐演化出来的。 相比起镇南王府现在的弓,稳定性更好,威力也更大。 霍熙然凭借自己的记忆,以及力学方面的知识,大概画了一个草图出来。 光是这个草图,便让一直旁观着的项鹿感到惊讶,虽然还没看到成品,但他已经能想象到这把弓制作出来后的威力了。 第6章 项鹿越发觉得看不懂这个“纨绔子弟”了。 第8章 刮目相看 画完后,霍熙然找来王府中专门制作弓箭的工匠,请他按照草图制作一把弓来。 工匠起初并不在意霍熙然所谓的“改进”,在他看来,霍熙然连弓都没有碰过,怎么可能改进? 可当他看到那副草图的时候,才明白自己话说太早了。 作为专门的工匠,他自然能看出改进后这把弓的特殊之处。 工匠怀着激动的心情,火速用手边现有的材料,先做了一把改良弓出来。 做好后,霍熙然迫不及待地拿起弓试着拉了一下。 然后他发现,这弓太重,他拉不开。 霍熙然:“……” 于是他把弓塞给项鹿:“你来试试。” 项鹿试着拉了一下,惊讶地挑眉,虽然没有用箭,但光这么一拉,他也能感觉到这是一把好弓。 而卢校尉听闻霍熙然改进的弓做出来了,闻讯前来看笑话。 可当他看到那把弓时,便笑不出来了。 “二少爷,能不能……给我试一下?”卢校尉搓着手,期待地问。 先前他脸上的倨傲,此刻都变成了讨好的笑。 作为王府训练有素的老兵,卢校尉自然看得出这弓不一般,能用上这种弓,丢点面子算什么? 霍熙然正愁没人能帮忙试验弓的威力,大方道:“行,你来试吧!” 卢校尉迫不及待地接过,先是把玩了一番,而后抽出一支箭,搭上弦。 他瞄准五十米外的靶子,猛地拉开弓。 接着,他一松手,那支箭便蹿了出去,瞬间击中靶心! 那箭不仅击中靶心,更是穿透了靶心,朝着更远的地方飞去,射进了靶子后面的树林里。 一时间,连卢校尉自己都震惊了。 他惊的当然不是自己瞄准了靶心。 他的箭术他心里有数,他震惊的是这弓的威力竟然如此之大,能够穿透靶心! 要知道,用从前的弓,他就算费再大的力,都不可能穿透靶心! 一旁的项鹿眼睛微眯,顶着靶子上那个小洞,神色凝重。 如果镇南王的军队都配上这样的神兵,他们想北上就更难了。但如果……他的部下也能用上这种弓,称霸南岭指日可待! 而卢校尉豁然转头,目光如炬地盯着霍熙然。 霍熙然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项鹿身后躲。 卢校尉猛然抱拳,单膝跪下,激动道:“二少爷大才!这是神弓啊!有了此弓,咱们何愁攻不下那些山蛮子?” “先前是属下瞎了眼,竟然怀疑您!还请二少爷见谅,莫要怪罪属下。” 卢校尉是个直肠子,这一番话都是发自内心。 可他的热情却让霍熙然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他只不过是拾人牙慧而已。 而且他改进弓,本意是觉得先前的弓不好用,想改得更好用一点。 结果现在他拉都拉不动了……但索性威力够大,也不算白费力气。 “不会,没事。”霍熙然笑道,“我就是想问问你,觉得这弓还有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可以继续改进。” 卢校尉也是真的直率,闻言竟然道:“那我再试用几次看看。” 霍熙然欣然点头。 做科研,就得有这种精神! 其后,霍熙然结合卢校尉和项鹿的意见,再一次对弓进行了改进。 很快,他改进的这把弓就摆到了镇南王世子霍斐然的面前。 书房里,霍斐然站在书桌前,手掌抚摸过桌面上那把刚改出来的弓。 虽然制作仓促,可霍斐然仅凭外形,也看得出这弓的特别。 他拿起弓,发现这弓比寻常弓略重,但更稳,拉感好。 霍斐然找了个靶子试用,发现这张弓最大的特点是威力很大,比此前的弓威力大了许多,虽然射程有所缩短,可对于南方这种山区而言,减少的那点射程并不重要。 反正丛林密布的地区,远了就全都是树木等障碍物,根本无法瞄准。 霍斐然抬眼看向拥有碧绿双眸的少年:“这是二少爷改进的?” 第9章 装病逃课 虽然早已知道过程和结果,霍熙然却依旧不太敢相信,再次向项鹿确认。 项鹿道:“对,是小人亲眼看到二少爷一点点改出来的。” “此弓可有名字?”霍斐然沉吟少许,问。 项鹿:“尚无。请世子赐名。” 霍斐然掂了掂手里的弓,笑道:“此弓动如雷霆之势,威力甚大,就叫惊雷弓吧。” 欣赏了一会儿新弓,霍斐然道:“你继续跟在二少爷身边,他有什么动向,都及时汇报给我,他有什么需要,也都尽量满足他——当然,不务正业的不算。” 想到霍熙然之前做的荒唐事,霍斐然闭上眼,捏了捏眉心。 “但愿他是真心改过自新吧。” 等项鹿离开,霍斐然看着那张弓再次陷入沉思。 一个不学无术的草包,突然开窍了,甚至徒手改良了自己从来没怎么接触过的弓? 霍斐然是不太相信的。 这只能说明他一直都很了解弓。 难道他这个弟弟,此前是害怕被针对,所以故意藏拙,装出不学无术的样子? 那现在为何又突然改变了态度,不再藏拙了? 第7章 他认为自己不会再针对他,所以放心了? 思量许久,霍斐然拿出一张信纸,提笔给镇南王写信。 “祖父,见字如晤,近来可安好?战事是否顺利?……二弟近日大有改进,不再整日里听曲看戏,还愿意读书习武了。他将王府里的弓加以改进,威力甚大……待您凯旋,定要亲自试试此弓。有此弓,南方诸夷不费吹灰之力可破矣。” 写完信,霍斐然吹干墨迹,命人快马加鞭,给前线的镇南王送去。 因为想看看弟弟在做什么,霍斐然也未让人提前通禀,便抬步向翠玉轩走去。 然而走到翠玉轩门口,却听说霍熙然身体不适,连晚膳都没用。 霍斐然皱起眉头,追问门口的小厮:“不是白日里还好好的么,怎么突然就身体不适了?” 小厮支支吾吾:“小人也不知……” 霍斐然有点担心:“请大夫看了没?” 小厮弱弱道:“二少爷说休息两日便好,不用请大夫。” “胡闹。” 霍斐然眉头一皱,走到霍熙然卧房门口,敲敲门。 “二弟?” “二弟醒着么?” 屋里,霍熙然正在偷吃点心,没吃晚饭饿得前胸贴后背,不得已才让项鹿找了些点心来垫垫。 听到声音,他急急忙忙钻进被窝,装出一副虚弱的样子,让项鹿去开门。 霍斐然进屋后,环视一圈,看到桌上吃了一半的点心,又看向床上的人。 “听说你生病了?怎么回事?” 霍熙然佯装虚弱,咳嗽两声。 “我没事,世子,您不必担忧,可能是偶感风寒,过两日便好了。” 霍斐然不赞同道:“风寒可是会要人命的,什么叫休息两日便好了,我马上给你请大夫。” “不用!”霍熙然急忙拒绝。 这一声中气十足。 迎着霍斐然疑惑的视线,霍熙然声音又低了下去,弱弱道:“真不用,不严重,就是……明天早上的课,恐怕上不了了。” “咳咳。”霍熙然又咳嗽两声。 霍斐然:“……” 他总算明白这小子在装什么病了,竟然是为了逃课! 霍斐然差点气笑了,得亏自己如此为他担忧。 “那行,你就躺着吧。”霍斐然扫了眼站在旁边的项鹿一眼,这个一看就是帮凶,说好帮自己看着弟弟的呢? 随即,他拂袖而去。 翌日,霍熙然依旧称病,说身体虚弱,不能上课,旷掉了早上的训练。 睡到一半,他忽然听到门外有声音。 像是什么重物摔打的动静。 第10章 项鹿挨打 霍熙然叫了项鹿两声,问他发生了什么事,项鹿却没有回答。 霍熙然被吵得不行,带着起床气爬起来,一推开门,便愣了。 只见项鹿正趴在一条长凳上,被打板子。 而霍斐然就坐在一旁看着。 也不知打了多久,项鹿脸色苍白,嘴唇都咬出血了。 他愣是忍着没叫出声,否则霍熙然早就听到出来查看了。 发现霍熙然推门,家丁们动作微顿。 霍斐然淡淡道:“不要停,给我继续打。” “住手!” 霍熙然三步并作两步,飞跑过去,拦着家丁们,急声道:“世子,鹿鸣做错了什么,为何要这样打他?” 霍斐然道:“鹿鸣,你自己说。” 项鹿低低咳嗽两声,虚弱道:“小人没有照顾好二少爷,让二少爷生病了,是鹿鸣的错,世子罚得没错。” 霍熙然怔住。 他都快气炸了,这万恶的地主阶级,万恶的封建主义! 他敢肯定霍斐然是明知他装病,故意为之,就是想用项鹿来威胁他,让他好好上课,不要耍花招。 可这用得着把项鹿打成这样么? “来人,把二少爷拉开。”霍斐然道,“继续,还差十几下没打完呢。” “是!” 一左一右立马有两个健仆上前,架着霍熙然,想把他拉开。 “不要!”霍熙然抱着项鹿的腰大喊,“不要打他!” 天可怜见,谁不知道项鹿心眼儿最小,记仇得很,自己害他挨了板子,改天他肯定会为此掉脑袋! “我、我没生病。” 霍熙然没法子,只得承认装病了,有些底气不足地说:“我没生病,我只是不想上课,才谎称生病的,鹿鸣没有照顾不周。” 霍熙然神色不变,问鹿鸣:“你可知情?” 项鹿沉默。 他知道霍斐然的目的是杀鸡儆猴,他知情不知情并不重要。 果然,霍斐然继续道:“你若知情,便是知情不报,不好好劝谏主人,有罪当罚。若是不知情,连主人有没有生病都不知道,自然更应该罚。” 说到这里,霍斐然下了结论:“继续打。” 霍熙然蒙了,整个人挡在项鹿身上,大喊:“不行不行,不能打他!你们要打就打我吧!” 怎么能因为他逃课,就打一个未成年? 两个健仆都拉不开他。 家丁们不敢伤霍熙然,为难地举着板子,没有落下。 霍斐然道:“二弟舍不得打?” 霍熙然又气又愧疚,眼睛都红了:“不是舍不舍得的问题,他什么都没做错,凭什么打他?” 第8章 “我上课还不行吗?我以后都老老实实上课,绝不再装病,也不迟到早退,你别打他了。” “当真?”霍斐然问,这才是他的目的。 “我保证!”霍熙然说,“我可以发誓。” 霍斐然眼底染上一些笑意:“大丈夫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霍熙然接道。 霍斐然点点头:“既然如此,那这剩下的十三杖就先记下。” “鹿鸣,”霍斐然看着少年碧绿的眼眸,“此次二少爷替你说情,我便暂且饶了你,毕竟你是他的人,我不好过分插手。可若是他日再犯,这次欠下的十三杖,便双倍打回来,你可明白?” 霍熙然知道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项鹿哑声道:“小人明白,多谢世子,多谢二少爷。” 霍斐然走了。 留下霍熙然和受伤的项鹿四目相对。 看着霍熙然脸上的心疼,项鹿勉强一笑,抬手摸了下霍熙然的头发,轻声道:“二少爷不必难过,鹿鸣皮糙肉厚,被打几下没事的。” 第11章 我给你上药 “少逞强了。” 听到这话,霍熙然鼻子发酸,心中不是滋味。 他弯腰扶项鹿。 “先下来吧。” 项鹿没有拒绝。 原本还记恨霍斐然,可眼下看到霍熙然的愧疚和心疼,项鹿便觉得这顿打也不算白挨。 方才霍熙然的反应,让项鹿深受震动。 他还以为霍熙然急着把自己还给霍斐然,是真的一点都不想要他了呢。 现在看来,或许这个人并不像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对他避之不及。 霍熙然搀扶着项鹿进了屋。 “来,趴在床上。”霍熙然轻声道。 臀部的钝痛让项鹿眉头紧锁,额头上都疼出了细细密密的汗,嘴上还道:“二少爷不必紧张,我身子骨好着呢,没两日就会大好了。” “你少说话。”霍熙然不理他,让人拿了点金疮药。 “我给你擦药。” 项鹿却抓着裤头不松手。 “别倔。”霍熙然说,“你就算身体再好,也得擦药。” 项鹿看了眼旁边的大夫:“要不还是让大夫给我上药吧?我怕吓到二少爷。” “不会的。”霍熙然坚持,“你是因为我才受伤,理当我给你上药。” 项鹿仍护着裤头不愿意,也不说理由。 霍熙然注意到他微红的耳朵,忽然反应过来。 ……之前自己一直想收项鹿做男宠,虽然自己目前还什么都没做,但对方想避嫌,保持距离,也是正常的。 项鹿哪儿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又兽.性.大发呢? “那……就大夫来吧。”霍熙然也有点尴尬了,挠挠脸,“我就先去训练了,免得世子知道我没训练,又拿你开刀。” “你好好上药,好好休息。” 嘱咐完,霍熙然便去演武场了。 他每天的课程主要分为两部分,上午习武,下午学文。 教他练武的老师,就是卢校尉。 卢校尉早已成了霍熙然的迷弟——不上战场的人,不会知道惊雷弓对于他们的意义。 那能极大程度地提高他们的战斗力和有效杀伤,减少自己人的伤亡。 卢校尉几乎想把霍熙然供起来,没事儿就拜拜。 但当他开始教时,就发现霍熙然所有技能全点脑子上了,四肢孱弱无力,又吃不得苦,稍一累就叫唤。 在习武这一块儿,不折不扣一块朽木。 若是换了别人,卢校尉真想一拳给他揍飞。 但这是英明的二少爷。 罢了罢了,卢校尉想:哪儿有人各方面都好呢?便是王爷,也改不了惊雷弓呢。 霍熙然并没有一对一教学的待遇,他是和其他新兵一起训练的,但完全跟不上其他人的进度。 卢校尉只能适当降低对霍熙然的要求,然后一低再低。 饶是如此,霍熙然依旧练得汗流浃背,痛苦不堪。 关键是,霍熙然觉得他们的训练方式效率非常低下,他又忍不住发动脑筋,想把军训时那些基础训练,加入对新兵的训练里。 起初,听到霍熙然说想改进练兵方式时,卢校尉依旧是嗤之以鼻的。 虽然对二少爷的尊敬让他没好意思表现出这种不屑,但卢校尉觉得,他的练兵方式是跟王爷学的,而且他练兵这么多年了。 霍熙然就算再聪明,也不可能练过兵,在练兵这一途上,不可能有什么厉害的新招。 但想到昨日霍熙然改弓时的场景,卢校尉还是给了霍熙然表演的舞台。 然后,他就真香了。 现代军事训练里最基础的那些,也是他们从未接触过的,或许不能大幅度提高士兵的战斗力,却对训练服从性、提升整体士气等方面,拥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这在古代战场上可是非常关键的。 一上午的军训结束,霍熙然浑身都快散架了。 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望项鹿。 第12章 不喜欢摸头? “上过药了?” “上过了。”项鹿趴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回答。 “伤势怎么样?”。 项鹿说:“大夫说我身子骨好,不出四五日,就能下地了。” “没伤到筋骨吧?” 第9章 “没有。” 霍熙然这才松了口气,可别把小孩子打坏了。 对于他一个三十来岁的副教授而言 ,十七八岁的项鹿,确实是个孩子。 看着趴在床上神情萎靡的少年,霍熙然心中充满了歉疚,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对方乌黑的长发。 “对不起,这次是我的错,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猝不及防被摸头的项鹿一怔,忍不住有些贪恋对方手掌柔软的触感和温度。 然而不等他回过神,霍熙然已经收回了手。 项鹿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霍熙然的手看去。 这么仔细一看,意外发现霍熙然的手挺好看的,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没有一点茧子,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指尖有一点淡粉。 见项鹿看着自己的手,霍熙然收回手,笑道:“不喜欢摸头?那算了,以后不摸了。” 毕竟这么大年纪的男生,都讨厌被别人摸头。 谁知项鹿埋头在枕头里,竟闷闷地回了一句:“没有,不讨厌。” “嗯?”霍熙然没太听清。 项鹿立即转移话题:“二少爷不必自责,世子没罚错。何况大夫不是说了么,四五日就会好。我以前在外面时,经常伤得比这严重多了,打几板子而已,对我来说还不在话下。” 项鹿说完,便观察着霍熙然的反应。 果然,霍熙然听完便有些心疼,叹口气道:“以前怎么样,已经成定局。但未来,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毕竟你可是反派boss,以后没人能随便欺负你,欺负你的都被弄死了。 不过霍熙然这话听在项鹿耳朵里,却是另外一个意思。 他悄悄地翘起唇角,心情愉悦了不少。 “好了,我不打扰你休息。” “你可要快点好起来,世子说了,你现在是我书童,还要陪我一起上课呢。” “卢校尉功夫了得,你跟着好好练练,没坏处的。听说教我读书的,也是一介大儒,你跟着一起学学。” 项鹿眼睛亮了,碧绿的眸子忽闪忽闪的。 他之所以来镇南王府,就是想学习,能跟当世大儒学习中原文化,霍熙然对他可真好! 这么好的人,日后离开王府,一定要抢走才行! 他们丛林里,奉行的就是想要的东西就要抢回来的法则。 只有抢到手里,才是自己的。 霍熙然还不知道自己一番话,给自己埋下了多大的隐患。 他知道反派想学中原文化,特意卖项鹿个人情,希望他不要记自己的仇,没想到会把自己搭进去。 或许是项鹿想学习的心情太迫切,加上身体足够好,才第三天,项鹿就能下地了。 这日清早,霍熙然哈欠连天地起床,眼睛半闭,朝着演武场走去。 项鹿见他一脸困倦,不禁笑道:“若是早晨起不来,何不同世子说说情,让他宽限半个时辰,你早上多睡半个时辰?” 霍熙然痛苦道:“我倒是想……但他那个铁石心肠的人,又拿你开刀怎么办?” 前两天项鹿那一顿打,已经让霍熙然看清楚了,霍斐然就是个狠心的人! 项鹿心中一动:“你是担心我?” 霍熙然心道不是啊,我是担心你被打了记恨我。 “我没事的,”项鹿道,“左右不过一顿板子,我皮糙肉厚……” 这几日,霍熙然都没有对项鹿表现出任何那方面的想法,他还以为对方还是喜欢女人,对自己没兴趣呢。 “闭嘴吧你,快走,卢校尉已经等着了!” 第13章 一起上课 二人到演武场时,卢校尉果然已经等着了。 其他新兵们早已经整整齐齐地排成几对,笔挺地站着了。 霍熙然在卢校尉冷酷的目光里,灰溜溜地走到第一排最左边站好。 项鹿本打算站在霍熙然身边,卢校尉却让他站到最后一排去。 看所有人到齐,卢校尉高声道:“全体都有,立正!” 众人“唰”地一声,闭拢双腿,挺胸抬头站如桩。 项鹿没听懂这口令,但他反应很快,立即有样学样站好。 卢校尉又道:“向左——转!” 众人齐刷刷向左转。 然而这时候却有几个人转错了。 项鹿旁边那个就转成了右边,连带着项鹿也一起转向了右边。 卢校尉脸一板:“还分不清左右的,自觉站出来30个深蹲!” 于是,五个蔫头耷脑的新兵走了出来。 项鹿全程一脸懵逼,但他似乎也错了,便同样走了出来。 旁边那新兵道:“你是新来的?没见过这种练兵方式吧?” 项鹿正疑惑呢,他们周人都是这么练兵的吗,简直闻所未闻。 新兵也不等项鹿回答,就主动说:“这是二少爷来了之后,新加的练兵方式,卢校尉觉得有用,便用上了。” 新兵语气里满是炫耀。 原本霍熙然刚来时,他们都不太看得起他。 可这三天下来,众人发现霍熙然虽然确实弱,却很有脑子,不仅发明了惊雷弓,还想出这么多折腾人的练兵方式,态度便发生了极大转变。 虽然霍熙然的训练方法让他们训练得更痛苦了,但还是引以为傲。 “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第10章 项鹿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你可是马上要做30个深蹲的人,虽然不知道深蹲是什么,但听起来就很累。 “何飞!”卢校尉一声暴喝,“交头接耳,再加30个深蹲!鹿鸣同罪。” 项鹿:“……” “卢校尉,我只是……” “还敢顶嘴?”卢校尉眼睛一眯。 项鹿拍了他一下,何飞立马闭嘴。 否则他可能会再加30个深蹲。 项鹿跟何飞一起走到人前时,发现霍熙然正满脸忧心地看着他。 接着,项鹿就听霍熙然道:“卢校尉,鹿鸣这是头一次来,做错了情有可原。而且前两日才受了伤,现在还没彻底痊愈,您要不高抬贵手,先别罚他,行么?” 项鹿意外地向霍熙然看去,没想到他会为自己说情。 虽然霍熙然是二少爷,可这是在训练场上,卢校尉才是那个将领,霍熙然公然驳斥他,会让他很难带兵。 于是项鹿悄悄向霍熙然摇了摇头,示意他没事,不要为自己出头。 卢校尉深深看了项鹿一眼。 项鹿立即会意道:“谢二少爷体谅,但鹿鸣身体已经无恙了,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我理当和大家一同受罚。” 他没让霍熙然再求情,就学着何飞等人的样子,做起了深蹲。 卢校尉暗中点点头。 项鹿身为霍熙然身边的人,来参加这种训练,本来就不受其他新兵待见。 如果再搞特殊待遇,定然会被排挤。 他能做到心里有数,摆正自己的位置,难能可贵。 不愧是二少爷看上的人,卢校尉默默在心里补了一句。 第14章 二少爷的腰,很细啊 其他人做了30个,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只剩下项鹿与何飞还在继续做。 以项鹿的体能,做60个深蹲不在话下,可正如霍熙然所说,他的伤还没好利索,做到后面,便觉得臀部和大腿隐隐作痛。 如果再做下去,势必让伤势加重。 项鹿本想继续坚持做完,卢校尉却主动叫了停。 “鹿鸣停下,伤没好透,就不要逞强。”卢校尉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冷酷样,“剩下的,等你伤好了再做。” “卢校尉,我没事,我还能……” “回去。”卢校尉没给他多说一个字的机会,“身为军人,你唯一的天职是服从!” 项鹿看了眼旁边的何飞。 何飞对他露出个羡慕的眼神,然后继续低头深蹲了。 项鹿又看了眼霍熙然,霍熙然用口型示意他:“听话,回去。” 项鹿好多年没听过有人对他用“听话”这个词了。 一时间心情十分复杂。 虽然霍熙然确实比他大两岁,但一直以来霍熙然表现得都像个孩子似的……现在竟然用长者的语气让他听话。 项鹿不禁有些好笑。 “是。”项鹿低头。 因为项鹿伤没好透,在上午的练习中,项鹿和霍熙然享有同样的待遇。 别人跑圈要跑五圈,他俩只用跑三圈,别人要打五十遍的拳,他俩只用打三十遍。 项鹿第一次训练,就享受了站军姿、齐步走、正步走等训练方式。 卢校尉让人拉了绳子,摆放在他们前方,要求每个人都必须踢得一样高。 踢正步的时候,霍熙然痛苦地想:他为什么要给自己找麻烦?而且,他没说拉绳子这种方式啊,卢校尉怎么自己加码呢? 项鹿带着伤一边训练,一边兴奋地想:若是把这些训练方式带回部落,横扫其他部落将不在话下! 这也是霍熙然想出来的?他看着霍熙然流着汗水的脸颊,目光蠢蠢欲动,这人脑子里怎么那么多奇思妙想?真想把他据为己有啊。 或许是项鹿的目光太过赤果,霍熙然都感受到了。 他向目光来源处看去,就对上项鹿兴奋的眼神,霍熙然心中又抖了一下。 我靠,这吃人的眼神是怎么回事?他什么时候惹到反派了? 难道是这训练方式太痛苦? 二人目光交汇时,项鹿灿然一笑。 他小麦色的皮肤上汗水淋漓,年轻健壮充满荷尔蒙的身躯隐隐爆发着力量感。 霍熙然竟然被这个笑容给撩到了。 他躲避一般收回视线,感觉耳朵有点发烫,旋即又唾弃自己。 那可是个小孩,你要不要这么禽兽! 对练时,两人被安排在了一起。 见众人两人一组、面对面站好,卢校尉负手环视一圈: “都给我下狠手,如果看到谁放水,就出来跟我练!” “开始!” 众新兵不禁打了个寒颤。 跟卢校尉练一场下来,他们恐怕会被揍得三天下不了床。 于是也都不敢放水了,纷纷铆足了劲儿,朝着自己的“对手”抡起拳头。 而霍熙然这个菜鸡,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实力。 前世他就不擅长体育运动,这辈子原主也是个纨绔子弟,别说拳法战术,光论体能,项鹿也能打10个他——毕竟那可是未来的反派boss,能打穿黔州城,把霍斐然掳走的狠人! 他一拳头抡过去,项鹿只是轻松一让,就避开了他的攻击。 而霍熙然反倒因重心不稳,向前扑去,差点摔倒。 项鹿眼疾手快,从后面一把捞住霍熙然的腰,身子往前一晃,稳稳地把人接住了。 第11章 于是霍熙然直接倒在了项鹿怀里。 他抬起头,对上少年近在咫尺的脸庞,只觉得小心脏扑通扑通的。 逃也般离开少年的怀抱,霍熙然站稳后摆好架势。 “再来!再来!” 他两腿微屈,身体下蹲,握紧双拳,神色警惕地盯着项鹿,还真有点那样子。 项鹿微微一笑,暗中摩挲了下手指。 二少爷的腰,很细啊。 第15章 有被撩到 项鹿上下审视霍熙然一番,随即一拳打出去。 霍熙然急忙格挡。 可这却是个假动作,霍熙然完全挡了个空。 而项鹿则猛地下蹲横扫。 霍熙然下盘不稳,立马重心不稳,整个人向左倒去。 眼看着就要摔到地上,啃一嘴泥,他吓得赶紧闭上了眼睛。 不过预期中摔得满嘴泥并没有发生,他砸到了一具厚实健壮的身躯上。 项鹿再一次稳稳地接住了霍熙然。 霍熙然的额头刚好磕在少年胸口。 项鹿年纪虽小,肌肉却很饱满。 霍熙然起身时,手刚好撑在对方胸肌上,他一愣,下意识摸了一把。 等对上对方意味不明的眼神时,才掩饰般干笑了一下。 “你这肌肉,很厉害啊。” 项鹿道:“二少爷的功夫也很厉害。” 霍熙然:“……” 你是不是在嘲笑我。 “你们两个,给我认真点练!”卢校尉洪亮浑厚的声音打断了两人之间尴尬的氛围。 新兵们的视线跟着投过来。 看到霍熙然倒在项鹿怀里,众人忍不住笑起来,又怕卢校尉生气,只能强行憋住不出声。 霍熙然脸皮薄,被人这么一看,便感到两人的姿势和氛围确实怪怪的,立即想从项鹿怀里起来。 但他仓促起身,重心还不稳,身子才起来一半,又倒了下去。 项鹿再一次准确地接住他,还含笑在他耳边说了句: “二少爷,小心。” 这下众人再也忍不住,哄笑出声。 霍熙然却又一次被撩到,脸颊都开始隐隐发热,还好他因为剧烈运动,脸和脖子本身就发红,才不至于让人看出什么来。 “谢谢。”从项鹿怀里出来后,霍熙然整理了一下衣襟。 卢校尉也差点没憋住笑。 但为了维护自己的威严,他只是嘴角微微翘起了一瞬间,又板起脸。 “你们两个,今天加练!” “其他人练完这一场就可以散了,二少爷和鹿鸣留下来,我看你们二人的拳法还有待精进。” 霍熙然顿时苦了脸。 说是两个人加练,实际上却是项鹿给霍熙然陪练。 霍熙然知道,项鹿虽然还年轻,也没有接受过正规训练,可他常年在丛林中、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功夫,是真正杀人的功夫,如果项鹿和卢校尉对上,卢校尉一定会是被杀掉的那个。 为了避免暴露身份,项鹿藏着功夫,只表现出一点“武学”上的天赋,已经足够让卢校尉对他赞不绝口,夸他悟性好,耐力强,性子也沉稳,不骄不躁,是个成大事的人。 转头一看霍熙然,卢校尉嘴角微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两人一直练到午时才结束。 霍熙然浑身酸痛得像快散了架,一想到下午还要上文化课,更觉得人生无望。 而这种日子,他还不知道要过到什么时候。 想到这些,霍熙然便连午饭也吃不下了。 午膳时,霍斐然见弟弟心不在焉,食不下咽,忍不住道:“怎么,上午练得还不够,不饿?是要再加点训练强度?” 霍熙然立即脸色发苦。 “世子,您可别再折磨我了,我都快练成废人了。” 霍斐然道:“那你怎么不吃?” 霍熙然心酸。 世子大人不用想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由笑了下,看向项鹿。 霍熙然一见他这表情就害怕,主角受可不是个好惹的主,连忙道:“我没说不练,我练,你别拿鹿鸣开刀。” 霍斐然挑了下眉,目光意味深长地在两人之间转了转。 第16章 可怜孩子 上午演武场的事情他可都一清二楚。 “我没说拿鹿鸣开刀,你那么着急干什么?”霍斐然反将他一军,“看来,二弟你确实很在意鹿鸣啊。” 霍熙然看了项鹿一眼,想到上午训练时的一切,不知该如何解释。 而他的沉默在两人看来,便是默认。 项鹿沉默不言。 霍斐然心里发酸,阴阳怪气道: “好像我是个棒打鸳鸯的恶人,你俩是情根深种的有情人。” 他怎么说也是霍熙然的亲哥哥,而项鹿只不过是个才入王府没几天的下人罢了。 但世子好面子,不可能把这话说出来,给霍熙然夹了一筷子酱羊肉,解释道:“让你练武,不是为了让你上战场,镇南王府自然有我。但你若遇到事情,总该有自保之力,祖父和我,不可能时时刻刻护着你。” “练武自然是辛苦,你再坚持一下。” 霍熙然也没细看,便低头吃了,吃进嘴里才发现是羊肉,差点吐了出来。 他不爱吃羊肉,总觉得羊肉有股膻味儿。 “这是羊肉?”霍熙然瞪大了眼。 第12章 霍斐然点头:“你不喜欢?” “不喜欢。”霍熙然斩钉截铁地摇头,“没有猪肉吗?” 霍斐然深深看了弟弟一眼。 自霍熙然进王府以来,从未听说过他不喜欢吃羊肉,难道以前都是勉强自己吃的,现在才慢慢打开心扉,敢说出自己不喜欢吃的东西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 “你喜欢吃猪肉?”霍斐然不解,“猪肉膻味儿重,如何能咽的下去?” 这孩子,怕是从前在外流浪,没过过好日子,才吃不惯羊肉,非要吃猪肉。 霍熙然正欲反驳,忽然想起,古代的猪是没阉过的,确实有股很难闻的味儿,据说古人一般都不吃猪肉。 想到这一茬儿,霍熙然晴天霹雳。 他可太爱吃猪肉了。 红烧肉,糖醋里脊,莲藕排骨,黄焖猪蹄……甚至猪皮冻,猪全身上下都是宝啊,好吃得要命,没有猪肉吃,他会少了多少乐趣! 不,霍熙然忽然眼珠一转,有了个想法。 “世子,”霍熙然笑眯眯道,“你们都不爱吃猪肉,是不是?” 霍斐然道:“别说我,便是庶民,也没几个爱吃的。” “那是你没吃过好吃的猪肉。”霍熙然立马道。 霍斐然挑眉:“镇南王府的厨房,虽赶不上京城那些大厨,但在黔州城,也是数一数二了。你从哪儿吃过好吃的猪肉?”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霍熙然心道上钩了,“想知道么?” 霍斐然把弟弟上下一扫,大概知道这小子在憋什么主意了。 可他却是真的好奇,弟弟想做什么。 有了惊雷弓的先例,以及这两日演武场那种新型练兵方式,霍斐然很想知道这个弟弟脑子里还有些什么奇思妙想。 于是配合道:“有什么条件?” 上道! 霍熙然:“很简单!如果我能让你吃上好吃的猪肉,就许我不用习武了,怎么样?” 霍斐然闻言都气笑了。 这小子,全把心思花在这上面了。 “不可能。”霍斐然一口拒绝,“让你习武,是为了你好,不可能取消。” 霍熙然磨牙,不过也并不意外,这只是一种谈判策略。 “好吧,”他做出失落的样子,“那就把我每日练武的时间往后调一个时辰,每日少练一个时辰,行么?” “这已经是极大的让步了!” 谁知霍斐然依旧道:“我不同意。” 霍熙然:“……” 为什么他的谈判策略在霍斐然这里从来都不管用啊。 该说不愧是主角吗? 第17章 为了红烧肉! 见霍熙然面露沮丧,霍斐然心中好笑,又补充了一句:“黔州城美食无数,为何我非得吃那难吃的猪肉?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当然有好处了!” 霍熙然绞尽脑汁地为自己找理由:“我这种法子,易于推广,此后不仅世子您能吃上好吃的猪肉,黔州城的老百姓,乃至整个大周朝或者——”他飞快地瞟了眼项鹿,“天底下其他国家的百姓,都能吃上好吃的猪肉!” “猪肉价贱,若老百姓都能吃上,那岂不是造福了全天下的老百姓?这是多大一件好事啊!” 霍熙然眼睛亮晶晶的。 且不说霍斐然怎么想,刚刚注意到他那一眼的项鹿已经不淡定了。 霍熙然刚刚看自己一眼是什么意思? 他知道自己不是周国人?他还知道什么? 他对自己奇怪的态度,到底是因为什么? 在项鹿胡思乱想期间,霍斐然已经做出了回答:“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 霍熙然露出笑容。 霍斐然道:“我可以答应你,推迟一个时辰上早课。但前提是,我认为你那猪肉确实好吃。” “没问题!”霍熙然一口答应。 一时间,霍斐然和项鹿甚至旁边的冯管家都不禁同情起这个傻小子。 “好吃”是一个非常主观的评价,届时即便霍熙然确实做得好吃,霍斐然也完全可以不承认,那这个承诺不就当打了水漂么? “不过,”世子大人补充,“在此之前,你的课得照样上,不能迟到早退。” “……” 霍熙然叹气:“行吧。” 见他这一脸不情愿的样子,霍斐然真是恨铁不成钢。 不过,罢了,谁让是自己亲弟弟呢? 当日下午,项鹿和霍熙然一起上文化课,这节课学《论语》。 夫子是一位姓牛名肃的大儒,据说是先帝时期的状元,辞官致仕后回到老家黔州,这些年一直在黔州教书育人。 原本牛大儒对这位素昧平生却早已如雷贯耳的学生很不满意。 奈何他的得意门生霍斐然亲自上门求他,牛肃也只得同意了。 一下午的课上下来,真是把牛大儒气得吹胡子瞪眼。 这臭小子,笔都拿不稳,还一点都不认真,老是在神游天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幸好旁边那个陪读的书童足够认真。 项鹿虽然基础不好,却学得很认真,满眼都是求知若渴的光,而且悟性好、记忆力超群,又尊师重道。 牛肃向来有教无类,虽然项鹿身份低微,但有这么个勤奋好学的学生,他也就捏着鼻子教了算了。 第13章 事实上,霍熙然也不想给老师留下这么不好的印象。 但他满脑子都在想猪肉的事,实在分心乏术。 经过思考,霍熙然决定用一盘红烧肉征服主角大人的胃。 他就不相信,这世界上还有不喜欢红烧肉的人。 红烧肉首先需要阉过的猪,他得先找一头刚生下来不久的小猪,阉割后养一段时间再宰杀。 红烧肉还得有糖。 虽然镇南王府有糖,可甜度不够,他得先提纯,把冰糖弄出来。 想到红烧乳猪肉的美味,霍熙然已经快流口水了。 至于别的……霍熙然拿着毛笔沉思,算了,先这样吧,有些东西一时半会儿不好搞。 “二少爷,你这写的什么?” 忽然,牛肃走到了霍熙然身边。 老人板着脸,拿起桌上那张纸。 霍熙然写的是简体字,牛肃看得半懂不懂,但大底能猜出他在写什么。 而且,肉,糖,这几个字,他倒是写对了,没少笔画。 牛肃顿时都气笑了。 “二少爷真乃神人也,这天下学子废寝忘食者比比皆是,如你这般面对孔夫子的《论语》,还能满脑子是吃的人,老夫真是生平仅见!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霍熙然有点尴尬。 牛肃问:“方才我讲的那几句,你可都记住了?老夫且考考你。” 霍熙然紧张地捏紧了笔。 只听牛肃道:“学而时习之——” “不亦说乎?”霍熙然脱口而出。 牛肃深邃的眸子盯着他。 霍熙然下意识继续背了下去:“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牛肃:“吾日三省吾身?” “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君子周而不比?” “小人比而不周。” 牛肃顿了顿,深深看了这个学生一眼,又说了一句: “三军可夺帅也。” 霍熙然已经找回了自信:“匹夫不可夺志也。” 哈哈,太简单了吧,这都是他做学生的时候背得滚瓜烂熟的啊! 半晌,牛肃收回了视线,淡淡道:“便是知道,也该认真学,对待学堂不可轻浮。” “好了,下学吧。” 说完,牛肃便拿起书走了。 霍熙然大喜过望,作揖道:“恭送夫子。” 牛肃狠狠瞪了他一眼。 夫子离开后,项鹿望了眼他的背影,又看向霍熙然。 方才牛肃问霍熙然的最后一句,今日并未讲过,但霍熙然明显非常熟悉。 所以,霍熙然其实根本不是什么不学无术的草包。 他不仅能发明惊雷弓,能想出花样百出的练兵方式,还将《论语》倒背如流,却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连字都不好好写。 那他为何要和自己一起上课,难道……是为了照顾他? 想到这里,项鹿心中一阵震动。 而霍熙然并不知道小屁孩儿脑子里竟然想了这么多,他现在最高兴的就是,牛肃竟然提前下课了!那他就可以开始自己的红烧肉大业了! “走!”霍熙然收起书本,对项鹿兴冲冲地道。 “去哪儿?”项鹿茫然。 “当然是去厨房!” 霍熙然跳起来就要走,项鹿却拉住他,指了指自己脸颊。 霍熙然:“?” 项鹿忍着笑:“墨迹。” 原来,方才霍熙然沉思时,笔尖碰到了脸颊,现在成了个小花猫,脸颊上都是乌黑的墨迹。 - 霍熙然用水狂洗一阵儿,好不容易把墨迹洗干净。 他先到厨房找了主厨,问问王府里有没有猪肉。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当然没有。 堂堂镇南王府,怎么会沦落到吃猪肉? 霍熙然非常失望,于是让厨房带自己去买猪。 他乔装打扮后,与项鹿和主厨方大厨一起去了西市。 由于天色已晚,西市里少有的几家卖猪肉的屠户都收摊儿了,霍熙然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姓朱的屠户。 看到案上的肉,霍熙然凑近嗅了一下,果然嗅到很大一股膻味儿,熏得他立即皱起了眉。 得知朱屠户家有刚出生两周的小猪,霍熙然好说歹说,哄得屠户带他去了自家猪圈。 霍熙然并不会阉猪,但小时候在老家见别人弄过,于是只能连说带比划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听完霍熙然的话,项鹿、方大厨以及朱屠户三人,都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项鹿犹疑道:“……你的意思是,给乳猪去势?” 霍熙然肯定地点头:“没错!” 三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第18章 “挑灯夜读” 朱屠户挠着头:“我养猪几十年,还从来没听说过给猪去势,这能有什么用?” 方大厨也觉得有些丢脸。 虽然别人不知道他们是镇南王府的人,可万一传出去,他们二少爷竟然让人给猪去势,那些市井小民茶余饭后又多了一桩笑料。 “要不还是算了吧?”方大厨劝道,“咱们吃点儿别的。” 无论是惊雷弓,还是训练新兵的方式,亦或是《爱的忧伤》这些曲子,都和厨房无关,因此厨房并不知道霍熙然今时不同往日了,只当他是一时兴起,找点乐子罢了。 第14章 然而项鹿却道:“不,就按他说的做吧。” 看霍熙然信誓旦旦的样子,项鹿总觉得他是真有什么想法。 不过是一头猪而已,就算没出什么成果,霍熙然开心就好。 项鹿取出一锭银子,塞进朱屠户手里。 “你这头猪,就当咱们买了。你只管按他说的做,若是去势后猪死了,也算我们的,若是没死,你就好好养大,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朱屠户连连摆手:“这不好吧?一头小猪卖不了那么多钱,咱不能坑人啊。” 霍熙然笑道:“无妨,你只管收着便是。” 刚好这头猪半个月大,适合阉割。 霍熙然凭借模糊不清的记忆,指导着朱屠户把猪给阉了,并且用酒做好消毒。 消毒时,霍熙然再一次意识到,古代的酒度数太低,用来消毒,效果不好。 不过现在只能将就着用,等回家再把高纯度的酒精给弄出来。 在这个医疗条件极为落后的时代,有高纯度酒精用来消毒,人均寿命说不定都得上涨。 阉割完小猪,三人打道回府。 阉割完的小猪还需要养一段时间再宰杀,届时做个红烧乳猪肉,霍熙然不信霍斐然能说出不好吃这三个字。 光是想到红烧乳猪肉的美味,霍熙然就已经流口水了。 减一个时辰的体育课,还不是手到擒来? 霍熙然幻想着美好的未来,只觉得明天充满了希望。 而项鹿却冷不丁道:“二少爷别高兴太早了,不管您的猪肉能不能成,明日都是要卯时初就去上课的。” 也就是早上五点。 霍熙然嘴角抽了抽,他两世为人,都没早上五点起过床。 “知道了。”霍熙然闷闷不乐地趴在了桌子上。 项鹿忍俊不禁,伸手摸了下霍熙然的头发,笑道:“二少爷,其实您不用这么麻烦。” “世子殿下那么疼您,您若是真的不想那么早去上课,找他撒娇耍赖,他多半会同意的。” 霍熙然因为过于惊愕,都没顾上计较项鹿摸他脑袋的事,指着自己不可置信地说: “他疼我?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还找他撒娇耍赖?”霍熙然光是想到那副场景,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不把我扔出王府都不错了。” “怎么会呢?”项鹿道,“世子是真的疼二少爷,不会那样对您的。” “你说是就是吧。”霍熙然继续垂头丧气地趴在桌上。 趴了两秒,霍熙然发现项鹿近在咫尺,而且还一直盯着他看。 关键是房间里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 霍熙然下意识警觉起来,重新坐起了身,挺直腰杆,和项鹿保持距离。 “那个,时辰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明日一早还要去接受卢校尉的魔鬼训练。”光是说着霍熙然的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项鹿:“?” 他看了看天色:“……现在才刚刚戌时,二少爷这么早就要睡了?” 从前的霍熙然,这个时间都是要找点人来寻欢作乐的。 他暗示道:“不需要鹿鸣再陪您一段时间么?” “不不不,不用了。”霍熙然拒绝三连。 鹿鸣嘴唇微抿:“那就找什么梅儿、木兰、紫菱来陪您?” 这些都是霍熙然从前喜欢的美人们。 霍熙然:“?” 那都是谁? 不过不用了。 “谁也不用陪。”霍熙然坚定地拒绝,“我自己看会儿书就睡。” “书?”项鹿扫了眼霍熙然的书架,莫名地沉默了,而后道,“二少爷……喜欢就好。” 说完便退下了。 项鹿出门后,站在门外,看着紧闭的房门,抿起了嘴唇,神色间充满不解。 二少爷现在是真的对自己变冷淡了,他主动提出侍寝,霍熙然都不要,甚至宁愿自己看那些“书”。 屋内,霍熙然随手从书架上拿了一本名叫《四方地志》的书。 翻开一看,他两只眼睛都看直了。 我靠,这也……太香.艳了! 霍熙然受到了冲击,一把合上了书。 难怪方才项鹿听到他要看书,会是那副表情,看来他一早就知道,原主这里根本没有什么正经书吧。 他冷静少许,搓搓自己微微发红的脸颊:“还是换一本正经书看……我可是个正经人。” 霍熙然仔细看了看书架,又抽出一本《史记》。 然而打开之后,书中的内容依旧是……不堪入目! 不过,两个男主长得还挺帅的……霍熙然脸有点热,没错,这竟然是一本画两个男人的春.宫图。 索性无事,看在男主长得帅还大的份儿上,咳,就看看吧。 霍熙然抱着书上了床,“挑灯夜读”。 这一看就有点上头。 半夜,霍斐然处理完王府大大小小的事务,有些难以入眠,便在王府里四处走走散心,然后便发现二弟房里还点着灯。 他悄然走近,屋里没甚动静。 问小厮,小厮说像是在看书。 霍斐然顿觉欣慰不已,十分感动。 弟弟果然还是长进了啊,竟然这么深夜还在看书。 但看书太晚了也不好,于身体有损。 想到这里,霍斐然轻轻敲了敲门。 第15章 霍熙然没有出声。 霍斐然以为他看书太入迷了没听到,又敲了敲,才温声道:“二弟,看书也不要太晚,早些歇息吧,书不会跑,明日起来再看也行。” 又过了一会儿,屋内才响起一个气息不稳的声音。 “嗯……知道了。这就休息。” 屋内,霍熙然红着脸蒙头在被子里,听脚步声逐渐走远,才猛地松口气,狠砸了下枕头。 靠……他看“书”看得兴奋,刚出来,就听到霍斐然敲门。 差点给他吓得后半生的幸福都毁了。 第19章 你腰真好 缓了一会儿,霍熙然感觉亵裤黏糊糊的不舒服,爬起来换了,空气中又弥漫着一股麝香味儿,再打开窗透透气。 他可不想这种事被人发现。 于是翌日一早,项鹿来叫霍熙然起床去训练时,就看到霍熙然正在房里洗亵裤。 两个人视线对上的时候,气氛有一瞬的尴尬和沉默。 霍熙然轻咳一声,收回视线,弱弱道:“稍等片刻,马上就好。” 项鹿不解:“这种事情,二少爷为何要亲自动手?自有下人来洗。” 霍熙然心说你们古人可真是一点都不害臊,这种东西还可以让别人洗吗? 或许古代的贵族确实是这么干的……但霍熙然实在是没那么厚的脸皮。 “无妨,这么点儿小事,我自己来就好。”霍熙然尬笑。 项鹿道:“二少爷金尊玉贵,不适合做这种事,您若是不愿意让其他人动手,不如我来?” 若是往常,让项鹿给霍熙然洗亵裤,他只会想把霍熙然一银针扎死推河里。 但现在,项鹿却发现自己竟然真的不介意。 他唯一介意的是,霍熙然为何宁可看春.宫,都不找他,他不比春.宫强多了吗? 当然,他可不是嫉妒春.宫图啊。 “不不不,”霍熙然脸都涨红了。“你先出去,我等下就出来。” 见霍熙然害臊得厉害,连脖子都跟着红了,项鹿不禁有些好笑。 都是男人,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二少爷看似纵情声色,实际上……却纯情得过分啊。 “好好。”他连声答应,退出了卧房,站在门外等。 霍熙然洗完之后,故作坦然地走出来:“走吧,先去用早膳。” 项鹿把人仔仔细细一看,只见霍熙然脸上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就如食铁兽一样。他怕把人惹恼了,忍着笑,没有继续调侃他。 然而用早膳时,霍斐然看到弟弟脸上的黑眼圈,忍不住道:“二弟就算想改过自新,也要注意身体,看书虽是好事,也不可熬得太晚,知道么?” 项鹿难忍笑意,偷偷侧过脸。 若是让霍斐然知道霍熙然昨晚看的是什么书,不知他会是什么表情。 霍熙然更是尴尬得很,只能埋头吃饭,一边含含糊糊地答应。 一想到昨晚自己刚弄出来霍斐然就敲门的场面,他脸上烧得慌,火速用完早膳,就带着项鹿去演武场了。 到了演武场,调侃霍熙然的人更多了。 那些新兵蛋子本就没个正形,加之霍熙然平素没有架子,和气得很,他们也不怕霍熙然。 一看到霍熙然眼下青黑,脚步虚浮,就调笑道: “看来二少爷昨夜有些操劳啊。” 众人的视线暧昧地在霍熙然和项鹿之间转,朝项鹿挤眉弄眼地道:“二少爷虽然年轻,但还是要节制些为好。” 霍熙然:“……” 项鹿面无表情地盯着地上的泥土。 他们若是真发生了点儿什么,被人调侃也就罢了。 关键是没有,他什么都没干,老早就被人赶出房门,现在还要背这口黑锅。 霍熙然见项鹿脸色不好,还以为是他被人调侃生气了,毕竟是反派boss,一方势力首领,被人这么调笑,是有些丢面子。 霍熙然有心想为项鹿开脱,可众人又没指名道姓,他特意来开脱,反而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正当他纠结时,便听到了卢校尉的号令:“全体都有!立正!” 霍熙然下意识站直身体,立正站好。 众人也都站得笔挺,但脸上的笑意还没收。 卢校尉板着脸道:“看来大伙儿今日精神很好,既然如此,先围着演武场跑十圈!” 众人一听,顿时哀嚎起来。 “项鹿!”卢校尉忽然喊项鹿的名字。 项鹿一凛,高声答道。 “你的伤好透了吧?” “回校尉,已经全好了!” 卢校尉点点头:“既然如此,从今日起,你的训练和大伙儿一样,你也跑十圈。” “是!” 项鹿说完,发现霍熙然转头在看自己,似乎还在担心他的伤势。 他转过头,悄悄给了霍熙然一个放心的眼神。 “我没事。”项鹿轻声道。 如此一来,其他人都跑十圈,只有霍熙然一个人跑五圈。 但五圈也差点要了他的命。 跑完步之后,做仰卧起坐,依旧是两个人一组,霍熙然和项鹿是搭档。 霍熙然帮项鹿压腿,计数。 项鹿的腰腹力量简直惊人,做起仰卧起坐来跟弹簧一样,根本不带停的。 霍熙然脑海里不合时宜地想到了一些奇怪的词汇,有些羡慕又有点酸地说道: 第16章 “人形打.桩机啊。” 他天生体能不行,再怎么练也练不到这样。 说完才发现自己这话说得很怪。 幸好项鹿听不懂,他愣了一下,一边毫不费力地做着仰卧起坐,一边气息平稳地问道:“什么?” “没什么!”霍熙然急忙道。 项鹿:“你刚才说人形打.桩机?那是什么意思?” 霍熙然目光飘忽:“没什么,你别问了,我在数数呢。” 项鹿笑了下,汗水从他小麦色的皮肤淌下,他目光明亮地注视着霍熙然,双眼笑得像小鹿一样纯净。 “好吧,那我等下问。”他很乖地回答道。 等项鹿做完,换霍熙然的时候,项鹿又追问:“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没听过?” 霍熙然耳根发热,心说这孩子怎么那么好奇那么执着? “别打岔,我累着呢,没力气说话。” 项鹿流露出沮丧的表情。 “二少爷不愿意解释就算了吧,是鹿鸣愚钝。鹿鸣只是觉得二少爷知道好多鹿鸣不知道的东西,觉得很羡慕,也想增长些见识罢了。” 可这不是什么正经见识啊,霍熙然心想。 但孩子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他也不好再拒绝,只能打着哈哈道:“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就是说你腰很厉害的意思。” “是这样吗?” “没错。” 项鹿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那卢校尉也是人形打.桩机。” 霍熙然:“……” 救命,闭嘴。 霍熙然看到卢校尉的大胡子和黝黑的皮肤,一想到那个场面,只觉得画面太美不敢看。 “我用得不对吗?”项鹿一副好学生真诚求教的样子。 霍熙然都快疯了。 “这话不能乱说的,只能跟关系比较亲近的人说,不能跟别人说。” 项鹿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如此。” “原来我是二少爷比较亲近的人吗?”他笑出两个酒窝。 第20章 二少爷对他太好了 霍熙然觉得被这小子套路了,项鹿根本就是故意在戏弄他。 他冷哼一声,闭着嘴巴不说话了,免得再被项鹿戏耍。 这日午膳后,王府来了个不速之客,红婵。 相识已久,这还是红婵第一次主动上门来找霍熙然。 以前每次霍熙然请她,她都不情不愿的。 这次,红婵却是面带喜色,主动登门拜访。 听说红婵来,霍熙然把人请到屋里,他还未开口,红婵便笑道:“二少爷,红婵先在这儿谢过您了!” 霍熙然疑惑:“什么?” 红婵:“您那日教我的曲子啊!《爱的忧伤》,我回红袖招弹了,妈妈和我姐妹们听了,都要我教他们呢,红袖招的客人们听了,也都赞不绝口,说‘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呢!” “这全都是二少爷您的功劳!” 红婵说着,郑重给霍熙然行了一个大礼。 “别这样。”霍熙然连忙去扶她,“举手之劳,不用客气。” 站在一旁的项鹿闻言:“?” 霍熙然教红婵曲子,名字还叫《爱的忧伤》? 在发现霍熙然熟读《论语》,能改惊雷弓、能练兵之后,项鹿对他的隐藏技能音律不再感到震惊。 此刻他更在乎的是,霍熙然教红婵的曲子,为何叫《爱的忧伤》? 难道霍熙然真的喜欢红婵? 项鹿的视线在两个人之间来回移动,神色意味不明。 常年混迹于风月场的红婵很快敏锐地注意到了项鹿不善的眼神。 她略一思索,便明白了项鹿在生什么气。 红婵灵机一动,说道:“二少爷,以您对音律一道的精通,若是红婵有这个福分,真想尊称您一句师父。” 若她能和霍熙然以师徒相称,想必项鹿就不会再误会他俩了。 霍熙然急忙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红婵姑娘的琵琶是我生平仅见,我不过拾人牙慧,转述了旁人的谱子罢了,实在担不起你一句师父。” 红婵倒也没有坚持。 实在是他们的身份差距过大,她一个下九流,霍熙然却是王公贵族,她哪有资格管霍熙然叫师父? 二人互相恭维一番,红婵笑问道:“二少爷,如今坊间有很多人想知道这曲子是谁谱的,不知我可否对外透露?” 霍熙然心说那几位大师反正也不会穿到这个世界来阻止你,便道:“你随意。” 红婵又道:“二少爷,我回去反复琢磨这首《爱的忧伤》,觉得它似乎不是很完整?是否还有别的篇章?” 这都被你发现了?霍熙然点头:“确实。它还有一个对应的曲子,名字叫做《爱的喜悦》。” 爱的喜悦……项鹿的脸色更黑了。 他完全不懂音律,看着言笑晏晏的两人,只觉得自己像个野人一样格格不入。 这两人一定是在通过乐曲传情吧! 中原多的是这种故事,什么《凤求凰》之类的。 霍熙然也很乐意见得大师们的曲子在这个世界大放光彩,于是毫不吝啬地将《爱的喜悦》的曲子也哼出来,唱给红婵听。 欢快活泼的旋律,完美地展现了相爱的男女沉浸于恋情中的心情。 第17章 两首曲子是如此的不同,却又是如此的相得益彰。 红婵听得如痴如醉, 一边听,一边暗暗记下旋律,回头就用减字谱写下来。 听着听着,红婵道:“这曲子,似乎并非用琵琶或是琴、筝所作?” 霍熙然卡住,少许后又尽可能自然地解释:“确实不是,大约是某种不知名的民间乐器吧。” “什么不知名的民间乐器,能演奏出如此优美的曲子?”红婵自语,不由心生神往。 但她的话却让霍熙然感到非常心虚。 小提琴,在这儿确实不知名。 红婵得了一首曲子,感到非常满足,她有心想送礼物给霍熙然,又觉得自己一介歌女,能拿得出什么东西入得了霍熙然的眼? 于是临走前,红婵邀请道:“二少爷改日若是得空,不如去红袖招一坐。您赐的曲子,红婵弹给您听。” 霍熙然欣然答应。 把红婵送走之后,霍熙然发现项鹿神色不佳。 他不由得暗自吐槽:是叛逆期吗,为什么心情这么难猜啊,这么阴晴不定。 他思来想去,也没想出反派不高兴的缘由,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鹿鸣,看你似乎心情不好,有心事?” 项鹿淡淡道:“没有,我心情很好。” 霍熙然:“……” 对这种叛逆期小孩,霍熙然只能不理他,反正他等会儿忍不住了,自己就会说。 果然,不多时项鹿就来问:“二少爷还懂音律?” 霍熙然谨慎道:“略懂。” 项鹿酸溜溜地说:“方才见二少爷与红婵姑娘讨论音律,相谈甚欢,但鹿鸣不懂音律,并不知你们在说什么。” 霍熙然恍然大悟:“你也想学音律?” 原来是自卑了啊。 项鹿:“……” “若是二少爷肯教我,鹿鸣就学。可二少爷每日事务繁忙,恐怕没有时间教我……” 啧,这可怜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他,霍熙然伸手撸了把少年的头。 “我教你就我教你嘛,但我懂的确实不多,你想学音律,不如认红婵做师父,她才是大师。” “不,我只要二少爷教我。”项鹿坚持。 “行吧。”霍熙然答应了。 “走,先去上课。”一想到牛肃那令人昏昏欲睡的课堂,霍熙然就开始头痛了。 他真的是文科苦手,以前就搞不懂文言文。 霍熙然不由得长长叹一口气。 项鹿道:“二少爷,您若是不想上,为何不对世子明说?其实这些您都会,不用再学。他若是不信,大不了让他考校。” 不,我不会。 霍熙然有苦难言。 “走吧,牛夫子想必已经等着了。” 下午,牛肃大约是已经和霍斐然通过气了,于是陡然加快了霍熙然的学习进度,讲的知识又高深又快。 项鹿根本跟不上。 讲完后,牛肃瞥霍熙然一眼:“二少爷可明白?” 霍熙然一脸懵逼。 我是谁,我在哪儿?他在说什么? 项鹿见此,心中十分感动:二少爷果然是为了自己才学四书五经的。他明明对论语倒背如流,却还装作不懂,故意让夫子慢下来,好让自己跟上进度。 二少爷对他真是太好了。 第21章 我想陪伴你的每个“第一次” 霍熙然不知道项鹿在脑补些什么。 若是知道,一定会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别瞎猜啊。 不过项鹿也不一定会信就是了。 见霍熙然答不出来,牛肃冷哼一声,不快地下了课。 许是牛肃将他课堂表现告诉了霍斐然,下课不久,就听到霍斐然叫他过去。 一进霍斐然书房,便听得对方说: “二弟,你随牛夫子学习,已有数日了,我一直未曾腾出空考校你的功课。今日恰好有空,便来看看你学得如何了。” 他指着案上的纸张:“只一道题,你简单答一下试试。” 霍熙然张大了嘴巴。 靠,还要测验…… 就不能让他安安心心当个官二代吗? “世子,这……” “快去。”霍斐然淡淡看着他。 主角颇具压迫感的视线令霍熙然不自觉地怂了。 明明主角受的年纪比自己小得多,但可能对方久居高位,身上自有一股上位者的气势,竟让人不太敢反对。 霍熙然只能老实坐下来答题,不断在心里默念着一定要考他学过的,求求了。 等他坐下定睛一看,纸上只有一句话:“曾子曰:‘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 霍熙然:“……” 这啥? 他背过那么多《论语》名句,怎么偏偏考了句他没学过的? 霍熙然用不规范的姿势捏着笔,眉头紧锁。 霍斐然道:“不必顾虑太多,这里只有你我兄弟二人,你如何想便如何答。” 霍熙然苦笑着想:根本想不出来。 这话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但总不能交白卷——霍熙然上学的经历告诉他,语文试卷嘛,就算不会写也要填满,说不定老师看在你写满了的份儿上,就友情给了两分呢? 于是沉思半晌,他开始落笔。 霍斐然就站在一旁看。 第18章 然后他的眉头紧锁了。 此前听闻牛夫子说,霍熙然对《论语》非常熟稔,怕是装出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在藏拙。 对此霍斐然深信不疑。 至目前为止,霍熙然表现出的种种才干,都显示出他绝不是什么不学无术之辈,所以《论语》他必然也会。 可……霍熙然这拿笔的姿势是怎么回事? 以及,他写的都是些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这真的是读过书的人吗?! 字不仅写得歪歪扭扭,还没几个字写对,都是“缺胳膊少腿”,语句也不通。 霍斐然面无表情地看霍熙然写完,放下笔,然后忐忑地抬头看他,讨好一笑。 霍斐然原本气不打一处来,见这小子一脸心虚,又觉得好笑。 “你自己觉得,自己写得怎么样?” 霍熙然轻咳一声:“狗屁不通。” “倒是有自知之明。”霍斐然冷哼一声,“牛夫子没有教你怎么握笔吗?” “教了,但……”霍熙然挠挠头,写了二三十年的字的握笔习惯,哪儿那么容易改过来? “你不觉得这笔有点不好用吗?” “笔不好用?”霍斐然愕然。 王府的笔,自然是整个黔州城最好的。 “你要想用更好的,那只有去京城找了。”他哼道。 “不不不,”霍熙然天天用这破毛笔写字,写得手腕都累了,他觉得硬笔是一定要弄出来的,“我不是说这个。” 少年眼珠一转。 “世子,你等着,看我给你弄出个好用的笔来!” 说完,霍斐然没来得及说完,弟弟就兴致勃勃地跑出去了。 很像找借口开溜。 霍斐然摇摇头,再看看纸上的内容,就觉得脑袋又开始痛了。 霍熙然虽然是借口开溜,但想把硬笔弄出来也是真实的。 问题是,现代用的铅笔笔芯是用石墨和黏土混合而成,黏土好找,石墨矿却还不知道在哪儿。 等人找到石墨矿,又不知是多久过去了。 于是他转而想到古代欧洲人用的羽毛笔。 他说干就干,跟项鹿一起去厨房找鹅。 两人到厨房时,方大厨正指挥着人准备杀一只鹅。 被突然到访的霍熙然和项鹿一惊,没逮住,那只鹅便扑腾着翅膀飞了起来。 霍熙然大喊一声:“抓住它!” 于是整个厨房以及项鹿都行动起来,追着那只鹅,闹得厨房鸡飞狗跳。 最后,是伸手矫健的项鹿逮住了大鹅。 他头上甚至还挂着一根鹅毛。 霍熙然见此,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项鹿不明所以,霍熙然笑着从他头上摘下一根羽毛。 项鹿碧绿的双眸看着那根羽毛,小麦色的脸庞缓缓浮上一抹红晕。 竟然是害羞了。 霍熙然哈哈大笑,反派竟然也会害羞啊,毕竟还是青少年! 得到大鹅左边翅膀上最外侧那几根羽毛后,霍熙然满意地走了。 处理羽毛笔并不容易,首先要去除羽茎顶端内部的脂肪,用刀削成合适的形状,还要捏出裂缝。羽毛也要去除脂肪,并且进行抛光处理。 所以霍熙然多拔了几根羽毛,用来试错。 等到他试验到最后一根时,总算是做出了能用的羽毛笔。 霍熙然兴冲冲地用羽毛笔蘸了墨,在纸上书写,非常顺滑舒适,重点是握笔简单! 他眼睛一亮,先把羽毛笔递给对面的项鹿:“你试试?” 对于项鹿而言,学习握笔也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至少,几天下来,项鹿还没能把毛笔用得很熟练。 当他按照霍熙然的指导,用这种新发明出来的鹅毛笔写字时,便发现容易多了。 项鹿面露崇拜:“二少爷,您怎么懂那么多?您怎么知道能用鹅毛做笔的?” 霍熙然挠着头,目光游离地撒着谎:“嗯,就是曾经在外流浪时,看到过有些部落用这种羽毛笔写字。” 他的眼神透露着说谎的心虚。 项鹿微挑了一下眉,心说:二少爷为何一直要把自己的才能推脱给别人呢?他混迹山林多年,怎么没见过那么多厉害的部落、高人? “能把这支笔送给我吗?”项鹿问。 霍熙然一愣:“这是做成功的第一支笔,恐怕不是很好用,我之后再多做几支,做支更好用的给你。” “不,”项鹿坚定道,“我就要这支,第一支。” 项鹿真想知道,霍熙然脑瓜里到底哪儿来那么多奇思妙想。 他也希望,日后霍熙然的每个“第一次”,他都能在旁边。 第22章 把鹿鸣调离你身边吧 少年坚定而澄明的目光不闪不避地盯着霍熙然。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霍熙然一时间忘了作出回应,像是被吸入了那湖泊一般的双眸里。 而项鹿久未等到答案,目光骤然染上落寞。 他垂下眼:“不行吗……” 霍熙然醒神,忙移开目光,掩饰般地笑了两声,道:“当然可以,只是一只羽毛笔而已,你喜欢就送你了。” “但这笔还不算好用的,我以后再给你弄出更好用的笔来。” 项鹿道:“那我可以提前预定吗?” “什么?” “未来的第一支笔。” 第19章 霍熙然不知道反派预定这个做什么。 不过,或许是求学的学子对知识的憧憬吧。 毕竟这孩子是打大山里来的,也能理解他对笔的执着。 “可以啊!”霍熙然欣然答应。 当霍斐然看到弟弟带着羽毛笔进来的时候,他颇感讶异。 “这不会就是你说的笔吧?”霍斐然有些好笑,“这是什么羽毛?” “鹅毛。”霍熙然答道,“不过别的羽毛也可以做。” “世子,您要试试么?” 霍斐然好奇:“真的能写字?” “当然,我已经试用过了。”霍熙然说着,便兴冲冲地跑到霍斐然身边,拿羽毛笔蘸墨,随手在霍斐然手边的纸上开始写字,“唰唰唰”便写出几个字来。 霍斐然定睛一看,眉梢微动,看了霍熙然一眼,眸中流露出诧异。 无他,霍熙然用这种羽毛笔写出来的字,竟然出奇的漂亮,清瘦有力,颇有筋骨,全然不像是他用毛笔写字时的样子——那简直鬼画符、不能看。 虽然,现在还是很多错别字。 霍熙然自豪道:“怎么样,是不是挺好用的?世子,您试试?” 霍斐然沉思着接过羽毛笔。 由于握笔方式不同,霍斐然有些不习惯,在霍熙然的指导下,握着笔,写了一个字。 羽管擦过纸张时还是比较顺滑的,手腕也无需那么费力,可以压在纸面上。 虽然写出来的字没有毛笔那种韵味,但羽毛笔价低、制作简便、书写方便,对于天下百姓而言绝对是一件好事。 可问题是,霍熙然脑子里到底哪儿来那么多奇思妙想? 而且每一桩都能成,都会弄出让人意想不到的效果。 他到底是在哪儿见过这些东西,还是从未见过,光是自己凭空想出来的? 莫非是神仙下凡? 霍斐然深深看了霍熙然一眼,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弟弟了,但索性弟弟现在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儿,他便没有追问,每个人都会有一些秘密。 “很好。”霍斐然微微笑了起来,他坐在椅子上,抬眸看着弟弟笑道,“想要什么奖励吗?” “奖励?”霍熙然愣住。 霍斐然:“但该学的东西还是要学的。” 霍熙然脸色一苦,除此之外他也没什么诉求。 见弟弟想不出来,霍斐然沉吟道:“先前你不是想把鹿鸣还给我么,不愿意再让他跟你了。作为奖励,这次我可以答应你了。” “啊?”霍熙然茫然看向等候在门口的项鹿。 项鹿耳尖,听到了这句话,立即紧张地抬起头,恰好对上霍熙然的眼睛。 项鹿皱眉摇头,用口型道:“不要。” 霍熙然这才想起,刚穿过来时他对项鹿有多提防,都不愿意跟项鹿单独相处,生怕项鹿杀他。 可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他渐渐发现项鹿虽然是反派,可也是少年时期的反派,就是个孩子罢了。 他有孩子那些难懂的情绪,也有孩子清澈的眼神。 平心而论,霍熙然并不讨厌这样的项鹿。 可那毕竟是反派,骨子里就是黑的,他眼里除了主角受,谁也容不下。跟在自己身边,早晚要害了自己。 一时间,霍熙然纠结起来,难以下决断。 霍斐然也没有强迫他,笑道:“你若是没想好,就回去再想想。不想要这个奖励,也可以换成其他的,当然,前提是我能满足你。” 霍熙然满心纠结地出来了。 一出门,项鹿就跟上来道:“二少爷为何要犹豫?” “难道, 您不想让鹿鸣跟着您吗?” “是鹿鸣做错了什么?鹿鸣惹您生气了吗?若是有,还请二少爷直言,鹿鸣会改的,但请您不要赶我走。” 霍熙然:“?” 等下,这一脸被抛弃的小孩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项鹿焦急地注视着霍熙然,可怜地说道:“自从父母去世后,二少爷是对鹿鸣最好的人。” 然而,表面可怜巴巴的项鹿心里却在想着,先装可怜,霍熙然最心软。 但若是他真要赶自己走……谁接替他到霍熙然身边,他就弄死谁。 只要能接替他的人都死了,他就能继续待在霍熙然身边了。 看着少年水亮的眼睛,霍熙然不禁心疼。 也是,可怜孩子从小就没了父亲,母亲和妹妹也被村民害死。他一直被视为异类,从没有人真心待他。 “何况,”项鹿低下头,“二少爷还答应教我音律呢。” 霍熙然无奈:“我不是要赶你走,只是你待在世子身边,总比待在我身边强,不是么?难道你不想跟着世子?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鹿鸣只想跟着二少爷。”项鹿立即道,“鹿鸣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二少爷不要自顾自地觉得是为我好。” “好吧。”这话说得霍熙然就像是打着为你好的名义强迫孩子的那种家长似的。 “那你就先继续留在我这儿,日后若是想走,就告诉我,我不会阻拦你。” 霍熙然笑了笑:“音律的话,今晚就开始教你。” 霍熙然并不太懂琵琶,他只学过吉他,但跟红婵交流音乐时,也跟着学了点儿琵琶的基本功。 由于他以前就学过弹拨类乐器,上手起来会快一些,虽然现在弹琵琶水平很一般,教项鹿这个纯小白却是足够了。 第20章 反正这孩子也就是一时兴起吧。 霍熙然这么想着,找来一把琵琶,先从最基础的乐理和指法教起,手把手地教弹跳、扫拂,手应该如何放,手指如何发力。 作者有话说: 感谢宝贝们投的票票和每一条吐槽评论~请多多冒泡噢(^_^)☆ 第23章 害羞了 霍熙然一向认为自己是个温柔耐心的好老师。 至少他在大学里教书的时候,从来没有学生说他讲的不好,不喜欢他的。 可教项鹿弹琵琶严重挫伤了霍熙然的自信心。 这孩子怎么就是学不会呢? 连基本功都学起来这么费劲儿,是他教的问题吗? 霍熙然深刻反省自己。 而另外一边,项鹿的心思却全都被霍熙然的手给勾走了。 霍熙然的手很漂亮。 虽然他从前在外流浪,那双手却看不出半点吃过苦的痕迹,手指修长,骨节分明,骨肉匀称,手背上蜿蜒着青色的血管,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指甲的末端微微泛着粉,让人很想咬一口。 那双手娴熟地在琴弦间来回翻飞,夜晚油灯的火光在他的手指上跳动。 当然,更让人没法静下心的是霍熙然近在咫尺的脸颊。 这个曾经的“纨绔子弟”生了副罕见的好皮囊。 现在他回王府不久,此前又以二世祖的形象示人,名声还没传出去,等未来世人都知道他的才能,加上这副皮囊、这样的家世,不知道会成为多少女子的春闺梦里人。 想到这里,项鹿竟然有些嫉妒。 这时,煞费口舌的霍熙然见对方只顾着盯着自己的手发呆,根本就没在听,不由得生气地弹了项鹿一个脑瓜崩。 项鹿吃痛叫了一声。 “回神!”霍熙然瞪他。 乌黑的眼眸睁得溜圆。 “发什么呆,不是你想学音律的么?” 项鹿率真道:“在看二少爷的手。” “手?”霍熙然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你是该看我的手,但也要听我讲解——不过,我手怎么了吗?” 项鹿笑起来:“二少爷的手真好看。” “我曾听闻过一句诗,叫‘手如柔荑’,大概就是形容二少爷这样的手吧?” 话音刚落,他又得到了一个脑瓜崩。 项鹿吃痛捂住额头,他怀疑自己额头都红了。 “二少爷这么好看的人,打人怎么这么痛?” 霍熙然“呵呵”道:“让你学琵琶,你在这儿想这些东西,而且什么手如柔荑,用错了知道吗?” 他的手怎么能用手如柔荑来形容? 他又不是女孩子。 项鹿没学习过多少中原文化,听霍熙然这么说,还真以为他用错了。 正在深感自己太文盲,一定要多读书,才能跟上霍熙然的学识,这时他却借着火光,发现霍熙然的耳根隐隐发红。 项鹿:“?”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了一下。 指腹才刚碰到霍熙然耳垂,对方就触电般一把拍开他的手。 “干什么?”霍熙然似乎被惊吓到了。 项鹿指指他耳朵:“我看二少爷耳朵好像红了……” “放屁!没有!”霍熙然被戳穿,急了,说话都不文明了。 霍熙然放下琵琶,腾地起身。 “不教了,你根本就没有好好学,出去,我要休息了。” 霍熙然不留情面地把项鹿赶出了门,无论项鹿怎么道歉,保证认真学,都没有用。 把对方推出门去之后,霍熙然落上锁,背靠着门,揉揉发热的脸颊。 这小子……他深呼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那可是未成年,他提醒自己,他怎么会对着未成年脸红?太禽兽了吧。 可刚刚项鹿真的很撩人啊,blingbling小鹿般碧绿的眼睛,真诚而炽热.地看着他,根本就叫人无法拒绝。 而且还说那种引人误会的话。 不过……项鹿觉得自己长得好看吗? 心里莫名有点喜滋滋的。 打住。 那是未成年,他再次提醒自己。 门外,项鹿被赶出去了,倒也没有生气。 他低头笑了笑,又抬头望望天边的月亮。 二少爷可真纯情啊,竟然这么容易害羞脸红,逗起来很有意思。 他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敲了敲。 屋内,霍熙然的心也跟着“笃笃笃”的节奏跳了跳。 随即他听到项鹿的声音,温润低沉的嗓音含着笑意:“二少爷早些休息,明早还要训练。” 这一晚,霍熙然睡得不太安稳。 他翻来覆去睡不着,翻身的时候头硌到了一个硬物,伸手一摸,是前几天看的那本书。 书中的内容迅速浮上心头。 霍熙然也是一个年轻气盛的大小伙子,当即翻开书继续欣赏品读起来。 这一晚,霍熙然做了个潮湿的梦。 麦色的皮肤,流淌着汗珠的背脊,以及含笑的嗓音,叫着他“二少爷”。 他陡然从梦中惊醒,想到梦中的一切,捂着脸冲下床洗亵裤。 出奇的是,项鹿今天竟然晚了。 他没像往常一样按时来叫霍熙然起床,甚至在霍熙然主动去找他时,才猛地从床上跳起来。 于是两个人不出意外地迟到了。 第21章 去的时候,新兵们已经在晨跑了。 卢校尉脸色不善地看着姗姗来迟的两个人。 不等卢校尉说话,项鹿便主动领罚道:“校尉,我自罚十圈。” 霍熙然吃了一惊,每天早上都要跑十圈,项鹿自罚十圈,岂不是就二十圈了? 关键是,项鹿自罚十圈,他可怎么办? 十圈跑起来他会死的。 但项鹿很快又说道:“二少爷是因为我才会迟到的,还请卢校尉不要责怪二少爷,也不要罚他,只罚我一个人就好了。” 卢校尉冷哼道:“这里是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 “对不起。”项鹿低下头。 霍熙然连忙打圆场:“我迟到是我自己的事,和鹿鸣无关。校尉想怎么罚便怎么罚吧,我认。” 卢校尉深深看了霍熙然一眼。 二少爷他是了解的,体能就那样,卢校尉对他也没多高的期望,就如霍斐然说的那样,强身健体、习武防身罢了。 他并不想罚霍熙然,于是打算给霍熙然个台阶:“解释一下,为什么会迟到?” 谁知,两人同时沉默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诡异。 三人杵在这边,引得晨跑的新兵们频频回头看。 恰好何飞路过三人身边,听到卢校尉这句话,何飞调笑了一句: “校尉,这还用问?” “二少爷和鹿鸣一起迟到,还能为什么?” 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这话大家都听到了。 人群顿时哄笑起来。 霍熙然的脸“唰”的红了。 第24章 二少爷怎么不理我? 霍熙然看上了项鹿的脸强行把人要去这件事,在新兵们中不是秘密。 大家都知道他俩的关系。 虽然俩人什么都没发生过,被调侃时,两人竟然罕见的都没有说话。 既没有否认,也没有出言澄清。 霍熙然看了项鹿一眼,恰好发现项鹿也在看他,他的目光就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挪开。 然而在他挪开之后,项鹿依旧在注视着他,少许后才缓缓移开,转头望天,脑海里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耳根染上一点红晕。 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让众人挂在那儿有点下不来台。 卢校尉沉着脸:“都别笑了,每个人再加三圈!” “鹿鸣跑二十圈!” 说到这里,卢校尉看向霍熙然。 霍熙然弱弱举手道:“那我跑十圈吧……” 他平时都只能跑五圈,就已经气喘吁吁了。只能再加罚五圈了。 当众人跑完十五圈,场上便只剩下项鹿和霍熙然两个人在跑。 项鹿跑的是霍熙然两倍,但两个人结束却是差不多的时间,霍熙然跑得比较慢。 跑完后,两个人都气喘吁吁地躺在地上 项鹿转头朝霍熙然笑了笑,霍熙然却没理他,转头看天,十分冷淡。 项鹿:“?” 这一上午下来,项鹿发现霍熙然确实对自己十分冷淡,不是他的错觉,也不是他想多了。 两个人之间少了很多目光的接触,每当他们的视线撞上,霍熙然就会移开。 就算两人搭档对练的时候,霍熙然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和他没有多余的眼神或言语交流。 这让项鹿心中很不是滋味,也有点摸不着头脑。 可训练时不是时候,等到训练结束,霍熙然回院子的时候,项鹿便追上去,问道: “二少爷,是鹿鸣做错什么事了吗?” 霍熙然看也不看他:“没有。” 项鹿:“那你为什么不理我?” “没有啊,我哪有不理你,这不是在跟你说话吗?” 项鹿:“可是你都不看我。” 霍熙然停下脚步,转头看他。 两人视线对上,不过霍熙然很快就挪开了。 他若无其事的样子:“这不是看你了吗?你又不是美人,我干嘛要盯着你看?” 项鹿顿时如遭雷击,不可置信地站在原地。 什、什么? 二少爷说他不是美人,二少爷觉得他长得不好看了??? 在他愣神的时候,霍熙然已经远远地走开了。 他先回去沐浴更衣,洗去一身大汗,才去和霍斐然一起用午膳。 霍斐然一边吃饭一边笑着道:“二弟,明日牛大儒的学生将在揽芳斋宴客,届时你与我同去。” 霍熙然一喜:“那是不是明天都不用学习了?不用习武,也不用读书?”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霍斐然白他一眼,“不过是的,明日放你一天假,你跟一起出门会客。” 霍熙然旋即又皱起眉,有点忧愁:“可你们这些文人墨客交友会面,他们恐怕不太欢迎我去。” 毕竟霍熙然已经“声名在外”。 霍斐然脸色淡淡:“你是镇南王府的二少爷,谁敢不欢迎你?你去是给他们面子,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怕弟弟不高兴,他又笑着转移了话题: “先前说要给我弄出好吃的猪肉来,就许你晚一个时辰去练武,怎么也没了动静?难道是放弃了?” “当然没有。”提到红烧肉,霍熙然就兴奋起来,“世子你且等着吧,现在小猪还在长呢。” 霍斐然不禁笑了:“怎么,你那头小猪有什么不一样,肉比别的猪好吃?” 第22章 “秘密。”霍熙然神神秘秘的样子。 杵在一边的项鹿想到那天的场景,默默在心里道:你可能想不到,你弟弟把那头猪给阉了…… 不过这事儿如果让霍斐然知道, 恐怕霍熙然的计划要夭折——堂堂镇南王的少爷,竟然去做这种粗鄙之事,有失身份。 而红烧肉又让霍熙然想起了之前被自己搁置的提纯酒精的事情。 想到明日就会出去见见黔州城的文人墨客,说不定会碰到很多古代帅哥,霍熙然的心便火热了起来。 于是他摩拳擦掌,打算趁着今晚就把酒给提纯了,明天带着酒过去——文人墨客们以文会友时,少不了喝酒助兴。 他把酒弄出来,刚好给主角受长长脸。 霍熙然说干就干,下午一散学就去了厨房,找方大厨帮忙。 想把酒提纯说来也简单,只需要经过简单的蒸馏、冷却就可以了,就能把酒里的水分蒸馏出去,保留更纯净的酒,也就是度数更高的酒。 酒蒸馏完后,霍熙然想试试酒的度数怎么样,于是小喝了一口,便醉倒了。 还是项鹿把他抗回房间,帮他脱衣脱袜,伺候他就寝。 翌日,霍熙然宿醉醒来,只觉得头疼得厉害,他刚揉了下额头,就见项鹿端着醒酒汤来了。 “二少爷,喝一点醒酒汤,会好受一些。”项鹿乖巧地捧着碗,眼巴巴地看着他。 他始终认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霍熙然不高兴,才不理他的。 霍熙然对着这双碧绿纯净的双眸,就有点心虚。 他道了谢,接过碗喝了醒酒汤,才道:“今日去揽芳斋,你想跟着吗?” 项鹿眼睛亮晶晶的:“可以吗?” 霍熙然不敢和这样的眼神对视,低着头:“你想去就可以。” 项鹿笑道:“当然想!我还以为我惹二少爷生气,二少爷不愿让我跟着了呢。” “怎么会?说了没有的事,你不用多想。”霍熙然顿了顿,“对了,你去了之后,不许喝酒,尤其是昨晚我煮出来的酒。” 项鹿:“为何?” 霍熙然脸色一板:“小孩子喝什么酒?” “?”项鹿茫然不解,“大周朝男子十五岁便成丁,鹿鸣早已是成丁了,绝不是小孩子。” 霍熙然:“可是你还没满十八,就还是小孩。” 项鹿一时间觉得十分怨念, 忽然间,他想到了什么——他到霍熙然身边的第一晚时,霍熙然因为他还没满十八,还是未成年,没有碰他。看来他真的很在意有没有满十八岁,没满十八就是小孩。 项鹿顿感郁闷:他来到黔州城之后,为自己伪造了一个新的身份,年龄自然也改了。实际上他早就满十八了,已经快十九岁了! 第25章 二弟很疼鹿鸣啊 难道霍熙然在外流浪时生活的地方,男子是十八岁才成丁? 但项鹿不希望霍熙然把他当做小孩子对待。 他是一个成年男人,与霍熙然年龄相差无几的成年男人。 于是他立刻道:“我已经满十八岁了。” 霍熙然不信:“你不是前些日子还说自己才十七岁多么?这么快就十八了?” “对啊。”项鹿撒谎毫不脸红,睁眼说瞎话,“就前几天,我刚满了十八岁。” 霍熙然愣住。 书中倒是没有写项鹿的生日是什么时候,也没有明确写项鹿的年龄。 因此项鹿这么一说,他有点信了,问道:“真的?你生日哪天?” 项鹿随口道:“四月十八。” 也就是大前天。 霍熙然腾地跳下床,因为宿醉头晕晃了晃,差点摔倒。 项鹿忙扶住他。 霍熙然惊道:“你过生日怎么不告诉我?” “竟然错过了……”他懊恼地拍了下脑袋。 霍熙然少年时期跟奶奶住,奶奶非常重视他的生日,每年都会给他煮一碗长寿面,手工给他做礼物,织一条围巾、手套或是帽子。 因为霍熙然生日是十月三十日,初冬时节。 “该送点什么礼物好呢……”霍熙然喃喃自语着在原地踱步,冥思苦想。 项鹿眼睛亮了,激动得都忘了尊卑之分,握住霍熙然的双肩:“有礼物?” 霍熙然理所当然点头:“十八岁生日,当然有礼物了。” 这可是成人的礼物,还不能送得太轻。 项鹿没想到还有这种福利,一双碧绿的眼眸盛满了笑意。 他似乎情不自禁地想抱霍熙然一下,却碍于身份,没有那么做,而是拉起霍熙然的手,低头在他手背上亲吻了一下。 这是他们部落里,表示尊敬、亲近等含义的礼节。 “谢谢你。”项鹿道。 霍熙然愣愣看着对方,耳根一点点开始发热。 少顷后,他意识到两个人太近了。 但发现项鹿已经满了十八岁之后,霍熙然的罪恶感没有那么重了。 他轻咳一声,抽回手拉开两个人的距离。 “没什么,应该的。” “你该早点告诉我的,不然我也不会错过了,现在只能事后补,和当时送总是不一样的。” 项鹿笑盈盈道:“没事,我不介意。” 反正不管是四月十八还是今天之后再补,对他来说都没差。 第23章 霍熙然送给他的礼物,这一点才是最重要的。 项鹿已经开始期待了——霍熙然会送他一些什么样的新奇事物呢? 这时候,冯管家开始在外面催了。 “二少爷,世子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哎呀!”霍熙然一拍脑袋,“差点忘了!” 今天答应了和主角受一起出门会友的。 霍熙然歉疚地看着项鹿:“看来你的生日礼物,只能改天再想了。” 霍熙然是个遵守承诺的人,答应了和霍斐然出门,就不能临时反悔。 “没事。”项鹿浑不在意,“我明白,跟世子一起出门比较重要,您快些准备吧,别让世子久等。” 等到收拾好,项鹿跟着霍熙然一起出门。 一路上,霍熙然收到了王府上下众人惊艳的目光。 为了符合文人会友的氛围,霍熙然今天打扮得非常清雅。 一身淡青色竹叶纹的道袍,头戴玉冠,腰系墨绿色腰带,佩白玉环。 他腰背挺直,步履生风,折扇轻摇,端的是一位风度翩翩的美少年。 所谓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不外如是。 看到众人眼里的惊艳之色,项鹿有些嫉妒。 这样的霍熙然,就不应该给其他人看到,只能他看才对。 同时他又有种隐秘的欣喜与骄傲,有种自家的珍宝被人赏识的喜悦。 这种微妙而矛盾的心情让项鹿略感郁闷。 霍熙然上马车时,项鹿本打算跟随在马车后面走,霍熙然却拉着他的手腕。 “一起坐吧。”他说。 开玩笑,怎么敢让反派走路他坐马车?嫌命太长么? 于是马车里坐了三个人。 霍斐然、霍熙然与项鹿。 霍斐然今天穿一身月白色长袍,有种霁月风清之感。 但他那耐人寻味的眼神,依旧让霍熙然有点顶不住——毕竟是来自主角的压迫感。 不过说起来,这么久了,怎么没见到主角攻出场? 按理说,这个时期大周皇帝不是该派主角攻南巡了吗? 但他很快就无暇多想。 因为主角受开口了。 “二弟似乎对咱们鹿鸣甚是疼爱啊。” 霍斐然左手支着下巴,唇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轻言细语,却让霍熙然坐立不安。 “看来我那个把鹿鸣还回来的奖励提议,是作废了。二弟现下怕是舍不得了?” 项鹿非常忌惮霍斐然。 此人虽然看着总是温文尔雅,笑语嫣然,实则城府极深,长袖善舞。 他的武功和领兵之才或许赶不上镇南王,但他的政治素养,镇南王却是拍马不及的。 项鹿看了眼霍熙然。 霍熙然哈哈笑了两声,害怕项鹿不高兴,说道:“世子快别提了,这个奖励就算了,我想求点别的奖励。” “你说。”霍斐然注视着弟弟。 霍熙然道:“就奖励我去一次红袖招吧。” 霍斐然蹙眉。 项鹿阴森的眼神也投了过来。 霍熙然急忙解释:“之前红婵邀请我去红袖招听她弹琵琶……我想着还是去捧个场比较好,怎么说曲子也是我给她的,我也想听听她在红袖招弹,更想看看大家的感受。” 这当然都是借口,他就是单纯想出去浪。 提到红婵,项鹿的脸色更黑了。 霍斐然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霍熙然和红婵之间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包括霍熙然给红婵的曲子,什么《爱的忧伤》、《爱的喜悦》之类的。 霍斐然觉得,这曲子的名字取得很有霍熙然的风格——简单来说就是没文化。 但曲子本身倒是挺好听的。 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会懂音律的。 ——霍斐然早就去调查了霍熙然在外流浪时的生活,也打听了他那时候的为人处世,周围的人对他的评价。 总的来说,跟现在的霍熙然就不像一个人。 霍斐然都怀疑自己的弟弟是不是被掉包了。 但这张脸怎么看都是那个人,没有易容的痕迹。 而变化就是从鹿鸣去他身边那天晚上开始的。 所以,或许和鹿鸣有关系——霍斐然一通分析,得出了一个很符合逻辑但与实际情况毫无关系的结论。 “鹿鸣呢,他跟你一起去吗?”霍斐然问。 “额——”霍熙然转头看向项鹿。 项鹿死亡凝视。 他干笑:“他想去就去嘛。” 项鹿收回视线:且让我盯着,看你还怎么寻花问柳! 很快,揽芳斋到了。 三人刚进去,便听得一阵清朗的笑声。 作者有话说: 感谢黑龙姑娘的催更票,感谢宝贝们的票票和所有的评论吐槽,爱你们~ 第26章 情敌有点多 霍熙然诧异,心道:这样一个文人清谈的场合,怎么会有人笑得如此肆意张扬? 然而等走进去了,他才知道为何。 只见那人衣着华丽,锦衣上用金线绣着山川河流、日月星辰,他雍容俊美,眸若星辰,腰悬白玉,风度翩翩。 那周身的气度,绝对非富即贵。 霍熙然在看到他的第一眼脑子里就蹦出来一个名字:轩辕昊。 轩辕昊即本书的主角攻,大周朝的太子。 第24章 轩辕昊虽然贵为太子,却不得圣心。 被酒色掏空的昏君更喜欢宠妃生下的次子,对次子百般宠爱,甚至在宠妃的教唆下,一度想废了太子,立庶子为太子。 当然,他没能成功,被大臣们给劝谏下来了。 皇帝没能废掉太子,很不满意,就把太子发配出去南巡。 轩辕昊就到了皇帝一直放下不下的黔州。 镇南王镇守南境多年,早些年他每年都会回京述职,献上贡品,表达忠心。 这几年由于年事已高,南岭群山中的山蛮子们也跃跃欲试,镇南王已经几年没回过京城了。 皇帝一直很担心镇南王拥兵自重,就把太子发配过来替他看看。 如若不然,主角俩也不会相遇。 轩辕昊听到脚步声,转向门外时,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身着月白长袍、气度沉静的青年男子。 他不由得眼睛一亮。 即便是在京城,也鲜少见到有这般气度的世家子弟,不想黔州城竟有。 再一看,月白长袍男子身旁,还站着个淡青色衣袍的青年,同样生得清雅俊逸,气度不凡。 轩辕昊脑海中念头一转,便猜到这两人是谁。 不等他说话,徐若雪就拱手走了上去,笑道:“若雪见过世子,世子可是大忙人啊,好不容易能把您请出来。” 霍斐然不动声色地扫过众人,目光在轩辕昊身上停留少许,对此人的身份有少许猜测。 “俗务缠身,实在不得空。”霍斐然答得很谦逊,“师兄见谅。” 徐若雪就是牛肃的弟子,今日做东之人。霍斐然也曾跟在牛肃门下学习,是以尊徐若雪一声师兄。 徐若雪又看向霍熙然:“这位想必就是镇南王的孙儿,当年飞虎将军的独子了?” 霍熙然有点尴尬,能不能不要给我加那么长的头衔,会显得我是个废物。 霍斐然看向弟弟,目光温和含笑,他拉着弟弟的手说:“这是舍弟熙然,从前在外吃了不少苦头,如今终于认祖归宗,实在是上天垂怜。日后,还要请各位多多指教。舍弟如有不当之处,还请海涵。” 霍斐然这一番话说得众人神色微妙。 因为霍熙然的名声大家伙都是听过的。 回到王府后,他不求上进,整日里纵情声色,斗鸡走狗,一点儿正事儿不干,把王府上下闹得鸡飞狗跳。 原以为这兄弟俩关系不好,眼下看来,却不是这么回事? 徐若雪笑起来,向霍熙然拱手:“果然是二少爷,我一看二少爷便气度不凡。久仰大名,今日总算得见真人了。” 听到这话,众人表情各异。 久仰大名?什么大名,纨绔子弟的大名吗? 霍熙然装作没听出对方讽刺的样子,笑眯眯道:“你们读书人就是有文化,说话都四个字、四个字的,我不通文墨,也不懂礼数,此前也没听说过徐兄的名,不过你是我大哥的朋友,以后就是我的朋友了!” 他用力拍了下徐若雪的肩。 这些日子他的训练还算是卓有成效,一巴掌拍得徐若雪肩膀钝痛,脸色都差点变了。 “没听过徐兄”的名,是在嘲讽他没名气吗?徐若雪暗自咬牙想道。 霍斐然看了眼弟弟,若有所思。 徐若雪引众人到席间坐下,又对霍斐然兄弟介绍:“还没来得及说,这位是袁兄,来自京城。” “他说他四处游学,来到此处,与我已结成至交好友,今日介绍诸位认识。” “我们袁兄可是满腹诗书,你们今日有机会见识了。” “原来是袁兄。”霍斐然微微颔首,“久仰。” 袁,轩辕的辕吗? 与此同时,项鹿也一直在观察着席间的局势和众人的反应。 当然,这个相貌俊美,拥有一双碧绿眼眸的男子,同样得到了大家的关注。 轩辕昊有些好奇,率先问道:“二公子,你身边这位,莫非是自西域而来?可他的头发却是黑色,又不像西域人……” 霍熙然道:“这是我的书童,名叫鹿鸣,是周人,不是西域人。他眼睛只是天生这样。” 目光扫过众人神色不一的眼神。 霍熙然一笑:“翡翠湖光温雅翠,白云山色秀且青,用来形容他,是不是很贴切?” 这是郑板桥的一句诗,霍熙然无意中读到,觉得写得很好,刚好背过。 他不小心说出,说完就道不好。 靠,这下他不学无术的人设不就崩完了? 这时席间有人一拍大腿:“翡翠湖光温雅翠,白云山色秀且青?好诗!好诗啊!” 那是个面若好女、身材纤瘦的青年,嗓音也纤细,他激动地冲上来,抓着霍熙然的手。 “看来传闻都是假的,不曾想,二公子竟有此诗才啊!” 项鹿看着对方握着霍熙然的手,眉头微皱,把对方的手拨开。 对方似乎也有点不好意思,笑眯眯地道:“问二公子安,在下牛毅。” 牛毅?这不是牛肃的女儿吗…… 霍熙然仔细一看,才发现对方竟然是女扮男装。 项鹿显然也知道,顿时对牛毅的敌意更大了。 这时,轩辕昊也笑着道:“二公子确实有大才,听闻你还懂音律?我听红袖招的红婵姑娘说,她的新曲子,便是你给她的。” 第25章 竟有此事?众人惊讶的目光聚集到霍熙然身上来。 这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不仅会做事,还对音律一途颇有建树? 霍斐然嘴角微勾,给项鹿使了个眼色。 项鹿便拿来一坛酒,对众人道:“此乃我家二少爷亲自所酿,请今日请诸位品尝。” 他心里冷哼,二少爷的酒凭什么给你们喝,真是浪费了。还有那个姓袁的,收敛一下你的眼神,不要老盯着他看! 众人再次惊讶:什么,霍熙然还会酿酒??? 他到底会多少东西啊? 第27章 满意的弟媳 众人本来没有对这酒抱有多高的期望。 毕竟霍熙然会酿酒就已经足够难以想象了,若还真能酿出什么佳酿,光这一点,就足够他在黔州城混开了。 因为文人有几个不好酒的? 但看在霍斐然的面子上,众人还是抱着好奇的心情,纷纷讨来一杯酒尝尝。 徐若雪安排人给众人斟酒。 霍熙然提醒道:“此酒甚烈,诸位可不要贪杯。” 轩辕昊听了,笑道:“哦?有多烈?我游历四方,遍饮美酒,自问酒量还可以,今日倒是想见识见识。” 他身为太子,品尝过世间美酒,草原来的烧刀子,他亦可畅饮两杯,面色不改,所以根本没把霍熙然的提醒放在心上。 众人亦如是。 等到所有人的酒都斟满,徐若雪坐东,对众人举杯道:“就让我们以此酒恭迎世子的到来,恭贺二公子认祖归宗!” 众人一同举杯,仰头一饮而尽。 但很快,在场便响起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徐若雪被呛得满脸通红,只觉得喉咙里又辣又刺激,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本不擅饮酒,这一口又急,便有些受不住。 徐若雪擦了擦嘴角,看着那小小的杯盏心有余悸:“这酒果然烈!” “确实,实乃我生平仅见!” 霍熙然心道:废话,这是用你们的酒提纯出来的,酒精浓度不知道比现在的酒高多少。 由于工艺达不到,古代的酒跟现代的酒度数没法比。 就连轩辕昊也面露惊讶,吃惊道:“这酒竟然比草原的烧刀子还烈!” 他望向霍熙然:“你是怎么做到的?” 众人纷纷看过来,期待他的答案。 霍熙然正准备说很简单,霍斐然就先他一步,笑着答道:“秘密。” 众人失望地收回目光。 不过也是,这种技法自然是人家的不传之秘,哪能随便告诉别人? 不过也有那好烈酒的,如牛毅,喝得眼睛发亮,兴奋问道:“这酒好,带劲儿!” “二公子,您那儿还有吗?我还想喝!” 霍熙然和轩辕昊都深感意外。 徐若雪就笑道:“师妹是黔州城出了名的海量,她虽是一节女子,但在座的恐怕没有能喝过他的。” 霍熙然瞥了项鹿一眼,心说那可不一定。 原著中可是写了,反派项鹿才是真正的海量,喝酒当喝水一样。 项鹿又给牛毅倒了一杯。 牛毅爽快地一饮而尽。 连喝几杯,她脸颊逐渐泛红,但眼眸却是越发清亮。 “二公子,您还酿酒么,若是酿,可否送我几坛?若是不行——”她笑出两个酒窝,“我买也行。” “只是以二公子的身份地位,金银珠宝什么都不缺,不知我要付出什么才能买到您的酒。” 霍熙然忙道:“不需要什么,你喜欢喝,随时来王府喝便是。” 牛毅挑了下眉毛。 霍斐然也看了弟弟一眼,随即邀请道:“正是,师妹想喝,这酒自然是管够的,你若得空,随时来王府喝。若是不得空,让舍弟亲自给你送去牛府也行。” 徐若雪眉头一皱:“这怕是不妥当吧,师妹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子。” 牛毅道:“有什么不妥当的,师兄,你少管我的闲事!” “那就这么定了!”少女对霍熙然笑道,“改日去你家喝酒!” 项鹿脸色微沉。 霍熙然还傻傻地没有反应过来,他却是看出来了。 霍斐然分明是有意在撮合霍熙然和牛毅。 在霍斐然看来,牛毅是牛肃的女儿,虽然行事太不拘一格了点儿,不是一般女子,可她容貌姝丽,文武双全,又与霍熙然年龄相当,实在是不可多得的良配。 霍斐然对这个弟媳很满意。 可众目睽睽之下,霍斐然及霍熙然、牛毅本人都答应了,项鹿一个下人,又有资格说什么呢? 他臭着脸,决定一定要找个机会教训教训牛肃,让她自觉离二少爷远一点儿。 男女授受不亲! 酒一喝起来,席间的气氛逐渐热烈,众人吟诗作对,弹琴下棋,非常高雅。 理科生霍熙然在这里面,感觉自己有点格格不入。 这时徐若雪突然提及沉默不言的霍熙然,说道:“二公子怎么不说话?您方才那句诗作得极好,不如再来一首?” 霍熙然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不会作诗。” 众人:“……” 虽然霍熙然说的是实话,可众人总觉得他在打自己的脸。 如果随口能念出刚才那句诗的人,都叫做不会作诗的话,那他们这些人算什么? 第26章 还文人墨客,直接一根白绫吊死算了。 徐若雪也不知道这人是在摆谱还是什么,神色不虞,一定要霍熙然再来一首。 霍熙然不肯,他就道:“看来是我们这些人不配啊,没这个福分看二公子大显身手了。” 事实上,他只觉得霍熙然分明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什么音律,酿酒,作诗,这些说不定都是霍斐然给他包装的。 那曲子谁知道是不是霍熙然作的,酒又有谁看见霍熙然酿了? 纵然是那句诗,说不定也是霍斐然提前作好了,让霍熙然念的。 让他现场再作一首,作不出来,自然就原形毕露。 徐若雪听说过霍熙然从前的经历,他可不认为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的人,会有本事作诗! 那样的诗,便是饱读诗书的他都作不出来! 这时霍斐然道:“师兄,你就别为难我这弟弟了,他方才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哪儿会作诗呀?” “今日是你的主场,何必总盯着他不放。不如这样,我给你们看个稀罕玩意儿。” “世子还有稀罕玩意儿?”轩辕昊来了兴趣,非常捧场地接话。 霍斐然看了轩辕昊一眼,意有所指地笑道:“我肯定,必然是连见多识广的袁公子都没见过的东西。” “那我可一定要看看。”轩辕昊道。 霍斐然便又请上了羽毛笔。 这是在霍熙然原本发明的羽毛笔的基础上,进一步装饰过的羽毛笔。 用的是名贵的孔雀毛所制成,笔身上还雕刻了细致精美的花纹。 这羽毛笔一拿出来,徐若雪就笑道:“世子说笑了,孔雀羽毛虽然稀罕,在下却是见过的。” 霍斐然摇摇头,用孔雀笔蘸墨,而后落笔。 他在纸上端端正正地写下了一行诗。 正是霍熙然方才念的那句。 众人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羽毛怎么还能写字的??? 第28章 要不把他们都干掉好了 轩辕昊最是好奇,走上前来细看。 霍斐然也很大方,把羽毛笔递给他。 众人都纷纷围过来,想看看羽毛是怎么写字的,并且都一一上手试了下,这羽毛笔写字感觉如何。 徐若雪第一个道:“这羽毛笔虽然漂亮,写起字来却远不如毛笔舒适,字形也没那么优美,也就是个稀罕玩意儿罢了,却不中用。” 霍斐然还没说话,轩辕昊便明白了,当即反驳道:“徐兄此言差矣,这羽毛笔正是有大大的用处!” “怎么说?”众人齐齐看向轩辕昊。 轩辕昊看向霍斐然:“世子,此笔既然能用孔雀羽毛做,想必也能用其他羽毛做了?” 霍斐然笑了笑:“二弟,这笔既然是你捣鼓出来的玩意儿,你来替大家解释。” 众人再度惊愕。 什么?羽毛笔也是霍熙然弄出来的? 由于今日在霍熙然这儿受到的冲击太多,他们都有点麻木了。 有种霍熙然这也会那也会,若是有一天说霍熙然会上天,他们说不定都信。 若是霍熙然听到他们心里的话,说不定真能当场做个热气球,让他们上天。 霍熙然也没多想,回答道:“正如袁公子所言,早先我便是用鹅毛所做,但其实就连乌鸦的毛也可以做。不过,要仔细挑选修长的、弧度合适的羽毛,才适合用来写字。其制作工艺,也可以简化,不用雕刻如此多的花纹。” 轩辕昊发现霍熙然和自己想的是一样的,不禁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镇南王府二少爷多看了几眼。 看来此人果真不简单啊。 轩辕昊道:“徐兄现在可明白,此物有何用处了么?” 见徐若雪还是一脸茫然,轩辕昊主动解释道:“天下莘莘学子,不知多少苦于家境贫寒,难以读书,买不起好用的毛笔,这种羽毛笔成本低廉,随处可见,而且制作方法简单,若是能推广此笔,天下学子都能用得起笔了。” 徐若雪出身名门,又拜入牛肃门下,从来没担心过这方面的问题,自然想不到羽毛笔还有这种用处,闻言窘得脸上通红,再也说不出话来。 经过此次集会,霍熙然在黔州城彻底打响了名气。 从前他是纨绔子弟,而现在他却成了天纵奇才,他的诗,酒,乐,笔,均成了黔州城人人追捧的好东西。 尤其是那羽毛笔,更是风靡一时,谁若是能拿出一支制作最精美的孔雀笔,定然会得到所有人艳羡的目光。 集会的最后,轩辕昊主动提出改日想登门拜访,霍斐然欣然应允,主动邀请他到王府品尝美酒。 回王府的路上,霍熙然乐道:“世子,我总算知道你今日为何要来这集会了。” 霍斐然瞥他一眼,有些好笑地道:“哦?你说说?” 霍熙然:“一定是为了那个袁公子是不是?” 霍斐然眉头一挑:“你知道他是谁?” “哼哼,我可聪明了,”霍熙然勾起唇角,信心满满地说,“想必他真实的姓氏应当不是袁,而是轩辕。” 霍斐然笑道:“猜得很准,怎么猜出来的?” “不告诉你。”霍熙然道。 霍斐然轻敲了下弟弟的脑袋:“跟你哥还打起哑谜来了。” “不过,你虽猜得对,可我今日却不是为他而来。他来黔州城,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去找他有何意义?” 第27章 “不是?”霍熙然愣住,“那是为了什么?” 霍斐然没好气地白了弟弟一眼。 当然是为了帮弟弟打响名气,顺便找个媳妇儿。 想到这里,霍斐然又问:“你觉得牛家小姐如何?” 一直看似对两人的话题没有兴趣的项鹿,听到这话忽然竖起了耳朵。 霍熙然不觉有他,想了想,答道:“长得挺漂亮的。” 项鹿的眼神骤然盯紧了霍熙然。 “性格很好。”霍熙然继续。 项鹿皱眉。 “酒量是真的很好!”霍熙然咋舌,“比我好多了。” 霍斐然:“就这些?” 霍熙然茫然:“还有什么吗?” 霍斐然:“你对她感觉怎么样?” 这一次,霍熙然认真想了想,答道:“感觉很好啊。” 项鹿脸黑了。 霍斐然满意地笑了。 “那就好。” 他转过头,不再追问,琢磨着怎么让弟弟跟牛小姐多见面,多相处。 毕竟弟弟年纪也不小了,牛小姐也早已经十九岁,是个大姑娘了。 回到王府,霍熙然便发现项鹿脸色不好。 霍熙然不解,这小子怎么老是阴晴不定的?难道这就是青春期? 或许吧,青春期的小孩真难招架。 但集会结束了,霍熙然就该琢磨给项鹿补生日了。 而怎么给项鹿过生日,霍熙然还没有头绪。 而项鹿这人又很不配合,无论他怎么旁敲侧击,问项鹿想要什么,项鹿都只有阴阳怪气的一句话。 “二少爷还是准备着送牛小姐吧,鹿鸣只是一介下人,不配。” 霍熙然:“?” 霍熙然很苦恼,不知道项鹿在耍什么性子,刚好这一日红袖招的红婵送来请帖,邀他去红袖招听曲。 因为早已提前征求过霍斐然的同意,霍熙然这一日也不用上课,欢欢喜喜地叫上项鹿,打算一起出去浪。 谁知项鹿竟然说不想去。 霍熙然非常体贴地想道:或许反派有自己的安排呢? 也罢,那他就自己去吧。 等霍熙然出了门,项鹿才一脸郁闷地换身衣服,偷偷跟上霍熙然,打算去看看霍熙然今天要做些什么。 若是……他和红婵太亲近的话,不如把红婵杀掉吧,项鹿眯着眼睛心想。 谁曾想,霍熙然才进红袖招,就碰上了女扮男装的牛毅。 牛毅一看到霍熙然,便亲切地上来揽住他的肩,笑道:“二公子,这么巧,你也来听红婵姑娘的琵琶吗?” 项鹿盯着牛毅那只手,心想到底是该把那只手剁掉,还是干脆把牛毅给干掉。 不行,光干掉这两个人还不够。 若是牛毅死了,霍斐然还会再给霍熙然物色别人。 项鹿思忖着:但霍斐然身为镇南王世子,杀了他,恐怕会有大.麻烦,而且关键是会惹霍熙然伤心的。 这兄弟俩的感情明显很好。 项鹿随意找了个角落的位置,一边喝着酒,一边盯着二楼窗口处和牛毅相谈甚欢的人,眼神非常危险。 作者有话说: 感谢黑龙姑娘和婉h的票票,感谢大家的票票和评论吐槽~ 第29章 吃错醋了 “你说生辰送什么礼物为好?”霍熙然对送礼物没有头绪,恰好牛毅送上门来,他便打算随便找人问问,参考一下。 牛毅一边欣赏红婵的曲子,一边往嘴里扔着葡萄干,答道: “那得看送什么人咯。” 这个问题倒是把霍熙然给问倒了。 如果说是送给书童,想必牛毅只会觉得奇怪。 为什么要送书童生辰礼物?而且还这么伤脑筋? 区区书童,随便赏赐点儿什么,他就已经很开心了。 可以霍熙然与项鹿的关系,他也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关系。 想了半天,霍熙然含糊地回答:“算是朋友吧。” 牛毅道:“若是普通朋友,随便送送就行吧。” 咽下嘴里的葡萄干,牛毅忽然若有所思地看向霍熙然,暧昧笑道: “不过,我看二公子这副神情,想来也不是什么普通朋友。” “既然不是朋友,又如此难以开口,莫不是……二公子的心上人吧?” 霍熙然闻言吓了一跳,脸色微变:“你胡说什么?” 牛毅轻哼一声:“随便猜猜,看二少爷的反应想必是猜中了。” 霍熙然皱眉:“没有,不是,我们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 “好吧,那就当我瞎说了。”牛毅不以为意,接着道,“如果你们感情很好的话,其实你无论送什么,对方都会喜欢的。” “礼物的价值不在于礼物本身,而在于送礼物的人。” 霍熙然道:“你这说了跟没说一样。” 牛毅又笑了:“其实关键还是看你有没有用心,你若是用心了,对方自然能感受到你的心意。” 闻言,霍熙然陷入了沉思。 用心?心意? 项鹿看着霍熙然和牛毅相谈甚欢,二人聊着聊着,楼上的红婵一曲弹罢,邀请二人到她屋里去。 项鹿便看不见了。 他心念一转,悄悄打晕了一名红袖招的小厮,把人拖到角落里藏着,换上他的衣物,打算伪装成小厮,潜入红婵的房间外,偷偷观察一下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第28章 没想到他换好衣物,刚在人群中走了两步,就有人拦住他,一脸疑惑地问道: “你是什么人,我们红袖招什么时候有这号人物了,你这眼睛……” 项鹿发现自己犯了个错误。 在王府,由于霍熙然的缘故,没人敢当面议论他的眼睛,大家也不会因为他的眼睛而对他另眼相待。 他竟忘了自己的眼睛有多特殊,是绝对会被一眼认出来的。 “我是新来的,不信你问红婵姑娘。”项鹿随口扯了个谎,甩掉那人就走。 他放弃了伪装成小厮的打算,直接通过窗子翻上屋顶。 找到红婵的房间,项鹿掀开一片瓦,趴在屋顶偷偷往下看。 仔细看了半晌,项鹿的眉毛慢慢皱了起来,拧成一团。 他收回视线,仰头望天,总觉得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什么。 他眼花了? 收拾了一下情绪,项鹿再次低头看去,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只见红婵正在抚琴,牛毅坐在她身旁,一首揽着红婵的腰,一手往红婵嘴里喂了一颗剥好的荔枝。 红婵甜甜地笑着,在牛毅脸颊上亲了一口。 在二人对面,霍熙然石化地坐着,总觉得自己此刻不该在旁边坐着,他应该在床底。 而梁上君子项鹿也和屋内的霍熙然一样石化了。 原来……这两个女人竟然是那种关系。 难怪牛毅都十九岁了,却对自己的婚事一点都不着急。 黔州城向她示好的世家子弟不是没有,但她却偏偏做出一副离经叛道的样子,对谁的示好都不假辞色。 难怪红婵姑娘坚决卖艺不卖身,就连镇南王的孙子霍熙然看上了她,她都不为所动。 原来他们俩竟然“暗通曲款”。 项鹿神色复杂:原来他一直在吃一些莫名其妙的飞醋。 牛毅和红婵若是看出来,岂不是要在心底里笑话他。 项鹿一时间有点尴尬,更为自己生霍熙然的闷气而尴尬。 他站起身,打算先行离开,正大光明地走进红袖招,带霍熙然走。 谁知脚底下的瓦片竟然不结实。 他脚下一踩,其中一片瓦碎了,连带着其他的瓦片都跟着滑动,项鹿直接顺着屋檐掉了下去,身影在窗前一闪而过。 屋内的三人都注意到了。 牛毅神色一紧,当即起身冲上去:“谁?” 然而冲到窗边,却什么人都没有看到。 “有人偷窥?”红婵皱眉。 “想来是的。”霍熙然道。 牛毅冷笑:“什么下三滥的人,竟然在这里偷窥,呸!恶心!” 在红袖招的屋顶偷窥,不用想也知道他想看些什么,真是龌龊!变态! 躲在暗处的项鹿一边揉着摔青了的膝盖,一边假装没听到几人的话。 他一瘸一拐地回到晕倒的小厮身旁,把两个人的衣物换回来,随后若无其事地翻墙出去,再从大门进来,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项鹿一进来,就有姑娘围上去。 众人看项鹿虽然穿得不是什么锦衣华服,但相貌俊美,气度从容,心想或许是什么大少爷乔装打扮来的。 姑娘们热情地围绕着项鹿,一个摸他的脸,一个捏他的胳膊,一个拉他的手。 “公子,进来坐啊。” “公子,别害羞。” 霍熙然从红婵房间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一群莺莺燕燕围着项鹿,占他便宜。 若是以往,霍熙然或许会觉得好笑,站在一旁看项鹿的笑话。 可现在霍熙然也不知为什么,只觉得心里异常的不爽。 他黑着脸上前。 红婵呵斥众人走开,众姑娘见霍熙然衣着华贵,脸色阴沉,不敢得罪,才退到了一边。 霍熙然沉着脸问项鹿:“你到这里来做什么?不是不来么?” 他叫项鹿,项鹿不来,却背着他偷偷来? 这什么意思? “怎么,担心我妨碍你寻欢作乐?” 项鹿愕然,看到一旁的红婵和牛毅,又想起方才的画面。 他不太好意思地避开视线,轻咳一声:“当然不是,鹿鸣是来找少爷的。” “还请少爷跟我回去吧。” 少年纯净的碧绿眼眸真诚地望着霍熙然。 霍熙然却发现项鹿脸颊上沾了点灰尘。 他伸手替项鹿擦掉,疑惑:“你脸上这是沾的什么?” 项鹿僵住。 第30章 恃宠而骄 红婵和牛毅同时投来疑惑的视线。 可项鹿是谁,很快就镇定下来,若无其事地说:“什么?” 霍熙然道:“你脸上沾了灰尘。” “是吗?”项鹿泰然自若地说,“可能是不小心在哪儿蹭的吧。” 霍熙然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心说:反派该不会是出去搞事情了吧?比如偷偷跟自己的人街头,传递消息? 这么看来他还是保持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比较好,免得项鹿怀疑他,然后灭口。 “你也太不注意了,哈哈。”霍熙然笑了两声,拉上项鹿的手腕,“行了,走吧,咱们回家。” 回家? 这一瞬间,项鹿愣了一下。 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个词汇了。 自从母亲被村民烧死,他就没有了家,成了个孤家寡人,四处漂泊。 第29章 事实上,霍熙然也早就想跑路了。 他本来只是想出来浪一下,谁想到刚好碰上红婵和牛毅约会啊? 他这个电灯泡在中间简直亮瞎眼,正好项鹿给了他一个借口开溜,霍熙然跑得飞快,给两个女子道了别,就立马跑得没影儿了。 项鹿心中好笑,故意问道:“二少爷跑那么快干什么?” 霍熙然也不好意思随便捅破别人的秘密,眼珠转了转:“没什么,就是有点想回家了。” 项鹿寸步不离地跟着他,说道:“我还以为二少爷抛下我独自来红袖招,都乐不思蜀了呢。” “什么叫我抛下你?”霍熙然停下脚步,皱起眉,“难道不是你自己不肯跟我一起出门?” 项鹿哼道:“我以为二少爷来红袖招私会红婵姑娘呢,哪儿好意思跟着来打扰你们?” “私会?”霍熙然乐了,“你从哪儿看出我们是那种关系的?” 项鹿闷声不语。 没办法,霍熙然太耀眼了,他身边总是有很多人,每一个接近霍熙然的,项鹿很难不怀疑他别有所图。 不过现在还好,红婵跟牛毅内部消化了,他一下子少了两个情敌。 霍熙然给了项鹿一个脑瓜崩。 “胡思乱想。” “以后不许瞎想我和其他姑娘的关系,免得坏了人家姑娘的清白。” 项鹿的开心都藏不住。 “嗯,是我想多了。”他偷偷看着霍熙然的侧脸,又看了眼霍熙然握着自己的手,唇角缓缓勾起。 回王府的路上,霍熙然和项鹿一起去了朱屠户的家,看猪。 上回阉割的小猪又长了一段时间,霍熙然估摸着差不多可以杀了,便让朱屠户把乳猪宰杀后,命人把乳猪送到王府。 红烧肉的做法并不难,由于古代条件有限,霍熙然还尽量减少了步骤。 但既然没有酱油,糖色必须得炒,不然没法上色。 这里就涉及到糖的问题。 古代糖大多是饴糖,是一种淀粉糖,乃是用玉米、大麦等粮食作物发酵糖化制作而成。 炒糖色冰糖为佳,炒出来色泽红亮有光泽,而饴糖甜度不如冰糖,但勉强也能用。 炒完糖色后,加入热水,再加入各种调料,等到把水烧干,大火收汁,一道色香味俱全的红烧乳猪肉就做好了。 红烧肉当然是好吃的,可霍熙然还是有些信心不足。 因为实在是条件有限,古代的盐不如现代的好,有杂质,纯度不够高,饴糖也不如冰糖好,更没有酱油之类的调料。 霍熙然做完后,也不知道做得好不好吃。 于是找来项鹿,让项鹿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项鹿自然高兴,看霍熙然竟然让他来做第一个试吃的人,霍熙然一定心里有他! ——实际上只是因为王府其他人都不愿意吃猪肉罢了。 霍熙然夹了一小块红烧乳猪肉,喂到项鹿嘴里。 项鹿顿时眼睛亮了。 这猪肉竟然没有一丁点儿的膻味儿! 而且,肉质滑嫩,入口即化,带一点微甜,这简直是项鹿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肉! 项鹿不是没吃过好东西,可他相信,就算是大周皇帝,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猪肉。 “好吃!” 在霍熙然忐忑的目光中,项鹿叫道。 “真的非常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二少爷,您也太厉害了吧!” 项鹿的反应令众人感到十分惊愕,看项鹿一脸幸福满足的样子,不禁疑惑:真有那么好吃? 方大厨问:“鹿鸣,真的一点味儿没有?” “一点都没有。”项鹿一口咬定,他眼睛亮晶晶地望着霍熙然,“二少爷,我还要吃。” 霍熙然放心了,看项鹿的表情,他知道这盘红烧肉没有失败。 于是又给项鹿夹了一筷子。 这时候有其他人想来试吃了。 项鹿却道:“一边儿去,你们之前不是不相信二少爷,觉得不好吃吗?这一盘都是我的!” “恃宠而骄了啊。”霍熙然嗔他一眼,又给几位大厨各尝了一块,得到了众人的一致好评。 而剩下的,霍熙然还是全给了项鹿吃,没管其他人眼巴巴的目光。 霍熙然轻咳道:“乳猪肉还有,还可以做。” “况且,掌握了方法,以后红烧猪肉有的是,不必急于一时。” 看着项鹿满足地品尝着红烧肉,霍熙然自己也尝了一块,味道确实还不错。或许是由于食材本身足够鲜嫩,调料不足也没影响这盘菜的味道。 项鹿眼睛弯弯:“甜的,我喜欢。” 霍熙然灵机一动,想起一件事来。 反派虽然凶残,却是个喜欢吃糖的孩子。 略经思索,霍熙然摸着下巴心道:既然如此,就把白糖、冰糖什么的都给弄出来吧。 至少,让项鹿实现吃糖自由。 晚上,这盘红烧肉就被端上了镇南王世子霍斐然的餐桌上。 看到桌上真的出现了猪肉,霍斐然沉思少许,笑道:“二弟,我还以为你都忘了这回事儿了,没想到你不仅记着,还真做出来了。这个是你亲手做的?” 霍熙然自信点头:“没错。而且鹿鸣和方大厨等人都已经尝过,味道没问题。” 霍斐然心里好笑,这傻孩子,就算真的好吃,他硬说不好吃,不同意减少课程,他又能如何呢? 第30章 看着弟弟期待的眼神,霍斐然都有点于心不忍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霍斐然夹起一筷子红烧肉。 此肉色泽红亮,看着就诱人,嗅之只有肉类的芳香和一点淡淡的甜味,没有什么难闻的味道。 霍斐然鼓起勇气将红烧肉喂进了口中。 第31章 项鹿的忧愁 原本,霍斐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就算这块肉难吃,他也要把它咽下去,不能让弟弟伤心。 但他没想到,这盘红烧乳猪肉竟然会出奇地好吃。 即便是霍斐然这种遍尝山珍海味的王孙贵胄,也不由得眼前一亮。 此猪肉完全没有任何腥膻味儿,肉质鲜嫩,入口即化,加之肥瘦相间,油而不腻。 霍斐然咽下后,迫不及待又夹了第二块。 一连吃下三四块之后,霍斐然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 他停了下来,露出一个矜持的微笑,夸赞道:“不错。” 霍熙然光从主角受的表现就看出对方对这盘红烧乳猪肉很满意。 两人相处得久了之后,霍熙然逐渐发现主角受也没有那么恐怖,开始恃宠而骄了。 “只是不错么?”霍熙然哼道。 霍斐然笑了起来:“好吧,非常好吃。” 霍熙然继续兴奋道:“这猪肉没了膻味,不仅红烧好吃,炒着好吃,炖着好吃,蒸着也好吃!若是吃不完的,还能熏干做腊肉,腊肉能长时间保存,一两年都没问题!而且,腊肉还别有一番风味!” “腊肉?”霍斐然感到好奇,“能保存那么长时间吗?” “对!”霍熙然小时候,家里养猪,每年冬天杀了猪,就做成腊肉,一直能吃到来年春节。 霍斐然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霍熙然满脑子却是另外一件事,见霍斐然不主动提,他忍不住道: “你说了好吃!既然如此,就该遵守承诺,从明日起,我练武的时间减少一个时辰。对不对?” 霍斐然闻言很无奈,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霍熙然。 若是霍熙然做的这盘肉也就一般般,他还能说不好吃。可眼下再说这种话,就太虚假了一点儿。 这盘肉能端到他的餐桌上来,想来在此之前已经有不少人试过了,都觉得好,才敢端上来给他的。 罢了,反正弟弟习武也不过是为了强身健体。 何况,他比自己想象中更加有才干,除了这些奇思妙想之外,诗词歌赋上的造诣也不浅。 想到这里,霍斐然便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我答应了,便不会反悔。” 霍熙然更加高兴,一把扑过来,抱住霍斐然的肩:“你太好了哥!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他不仅抱,还晃了两晃。 众人都惊了。 自从霍熙然进入王府,起初与霍斐然很不对付,兄弟俩宛如仇敌。 最近一段时间,兄弟关系缓和了。 可现在这状态,也太亲密了——甚至有些不成体统。 霍斐然也愣住了,半晌才笑起来,揉了揉弟弟的头发。 “瞧你这高兴劲儿,只是少练一个时辰的武而已,能不能有点出息?” 霍熙然道:“那意味着我能多睡一个时辰,还能少练一个时辰呢!”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失了分寸,霍熙然后知后觉地松开手,挠挠头。 听到霍斐然道:“若是我说,从明日起,你还能少读一个时辰的书呢,你岂不是要跳到天上去了?” 霍熙然不敢相信。 “真的?” “我从来不骗你。”霍斐然道,“不过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霍斐然道:“我想看看那腊肉是什么好东西,若真像你说的那样,能长期保存,就准你少一个时辰的课。” 猪长得快,几个月就能长上几百斤,若是味道鲜美,还能长期保存,得解决多少人的吃饭问题?尤其是冬季这种粮食短缺的季节,风干的腊肉甚至还能带着做军粮。 “没问题!”霍斐然拍着胸脯。 这一顿饭,吃得兄友弟恭,其乐融融。 饭桌上充满了欢声笑语,这还是霍熙然回来后的头一遭。 而目睹了这一切的项鹿,又一次陷入了忧愁。 ——霍熙然和霍斐然关系那么好,可他与霍斐然之间是天然的仇敌。 日后,他与镇南王、霍斐然在战场上相见的时候,霍熙然该如何自处? 他一定会伤心的。 夜里,项鹿收到了一封辗转送到他手中的密信。 他独自在灯下展开,看到密信上一行小字:“战事吃紧,请将军于敌后截断敌军粮草。” 镇南王一直在前方作战,霍斐然在后方维持着黔州城的正常运转,同时保证粮草。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对于战争,粮草是一等一的大事。 若是项鹿真能破坏镇南王的补给,这一场战争,镇南王或者说大周,将不战而败。 虽然项鹿没能跟在霍斐然的身边做事,没获取到霍斐然的信任,可待在王府这么久,他也不是一无所成。 对于粮草的所在地,大致有些猜想。 可是…… 项鹿伸手,用在油灯上点燃了那张小纸条。 眼看着纸条逐渐化作灰烬,项鹿捏了捏眉心,无声叹口气,心中陷入了挣扎。 第31章 过了两日,项鹿收到了来自霍熙然的礼物。 那是一把刀,一把短刀。 刀鞘看似朴素,然后抽刀一看,雪白的刀刃反射着冰冷的光。 项鹿想用手去试刀的锋利程度,霍熙然提醒道:“小心,这刀很锋利。” 霍熙然考虑了很久,该给项鹿做点什么当做生日礼物。金银财宝都不稀罕,而太轻的礼也不合适。 在练武时,霍熙然看项鹿拿着木刀挥舞,忽然意识到他可以送项鹿一把刀。 在这个冷兵器时代,一把宝刀可谓有价无市。 而且对于项鹿这种人,一把好刀不仅实用,还能长期携带。 于是霍熙然便决定做刀,他根据历史上各种刀的形态,结合项鹿的喜好和需求,再结合这个年代锻刀的方法,根据记忆中不同金属的性质,加入不同的金属,多方尝试,用自己命人制作的炉子锻刀,再经过熟练铁匠的千锤百炼,终于锻造出这把独一无二的宝刀。 刀柄上,刻着一个小小的“霍”字。 霍熙然郑重地对项鹿道:“这把刀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我送给你,是希望你能用它来保护自己,保护自己重要的珍视的人,而不是希望你用它来伤害他人。” 听到这话,项鹿一怔,他抬眸,对上霍熙然的视线,再度怀疑霍熙然是否知道了什么。 第32章 才不是朋友 主角攻的出现,让霍熙然对剧情线的推进有了初步的认知。 如果他记得不错,反派要开始搞事情了。 在王府待了这么一段时间;后,霍熙然和主角受霍斐然、项鹿之间都有了感情。 从私心上来说,他不希望这两个人反目成仇。 虽然项鹿注定是爱而不得了,毕竟主角受跟主角攻才是一对,霍斐然不可能喜欢项鹿。 虽然项鹿和霍斐然的立场天然敌对。 可霍熙然还是不希望他们之间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至少,在他知道并且有能力干预的情况下,霍熙然还是希望能够发挥一点自己的力量,让项鹿不要搞事情。 所以这番话确实是有意说的。 见项鹿不说话,霍熙然笑着弹了下他额头:“发什么呆呢?收礼物还不开心吗,不喜欢这个礼物?” “没有,不是。”项鹿回神,低头抚摸着刀柄上的“霍”字。 “二少爷的礼物……鹿鸣很喜欢。” 霍熙然道:“喜欢就好,我可是想了好久,都不知道该送你什么好呢。这把刀,你可一定要一直带着啊。” 项鹿答应一声,想着霍熙然方才的话,又问道:“二少爷有重要的人吗?” “当然有啊,”霍熙然答道,“祖父,哥哥,都是我的亲人,自然就是我重要的人。” “还有你。”霍熙然有点忐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用爱感化这个黑心儿的少年反派。 “我?”项鹿惊讶。 霍熙然认真道:“当然啦,我们是好朋友嘛!” “可二少爷身份尊贵,是镇南王的亲孙子,鹿鸣只是一介下人,身份低微。” 霍熙然一拍少年的肩:“人人生而自由平等,虽然我们是镇南王的孙子,可从前我在外流浪时,也过着和平民并无二致的生活。可见,我与你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你可不要因为出身而自卑。” “没有听说过那句话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霍熙然说的是现代人习以为常的三观。 可对于项鹿而言,这无异于惊天巨雷,而且是一个又一个雷,炸响在他的耳边。 什么“人人生而自由平等”,什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几乎是一下把项鹿给炸醒了。 也对,他心里想:既然如此,这江山易主,换成他来坐,不是也理所应当吗?若是他做了皇帝,霍熙然不就是他的了? 霍熙然完全没想到自己一番话起了截然相反的效果。 霍熙然笑着拍了拍项鹿的肩:“说得太多了,总之,咱俩是好朋友,你是我重要的人,明白吗?” “好朋友……吗?”项鹿心想,可是他不满足于做好朋友。 “嗯!”霍熙然回答。 项鹿忽然倾身,抱住霍熙然。 霍熙然愣住了,轻微挣扎了一下,对方却将他抱得更紧。 霍熙然也没有多想,只当是小孩儿被自己感动到了。 他笑着揉揉项鹿的头发:“好了,不用这么感动,我会不好意思的。” 谁知项鹿忽然偏过头,亲了他脸颊一下。 霍熙然懵了。 他摸了摸脸颊上被亲过的地方,有点迟疑:“你……这是什么意思?” 项鹿直直盯着他的眼睛道:“才不是好朋友。” 霍熙然:“?” “好吧……”霍熙然还以为反派不想跟自己做朋友,“不是朋友那就不是朋友吧。” 霍熙然有点低落。 “我还以为以我们的关系,早就能算是朋友了呢……” 项鹿:“谁告诉你我想做你朋友的?” 霍熙然还是没明白。 又或许,他其实心里早已经明白,只是不愿意承认,也不愿意多想,不想破坏眼下这种平静和谐的氛围,害怕自己进入到一个更加不稳定的状态里面去。 霍熙然干笑道:“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你快放开我,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第32章 霍熙然现在的课程变少了,每天上午练武一个时辰,下午文化课一个时辰,总共四个小时,其他时间都可以自由支配。 有了这么多闲暇时间,他就可以折腾起来了。 都穿越到了古代,肯定要发挥一下自己的本领,改变自己的生活。 霍熙然推拒着项鹿的怀抱,但没有推开。 他的力气和项鹿相比,实在是太小了。 项鹿不仅没有松开,还一把将霍熙然抱了起来。 房间里本就只有他们两个人,项鹿把人抱到里间,放在榻上。 霍熙然吓了一跳:“你要干什么?” 他用严厉的语气掩盖自己内心的慌张。 项鹿道:“鹿鸣想用实际行动,好叫二少爷知晓,我们是什么关系。” “什么什么关系……”霍熙然缩成一团,目光游离,强笑道,“你是我的书童啊。” 项鹿道:“二少爷忘了当初是因为什么才把鹿鸣要到身边吗?现在说是书童?” 霍熙然嘀咕:“你不是不愿意么?怎么现在又提到这一茬儿了?” 项鹿知道自己在冒险。 他在赌,赌霍熙然对自己到底有没有感觉。 现在的他正面临一个分岔路口。 部落里的来信让他务必在最近几日动手,破坏镇南王的粮草补给。 霍熙然却让他不要做这种事情。 项鹿想知道,在霍熙然心里,他到底是什么地位? 项鹿盯着霍熙然的眼睛:“二少爷不要装傻。” 霍熙然沉默不语。 他心里慌得一批,不知道反派为什么突然发疯了。 “我……” 霍熙然为难,低声道歉: “当初那样做,我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折辱你,只是觉得你太好看了,才一时失了分寸……” “我知道,你想回到世子身边,我可以满足你的要求。你想跟着他,就继续去跟着他吧……” 反派喜欢的是主角受,霍熙然对此深信不疑。 项鹿却皱起了眉毛。 “你不要我了?” 这话说得似乎十分受伤,就连那碧绿的眼眸里都陡然失去了光彩,变得暗淡。 霍熙然不解,小声解释:“不是不要你……” 霍熙然不知道项鹿到底要装到什么程度,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还装什么柔弱可怜呢? “那是什么意思?” 霍熙然被问得有点生气:“那你又是什么意思?” 第33章 二少爷心里有他! 霍熙然觉得自己已经表达得足够明显,项鹿却还在这里装傻。 而对于项鹿而言,也是同样如此。 他捏着霍熙然的下巴,目光危险,嗓音低沉:“我什么意思?” 项鹿俯身,凑到霍熙然的颈项间,轻嗅着少年身上的淡淡香气。 “我的意思,难道表达得还不够明显吗?” “二少爷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吗?” 少年的靠近,令霍熙然下意识地感到紧张,他别开头,尽量地与项鹿拉开距离,但耳朵却已经不受控制地悄悄变红了。 项鹿于是笑了声。 “二少爷的耳朵红了。” 被戳破心事的霍熙然恼羞成怒,骤然推开项鹿,以极为防备的姿势盯着项鹿道:“我确实不明白你想要什么。” “事已至此,你又何必继续在我面前演戏呢?” “我知道你进入王府别有所图,我不追究,我只是希望你不要伤害我身边的人罢了。” “而现在,或许我们需要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项鹿的表情阴沉了下来。 从霍熙然对他的态度里,他早就怀疑对方是不是知道了点儿什么。 而刚才赠剑后的那句话,更是加深了这种怀疑。 现在,霍熙然终于挑明了。 他们不用再隔着窗户纸试探,项鹿也不用再装出单纯无害的模样了。 “二少爷觉得我刚才的话都是演戏吗?” “难道不是?” 霍熙然回答得太快,毫不犹豫,一时间令项鹿沉默。 碧绿的眼眸变得沉冷,一瞬不瞬地看着霍熙然,看得霍熙然心虚。 他不敢和项鹿对视,故作镇定地说:“我们相处这么长时间,我待你也不错吧?就算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也请你不要做出伤害王府的事情。” 项鹿笑了,然后眼神依旧是冰冷的。 他冷冷道:“一点小恩小惠,就想收买我?” 霍熙然抿唇。 自他穿过来起,项鹿在他面前一直是乖巧温顺的,从未展露过他身为反派的那一面。 项鹿突然本性暴露,霍熙然有点不知道怎么应对了。 “那,”霍熙然的声音低了下去,“你有什么条件?” 其实霍熙然不觉得项鹿会因为他的几句话,就放弃自己的计划。 毕竟项鹿是南岭大山中的人,他和镇南王府天然敌对。 除非他放弃自己的立场,归顺大周——但那可能吗? 项鹿轻挑了一下眉:“我提什么条件,你都答应?” 霍熙然:“你先说出来,我考虑考虑。” 项鹿又笑了起来,这次却不再那么冰冷,而是带了几分挑逗意味。 他说:“条件是——你。” 第33章 霍熙然愣住,呆呆地看着项鹿:“你说什么?” “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项鹿抱着胳膊,“我要的是你。” “如果你愿意委身于我,我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霍熙然:“开什么玩笑!” 果然——项鹿心说,果然生气了。 “你要我?”霍熙然的点却完全不是项鹿理解的那样,“你是认真的吗?你不是一心向着世子吗,就算要也该要他,要我干嘛?” 本来这话不该说出来,但霍熙然由于过度吃惊,一时嘴快就说出来了。 项鹿:“?” 少年反派也茫然了。 “我为什么要一心向着世子?” 霍熙然:“不是么?” 项鹿既觉得荒谬,又觉得好笑:“为何?谁告诉你的,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因为——”霍熙然适时地闭上了嘴。 穿书什么的还是不要说出来了,会被当成疯子。 “因为什么?”项鹿追问。 霍熙然:“额——自然是因为世子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才华横溢,文武双全……他的才貌都是当世无双,又是尊贵的镇南王世子,你不喜欢他,喜欢谁?而我只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罢了。” 项鹿:“……” 霍熙然的话语间有一种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酸味。 他一直用项鹿年龄太小等等借口来阻止自己和项鹿过分亲密,某种程度上,也是因为手握剧本的他,早就知道反派心里只有主角受霍斐然一个人。 对他作出的种种表现,都不过是演戏罢了。 他不能当真,更不能沉溺其中,否则到时候受伤的只有自己。 “谁说你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项鹿皱眉,“那只是世人的误解罢了,我知道你不是那样,你懂得很多,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东西。” “世子确实文武双全,却也不是十全十美,至少你就懂得很多世子也不懂的东西。” “况且,他再好,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在世子眼里,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下人罢了,待我好的,只有熙然你。” 霍熙然心中一动。 这还是项鹿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只觉得熙然两个字,从项鹿口中说出来,变得格外好听。 “所以……”霍熙然有点不确定地问,“你并不喜欢世子?” 项鹿皱眉:“当然不喜欢!我和世子又没多少接触,为什么要喜欢他?” “我喜欢的是……” “停!”霍熙然打断了他,没有让项鹿继续说下去。 他回避着项鹿的视线:“你喜欢谁,不用告诉我,只要你不伤害世子他们,你喜欢谁都跟我没有关系。” 霍熙然心想:这只是一个小说世界,他在这里过得再好,也无法永远待在这里。 他早晚是要想办法回去的。 既然如此,还是不要和这个世界的人有太深的情感纠葛为好。 霍熙然这么想着,没有注意到项鹿再次暗淡下来的眼神。 项鹿不明白,他觉得霍熙然已经明白他的心意了,并且他认为霍熙然心里也是有他的,可霍熙然却不回应他,依旧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这是为什么呢? 是他哪里做得不对吗? 就在项鹿迷茫时,霍熙然下了逐客令。 “你出去吧,我想休息一会儿。” 项鹿不出声,也没有动作。 霍熙然低着头不看他。 二人沉默地僵持着。 项鹿没有再逼迫霍熙然,退了出去。 不过项鹿却并没有太过沮丧。 因为他今日至少确定了一件事:霍熙然心里有他。 既然如此,别的就好说了。 至于霍熙然为何不回应他,项鹿总有一天会弄明白的,他也会让霍熙然不再逃避! 作者有话说: 原来反派竟然是个恋爱脑hhhhh 第34章 醋意大发的反派 翌日一早,项鹿起身后便发现,霍熙然竟然要出门。 而且还是带着卢校尉等人一起。 项鹿顿感奇怪,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卢校尉看看霍熙然。 霍熙然没有回答,卢校尉自然也不敢回答。 项鹿于是径直看着霍熙然。 “与你没什么关系,”霍熙然道,“有些事情,你在府中待着便好,若想去做别的,也可以。” 项鹿:“你不带我去?” 旁边的小厮闻言皱眉道:“鹿鸣,二少爷虽然宠你,但你也没大没小了,一点尊卑都不懂。” 项鹿冷着脸,也没理那个新冒出来的陌生小厮,只看着霍熙然,问:“他是谁?” 小厮只当项鹿是失宠了,现在他成了霍熙然的贴身仆人,得意道:“我叫林钟,从今日起,就由我来贴身照顾二少爷。” 霍熙然点点头,神色淡淡地看着项鹿道:“你既然是书童,有些事情便不该由你来做,不妥当。” 项鹿沉着脸,看着霍熙然带着林钟、卢校尉在他面前走远,离开了翠玉轩。 他们看着像是要出王府,而且还不是去什么寻常地方,否则不至于连卢校尉都带上。 除了卢校尉,甚至还点了一二十个小兵同行。 霍熙然也罕见地换了一身方便行动的劲装,没穿那些宽袍大袖。 第34章 其实项鹿想得很复杂很神秘,霍熙然却不过是想上山寻寻宝罢了。 譬如,找点甘蔗,若有机会找到煤炭等等其他东西,也是好事。 这些事情霍熙然早已吩咐下去,让底下的人找,有人在这一带的山区发现了疑似甘蔗的东西。 霍熙然便想亲自出来看看,顺便找找还有没有其他可用的好东西。 煤炭这种矿石不好找,但甘蔗还是好找的。 霍熙然按照甘蔗的习性,到向阳且靠近水源、土壤肥沃的地方寻找。 找到甘蔗后,霍熙然发现古代的甘蔗与现代的甘蔗有所不同。 他命卢校尉砍下一截来,想尝尝味道,林钟便道不可。 “此物不知能否食用,二少爷不可随意品尝。” 跟在队伍中的何飞主动请缨道:“我来替二少爷尝。” 霍熙然也拗不过众人,只好同意。 何飞道:“二少爷,此物在我们乡下,叫做柘,味道甘甜,只是难以下咽,所以常常用来榨成糖水喝。” 霍熙然意外:“你们乡里就有人吃这个?” 何飞点头:“不止我们乡里,挺多村镇都有人喝这个糖水。” 霍熙然:“可有人用其榨糖?” “榨糖?”何飞愣住,随即摇了摇头,“没有,这是糖水,怎么榨糖?” 霍熙然笑道:“既然有糖水,自然就有糖,想办法把糖弄出来,不要水,不就有糖了?” 何飞觉得霍熙然说得很有道理,只是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在何飞尝过之后,霍熙然也尝了一口,发现确实很甜,但质地偏硬,纤维太多,不太好咬,当水果吃太费牙口了,甜度却还是不错的,完全可以用来榨糖。 他满意道:“很好,这种柘,多砍点儿回去,我要用他来榨糖。” 卢校尉一声令下,众人便开始到处寻找甘蔗,一一砍下来,带回去备用。 除此之外,霍熙然还在树林中发现了疑似辣椒的东西。 同样是何飞先尝,只吃了一口,何飞就被辣得连连嘶气,脸都红了。 众人还以为是中毒,但观察何飞许久,也不见有其他反应,才放下心来。 霍熙然最喜欢吃辣,此刻看到辣椒,简直心花怒放。 他同样尝了一下,面不改色,而后摘了几个辣椒给众人当模板,照着这个辣椒去找同类。 霍熙然在山里转了一大圈,没有找到什么其他的好东西,正当他有些沮丧时,忽然又发现了个好物。 芋头。 这还是霍熙然累了,坐下来休息,才发现的好物。 看到这芋头,霍熙然总算觉得今天这趟没白来。 辣椒虽好,却只是调味品,对于黔州城没有多大的助益。 然而芋头却不同了,芋头的产量极高,亩产几千斤,而且淀粉高,饱腹感强,能做主食。 在土豆大面积种植之前,芋头为种花家的人口增长做出了重要贡献。 唯一的问题是生吃芋头可能会人体产生不良影响——不过问题不大,弄熟了吃就没事。 古代历朝历代为什么那么重视土地,重视农业?不就是为了粮食安全么? 古代种植技术有限,粮食生产量上不去,一个大国少说也有几百万甚至千万人,吃饭就是个大问题。 但如果能把这个芋头推广开来,不说别的,至少黔州城的粮食安全能得到保障。 霍熙然非常兴奋,当即命人小心翼翼地把那芋头给挖出来确认,和他印象中的芋头相差不大。 “这可是个好东西。”霍熙然道,“好好带回去,再多去找找,看看还有没有。” 众人不明所以。 何飞兴冲冲地问道:“二少爷,这个我也替您试一试?” 他说着,就要把芋头往嘴里送。 霍熙然急忙拦住他:“这东西不能生吃,要煮熟了才能吃的。” “哦,好吧。”何飞深感遗憾,看着手里的芋头,他很想吃,但也得回王府之后了。 一行人在山中行了大半日,都有些累了,霍熙然刚好见到山中景色不错,便坐在一块巨石上欣赏风景。 林荫之下清风徐来,倍感清凉。 但众人不知道的是,此刻在草丛中,还有个人悄悄藏在暗处,一直跟着他们。 项鹿脸上和脖子上背蚊子叮了几个大包。 因为是跟踪,他也不敢发出声响,被蚊子咬了,也不敢放肆拍打蚊子,是以如此凄惨。 但总算让他等到了时机。 那个林钟脱离人群,到周边的树丛里小解。 项鹿冷笑一声:可让我逮着你了。 他轻手轻脚地挪过去,跟着林钟,衬林钟小解完准备提裤子时,他一把扑上去,一手捂住林钟的嘴巴,一手把刻着“霍”字的短刀抵在林钟腰间。 “闭嘴,别出声,否则就杀了你。” 林钟立即吓得面色苍白,差点儿又尿了。 第35章 反派露出獠牙 林钟下意识想求饶,却被捂住了嘴巴说不出话来,只有身体不住颤抖着表示着恐惧。 项鹿控制着林钟远离了霍熙然的队伍,免得被发现。 等到无人之境,项鹿才松开对林钟的钳制。 林钟立即就想逃,被项鹿一脚踹在膝弯,林钟一个猛扑摔在地上。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林钟立即惊恐抱头大叫。 第35章 项鹿轻嗤一声,绕到林钟的面前蹲下。 林钟茫然抬头。 然而待看清挟持自己的人是谁之后,林钟的态度立即转变。 他脸色微变,厉声道:“鹿鸣?竟然是你!你抓我干什么,就不怕我回头告诉二少爷,让二少爷治你的罪!” 项鹿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你大可以现在就去。” 林钟爬起来就要跑,却被一块石头击中了膝盖,他再次摔倒,愤怒变成了惊慌不安。 林钟强作镇定,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项鹿道:“要求很简单,你回去之后,就自请离开二少爷,不要再继续侍奉他。” “二少爷身边,只能有我一个。” 林钟一时间觉得颇为怪异。 虽然奴仆为了争夺主人的宠爱和信赖,也会明争暗斗,可鹿鸣的态度不像是奴仆争宠,反倒是……有点像情人争风吃醋?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产生这么诡异的感受,不过仔细想想也有道理,虽然近来二少爷和鹿鸣之间没有传出些什么,可最早鹿鸣就是因为容颜姝丽而被二少爷看上并要过去的。 林钟想明白这一节,当即嗤笑道:“鹿鸣,你做这些又有什么用?” “二少爷是否宠爱你,跟我们可无关。就算你把我赶走了,二少爷大可以再换一个人。王府上下那么多侍从,你能一个个全部解决吗?” “二少爷对你没兴趣了,你就老老实实待着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便好,别想太多。” 项鹿的脸色冷下来。 他拎着林钟,走到一处陡坡上,坡下全是碎石,若是从这儿摔下去,必然十死无生。 “我给你三个呼吸的时间来考虑,同意,我就放你回去。不同意,就扔你下山坡。” 林钟害怕了,色厉内荏道:“你敢!二少爷若是知道,定然会要你的命!” 同样是王府的仆人,他不觉得项鹿比自己高贵多少。 这种善妒还心狠手辣的仆人,二少爷不会继续留在身边的。 项鹿哼笑道:“我今日一整天都在王府,你是自己失足跌落山坡摔死,与我有什么干系?” 林钟顿时脸色发白,不得不承认项鹿说的有道理。 “三。”项鹿开口数数。 林钟垂死挣扎:“你就算杀了我,二少爷也不会对你回心转意。” “二。” 林钟怒道:“鹿鸣,你……” “一。” 项鹿数完,立即就松开手。 林钟吓得魂飞魄散,当即手脚并用抱住项鹿,大吼道:“我同意!” 项鹿垂眸,冷冷地看着抱着自己腿的人。 林钟瑟瑟发抖:“我同意,同意还不行么?” 项鹿淡淡道:“这可是你说的,如果你胆敢反悔,下次就不会再给你机会了。” “我会直接杀了你。” 林钟咽了咽口水,心中又惊又怒,嘴上却道:“我知道了。” 这个鹿鸣——胆子可真大,如此凶恶,他真的是王府的仆人吗? 王府怎么会有如此残暴的家伙? 回去必须得提醒二少爷,让他小心鹿鸣,把鹿鸣给处理掉。 “这里的事,不许向二少爷提起。”项鹿忽然道。 林钟一颤。 那把刻着“霍”字的刀再次抵在了林钟的脖子上。 碧绿的眼眸毫无情绪波动,看着林钟仿佛在看一个死物。 “否则,死。” 林钟浑身一抖。 项鹿悄无声息地走了,只留下林钟一个人在原地。 这个人身形犹如鬼魅,很快就消失在丛林里,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也难寻踪迹。 林钟冷静了好一会儿,才扶着瘫软的腿往回走。 与霍熙然等汇合时,霍熙然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林钟强笑道:“不小心迷路了,差点走失,好不容易才找回来。” 霍熙然表示理解,确实,这么大座山,在里面很容易走失。 若是他自己一个人,走丢了根本找不回来。 “你脸色怎么这么白?”霍熙然又问。 林钟很想说实话,可他觉得鹿鸣或许在藏在暗处,正在盯着他,他不敢现在就说,于是勉强笑道:“方才遇到一条毒蛇,险些被咬,受了惊吓。” 霍熙然吓了一跳:“有毒蛇?” “快走快走,不能在这儿久留。” 霍熙然也害怕毒蛇。 就这样,霍熙然带着众人满载而归,回府时,项鹿来门口迎接他,神色自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可霍熙然却对他态度冷淡。 林钟收到了项鹿的眼神,示意他别忘了答应自己的事。 下午,霍熙然一直在捣鼓自己新弄回来的那些东西,尝试着用甘蔗制糖,不过一个下午没能成功。 另外还用辣椒和芋头试着做了点儿菜。 不得不说,辣椒确实美味,试菜时厨子们虽然被辣得不停嘶气,却吃得停不下来。 而芋头更让众人感到新鲜,口感软糯香甜,还能当主食。 方大厨赞不绝口,问霍熙然道:“二少爷是怎么知道这些东西能吃的?” 霍熙然一愣,随口扯谎道:“从前在外流浪时,没有东西吃,什么都吃过。” 众人顿时流露出同情心疼的神色:他们二少爷可真的太不容易了! 第36章 直到夜里,林钟才找到机会和霍熙然单独相处。 林钟“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说道:“二少爷,林钟不能再伺候您了。” 霍熙然吃了一惊:“怎么回事?快起来。” 现代人没有被人跪拜的习惯,霍熙然赶忙扶起林钟细问。 林钟起初不肯说,霍熙然再三追问,林钟才哭着说:“二少爷,那鹿鸣太厉害了。” “说来您或许不信,今日小人在山中并非走失,而是被鹿鸣所捉,他威胁我,若是不肯离开二少爷,就要杀了我!” 林钟道:“那里荒山野岭,小人也不是他的对手,情急之下只能答应。” “二少爷,您还是另外找人来伺候您吧。” 第36章 立场不同 这一番话,全然在霍熙然的意料之外。 可仔细一想,又觉得在情理之中——毕竟项鹿可是本书最大的反派,以他的凶残程度,没有直接把林钟扔下山坡,而是给了林钟一个选择的机会,已经是非常收敛的结果了,大概是害怕被霍斐然发现异常,所以没有太放肆。 但项鹿却给霍熙然出了个难题。 现在林钟自请离开,若霍熙然真让林钟离开了,就好像他怕了项鹿似的。 何况,林钟走后,再换个别的人来,项鹿依然会这么做。 那他身边就不能有除了项鹿之外的其他任何人。 可——霍熙然更不想和项鹿朝夕相处。 如果不放林钟离开,霍熙然担心项鹿真的会杀人。 虽然这只是一个小说世界,但这些人现在都活生生的在他面前,霍熙然无法看着任何人因为他而死去。 见霍熙然沉思,林钟又小声补充道:“二少爷,鹿鸣还威胁我,不准我把这件事告诉您,否则就杀了我。” 林钟前行两步,走到霍熙然的身边,拽着他的衣角,仰头道:“二少爷,林钟不想死,求您救救我。” “那鹿鸣身手了得,一定不是什么普通人,说不定,说不定他是南方来的奸细!” 林钟本是瞎猜,想让霍熙然引起重视,重重地处罚项鹿罢了,并没有真的这样认为。 这里可是镇南王府,若是镇南王府都有南方来的奸细,那黔州城还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 没想到他却歪打正着,给猜对了。 霍熙然心里咯噔一下,脸色一沉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鹿鸣天生力气大,他的功夫都是跟我一起练功时学的,他绝不可能是南方来的奸细。你休要胡说!” 林钟立即跪下磕头道:“小人也只是乱猜,害怕鹿鸣做出什么坏事,伤害了二少爷和世子,请二少爷息怒。” 霍熙然盯了林钟一会儿,蹲下身,拍拍林钟的双肩,温声安慰:“你放心,鹿鸣只是吓唬你的,他不会真的伤害你,我也不会让他伤害你。” 林钟稍稍放了点心。 鹿鸣再厉害,也不过是个下人,有二少爷发话,他必然是安全的。 “那林钟以后还能继续跟着二少爷吗?”林钟问道。 霍熙然沉默少许,说道:“算了,你还是别跟着我了。” 林钟目光一黯:“二少爷还是要重新用鹿鸣吗?” 霍熙然摇了摇头:“不会。” 翌日,霍熙然就去找霍斐然,把林钟给调出了翠玉轩。 至于他的贴身小厮——暂时空缺,霍熙然说他不需要人贴身照顾,他自己就能照顾好自己。 从霍斐然书房里出来,刚好碰上等候在外面的项鹿。 项鹿深深看了霍熙然一眼,道:“去练功吧,二少爷。” 二人一起到演武场。 一上午的训练,项鹿都目光总是停留在霍熙然身上。 霍熙然能感觉到那道灼热的目光,但并不和项鹿对视,假装没看到。 他还像往常一样泰然自若地和项鹿相处,仿佛那天夜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是和项鹿的距离拉开了一些。 练完功,听闻牛毅携红婵上门拜访,霍熙然亲自接待,令项鹿准备好他提纯过的酒,用来款待牛毅。 自从发现牛毅和红婵之间有私情之后,项鹿对这两个女人的敌意就没有那么大了。 他脑子里只有怎么能让霍熙然直面对他的感情、不再逃避这个问题。 酒喝到尽兴处,牛毅道:“熙然,你听说没,镇南王要回来了。” 霍熙然吃了一惊。 自从他穿过来,镇南王就一直在外打仗。 他还把霍熙然的二叔,即霍斐然的父亲,以及他们的三弟,一起带上了战场,说要磨炼磨炼他们。 而二婶带着小女儿留在王府,由于丈夫不在,他们不敢惹霍斐然,所以平日里都安分守己,没什么存在感。 以至于王府都变得清净不少。 “你从哪儿知道的?” 红婵道:“红袖招人来人往,消息灵通,无意中听到的。镇南王大获全胜,不日就会返回黔州城。” “恭喜。”二人笑道。 霍熙然下意识看了项鹿一眼。 项鹿神色未变,但目光沉了一下。 看来,霍熙然很清楚自己的来历。 难道是因为他们身份立场不同,霍熙然才不肯接受他的感情? 项鹿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 “哈哈,同喜同喜。”霍熙然笑着挠挠头,没敢笑得太开心,怕惹到项鹿。 第37章 同时他心里也在想:所以,项鹿始终没有动手?他潜藏在王府这么久,什么大事儿都没做,这不应该啊。 送走二人,霍熙然去找霍斐然求证。 霍斐然肯定道:“祖父确实已在返程的路上了。” “那怎么没有宣扬?”霍熙然觉得奇怪,既然是大获全胜,理当大肆宣扬出去才对! 霍斐然摇了摇头,淡淡道:“你忘了,那位还在黔州城,赢了是好事,但咱们也应该低调做人。” “镇南王府在黔州城乃民心所向,而这正是今上所忌惮的,不能让那位带着这种消息回京。” 若是以往,霍斐然绝不会向霍熙然解释这些,但现在却耐心解释着。 虽然弟弟看起来对政事无意,可身为王府的孩子,总该懂一些,否则难免惹祸。 霍熙然张了张嘴巴,半晌,叹气:“好吧,我明白了。” 那位自然指的是主角攻轩辕昊。 霍熙然不禁感到感慨,镇南王府在黔州城一呼百应,但也只是在黔州城,面对皇帝,他们还是得小心翼翼。 可这依然挡不住皇帝的猜忌。 原著中,皇帝就是因为猜忌镇南王府,在镇南王府薨后,才派了不受宠的儿子轩辕昊来接管南方一切事务。 而主角受霍斐然丢了王位,只能参加科举,通过科举入仕,考上了探花。 想到这里,霍熙然忽然全身一震:镇南王薨后,皇帝派轩辕昊来接管镇南王府。 也就是说,不久之后镇南王就会死。 霍熙然不由得着急起来,开始努力回想镇南王是怎么死的。 接着,霍熙然猛然看向身边的项鹿。 镇南王在书中只能算是个龙套,戏份不多,正面出场没几次就凉凉了。 而杀他的人,如果霍熙然记得不错的话——就是项鹿! 第37章 江山还是美人 一时间,霍熙然几乎有些惊慌。 虽然自从穿越过来,他还没见过镇南王,与镇南王之间也没有什么情谊可言。 可他一直生活在镇南王府,他是镇南王府的孙子,霍斐然是镇南王的世子。 这个王府的存在,都依赖于镇南王的存在。 一旦镇南王薨逝,王府也将不复存在,他和霍斐然现在的生活都将一去不复返。 届时霍斐然将会被皇帝找个由头夺了爵位,北上京城参加科举,重新入仕。 那他呢? 他将如何? 回家的路至今没有眉目,霍熙然必须考虑回家以前自己的生活。 霍熙然的不安被两人看在眼里。 可两人都不太明白霍熙然的谎什么。 霍斐然想了想,安抚道:“你放心,虽然皇帝忌惮咱们,却暂时不会对咱们下手。有南岭百越的威胁在,镇南王府就安然无恙。” 霍熙然苦笑:“所以咱们还得感谢百越吗?” 霍斐然哑然。 从主角受的书房出来之后,霍熙然脑子很乱。 他不破打破现在平静的生活,却又不知怎样才能阻止项鹿。 这几日他有意疏远项鹿,不愿和项鹿有更深的牵扯,难道现在又要回头去拉拢项鹿,求项鹿不要动手? 亦或者……把项鹿赶出王府,让他无法接近王府,无法接近镇南王? 可霍熙然知道这并不能解决问题,项鹿若是想杀镇南王,未必就要在王府动手。 下午上课时,霍熙然心不在焉,愁眉苦脸。 牛肃对这个徒弟很不满意,幸好旁边还有个勤学好问的鹿鸣,一直用求知若渴的目光望着他。 牛毅这才能坚持讲完一个时辰的课。 下课后才刚过未时,时间还早。 霍熙然一面继续捣鼓着用甘蔗制糖,一面想着项鹿和镇南王的事。 项鹿一声不吭地随侍在侧,忽然发问:“二少爷在想些什么?” “想镇南王。”霍熙然道。 项鹿:“镇南王大胜归来,是喜事。皇帝就算再对他不满,也不可能这时候拿他开刀。二少爷不必过于忧心。” “我不是担心这件事。” “那是?” 霍熙然定定看了项鹿半晌,看得项鹿心中疑窦丛生,总觉得少年的眼光颇有深意。 可项鹿始终不解的是,自己隐藏得极好,从未表现出任何异常,就连霍斐然都没有发现他的身份,霍熙然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他既然知道了,又为何隐忍不发,没有向霍斐然告密,还把他留在王府里,像往常一样相处? 这些问题始终环绕在项鹿心中,没有答案。 此刻周边没有外人,项鹿不禁问道:“二少爷担心我伤害镇南王?” 霍熙然一震,飞快看了项鹿一眼,又迅速收回视线,目光游离闪躲。 他强作镇定,笑道:“怎、怎么会?” 霍熙然的慌张让项鹿反而大胆起来。 他一步步靠近霍熙然,直到把人逼到墙角才停下。 项鹿还在长身体,个子蹿得快,现在比霍熙然高了半个头。 少年微微低头,直视霍熙然的眼睛,霍熙然却不敢看他。 项鹿道:“熙然,我有一事不明,想请教你。” “什么?”霍熙然仍然不看对方。 “既然熙然你如此害怕我伤害你身边的人,无论是世子还是王爷亦或是其他人,甚至就连那个无足轻重的仆人林钟——你早知我的身份,为何不一早告诉世子。彼时我还没有防备,你们做好准备,早就将我拿下,便不必再担心我坏事。” 第38章 霍熙然抿起了嘴唇,磕磕绊绊地圆谎:“起初我也只是怀疑,没有确认,不想冤枉好人。后来、后来……你就有了防备。” 声音越来越低,霍熙然说得很没底气,毕竟这话漏洞百出。 项鹿轻笑一声:“你撒谎。” “你没对我动手,是因为你心里有我,你舍不得。” 霍熙然惊愕抬头,霎时脸颊发热,耳朵变得一片绯红,却反射性地否认:“我没有。” “我只是不想伤及无辜。” “好吧。”项鹿没有强迫他承认,继续好奇地问道,“那你是从哪儿看出我身份的?” 霍熙然抿紧了嘴唇,不肯再继续回答了,含糊地答道:“你怎么看都不像一个普通的下人,怀疑你的来历很奇怪么?世子也怀疑你,但是他没和你朝夕相处,证据不足,难以确认罢了。” 从原著里的剧情来说,主角受确实一直有在怀疑项鹿的身份,但始终没有确认他到底是什么人。 等到他发现,项鹿已经跑了。 项鹿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项鹿没有再问,霍熙然也没说话,两人一时沉默无语。 半晌,霍熙然低声问道:“话都说到这儿了——我想问你,你能不能……” “不能。”项鹿毫不犹豫地回答。 霍熙然沉默了。 “不过——” “什么?” 霍熙然又升起了希望。 项鹿笑了。 “如果你肯以身相许,也不是不能考虑。” 霍熙然:“?” “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没胡说。”项鹿很认真,“我最近一直在考虑,你到底为什么不肯面对自己的感情……” “我没有。” “好吧,就当你没有。”项鹿没有勉强,继续道,“或许,正是因为我们之间的身份立场差别。” “如果我肯归顺大周,你是否能接受我?” 霍熙然震惊了。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原著中,项鹿爱上了主角受,可是一心想要称帝,把主角受据为己有。 现在的走向怎么不一样? 要美人不要江山什么的……呸呸,霍熙然脸红地想:什么美人,他才不是。 可是……项鹿真的喜欢他? 容不得霍熙然不怀疑。 原著中项鹿爱主角受爱得死去活来,现在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他表白,再说下去他都要信了。 “怎么,你不相信我吗?”项鹿问。 霍熙然再次感到为难。 项鹿继续道:“若是归顺大周,我就不会再伤害你身边的任何人了。” “你考虑考虑。” 霍熙然皱眉:“可我如果是为了让你不要伤害世子和祖父才答应,这不是利用你的感情吗?” “我很欢迎你利用我。”项鹿说。 霍熙然:“……” 项鹿忽然变得可怜起来,抱住霍熙然的腰,像撒娇的大狗: “我都退让到这种地步了,你还不肯点头吗?” 第38章 我要你当我的王后 被项鹿抱着,霍熙然面红耳赤,想要推开,却不是对方的对手,没能成功。 又或许,他推开的心情其实并不是那么坚定。 霍熙然心乱如麻,此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无法给出项鹿回答。 项鹿却不给他时间犹豫挣扎。 他威胁道:“你也不想我跟世子、王爷兵刃相向吧?” “若我回到南岭,率领百越攻打大周,届时在战场上相见,你又该如何自处?到了战场上,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而且,”项鹿轻抚霍熙然的脸颊,捏着他下巴,强迫霍熙然抬头看自己,那双碧绿的眸子里,不再是平素的单纯澄澈,而是充满了侵略性,像一头沉睡的猛虎睁开了眼睛,“到了那时,我也还是要把你抢回去,做我的王后。” “那时候,你可就没有选择了。” 霍熙然咽了口口水。 心说这不对啊,这不是主角受跟反派之间的剧情吗,怎么强加到他身上? 他既没有主角受的智谋,也没有主角攻保护他的清白。 他到底是哪一点吸引了反派,让反派爱上了他?他改还不行吗? 霍熙然都快哭了。 他只是一个和平年代的文弱书生罢了……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同意了。”项鹿说。 霍熙然有点委屈:“你有给我拒绝的余地吗?” 听到这话,项鹿知道自己成了。 霍熙然性子软,心里又有自己,只要他逼急一点,霍熙然就会糊里糊涂地妥协。 至于别的,项鹿不急,他可以之后再慢慢想办法,让霍熙然正视自己的内心,承认对他的感情,真正心甘情愿地跟他在一起。 心中喜悦,项鹿一直情难自禁,低头吻了上去。 霍熙然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挣扎,可他的挣扎在项鹿的面前无异于蚍蜉撼大树。 霍熙然被困在少年的胸怀和墙壁之间无处闪躲,又被人堵住了唇舌无法开口,惊慌之下,已经被人成功地“攻城略地”。 项鹿心思再缜密成熟,也不过是个未经情爱的小子。 忍耐多时,如今终于一亲芳泽,难免猴急。 他动作略显急躁,亲吻得像是猛兽要将猎物拆吃入腹。 第39章 霍熙然嘴唇都被亲到麻木,呼吸也乱了,攀着少年的肩膀,热意从耳根蔓延到脖子,酥麻感则从心口流遍全身。 他被亲得连腰肢和腿都软了,只能倚靠在对方怀里,任由对方予取予夺。 良久,一吻罢,项鹿满心欢喜,怜爱地亲了亲霍熙然的额头,柔声道:“熙然,既然你答应了我,我也绝不会让你失望。” “我要回南岭,成为百越之王,再带着百越向大周投诚。” “届时,大周皇帝一定会给我封个王当当,你就是我的王后。” 霍熙然原本还被亲得迷迷糊糊,有些没回过神来,听到这话,整个人吃了一惊。 “你要走?” 霍熙然的第一反应就是项鹿要离开王府。 项鹿微微笑了起来,知道霍熙然这是舍不得他,于是安抚道:“不用担心,我会很快回来。” 霍熙然有点不情愿:“就不能不走吗,你就待在王府,什么也不用做。” 一方面,霍熙然已经习惯了项鹿在他身边,项鹿忽然要走,他自然不舍。 另一方面,也有诸多疑虑,担忧项鹿离开王府回到南岭后,会改变主意。 “不,”项鹿摇摇头,语气和缓,但却很坚定,“你既然愿意跟我,我便不能仅仅做一个仆人。我要给你足够匹配得上你的尊荣。” 项鹿虽出身乡野,但有天纵奇才,自然心高气傲。 他喜欢霍熙然,而霍熙然是高贵的镇南王府嫡子,他不可能委身于王府,永远做一个仆人,悄悄地陪伴在霍熙然身边。 一来,镇南王和世子都不可能同意他们两个这种偷偷摸摸的关系,一定会给霍熙然另寻良配。而他若真的只是一个仆人,必然无力反抗,还会使得霍熙然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只有他成为强大的藩王,他才有资格和霍熙然在一起,没人能再阻拦他们。 二来,他绝不会满足于久居人下的生活,更不愿意做依附霍熙然而活的奴仆,他喜欢霍熙然,就要给霍熙然地位,财富,让霍熙然风风光光地做他的王后,而不是悄悄地与他私会。 “我不需要什么尊荣。”霍熙然说。 然而看着那双碧绿的眼睛,霍熙然知道自己无法说服项鹿。 他沉默了。 作为掌握了剧透的人,霍熙然当然知道,项鹿会成功。 他会称霸南岭,成为百越之王。 良久,霍熙然轻声道:“那我……祝你成功。” “多谢。”项鹿珍而重之地吻他的手背,语气低缓而坚定。 确定会离开之后,霍熙然就变得患得患失了起来。 他不知道项鹿什么时候会走,项鹿也没说。 霍熙然没再闹别扭,依旧让项鹿贴身照顾自己的起居。 于是在外人看来,尤其是遭受了无妄之灾的林钟,倍感心酸。 原来他只不过是小情人之间闹了别扭的工具人罢了。 亏他还满心以为自己得到了二少爷的赏识——林钟自认为长得不错,觉得鹿鸣能以色侍人,他也能。 现在却只觉得自己是个小丑。 在项鹿走之前,霍熙然继续张罗着甘蔗、辣椒、芋头等物。 他已经成功用甘蔗制出了红糖,这种红糖得到了王府上下的认可。 霍斐然还做主给黔州城的其他世家分别送了一点,说明是二少爷新制的糖,请他们品尝。 而辣椒也被制成辣椒粉,成了王府众人偏爱的一向调味料,并传向黔州城其他世家。 至于芋头——作为一种新菜,王府众人稀罕一段时间也就罢了,没什么新奇,可对于黔州城的百姓而言,这却是不可多得的好物。 百姓们纷纷发现,这种芋头竟然可以食用,而且味道香甜软糯,饱腹感又强,产量高、价格低廉。 由于前线的战事,黔州城的粮食一直吃紧,芋头横空问世,解决了不少人的粮食安全问题。 于是霍熙然的名声终于不再只停留在士大夫、行伍和勾栏之间,而是传到了平民百姓中。 此外,猪的阉割之法也流传出去,起初众人并不知这法子从何而来,还以为是朱屠户发明的,后来有传闻称,乃是王府二公子捣鼓出来的。 一开始许多人不相信,堂堂王府二公子研究这个做什么? 但当芋头、红糖、辣椒面、烈酒盛行之后,众人对此再也不怀疑了。 ——二公子就是个小饕餮,对于吃一道颇有研究,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食神”吧。 百姓们还兴致勃勃地期待着,想看看二公子还能研究出一些什么好吃的东西来。 然而众人口中的二公子此刻却面临一个大问题。 世子的书房内。 霍熙然跪坐在地上,低着头,神情不安。 而霍斐然坐在书桌后面,面无表情。 自从兄弟二人关系缓和后,两人之间鲜少有这样紧张的局面。 就连冯管家也被驱逐在门外,不允许旁听。 霍熙然以为项鹿离开之前两人能过一段平静的生活,直到项鹿离开,没想到这份平静很快被打破了。 ——霍斐然知道项鹿的身份了。 沉默在兄弟二人之间蔓延,见弟弟许久都不说话,铁了心要包庇那个异族的少年,霍斐然皱了皱眉,淡淡道: “你先起来说话,跪着干什么?” 第40章 霍熙然不吭声,也不动。 原著中,反派其实没有这么早就被主角受确认身份,而项鹿之所以这么快就暴露得这么彻底,跟他还有点关系。 ——项鹿威胁林钟的事情,被霍斐然知道了。 霍斐然脸色一沉,将手中的狼毫笔放在笔架上,他看向弟弟,问道:“我真想知道,那鹿鸣给你施了什么迷魂汤。” “我早就怀疑他有问题,之前问你想要什么赏赐,提起把他收回来,就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异族人在你身边,太不安全。但你不同意。” “我怕打草惊蛇,便也没有强行把人要过来。” “可现在证据确凿,他根本就是南方来的奸细,事实摆在眼前,你就算贪恋他美色,也不该如此糊涂。” “那可是咱们大周的敌人!而且此人在南岭还颇有势力。” 霍斐然想得更多一些,脸色不太好看。 “他潜伏在王府这么久,若是动手做点什么,王府怎么办,黔州城怎么办?” “就算他什么都还没做,那位还在黔州城,若是让他知道,我们王府里养着这么一个人,明知其身份竟没有处置。” “朝廷知道了,将会作何反应,陛下会怎么想祖父,怎么看待我们镇南王府?” 霍斐然越想越气,弟弟明显是早知道什么,竟然一直隐瞒不报,实在也太拎不清了。 霍熙然愧疚道:“对不起。” “别跟我说对不起。”霍斐然冷冷道,“你对不起的可不光是我,还有祖父,还有黔州城所有百姓!一旦他将敌人引入黔州城,黔州城将生灵涂炭!” “此人不能留,必须杀了他。” 霍熙然心里一慌。 “哥——” “你不要求情,求情也没有用。” 第39章 怀疑和犹豫 霍熙然不说话了,只是用抗议的目光盯着兄长。 兄弟俩对峙良久,霍斐然叹息一声,无奈道:“二弟……” “他不会那样做的。”霍熙然低下头,轻声为项鹿辩驳。 “你怎么知道?” “他向我承诺过。”霍熙然说。 霍斐然都被气笑了,正想斥责弟弟太过天真,又心有不忍,只得耐心劝慰:“就算他真心对你许诺,可他背后不光是他一个人,那么多人会去挑唆他,撺掇他,就算他能信守诺言,可万一他被人利用呢?” 霍斐然不再端坐于原处,他起身走到霍熙然面前,蹲下,双手握着弟弟的肩膀,认真地看着弟弟的眼睛,劝说道:“我知道,他是生得有几分姿色,人也足够机灵,你舍不得他情有可原。但事关重大,我希望你能分得清轻重缓急。” 霍熙然抓住哥哥的手,只一句:“你不要杀他。” 他的兄长抿唇,没有说话。 见劝不动弟弟,霍斐然也不希望让弟弟伤心,于是道:“行,就依你,我暂时不杀他。” “在祖父回府之前,我先将他囚禁于柴房之内,如何处置他,等祖父回来之后再说。” 霍熙然心头一紧,若是镇南王知道项鹿的身份,项鹿只怕更加没有活路了。 可看主角受的眼神,霍熙然知道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谢谢世子。”霍熙然低头。 霍斐然目光暗了暗。 心里觉得这个弟弟还是对自己不够亲近,只有在极少数时候,才肯叫自己哥哥,大多数时候都称呼他为世子。 方才为项鹿求情,叫了一声哥,现在又变成世子了。 “好了,起来吧。”霍斐然轻拍了下霍熙然的肩,“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不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我或者祖父都可以纵容你,但兹事体大,由不得你胡来。回你的翠玉轩吧。” 走出书房,霍熙然在庭院中看到了项鹿。 项鹿被人用铁链捆住了手脚,左右几个精锐士兵控制住他,一把明晃晃的大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项鹿稍有动静,那把大刀便贴紧他脖子的皮肤,喝令他不许动,否则就当即砍下他的脑袋。 霍熙然一出来,就与项鹿碧绿的眼眸对上视线。 霍熙然僵住。 此时此刻,他倍感愧疚不安,他说服不了世子,不能放项鹿离开。这个王府也不由他做主,这些士兵只听镇南王和世子的话,他只是一个富贵闲人。 那双碧绿的眸子盯着不远处衣袂飘飘的少年,如一潭幽深的湖泊,目光沉沉,隐藏了万千的情绪,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项鹿心中有疑虑。 前两日他才和霍熙然互诉衷肠,霍熙然答应和他在一起,转头他就被霍斐然给抓了。 这让他实在不能不怀疑是霍熙然告密。 或许,霍熙然当时表面上答应了他,回过头依然觉得他不可信,害怕他有异心,才决定向世子告密,将他抓获。 霍熙然眼神中的愧疚更证实了这一点。 项鹿垂下眼眸,不再看霍熙然,面无表情,却暗藏风暴。 这时候,冯管家过来了,传达世子的命令。 “先将这个奸细关入柴房,等王爷回府后再行处置。” 士兵们领命而去,将项鹿架走了。 霍熙然目送他离去,眉头紧锁,心中忧虑不已。 他回到翠玉轩后,始终放心不下。 第41章 傍晚,霍熙然装作散步的样子,在王府走来走去,“恰巧”路过关押项鹿的柴房,霍熙然移步上前,到了柴房门前。 门口站了四名士兵,打头那个正是卢校尉。 卢校尉苦笑道:“二少爷,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您还是走远些吧。” “我只是随便走走看看,没什么意思。” 卢校尉却没有放松警惕。 他知道霍熙然跟柴房里的小子感情深,恐怕会做出些出格的事情来。 届时鹿鸣出了什么问题,霍熙然身为世子的亲弟弟,王爷的亲孙子,不会受到多大的惩罚,他们这些人却是难辞其咎。 霍熙然东张西望一阵子,最后还是忍不住对卢校尉轻声道: “我知道你们是奉命行事,我也不求别的。” 霍熙然从怀里掏出几锭银子,分别塞到四个人手里。 卢校尉推辞不肯收,其他三人便也不敢收。 霍熙然道:“我只是请你们帮忙照顾一下他,别让他吃太多苦头,吃的喝的穿的别少了,也尽可能不要动刑。” “我就这点儿要求,不会让你们难做。” 卢校尉听了,说道:“那我更不能收了,这点儿小事,二少爷只管吩咐便是。” 霍熙然又劝了一番,对他使了个眼色,卢校尉这才收下。 卢校尉或许是真心不愿收,他好歹是个校尉,生活算不上多富庶,但也不至于穷困。但这些小兵就不一样了。 他不收,其他人也不敢收。 如是把看管项鹿的人都打点了一番,霍熙然依旧没走,望了柴房许久,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柴房内,项鹿坐在干稻草上,背靠着墙壁。 霍斐然知道他武功高强,用沉重的玄铁镣铐拷住他的手脚,那镣铐重达数百斤,而且异常坚硬,寻常刀剑无法伤之毫厘。 只有特制的钥匙才能打开,而钥匙在霍斐然那儿。 项鹿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他们只是给他用了一点软筋散,让项鹿浑身无力,无法动用内力罢了。 夜晚,有人给项鹿送饭。 饭菜竟然出奇的丰盛,三菜一汤,来送饭的仆人态度也很好,将饭菜放在项鹿面前,语气还算客气:“吃吧。” 那人说完就要走,项鹿好奇道:“怎么突然这么丰盛,是断头饭吗?” 送饭的仆人名叫冯武,是冯管家的侄子。 冯武道:“你想多了,说了等王爷回来处置的,世子就不会反悔。这是二少爷特意叮嘱,让我们好生待你,才有这待遇的。” 说到这里,冯武顿了顿,嘀咕道:“二少爷还真是待你与众不同,对你一个奸细还这么上心。” 说完也不等项鹿做出反应,冯武就打算离开。 项鹿却发现食盒中还有几颗晶莹剔透的东西,颜色形状不一。 “这是什么?” “好像是糖果。”冯武不太熟练地念着这个名字,“二少爷弄出来的,特意让人给你送进来。” 项鹿闻言安静少许,转头望向翠玉轩的方向,目光深沉,也不知在想什么。 随后他费力地用双手拿起碗筷,慢慢地品尝起因霍熙然关照才得以送来的丰盛饭菜。 他拿起其中一颗糖果,喂进嘴里,甘甜的味道瞬间充盈了唇齿间,项鹿从来没吃过这么甜的东西,就算是上回的红烧乳猪肉也远远比不上。 甜美的味道令项鹿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这是……对他不忍了么?临死也让他做个饱死鬼? 还是说,根本就不是他告密,是霍斐然自己发现的? 但无论真相为何,项鹿都不能坐以待毙,他得想办法自救。 镇南王绝不是一个会对敌人手下留情的人,等他回来,必要杀死自己,而且那时王府的守卫也会更加森严。 因此项鹿得在镇南王回来之前出逃。 他没有着急,耐心地观察着守卫们换防的时间和规律。 门口站着四个守卫,两扇窗户处各站着两名守卫,每两个时辰换防一次。 守卫们并不和项鹿直接接触,项鹿每天唯一会接触的人,就是给他送饭的冯武。 冯武每日辰时一刻,午时三刻,以及酉时三刻,分三次向项鹿送三顿饭——软筋散就拌在饭里,除非项鹿不吃不喝,否则就会一直摄入软筋散。 项鹿认识这个冯武,冯武此人没什么本事,脑子也不够聪明,只会听命办事,胆子小,却贪财,项鹿逃走的机会或许就在这个冯武身上。 此外,霍熙然一直没来看过他,只有每顿都有的糖果,会和饭菜一起送进来。 而饭菜,有些也是霍熙然亲自下厨——如红烧乳猪肉等新鲜菜色。 当然,项鹿安慰自己,也可能不是他不想来,而是来不了,霍斐然肯定不会允许自己的弟弟接近他这样一个奸细的。 事实也正如此,霍熙然被拦在柴房外不能进去,数次去求见世子,却都没有见到。 不是世子在忙,就是在休息,休息完了又继续忙,总之就是不肯见他。 霍斐然这也是没办法,他怕弟弟一哀求,自己就心软答应,所以干脆不见。 柴房内外两人都无计可施,而镇南王大约还有五日路程,就能返回王府,眼看着项鹿似乎就剩五日可活了。 这一日,项鹿吃饭时,却在包子里发现了一张字条,他心中一动,展开小纸条辨认上面模糊的字迹。 第42章 上面写着:“镇南王五日后回城,刺之。” 项鹿眉头一挑,这是南岭那边来的消息?竟然让自己刺杀镇南王,他们不知道自己被抓了吗? 如果不知道自己被抓,也不可能把字条送进柴房了。 也就是说,他们明知自己被抓,却还发布了这样一项命令,说明他们早有准备,会有人帮自己逃离,并且协助自己刺杀镇南王。 看完后,项鹿将字条吞入腹中,目光闪烁几下,心中开始犹豫了。 第40章 镇南王回府 项鹿答应过霍熙然,如果霍熙然愿意跟他在一起,他就归顺大周,不会再伤害镇南王、世子或其他人。 可现在自己的处境,意味着极有可能是霍熙然先背叛了他——就算霍熙然没背叛他,他这么坐以待毙下去,也不可能活着走出这间柴房,更不可能和霍熙然长相厮守。 他必须有所行动。 项鹿眼睛眯了眯,主意已定。 王府外,霍熙然也没有坐以待毙。 他知道等镇南王回来之后,项鹿或许就危险了。 若是以往,他刚刚穿到这个世界时,或许霍熙然会任由主角受杀死反派——毕竟那可是反派,日后会带兵攻进黔州城的大boss,死了最好。 可现在霍熙然已经没法眼睁睁看着项鹿死在自己面前。 他先是用了几天时间,和看守项鹿的士兵打好关系,每天时不时去跟他们聊聊天,送点吃的喝的,或是财物。 贵人主动跟自己拉关系,这些士兵很快就和霍熙然相处得十分要好。 于是第四日的夜晚,霍熙然照例给看守窗户的士兵送吃食。 士兵们没有防备,毕竟前些日子都吃过,没有问题。 然而这一次吃完之后,在半夜,他们却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最后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睡着了。 霍熙然远远望见两名士兵睡着,换上一身黑衣,轻手轻脚地靠近。 这段时日的练武对他而言还是有成效的,他的力气更大,身手也更敏捷了。 霍熙然从外侧打开窗户——为了避免项鹿从里面开窗,窗户都是从外侧开的。 夜色中,隐约听得一声轻响,项鹿耳朵微动,感受到一股凉风吹在自己的脸上。 他转过头,看见窗口跳进来一个黑衣人。 项鹿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的人,来营救他,心里感到有点奇怪,王爷还没回来,他们就行动了? 仔细一看,才发现是霍熙然。 项鹿没动,静静看着霍熙然进了柴房,小心翼翼合上窗,垫着脚来到他身边。 项鹿问:“你来做什么?” 霍熙然手里拿着钥匙,给项鹿开锁,轻声道:“我来救你出去。” 项鹿一把攥住霍熙然的手,却绵软无力。 “钥匙哪儿来的?”项鹿问。 霍熙然轻声说:“从世子那儿偷来的。” “你不要问那么多了,快出去吧,我好不容易才偷来钥匙,迷倒了守卫,明天祖父就要回来了,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项鹿却不动,拒绝了让霍熙然给自己开锁。 “你向世子告密,抓了我,又何必要放我离开?” 霍熙然愣住。 他没想到项鹿会这么说,短暂的懵逼之后,霍熙然知道项鹿是误会了,急忙道:“不是我,我没有。” “如果要告密,我何必等到现在呢?我早就知道你身份了。” “快别多说了,你快走吧,我怕他们很快会发现异常,届时你就走不了了。” 项鹿却摇了摇头:“走不了的。” “你以为你能那么容易拿到钥匙,是你真的很有本事,还是世子太大意?” 霍熙然再次愣住。 项鹿却微微地笑起来,费力地抬手摸了摸霍熙然的头发。 “别傻了,世子哪有那么容易被骗?若真如此,这黔州城早就破了。” “不过我知道你没有骗我,就足够了。先回去吧,好好休息。” “可是……” “放心。”项鹿伸手抱住霍熙然,嘴唇碰了碰他的耳朵,“我有办法逃走,我会没事的。” 霍熙然担忧地望着他。 “好了,快走,别让人发现异常。”项鹿说,“若是让人知道你来放走我这个奸细,世子或许不会拿你怎么样,但其他人肯定会对你有看法的。” 霍熙然没法说服项鹿,可他转念一想,这可是反派,就算剧情崩了一些,但反派还能这么容易就被杀吗? 项鹿或许真的有办法,只是没跟自己说。 “好吧。”霍熙然没再强求,免得自己坏了项鹿的大事。 他拿起随身携带的刀,双手递给项鹿。 “你有什么办法,我就不问了。总之这把刀,你带着。” 霍熙然借着月色凝视着项鹿碧绿的眼眸,一时间竟有些不舍。 项鹿这一去,不知道多久之后,两人才能再相见了。 项鹿接过刀,指腹摩挲着刀柄那上一个小小的“霍”字。 忽然间,身前的人突然靠近。 唇上一软,又飞快地消失。 项鹿睁大了眼睛,只见霍熙然小声道:“记得你答应我的事。” “我等你。” 说完,霍熙然就快速地离开了柴房,从窗户跳出去。 第43章 窗下两个士兵还在昏睡。 霍熙然越过他们,悄悄地走了。 他潜入霍斐然的卧房,把钥匙放回原处,然后再悄无声息地离开。 床上的人似乎仍在沉睡。 等潜入者离开后,床上的人才缓缓睁开眼睛。 霍斐然看了眼枕边的钥匙,又望向窗户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 这个弟弟啊,真是不让人省心。 侧耳细听,窗外没什么动静,看来他的安排暂时还没有启动。 项鹿没有离开? 看来此人所图甚大。 霍斐然眯了下眼睛,重新躺回去,闭上了眼。 翌日,镇南王回府。 藩王的仪卫十分盛大,虽然镇南王已经尽量减小了排场,但他带着亲兵从黔州城的城门进入时,依旧气势凛然,黔州百姓夹道欢迎。 霍熙然跟在霍斐然身后,骑着高头大马,在城门口迎接。 看到镇南王带着儿孙进来,霍斐然脸上露出笑容,拍马上前。 “祖父,父亲!” 随后又看向旁边那个年轻许多的少年人。 “三弟。” 老三并没有给哥哥什么好脸色,淡淡应了一声。 但镇南王和霍昌却十分高兴,镇南王拍了下孙子的肩膀,笑道:“斐然越发沉稳了。” 而后他看向跟在一旁的霍熙然。 镇南王上下打量这个半路捡回来的孙子几眼,也笑了笑,摸摸霍熙然的头。 “熙然也长大了。” 霍斐然时常给镇南王写信,从这些信中,镇南王得以了解到这个孙子,和从前不一样了。 虽然依旧孩子气,却不再像从前那样顽劣草包。 霍熙然笑了笑:“祖父。” 镇南王年事已高,两鬓斑白,可是目光如电,精神矍铄,让人并不觉得他是一个老人,而是个守卫一方的大将。 这个大将在自己的孙儿面前,眼神中却流露出了几分柔情。 看来原主其实很得镇南王的疼爱,只是他自己不知珍惜。 霍斐然道:“祖父,请摆驾回府吧。孙儿已经备好酒菜,就等为祖父和父亲、三弟接风洗尘了。” 镇南王大笑,抓紧缰绳,启程回府。 回到王府,便是接风宴。 席间,霍斐然与镇南王等人推杯换盏,只有霍熙然一个人心中惆怅,没有参与进去。 他脑子里担心的都是项鹿,直到现在项鹿似乎还没有动静,他到底打算怎么逃出去? 可现在众人正高兴呢,没人那么没眼色在这个时间提起项鹿。 霍熙然也不好开口。 镇南王却主动提起了孙子,问道:“听你大哥说,熙然这段时间安分了不少,一直有在好好念书习武?” 霍熙然回神,连忙点头,乖巧道:“可不是嘛,我可听大哥的话了,练功读书一样没落下。” 霍斐然笑道:“是么,也不知是谁早上起不来,想方设法让我减少一个时辰的练功,读书也不认真听,把牛大儒气得根本不想给你授课,若不是……” 他本想说若不是有鹿鸣在,牛大儒早就辞职不干了,突然住了嘴,没有说出那个名字。 镇南王看着孙儿,倒也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霍熙然耷拉着脑袋,苦着脸道:“那些之乎者也听着让人昏昏欲睡,我也控制不住啊。” 镇南王大笑。 有世子在,对这个孙儿他也没那么多要求,只求霍熙然安分守己就行,因此听了也不生气,只觉得孙儿天真可爱。 “不过,”霍斐然话音一转,又道,“咱们也不能小瞧了熙然,他虽然不爱读书,作诗却是一把好手,随口一句,就令黔州城莘莘学子自愧不如。” 霍斐然给祖父斟酒。 “这就是我信中提到的,熙然煮出来的酒,祖父试试?此酒甚烈,祖父可得慢点儿喝。” “父亲,你也尝一点儿。” 霍斐然长袖善舞,把席间的气氛弄得一派和谐热烈。 他不断地给众人介绍着弟弟弄出来的新花样,时不时贬斥弟弟两句太过贪玩、不务正业,引得镇南王数次大笑。 霍熙然再傻,也知道哥哥这是在帮自己。 他没那么会说话,只能看着霍斐然表演,心里只想着项鹿的事,霍斐然却悄悄给他使眼色,让他不要着急。 先把镇南王哄开心了,等他吃好喝好休息好, 才能谈别的,届时不管是想求什么,都容易一些。 然而与此同时,柴房里已经有了动静。 柴房外的守卫没办法和众人一同饮酒作乐,心里又羡慕又嫉妒。 因为在岗位上,也不敢随意饮酒,怕坏事儿,但嘴里还是忍不住互相抱怨几句,精神不由得放松了不少。 林钟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 他拿着酒坛,假借给众人送酒的名义靠近,却在靠近后手起刀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割开了窗户下两个守卫的喉咙,他捂住他们的嘴巴,不让他们发出声音,随后轻轻将两人放倒,从窗户进入柴房。 第41章 刺杀 当林钟进入柴房,和被关押的项鹿对上视线时,两个人脸上都露出不屑的表情。 “是你?”项鹿道。 林钟嗤了一声:“你不希望我来,我还不想来呢,没想到我一直以来都是在跟你传递消息。” 第44章 他们同样潜伏在镇南王府内,知道王府中有其他的细作,但传递消息都是单线联系,十分隐蔽,谁也不知道对方是谁。 直到项鹿被抓,林钟发现另一个细作没消息了,才猜到原来那个人是项鹿。 林钟很想就这么干掉项鹿,可以顺便给王府表忠心,说不定能得到霍斐然的信任。 可消息传回南方后,首领不同意。 项鹿是首领身边的得力大将,而他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喽啰。 首领传令,让林钟救出项鹿,并协助项鹿刺杀镇南王。 ——一直以来,林钟都是协助项鹿的那个人,这次也不例外。 林钟虽不满,却也无法违抗首领的命令,毕竟他的家人都在首领手中。 项鹿淡淡道:“不想来就不来,没有你,我照样可以离开。” “少废话。”林钟走上前,从怀里取出一包药粉,递给项鹿。 项鹿却根本没接他的药,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一点儿都不费力的样子,完全不像中了软筋散。 林钟诧异。 项鹿笑了笑:“区区软筋散,可没那么容易困住我。” “你要真那么厉害,就不会被关在这里,需要我来救。” 项鹿道:“我只是想等待镇南王回府罢了。” 林钟不跟他争,又取出一根银针,插进镣铐的锁孔,只见他手腕一动,就打开了镣铐。 如法炮制,打开项鹿脚上的镣铐后,林钟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快走。 项鹿却慢了一步,从堆满了柴火中抽出一把刀。 林钟细看了一眼:“好刀啊,是二少爷送你的?” 项鹿不语。 “呵,”林钟瞥了他一眼,“细作还产生感情了,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项鹿眼神一冷,刀刃指向林钟的脖子。 “好好好,我不说。” 二人从窗户翻出去,却恰好看到另外一边窗户的两个守卫走近。 他们闻到了血腥味,过来查看。 四人一撞上,其中一个守卫立即大喊:“站住!” 项鹿和林钟目光一寒,一个手持匕首,一个手握短刀,一人朝着一名守卫冲去。 二人动作都很快,立刻把两个守卫解决了。 然而门口的四名守卫都听到了声音,心中狐疑,绕过来查看。 但他们来到窗户下面时,却一个人都没看到! “奇怪。”一名守卫自语,“他们人呢?” 忽然,一道风声从背后传来,守卫耳朵汗毛炸起,然而不等他做出反应,就被捂住嘴巴割破了喉咙。 四个人都于瞬息间死在两人的刀下。 月上中天,晚风习习吹动。 林钟道:“刀挺快啊。” 项鹿冷冷扫了他一眼。 林钟耸耸肩,不再说话。 “镇南王在哪里?”项鹿问。 “在那儿喝酒呢。”林钟指着灯火通明的正厅。 整个王府都在庆贺镇南王的凯旋归来,此刻,是这个王府守卫最松懈的时刻。 林钟准备直接去正厅行刺,项鹿却拉住他,转而去了镇南王的卧房方向。 “去那儿干嘛,你还想在那边潜伏着,等他就寝再行刺吗?”林钟问。 这当然不失为一个办法,但项鹿不打算等深夜了,那样王府的守卫会变得更严。 他来到镇南王卧房外的院子,把附近几个留守的士兵杀死,而后放了一把火。 二人看着火势逐渐蔓延,越来越大时,估计着快有人发现了,项鹿给林钟使了个眼色。 林钟立即惊慌失措地朝着正厅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喊: “不好啦,走水啦!走水啦!” 林钟这一吼,王府上下皆是一惊。 众人先是慌乱,随后又感到疑惑:好端端王府怎么会突然走水? 可只要有眼睛的,都能看到王爷的卧房那个方向,燃起了熊熊的火苗,虽然火势暂时还不算很大,却在晚风中迅速蔓延,眼看就要向周围扩散。 于是众人顿时慌张起来,马上有人去正厅向王爷报告。 正厅内正在推杯换盏的众人听到这话,都是吓了一跳。 而霍熙然第一反应就想到了项鹿,他心中微凉,心道:项鹿还是要动手了吗? 在镇南王的带领下,众人迅速从正厅内跑了出来。 霍昌和他的宠妾等人望着夜色中逼人的火光,倍感慌张。然而镇南王却面色肃穆,霍斐然更是异常冷静。 在场只有他和霍熙然等少数几个人,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霍斐然立即安排人去救火,同时加强戒备,放火只是掩人耳目,鹿鸣或许还有其他目的。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从黑暗中蹿了出来,直奔镇南王。 镇南王眼睛微眯,逼视着那柄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匕首。 直到匕首近到身前,镇南王才身子一晃,避开了偷袭,同时一把抓住刺客的手臂,把人往身前一带,重重摔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第二个刺客持刀冲了上来。 霍熙然先是认出了那把刀,在黑暗中反射着火光。 火光很温暖,霍熙然的心却渐渐冷下去。 他看着他亲手打造的刀刺向了镇南王。 项鹿刺中了镇南王的肩膀。 接着,他被镇南王一掌打中胸膛,整个人倒飞出去。 第45章 项鹿重心不稳,勉强落地,却恰好落在了霍熙然的身边。 “都住手!” 他横刀在霍熙然的脖子上,神情很冷。 “再乱动我就杀了他!” 霍熙然整个身体僵住。 这一切说来话长,实际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众人根本没来得及反应,项鹿已经挟持了霍熙然。 众人一时间不敢动了。 年仅十七的老三,也就是霍熙然的三弟霍安然冷笑道:“放开他,留你全尸!” 项鹿却充耳不闻。 霍安然冷哼一声,持刀上前。 项鹿挟持者霍熙然后退一步,看向霍斐然。 霍斐然立即抬手阻止:“三弟冷静,不要靠近。” 霍安然怒道:“这绿眼睛的妖怪什么人,竟敢威胁我?” 此时,霍熙然的心情极为复杂。 若是为了项鹿能够逃走,他愿意暂时做项鹿的人质。 可项鹿明明答应过,却还是刺杀了镇南王,虽然没有成功,背弃了他们的约定,还挟持他。 正当他这么想时,项鹿凑到霍熙然耳畔低声道:“抱歉,熙然,吓到你了。” “这并非我本意。可我带着任务而来,不能什么都不做,否则会被首领怀疑的。” “我无意伤害镇南王,更不想伤害你。现在我只是想离开,等我回去,我就统一百越,他日再相见,必是我娶你之时。” 霍熙然一怔。 他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项鹿。 可现在他也别无选择,只能沉默着做项鹿的人质。 然而这时候林钟却也被霍安然给挟持起来了。 霍安然凶狠道:“放开他,否则我就杀了你的同伴!” 项鹿却笑了,扫了惊慌的林钟一眼,淡淡道:“随你。” “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你要杀便杀。” “但是,”项鹿继续看向霍斐然,又看了看镇南王,笑道,“这位二少爷你们宝贝得不得了吧,你们也不想他身上多出任何一点伤口吧?” 霍斐然表情沉冷,示意众人保持距离,不要靠得太近,免得把项鹿逼急了。 在这么多人里,他竟然是最在乎霍熙然安危的那个。 “你想怎么样?”霍斐然问道。 项鹿道:“很简单,我只是想离开王府罢了。” 镇南王这时候才问:“此人是谁?” 霍斐然低下头,深感愧疚。 “这是南方来的细作,我发现他身份后,就将他抓了起来。因为此人身份特殊,在南方颇有地位,就暂时没有处置,而是关押起来,想等祖父回来处置。没想到……” 他看了项鹿一眼。 “此人竟还有同伙,还被他逃了出来,闹出这么大乱子。” “是孙儿处事不周。”霍斐然没有说一句霍熙然的不对,将责任全揽到了自己身上。 镇南王摇摇头:“你不必自责,是此人太过狡诈。” 镇南王上前一步道:“你想离开,可以。但你必须保证熙然毫发无伤。” “否则我就算踏平南岭,也要将你碎尸万段。” 镇南王嗓音低沉,语气平静却暗含力量。 他这并不是一句虚言,而是实实在在的恐吓。 项鹿笑道:“当然,我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项鹿挟持着霍熙然一步步后退。 而林钟也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霍熙然和项鹿身上时,反手给了霍安然一匕首,趁他吃痛,逃了出去,跟项鹿站在一起。 林钟对项鹿怒道:“好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我刚救了你,你转头就不管我的死活。” 项鹿看都没看他一眼。 “少废话,跟我走。” 说着,项鹿带着霍熙然一步步后退,很快退出了王府的门口。 项鹿道:“诸位不用送了,等我离开黔州城,自然将你们的宝贝二少爷还给你们。” “至于现在嘛,还得麻烦他跟我走一趟,不然我不放心。”少年弯着一双碧绿的眼眸,面带笑意,眸中却冰冷没有感情。 第42章 别离 霍斐然闻言皱了下眉。 现在霍熙然在项鹿手里,谁能保证他信守诺言?万一出了城,项鹿就反悔了呢? 对于这种异族细作,霍斐然没有半分信任。 镇南王则目光微沉,冷冷道:“你们南岭的人,还没有那么好的信誉。” 摆明了是不信任项鹿。 项鹿还未说话,林钟就笑道:“王爷,不管我们的信誉好不好,您现在都别无选择,只能相信我们,除非您不想要您这孙儿的命了。” 林钟扭头看着霍熙然在月色和火光映照下的脸,伸手想碰,却被项鹿挡了回去,并且收获了项鹿一个冷冷的眼神。 林钟耸耸肩,不再试图触碰霍熙然,笑道:“他这细皮嫩肉的,恐怕经不起折腾,您说呢?” “不要伤害他,”这时霍斐然道,“别的都好说。” 虽然是半路兄弟,可霍斐然明显很紧张,生怕这两个细作伤害到弟弟一根汗毛。 霍熙然一时间深感歉疚,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哥哥。 他虽然相信项鹿,觉得项鹿不会伤害他,因此而任性妄为,可从霍斐然的角度,不信任项鹿是理所当然的。 他应该更多地考虑哥哥的感受的。 第46章 霍熙然于是道:“哥,你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霍熙然被项鹿和林钟挟持着,一路出了黔州城,都没人阻拦。 到黔州城楼外,镇南王和世子及霍昌、霍安然等人都站在城楼上,望着夜色中的三个人。 项鹿早已经将刀从霍熙然的脖子上拿下来。 “抱歉。”项鹿道,“我并不想伤害你,只是不得已而为之。” “我明白。”霍熙然的情绪也不是很高。 “你回去吧。”项鹿抬起手,摸了下霍熙然的头发。 乌黑柔顺的发丝在晚风中轻轻摇曳,项鹿想到接下来就有很长时间都看不到霍熙然,不由得有些不舍。 林钟惊诧道:“你还真要把他放回去?既然都挟持出来了,不如就带回去。” “咱们没能成功刺杀镇南王,把镇南王的孙子带回去,也算是功劳一件。” “看镇南王和世子都这么重视这个二少爷,有他在手里,黔州城将会投鼠忌器。” 项鹿淡淡道:“你想多了。” “方才在场的,只有世子是最在意熙然安危的。镇南王虽然在乎,可对于他而言,国家、百姓、忠诚,哪一样都比熙然的性命重要。若我们真把他带回去,只会面临镇南王更强大的怒火。” “他疯啦,他就不怕我们拿他开刀吗?” “愚蠢。”项鹿道,“他只会认为熙然是为了黔州城百姓而牺牲的,把这笔账算在我们头上而已。你想以此要挟他放下武器投降,绝无可能。至于其他人,就更不在乎熙然的死活了。” 林钟想想也是,对于那些上位者而言,亲人的性命是最不重要的东西了。 “那就这么放他回去?” 林钟问完,两个人却都没有出声,项鹿也没有回答,他们只是沉默地看着彼此。 林钟轻嗤一声,小声嘀咕:“还真动感情了,可笑。” 不过两人都没有在意他的话语。 项鹿抱住霍熙然,指腹轻轻摸索着少年的后颈。 半晌,项鹿笑道:“说真的,我还真想带你一起走。” 霍熙然微怔。 他其实也有些意动。 一方面是不想和项鹿分开,另一方面也是向往更自由自在的生活,整天闷在王府里,实在没什么意思。 但两个人都知道这不现实。 除了项鹿刚才说的那个理由之外,霍熙然没办法抛弃霍斐然等人,义无反顾地跟项鹿走,项鹿也不想把霍熙然拖入到南岭这片真正的丛林中来,那会给他带来想象不到的危险。 在自己有能力确保霍熙然的安全之前,项鹿不愿意让霍熙然涉险。 两人在城楼外依依惜别。 林钟看不下去了,忍不住道:“你们俩够了啊,再不走,天都要亮了。” 二人这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霍熙然目送二人消失在夜色中,等到已经彻底看不到项鹿的身影了,他才起身回城。 城楼上,镇南王和霍斐然看到霍熙然安全返回,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霍斐然更是忍不住冲到楼下,在霍熙然一进门的瞬间,就一把抱住了弟弟。 他狠狠揉揉弟弟的头,半是关怀半是责怪:“你真是吓死我了!” 一家人这才整整齐齐地回王府。 当晚,众人都没太睡好。 霍熙然想着项鹿离开时的背影,想着两人不知何时才能见面,才刚刚分开,思念之意已浓。 而项鹿穿梭于黔州城外的丛林中,不时回望一眼那已经看不到的城池,暗暗在心中发誓:他一定会尽快称王。 称王后,他才能重新见到霍熙然,才能突破重重阻力,让霍熙然跟他在一起。 翌日清晨,霍熙然早早地被叫了起来。 项鹿离开后,霍斐然重新安排了一名叫做景风的小厮来照顾他的起居。 景风紧张地道:“二少爷,王爷唤您过去。” 霍熙然点点头,梳洗罢,就去拜见镇南王。 正是早膳时间,镇南王回来后,王府的人头一次那么齐。 镇南王坐在主位上,左手边是霍昌,霍斐然的父亲,霍昌下方是他的小妾,唤作柳姨娘,以及柳姨娘的女儿霍陶然。 镇南王的右手边是霍斐然。 众人都已经齐了,只差霍熙然。 霍熙然向镇南王和霍昌等人行礼问安,得到首肯后,走到霍斐然身边的位置坐下。 ——在镇南王回来之前,他可没这么守规矩,这都是刚刚景风告诉他的。 因为镇南王现在心情很不好,霍熙然得好好表现。 镇南王仔仔细细打量着这个孙子,半晌道:“数月不见,熙然倒是懂礼了不少。” 霍熙然不太会说话,闷着头没出声。 霍斐然帮他解围道:“不仅如此,二弟这阵子长进了不少呢。” 霍昌给霍斐然使了个眼色,让他少说话。 “是吗,”镇南王缓缓道,“你跟昨日那个南边的细作,是怎么回事?” 来了,霍熙然心想。 这事儿是瞒不过镇南王的,就算霍斐然不说,王府上下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有许多都忠于镇南王,而不是忠于霍斐然,肯定会告诉他。 霍斐然立即道:“不就是那样么?那细作隐藏太深,把熙然完全给骗了,昨日竟然还敢挟持他!” 第47章 “若是让我抓到那该死的细作,定然要他不得好死。” “斐然,你先别说话。”镇南王道。 霍斐然安静地低下了头,给霍熙然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同时悄悄在桌下拍了拍霍熙然的手背,示意他没事的。 其实传闻中的镇南王也没那么可怕。 霍熙然还没开口,霍安然就笑道:“我听说二哥这段时间跟那个细作打得火热呢,两个人同进同出,一同习武一同读书,朝夕相处,甚至还争风吃醋。” “没想到二哥竟然也是个情种——自从有了这个鹿鸣,之前的什么红婵姑娘、绿夭姑娘,都抛之脑后了,只可惜识人不清啊。” 镇南王目光意味不明,只是看着霍熙然。 其实对于镇南王而言,孙儿年纪小,幼年失教,贪玩儿些正常,他在王府中养几个男宠,也无妨。 但男宠只是男宠,他为了这个男宠,险些酿成大祸,那就不应该了。 之前发生了什么,镇南王都不追究了,只要霍熙然表态,之后能安分守己便可。当然,最关键的是他不能因为那个男人而不娶妻生子,年轻人心思野,婚姻大事得早点定下来。 但霍熙然没有领会到这层意思,只老老实实地说了句:“我错了,祖父。” 很乖的样子。 镇南王冷哼一声:“错哪儿了?” 霍熙然挠头,他却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 少顷后,镇南王道:“牛肃家的千金年岁也不小了,你俩年岁相仿,正合适。斐然,你选个良辰吉日,咱们去牛府替你弟弟提亲。” 霍熙然吃了一惊,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什么?” 镇南王:“大惊小怪的做什么?坐好。” 霍熙然又老实坐下去。 这时霍斐然看了弟弟一眼,轻声道:“祖父,实不相瞒,在您出征期间,我也曾让熙然和牛小姐见过面,两人接触过。” “只不过,我看他们似乎没那份儿意思,牛小姐也对熙然无意,强扭的瓜不甜,我看要不还是算了吧?” 霍熙然连连点头:“没错,牛小姐根本不喜欢我。” 霍昌笑道:“小孩子懂什么,感情是可以培养的。牛小姐年轻貌美,与你又门当户对,你们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就算没有感情,成亲了也可以慢慢培养。” 霍熙然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能有被催婚的体验,上辈子他无亲无故,孑然一身,虽然他一点都不想要这种体验。 “大哥都还没成亲呢,我还小,不着急。”霍熙然弱弱地道。 “你大哥的婚事,朝廷自有安排,你早已及冠,老大不小了,还小什么?” 这下轮到霍斐然大惊失色了。 “我的婚事?朝廷有什么安排?” 第43章 要你 镇南王看了长孙一眼,没吭声。 霍斐然自己却明白了。 皇帝早就不放心镇南王手握大军却远在边境了,这才派了皇子轩辕昊过来查看情况。 霍斐然既是世子,皇帝为了能够更好地把镇南王握在手里,多半会亲自过问霍斐然的婚事,给他安排一位朝中贵女,来做他的世子妃。 想明白这一点,霍斐然也很无奈,却没有办法。 为了让朝中安心,他必须得娶朝廷给他安排的世子妃,否则就是在告诉皇帝他有二心。 这下伤心的人又多了一个。 霍昌道:“你们兄弟俩愁眉苦脸的干什么?这是让你们娶妻,又不是让你们去赴死。不管是牛小姐,还是那不知名的世子妃,都是高门贵女,有什么不情愿的?” 霍斐然道:“我倒是无所谓,但熙然年纪还小,他的婚事不必如此着急吧?” 既然做了世子,霍斐然对自己的命运早有所料,他不能娶心爱的人为妻,是没法子的事,却不希望弟弟也像他一样。 “行了,先吃饭。”镇南王道,“就算去提亲,人家牛先生还不一定看得上你这弟弟呢!” 向牛府提亲的时暂时搁置下来。 用过早膳,镇南王前去演武场观看惊雷弓。 他早就在信中听霍斐然提过惊雷弓,如今终于有机会看到,甚至有点迫不及待。 惊雷弓已经开始量产。 但因为真正的好弓不是那么好制作的,都需要数月的时间慢慢来,因此目前的这一批都是速成品。 共有十人,站成一排,每个人都手持惊雷弓,瞄准五十米外的靶子。 这十人都是镇南王手底下的好手,各个都是神箭手。 只听一声令下,十人均射中了靶子,那箭簇甚至穿透了靶子! 镇南王第一次看到惊雷弓的威力,不由得眉毛稍动,看了眼一旁那个看似不成器的孙儿,心中有些惊异。 无论是酒,糖,还是笔,这些都是小道。 真正让镇南王感兴趣的,还是惊雷弓。 有了此弓,他和他手底下的将士在面对那些山蛮子时,战斗力将会提升一大截! “好!”镇南王面露笑容,猛拍了下孙儿的肩膀,“熙然不愧是我的孙子,不愧是你爹的儿子!” “既然你这么有本事,那祖父就再给你下个任务,倘若你能再弄出什么好东西来,让我满意,你的婚事,祖父就不干预,你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人成亲。如何?” 霍熙然闻言眼睛一亮:“当真?” 第48章 “大丈夫一言九鼎,你祖父可不会骗你。”镇南王笑道。 “那就说好了!”霍熙然喜不自胜。 在古代,能求到婚恋自由可不容易。 他眼珠一转,脑海里产生了诸多想法,一时间不知道该弄哪个。 现代的好东西可太多了,他相信自己随便弄出一个来,都能惊掉镇南王的下巴。 这边霍熙然在磨刀霍霍搞发明创造,另外一边,项鹿经过连续多日的赶路,回到了首领身边。 此刻,他们的首领已经在南边称王,建立了一个名叫做南越的国家,自称南越王。 由于项鹿未按照要求破坏镇南王的粮草,也没有成功刺杀镇南王,只是让镇南王受了一点伤。 因此,南越王对两人并不满意。 不过项鹿也很快拿出了惊雷弓这样好东西。 他虽然没有随身携带惊雷弓,却记得惊雷弓的样子,指示工匠按照那种式样制弓,制出来的弓威力奇大。 南越王得此神弓,非常高兴,当即封项鹿为骠骑将军,想要再度征战大周。 项鹿拦住了他,并建议南越王暂时不要招惹大周,他们刚刚在黔州城吃了败仗,此刻再去打,胜率不高。 不如先将南方统一,把大周以南的领土都收归南越治下,届时兵强马壮,再行北上也不迟。 南越王觉得项鹿说得很有道理,于是决定先统一南方,再北上攻打大周。 项鹿的计划是,先辅佐南越王统一南方,等到南方一统,他也有了足够的军功,再杀了南越王,自己上位,然后率领南越向大周投诚,做大周的藩属国,条件就是求娶霍熙然。 在镇南王回府的第三日,轩辕昊来访。 他来到黔州城多日,一直隐藏在暗处,没有表明身份,不知在城中什么地方藏着,又在探听些什么。 直到如今,他才表明身份,称自己乃是奉皇命前来黔州城巡视,公开来镇南王府拜访。 镇南王客气地请楚王入座——轩辕昊被册封为楚王。 既然楚王现身,就意味着他这段时日在黔州城已有收获。 此番前来,也不知目的为何。 镇南王心中疑惑,表面上仍自然地与其寒暄。 早些年镇南王每年都会回京述职,拜见皇帝,与楚王有过几面之缘。 但令镇南王和霍斐然都感到不解的是,这个楚王似乎对霍斐然非常感兴趣,不仅一直看着霍斐然,还一直试图把话题往霍斐然身上引。 霍熙然心里倒是清楚得很:看来主角攻是看上主角受了,这是命中注定的爱情。 寒暄结束,轩辕昊便道:“镇南王征战归来,想必十分疲惫,本王冒昧来访,恐怕打扰镇南王休息。本王与世子年纪相仿,不如就请镇南王回房歇息,世子陪我就好。” 镇南王有些疑惑,看了长孙一眼。 霍斐然微微颔首,示意可以,镇南王也确实懒得和这些朝廷中的人周旋,就自称有伤在身,需要休养,直接溜了。 霍熙然很自觉,找借口也想开溜,霍斐然却不许。 楚王又道:“本王冒昧来访,已经多有叨扰,二公子若是忙,只管去忙,不必在意我。” 于是霍熙然立马脚底抹油,也溜了。 最后只剩下霍斐然和楚王二人单独相处。 霍斐然心中奇怪,不知楚王把自己单独留下来有什么事,却听楚王道:“我初次来镇南王府,此地的景致与京城颇有不同,就请世子带我逛逛吧?” 霍斐然:“?” 他一头雾水,心想或许是逛会儿才能进入正题,于是带着轩辕昊去逛。 二人从花园逛到假山,从假山逛到湖边,甚至还喂了会儿锦鲤,轩辕昊却一直都没说什么正经事。 直到黄昏时分,霍斐然才听到楚王说道:“世子今年二十有二了吧?” 霍斐然点点头。 “尚未娶妻?” “尚未。” 来了,霍斐然心道:看来是想说他的婚事了,不知朝廷给他安排的世子妃是哪一位? 楚王笑道:“世子相貌堂堂,文武双全,黔州城想嫁给你的小娘子恐怕不计其数,怎么至今未娶妻?黔州城没有你看得上的?” 霍斐然一身正气道:“边疆未定,不敢考虑儿女私情。” 楚王被噎了一下,随后又意味深长地道:“世子谦虚了,南疆被镇南王和世子治理得很好,百姓和乐,夜不闭户,可以考虑了。” 霍斐然闻言心里一紧,立马道:“南疆安定,百姓和乐,都是因为陛下治国有方,我与祖父不敢居功。” 轩辕昊眼神有些复杂。 合着他打了半天的机锋,这人是一丁点都没领会到。 轩辕昊决定再直接一点。 “世子,你是聪明人,我就有话直说了。” “是,殿下请讲。”霍斐然依旧恭恭敬敬、客客气气,心说重头戏终于来了? “本王此番前来,是奉父皇之命,前来巡视。至于巡视的内容,你很清楚。” “我明白。”霍斐然道。 “本王出发前,父皇曾说过,如果黔州城只知镇南王,不知皇帝,就要传镇南王回京。世子你也得去。” “世子至今还未娶妻,父皇亲自为你挑选了一位良配,是许太傅的孙女。” “如果本王所料不差,镇南王此去京城,恐怕就不会再回黔州城了。” 第49章 霍斐然惊愕:“可祖父不在,黔州城怎么办?” “父皇的意思是,让你先守着,你若守不住,本王来守,当然,你的爵位……” 霍斐然一时心寒,鸟尽弓藏,如今鸟还未尽,弓就要藏了吗? “不过,”楚王笑道,“黔州城情形如何,只看本王如何说而已。” 楚王的意思很明显:讨好我,就帮你们说好话。 霍斐然迟疑少许,低声道:“楚王想要什么?” 楚王定定看了霍斐然半晌,目光停留在青年清雅俊秀的面容上,又微微下移,来到那不堪一握的腰肢,随后飞快收回视线。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霍斐然,上次徐若雪集会也不是。 他来黔州城后,早已暗中观察过黔州城诸多世家大族的情况,而这位世子更是他的重点关注对象。 越是观察,楚王越是对这个世子感兴趣。 楚王故意戏弄他,饶有兴致道:“要你。” 霍斐然:“?” 霍斐然自问聪明一世,如今才算是碰上了对手,他总是看不透这个楚王在想什么。 愣了一瞬之后,霍斐然恍然大悟,自认为理解了楚王的意思——原来楚王野心不小,竟然想让他支持楚王党争。 可镇南王府绝不参与这些争斗,他们只忠于陛下,忠于百姓。 “殿下说笑了。”霍斐然并不正面回答,“我是陛下任命的世子,您要我有什么用?” 楚王哂笑一声,抬起霍斐然的下巴:“世子容色姝丽,天下无双。本王要你,自然有用。” 第44章 分则各自为王 霍斐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定睛看了楚王殿下少顷,发现对方也正笑望着自己,似乎在等他对此做出回应。 再结合下巴上的那只手指,霍斐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被楚王调戏了。 霍斐然有点摸不着头脑。 难道楚王殿下竟是个好色之徒?没听说啊。 虽然镇南王府不参与党争,可作为异姓藩王,霍斐然至少得了解京中朝局,才能尽可能避免犯错。 “殿下说笑了。”霍斐然拂开轩辕昊的手,转过头,望见霍熙然在不远处,手里拿了个纸筒,不知在捣鼓什么。 他顿时如获救星,扬声笑道:“二弟,你又在做什么稀罕玩意儿?” 说着也不管轩辕昊的表情,便径直朝二弟走去。 嗯,还是自家弟弟可爱,这个什么楚王殿下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远处捣鼓望远镜的霍熙然见此,转身就想跑。 他可不想打扰他哥和准哥夫的二人世界,主角攻看自己的眼神就让人觉得很危险。 谁知霍斐然的动作更快,三步并作两步,就走到了他的面前,一把逮住了他的手臂。 看着弟弟手中的纸筒,霍斐然好奇道:“这是什么?” 随即他还向楚王殿下笑了笑,解释道:“楚王殿下想必知道,我这弟弟虽然文武都不太行,却懂不少奇技淫巧。” 楚王配合道:“世子过谦了,令弟在黔州城内可是大名鼎鼎,不管是贩夫走卒,还是文人墨客,勾栏瓦舍之间,都知道令弟的本事。” 霍熙然看了看手里的纸筒,挠挠头道:“祖父不是说让我弄出个让他满意的东西么,否则就去牛府提亲,我正在努力呢。” 霍斐然从弟弟手中接过那纸筒,只见两个纸筒并排固定在一起,纸筒的内部都被涂黑,一端镶嵌着两片圆圆的透明的琉璃。 “此物有何作用?” 霍熙然顿时来了兴趣,对哥哥解释道:“这叫望远镜,用这个望远镜,可以看到千里之外的东西——当然,我做的这个还没办法看那么远,倍率太小了。” “看到千里之外的东西?”霍斐然和楚王闻言都吃了一惊。 “你试试?”霍熙然道。 霍斐然当即便来尝试,按照霍熙然的指示,将简易版望远镜放在眼睛前方,他试着向远处看,发现自己果真能看到百米之外的一片树叶! 霍斐然又转动方向,去看其他的东西。 取下望远镜的时候,霍斐然都有点呆滞。 无论是之前的酒还是弓,亦或者笔,都是这个时代有的东西,霍熙然不过是加以改进,而望远镜却是无中生有,让人能看到极远的地方,简直闻所未闻! 轩辕昊见此,也有些好奇,拿过望远镜试用了一下。 试用完,轩辕昊神色震动,他看着手中的望远镜,神色莫名,不知在想什么。 霍斐然却激动地抓住霍熙然:“这是你弄出来的?” “嗯。”霍熙然没明白哥哥为什么这么激动。 “只有你一个?”霍斐然问,“没让别人经手?” 霍熙然摇摇头:“没,琉璃是找匠人帮我磨的,我没法打磨得那么好。” “他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吗?” “应该……不知道吧?”霍熙然不确定道。 “不管他知不知道,这个匠人一定得严密看好了,不能让他把此物的任何消息传出去。” 楚王也点头道:“世子言之有理,此物堪称千里眼,必须得保密。” 霍熙然眨眨眼,有点蒙。 不就是个望远镜,有必要这么夸张吗? 他却没想到,对于古人而言这是多大的震撼。此物无论是用来行军打仗,还是监视偷窥,都是利器,而且令人防不胜防。 第50章 “不过这个还是半成品,成像不是很清晰,倍率也不够,我还得再调整调整。” 霍斐然吃惊道:“这还不够好?调整了还能看得更远、更清晰?” “当然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随即霍熙然又嘀咕道:“不过用琉璃也太奢侈了……必须得把玻璃给烧出来,还是玻璃便宜点儿。” “玻璃?那又是何物?”霍斐然问道。 “等我弄出来,你就知道了。”霍熙然说完,就兴冲冲地转头跑了。 等霍熙然走后,两人面面相觑,内心都感到十分惊异。 不过,霍熙然的表现也冲淡了两个人之间的拘谨生疏,气氛终于变得融洽起来。 霍斐然自然地向楚王抱怨道:“我这个弟弟,就是性子太跳脱。让他练武,又怕吃苦,怕疼怕累,甚至连起床都难。让他读书,每每昏昏欲睡,笔都不会握。” 霍斐然说到这里,摇头叹了口气。 若有镇南王的爵位在,霍斐然倒也不担心,他总能保证弟弟一辈子安稳富足的。 可楚王带来的消息让霍斐然心中的危机更深,他怀疑这个爵位不是那么好保住的了。 他得努把力,不能让弟弟再过以前那种苦日子。 楚王很有眼色,知道世子这是明贬暗褒,非常配合地夸赞道:“我见令弟上回做的那首诗,不像是不通文墨的人,倒像是有大诗才。不过或许他志不在此,才不肯用心吧。读书习武人人都会,可令弟其他的本事,却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 “方才那望远镜……”楚王沉默少许,“若能用来侦查敌情,世子应该清楚,会有多大的作用。” 楚王望着霍熙然离开的方向,目光深邃:“令弟不可等闲视之啊。” 霍斐然被吹捧得很高兴,笑容满面地摆手:“哪里哪里。” 二人互相吹捧了一番,楚王道:“方才听二公子的意思,镇南王想替他向牛府提亲,二公子不愿意?我听说那牛府二小姐,虽然行事乖张了些,但品行相貌才华都是时间少有。” 霍斐然无奈笑道:“他年纪还小,贪玩儿,从小无人管束,不懂这些,自然不愿意就这么盲婚哑嫁。” 轩辕昊借着霍熙然这个契机,打开了话题,和霍斐然聊了起来。 一聊起这个弟弟,霍斐然滔滔不绝。 另外一边,霍熙然则继续改进起他的望远镜,并且打算抓紧把玻璃烧出来。 烧玻璃其实并不难,原材料也不过是沙子、纯碱一类的物质,难的是温度达不到。 要想达到烧制玻璃的温度,就得先把煤矿找出来,然后挖一个窑。 用煤炭加热,把沙子、纯碱等材料烧制成液态玻璃,再定型,就能成为霍熙然想要的玻璃。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每一步都是困难重重。 如何控制窑的温度,如何保证玻璃的透明度,都是霍熙然要解决的问题。 就连煤炭也得先脱硫才能烧,这样可以提高燃烧的安全性及使用效率。 而有了合格的煤,随之而来的好东西则多不胜数,简单加工一下弄个简单的蜂窝煤,就可以用来烧炉子保暖,还可以制作化肥,提炼出来的煤油也可以用来照明,简直就是宝藏。 为了烧玻璃,衍生出来众多好东西,看得镇南王和世子及楚王都眼花缭乱,蜂窝煤、煤油灯这些东西,自然也传到了黔州城的百姓中,百姓中得到这种好东西,纷纷歌功颂德。 现在黔州城百姓崇拜的对象除了镇南王和世子之外,又多了一个,二公子。 二公子甚至还要排在世子前面一些,镇南王保他们平安,二公子让他们生活富足。 楚王原本是为了世子才逗留于王府,现在却是舍不得走了。 等他把这些好东西带回京城,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大吃一惊——事实上,霍熙然那些东西,早就不局限于黔州城内了。 周边诸多郡县都知道镇南王府二公子的大名,吃着他弄出来的红糖、辣椒面、红烧乳猪肉、芋头,喝着他酿的酒,用他做的羽毛笔。 在霍熙然忙忙碌碌搞发明的同时,南方的项鹿已经随着南越王南征北战,攻下了多个小部落。 他们优先选择了一些临近的实力弱小的部落开刀,把这些小部落全部纳入南越的版图之内,以战养战,再继续向周边扩.张,惊雷弓在这个过程中发挥了不可忽视的作用。 在这个过程中,项鹿的胆识和谋略让南越王对他大加赞赏,甚至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 项鹿推辞了两次,等到南越王第三次提起的时候,项鹿已经无法再拒绝。 南越王把女儿嫁给他,一是对他的赏识,另外一方面也是想借此控制他、稳住他。 一个如此有谋略的下属如何能让南越王放心?他自然会担心项鹿想取而代之,便想用自己貌美如花的女儿来稳住项鹿。 项鹿若是再三推辞,会引起南越王的怀疑和忌惮。 于是项鹿就答应了。 不过,他没真打算娶,故意劝说南越王,要效仿周人的嫁娶礼仪来迎娶大王的女儿,要三媒六聘,以此显示他对大王的尊敬,对公主的敬爱。 南越王闻言十分开心,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毕竟他绝对想不到,自己和女儿恐怕都活不到成亲的那一天。 第51章 第45章 称王 夜色晦暗不明。 南越多丛林沼泽,项鹿在跟随南越王南征北战的途中,屯兵于一处山坡。 军帐中,项鹿对着昏黄的灯火,凝视那把短刀。 短刀方便携带收藏,然而在战争中,却并不适合两兵相接时,攻击距离太短。 于是这把刀项鹿大部分时间都好生收藏着,没有带出去作战,时时擦拭保养,因此时隔多日,这把刀依然锃亮如新,刀锋吹毛断发。 指尖在刀刃上轻弹,宝刀发出“铮”的一声嗡鸣。 只听声音,也知道这把刀乃是绝世好刀。 项鹿为这把刀取名为熹微刀。 熹谐音熙,显示霍熙然赠刀之意。 熹微乃是晨光,一如此刀如雪的光芒。 项鹿并未将把熹微刀展示给众人看,尤其是南越王——否则对方可能会想要夺走这把刀。 这是霍熙然送他的礼物,项鹿不可能让给任何人。 刀光如雪,项鹿似乎从刀身上看出了霍熙然那张清俊的笑脸。 他记得霍熙然赠他这把刀时说过,这把刀是给他用来保护身边的人的。 诛杀敌人,也算保护身边人的一种方式吧? 指尖拂过刀柄上的“霍”字。 时值隆冬,刀柄冰凉,霍熙然赠他此刀时还是夏天,如今已经是次年冬日。 他们已经分别四年有余,不知相见是何时? 一时间,思念更甚。 项鹿抬起头,望向天边那一轮弯弯的明月。 更不知,此时此刻,君心是否似我心呢? “项将军。” 这时,军帐外传来一道清亮的嗓音。 项鹿眼睛微眯,随即恢复正常,抬眸望向帐外。 只见一名英姿飒爽的女子快步上前。 “如此深夜,将军还未休息?” 这就是南越王的公主,未来将会下降给项鹿的明珠公主。 明珠公主并不是深闺大院中的柔弱女子,相反她实力不容,时常跟随南越王上阵杀敌。 她向来对男子不屑一顾,却被战场上犹如杀神的项鹿征服,将项鹿视为唯一配得上自己的男人。 项鹿收起刀,微笑道:“大王大业未成,难以入睡。” “原来将军也会担忧?”明珠公主一点儿也不把自己当外人,自然地走到项鹿身边坐下,环住他的肩膀,明亮的双眸注视着项鹿碧绿的眼睛。 项鹿起身,挣开少女的怀抱,望着夜色淡淡道:“并非担忧,而是思及此便心潮澎湃,是以难以入眠。” 明珠公主咯咯笑道:“将军怎么还这么见外,反正你我不久后就会成婚。” 项鹿回过头,正色道:“正是因为如此,礼不可废。中原女子出嫁前,是不能和其未来的夫君见面的。我们虽不必遵守那些迂腐的规矩,但我也不想在成婚前唐突了公主。” 娶公主是不可能的,项鹿可不希望霍熙然在听闻了南方的事情后怀疑他的心。 明珠公主很吃他这一套,当即掩唇笑起来。 同一时刻,霍熙然正对着煤油灯的光芒,小心翼翼地把最新的玻璃镜片放到铜制的镜筒里。 玻璃是最新烧制的最成功的一批,终于能够把玻璃中的杂质和气泡尽可能地去除,并且保证玻璃透明没有颜色。 装好后,霍熙然迫不及待地出门试用。 他一抬头,就看到了天边的明月。 普普通通的望远镜自然不能如天文望远镜一般,让他看清楚月球表面,但浓黑的夜色却让霍熙然想起了项鹿离开的那个夜晚。 此时他脑海里突然蹦出一句千古名句。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项鹿在做什么? 恐怕在军帐中休息吧? 虽然项鹿远在南越,霍熙然看不到他,却时不时能从祖父和霍斐然那里得到项鹿消息的只言片语。 他知道,项鹿如今是南越王麾下大将,被封为骠骑将军,随着南越王南征北战,已经攻下南边多个小部落和割据政权,南越的版图越来越大,只剩下最后两三个难啃的骨头,只要攻下来,就能统一大周南部的疆域,成为大周最大的威胁。 ——北方的胡人在几十年前被大周揍怕了之后,率领部众西迁,力量薄弱,暂时对大周构不成威胁。 镇南王接到这些消息,非常忧心,深恨当初不该放走项鹿,如今竟成心腹大患。 南方分裂格局的局面对于大周而言是最好的,一旦这些小部落小势力统一,拉起十万大军,黔州城危矣。 因此镇南王和霍斐然在商议过后,决定暗中支持靠近黔州城的几支小部落,让他们先顶着,不能让南越王太快地统一南方。 然而这时朝廷却传来消息,传召镇南王入京,名义上是嘉奖他此番大胜,可实际上谁也料不到会是什么结果。 长期逗留镇南王府的楚王殿下也早已返京,一个皇子不可能长期停留在藩王府邸,否则会被皇帝疑心想联合藩王造反。 霍斐然收到朝廷旨意,反复确认。 楚王临走前可是说了要帮他们说好话的,怎么朝廷还是要传召镇南王入京? 不过,前来传旨的宦官可不会给霍斐然犹豫的机会,见霍斐然和镇南王同时沉默,那太监便是脸色一沉:“镇南王,还不接旨?难道你想抗旨不尊?” 第52章 镇南王默然一瞬,恭敬地抬起双手:“臣接旨。” 旨是接下来了,可爷孙俩却开始发愁。 如今南方动荡,镇南王和霍斐然都认为不久之后会有一场硬仗要打,朝廷却在此刻召镇南王入京,镇南王一走,黔州城谁来守? 眼见祖父忧心忡忡,霍斐然劝道:“祖父不必担忧,就算您不在黔州城,孙儿也一定会守住,不会让贼寇踏入大周半步。” 事已至此,镇南王也只想相信孙儿,跟着宦官北上入京了。 而对于镇南王的安危,祖孙都有些不安,不知朝廷到底什么意思。 一时间,霍斐然甚至都暗暗期望南越王动作快一点了,南越王带给朝廷的压力越大,镇南王在京城就会越安全。 最不担心镇南王安危的,反倒是霍熙然。 原著中,镇南王是死于项鹿之手,如今项鹿没有杀他,剧情已经偏离了轨道,霍熙然虽然无法预测镇南王的前途,但他知道,京城有楚王,楚王可是主角攻,现在已经爱主角受霍斐然爱得死去活来了。 楚王不可能让镇南王在京城被杀,否则他还怎么追老婆? 但霍熙然也不敢私下和楚王联系,更不敢让镇南王主动和楚王联系——否则一个搞不好就会给镇南王带来真正的杀身之祸,连楚王都要被牵连。 霍熙然让镇南王带上了不少好东西,如白酒,红糖,羽毛笔,蜂窝煤,油灯,玻璃,等等。当然,顺便做出来的简单的香皂、口脂这些,自然也都得带上。 甚至为了搞女眷外交,霍熙然建议镇南王把霍昌和他的小妾也带上,小妾虽然位份低了点儿,好歹也是女眷,由她出面向大臣的家眷们送点儿口脂、香皂什么的,再合适不过了。 而镇南王带上的这些好东西,一来新鲜好用,二来也不会引起皇帝的忌惮,乃是保命好物。 霍熙然没想到自己此举会给未来的自己惹上麻烦。 镇南王北上之后,霍斐然紧张兮兮地屯兵备战,时刻警惕外墙,深怕南越王哪天就攻过来了。 而霍熙然虽然觉得项鹿不会违反诺言,信心却也稍显不足,更无法说服霍斐然。 但他们紧张兮兮准备了许久的战争并没有来。 第二年,镇南王还没回来。 南越已经一统。 就在黔州城磨刀霍霍准备迎战的时候,南越发生了一件大事。 传闻骠骑将军准备迎娶南越王的公主。 对于南越而言,这是一场极为盛大的盛会。 骠骑将军在南越一统的过程中立下赫赫战功,可以说是所有将军里功劳最大最高的一件。 刚刚统一的南越王对这个将军并不放心,害怕他功高震主,想要篡位,就想用自己貌美如花的女儿绑住项鹿。 至少项鹿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对他的女儿敬爱有加。 可没有人预料到,项鹿会在大婚这一天起事,他在婚宴的酒中下.药,不费一兵一卒地放倒了南越王手底下诸位大将,而后率领自己的亲兵血洗王宫,杀掉南越王,割下了他的头颅,挂在城墙上示众。 项鹿在南越本来就颇有声望,军中也有不少人支持他,在这场血腥屠杀之后,南越王的拥趸们死得一干二净,剩下的人自然立马倒戈,一片片跪下,表示愿意尊项鹿为王。 而明珠公主在发现项鹿从来没有喜欢过自己,也从来不想和她成亲,只是利用她杀害她的父王之后,选择了自刎而死,追随南越王而去。 这一日,项鹿替代南越王称王,自称百越王。 随后项鹿用了一段时间继续清洗南越王的势力,稳定自己的权力。 如此数月之后,百越已经尽在他的治下。 百越王的权力稳定了,黔州城人心惶惶。 可再一次让众人想不到的是,百越王主动向朝廷上书归顺,表示愿以大周为宗主国,年年进贡。 此事一出,震惊天下。 唯一不怎么震惊的,只有霍熙然。 第46章 求娶 要说完全不震惊也不尽然。 虽然项鹿对他承诺过,但霍熙然也没敢完全相信项鹿的话,毕竟那是反派boss。 原书中他一直野心勃勃,想要争夺天下,甚至还攻破过黔州城,把霍斐然给掳掠过去。 所以霍熙然一直担心他让项鹿离开,是放虎归山。 项鹿真称霸南方后,未必还肯归顺大周,就算不继续与大周争霸,他直接在南方称王,过自己的逍遥日子,大周也拿他没有办法,岂不美哉? 届时他若真想要自己,说不定也会按照原著中那种方式,趁镇南王不在,攻破黔州城,把自己掳掠过去。 然而惊诧之外,更多的却是动容。 项鹿真的做到了答应自己的事,那么他呢? 没等霍熙然做出反应,项鹿也还没来得及对朝廷提出自己的要求,霍熙然忽然接到朝廷的旨意。 皇帝召他入京。 霍熙然深感意外。 他一个富贵闲人,皇帝召他入京干什么?就算想要挟霍斐然,镇南王和霍昌都在京城,难道还不够吗? 霍斐然给传旨的宦官塞了点儿金银,宦官才含蓄地笑道:“二公子有大才,令天子也生爱才之心,这才想召入京中加以重用罢了。” 此外宦官还透露道:“二公子入京,高官厚禄,如花美眷,皆唾手可得矣。” 第53章 霍熙然闻言大惊失色。 霍斐然谢过宦官,却又委婉道:“舍弟从未出过远门,我也放心不下,要多收拾一段时间,方才能出门,请公公宽限几日。” 黔州城山高路远,宽限几日不是什么大事,宦官很乐意卖这个人情,笑呵呵地答应了。 送宦官去歇息,只剩下兄弟二人之后,霍熙然便立即苦了脸:“哥,我不想去京城。” 霍斐然也舍不得弟弟,摸着弟弟的头道:“可陛下已经传旨,你怎可抗旨不尊?” 随即霍斐然又故作轻松道:“陛下看重你,才召你入京,或许这不是什么坏事。若你能得陛下青眼,兴许以后镇南王府都要靠你了。” 世子的打趣并未让霍熙然感到轻松半分。 首先,他一点都不想当官。 其次,对所谓的如花美眷也不感兴趣,他一个基佬,再多的如花美眷也跟他没有关系。 “陛下为何突然召我入京啊?”霍熙然愁眉苦脸,“我哪点招他看上了,我改还不行么?” 霍斐然忍俊不禁。 “祖父带去京城那些奇珍好物,皆是出自你手,陛下对你感到好奇也是正常的。他兴许真的没有恶意,你不用害怕。何况,京城还有祖父呢。” 霍斐然没说的是,楚王也在京中,应当也会护着你。 轩辕昊在镇南王府逗留数月,已经和镇南王府众人建立了深厚的情谊。 霍熙然仍然不高兴。 霍斐然也不希望和弟弟分别,何况京城是豺狼虎穴,弟弟这么单纯,去了那边恐怕被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要不……”霍斐然忍不住道,“你若真不想去,就称病,说忽然患上重病,不宜入京?” 这其实是个险招。 皇帝很容易就能看破他们以装病抗旨,赌的就是皇帝依旧看重王府,不会因此降怒。 正当兄弟二人犹豫不决时,几日之后,又是一则消息震惊天下。 自百越王上书归降起,朝廷很快就做出了反应。 皇帝与朝臣们很快就商议出结论,首先,自然是要接受。其次,封项鹿为百越王,随之而来的封赏自然无数,但还在具体的商议之中,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多了怕百越王膨胀,少了怕百越王不爽。 然而百越王却在这时候提出了一个要求:他归降大周是真心,却想向皇帝讨要一个人。 皇帝起初还以为是讨要镇南王,以为百越王想找镇南王报仇,心中正犹豫不决要不要给,就发现奏章中写出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霍熙然。 项鹿在奏章中称:霍熙然虽然为镇南王的孙子,但早年在外流浪,曾与他相识。项鹿对霍熙然多年来魂牵梦萦,难以忘怀,所以向大周皇帝讨要霍熙然,希望皇帝陛下能成全他的一片心意。 据说皇帝看到这番话,哭笑不得。 他先是高兴,毕竟项鹿归降,竟然什么都没要,让他感到很不安,担心项鹿是诈降,现在发现人家只是早已有所图谋。而且项鹿想要霍熙然,又省了他嫁一个公主给项鹿,谁也不想把女儿嫁去岭南那地界。 高兴完,又觉得心情复杂,毕竟他刚刚传召霍熙然入京,想重用这个突然声名鹊起的小子,这小子读书习武都不行,却颇有些奇才,眼下却不得不割爱给百越王。 皇帝觉得霍熙然兴许不愿意入京,就想了个法子,当即传旨,召百越王也入京。 这样两个有情人就能一起来京城了,他也能顺便看看这两个奇人。 消息传出后,霍熙然听闻项鹿要入京,果然就对入京不那么排斥了。 霍斐然不禁倍感受伤。 看来还是男人重要,这臭小子,心里只有那个蛮夷,根本没有自己这个哥哥。 心里怨念归怨念,霍斐然还是老老实实帮弟弟收拾起了行囊。 不久,百越王的车架抵达黔州城。 霍斐然亲自到城门迎接,并且把弟弟交给百越王,这两口子一起北上入京,朝见天子。 二人久别重逢,却是在黔州城门口的马上。 霍熙然身骑白马,远远眺望着百越王的仪帐。 但项鹿却也是骑着马,一匹毛发乌黑油亮的高头大马。 曾经潜藏于王府的青衣小厮,如今头戴金冠,衣着华服,气度雍容,神色威严,已与从前大不相同。 霍熙然见此,不由得神色恍然。 这一刻,他终于有了一种对方是反派boss,是有能力争霸天下的枭雄的实感。 百姓夹道跪拜,项鹿在众星拱月中缓缓拍马上前,碧绿的双眸仿佛跨越了时间和空间,直直地落到霍熙然身上。 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孔,项鹿唇角微翘,悄悄摸了摸腰间那把熹微刀。 霍熙然认出了那把刀。 然后他眼眶微微有些湿润,知道项鹿这是在向自己表达心意。 时隔数年,他并未忘记自己的诺言,对霍熙然的心也从未更改过。 霍熙然也冲项鹿微微笑了一下,目光交错间,二人心照不宣。 此时,王府众人也认出了项鹿。 众人深感意外,当年那个潜藏在王府的细作,如今竟成了朝廷册封的百越王,当初和项鹿有过节的人都不由暗暗变了脸色,悄悄退到一旁,不想引起项鹿的关注。 项鹿却也无心和这些小人物计较。 第54章 他神色自若地和霍斐然寒暄。 霍斐然也当做两人是初次见面一样,互相恭维,随后把人引入王府,设宴款待。 他们都默契地没有提起项鹿在王府当细作的事情,而且这件事情也会被当做秘密永远隐藏,谁也不愿意说出来。 接风宴过后,霍斐然本来还想留项鹿再住几天,主要是舍不得弟弟。 但项鹿只修整了一晚,翌日就带着霍熙然一起出发了。 路上,由于霍熙然不太会骑马,两人一起乘坐马车。 马车面积不小,可以容纳四个人同坐,两个人在里面很宽敞。 项鹿觉得就是过分宽敞了些,否则霍熙然不会离他那么远,两人几乎是坐在对角线上。 霍熙然一直没有说话,就算是昨晚酒席上,他也没怎么说话,连眼神都没太落在项鹿身上。 项鹿心中有些委屈。 沉默良久,他朝霍熙然挪动少许。 霍熙然没躲开,项鹿心中一喜,再次靠近,直到挨着霍熙然坐。 霍熙然却不看他,只是看着车窗外连绵的山脉。 项鹿道:“熙然似乎瘦了。” 从前两人一主一仆,身份有别,项鹿一直以仆人自居。 而今项鹿乃是尊贵的百越王,霍熙然却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官宦子弟,两人的地位已然颠倒。 项鹿说话的语气也不像从前那样卑微,反而有种上位者的气场。 霍熙然不知道怎样去面对这样的项鹿。 项鹿上书要他的事情霍熙然也知道了,现在人人都知道霍熙然会担任和亲的“公主”这个角色,“嫁”给百越王。 名义上,这个人就将是他的“夫君”。 虽然大周朝并无男子娶男子的先例——但百越王想开,自然没人会拦。 而且,不会有人问他的意愿。 这让霍熙然感觉到不被尊重。 见霍熙然脸色不太对,项鹿不由担心起来,询问:“熙然生我气了吗?” “没有。”霍熙然答道。 那就是有了。 项鹿疯狂开动脑筋,思考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他想不出来,于是低声下气地卖可怜。 “那你怎么不看我一眼?” “在南方这几年,我看不到你,日日都只能拿着这把刀睹物思人,可把我想得好苦。” “南越王一直想把他的女儿嫁给我,我当然不想娶她,可是怕南越王起疑,也只能暂时假意答应,大婚当日我就起事,明珠公主随之自刎,我跟她可什么都没有。” “而且……”项鹿偷偷瞄了霍熙然一眼,“我听到风声,皇帝似乎有意给你赐婚。” 第47章 久别重逢 前面几句话,霍熙然都没什么反应。 听到最后一句,他诧异道:“这消息连你都知道了?” 项鹿轻咳一声:“我自然也有我的消息渠道。” 虽然项鹿的势力延伸不到京城,但黔州城有他的人也不稀奇。 不过这可不是黔州城一个普通百姓能了解的消息,必然是王府的人。 项鹿竟然在王府还有人? 霍熙然多看了他一眼。 项鹿不好意思道:“我远在南方,也想知道你的消息,只好安排人帮我关注一下你的动向。” “监视我?”霍熙然道。 “不不不,”项鹿连连摆手,“不是监视,我只是想了解你的近况,仅此而已,并非监视。” 这并不是重点,霍熙然在意的也不是这个。 他心中略有些得意,问道:“所以你是因为听说皇帝想召我入京,给我赐婚,才向皇帝求我的?” 项鹿点头如捣蒜。 “否则我哪里会这么着急?肯定等一切都稳定后,才会慢慢向镇南王提出,获得镇南王的准许。”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霍熙然搞得像一个筹码。 若是他不抓紧提出,等皇帝真的给霍熙然赐婚了,项鹿再去求霍熙然,就不合适了。 皇帝很难答应不说,对霍熙然的名声更不好。 霍熙然不傻,想明白这一节,心里那一点点不舒服也就消散了。 项鹿这才明白霍熙然在意的是这一点,幸好他给出了完美的答案。 项鹿忍不住胆子大起来,环住霍熙然的腰身。 仔细观察,发现霍熙然只是有点不好意思,轻微地挣了下,项鹿就放下心,把下巴搁在了霍熙然的肩上。 他放松全身,几乎将重量都压在了霍熙然身上。 霍熙然不禁抱怨:“你好重。” “让我靠一下。”项鹿闭着眼睛说,“如今看见你,我都有点不真实感,总算能够歇口气了。” 霍熙然心中一动。 “熙然,你不知道,这几年,有好多次我都以为自己看不到你了。” 项鹿不禁苦笑一声。 “人人都说我是战无不胜的战神,可我哪有那么神?我也不过是肉.体凡胎罢了,好多次陷入险境,我都以为自己已经完蛋了。” “幸好会逃跑,才总能一次又一次地脱离险境。” 霍熙然不禁心疼。 战争,是多么不容易。 他从未亲自参加过战争,可光是凭借战报上的只言片语和想象,也知道战争简直就是人体绞肉机。 别说项鹿是反派boss,就算是主角两个,在原书中都有多次陷入险境呢。 第55章 霍熙然不禁心软了,回身环住男人的肩——经过几年战争的洗礼,现在的项鹿已经足以称得上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了。 他眉宇间的稚气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加老辣、沉稳的上位者气势。 “没事了,你现在已经是尊贵的百越王,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没人敢再伤害你了。” 项鹿却笑起来:“熙然怎么知道,大周皇帝不会想杀了我呢?” 霍熙然心中咯噔一下。 “对于大周皇帝来说,一个混乱的南岭,肯定比一个统一的南岭强。” “就算我主动归降,他们也未必肯信任我。此番皇帝召我入京,说不定就会把我留在那里,再也不让我回南岭了。” “没有我,百越国没人能服众,继任为下一任百越王,自然不攻自破。大周的威胁就少了。” 霍熙然不得不承认项鹿说得有道理。 然而这种事却让人极难接受。 沉默半晌,霍熙然才艰难道:“应该不会吧……你主动归降,皇帝高兴还来不及,何必再起纷争?就算有人这么想,也不一定是所有人都这么想。” “你放心,爷爷也在京城,我会让他帮你说话的。” “可别,”项鹿失笑,“镇南王最好是仇恨我,越仇恨我越好,这样我们两个都安全。他为我说话,那我们俩都不安全了。” 霍熙然闭嘴不说话了。 “行吧,我不懂政治,随你们怎么办。” 霍熙然明白过来,项鹿纯粹就是在逗自己。 他既然有胆量进京,怎么会没想到这个可能,既然他敢来,就意味着他有极大的信心认为自己不会被杀。 项鹿大笑,忍不住亲了霍熙然的脸颊一下。 霍熙然被亲得一愣,等反应过来,耳朵才开始微微发热。 他故作镇定地移开目光,看着窗外的景色,没话找话: “我听说那位明珠公主生得花容月貌,而且能领兵打仗、上阵杀敌,是个奇女子。你娶了她,也不亏。怎么不愿意呢?” “这不是怕某人伤心么?”项鹿眼含笑意。 “谁伤心,我才不伤心?”霍熙然嘴硬。 “你不伤心,我可就要伤心了。听说皇帝要给你赐婚,我急得不行,八百里加急给京城送信,生怕你成了他人的夫君。” 霍熙然转头道:“按照约定,我会答应和你在一起。而且眼下这种局势,恐怕也由不得我拒绝。” “但你要明白,这只是因为约定。” “嗯,我明白。” 项鹿不以为意,直接扣住霍熙然的后脑勺吻了上去。 霍熙然躲闪不急,被亲了个正着,他下意识地想后退,却靠在了马车车厢上,退无可退。 项鹿的力气比从前更大了,控制住他就跟拎起一只小鸡仔一样简单。 他完全被男人给限制在胸怀之间,只能被迫仰着头承受这个激烈的吻。 起初项鹿似乎还顾忌着什么,动作没有太粗暴,温柔地舔吮他的唇瓣。 等到后来发现霍熙然的反抗之力弱了下去,似乎默认了这个吻,男人数年的欲念也被激发了出来,一手捏住霍熙然的下巴,加大了自己的攻势。 他就像是一个勇猛凶悍的将军,闯进一座无人防守的城池,在城中肆意地攻城略地。 霍熙然很快就气喘吁吁,腰肢发软,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几声好听的低哼。 项鹿听得热血沸腾,差点没把持住,几乎想在这里就把霍熙然要了。 还好他忍住了。 他们两个的第一次,项鹿希望是在一个更加正式的场合。 比如,他俩洞房花烛夜之时。 况且,霍熙然现在多半没准备好,项鹿不想强迫他。 长久的亲吻之后,项鹿总算是恋恋不舍地放开了这双柔嫩的唇瓣。 霍熙然已是目光迷离,嘴唇红肿,一看就刚被人欺负过。 项鹿看着这张熟悉的容颜,满心欢喜。 这个人,是他的了。 项鹿一把抱住霍熙然,将人紧紧地搂在自己怀里,许久没有松手。 再然后,项鹿就在霍熙然怀里睡着了。 为了早一点见到霍熙然,他几乎是马不停蹄、星夜兼程地往黔州城赶,加上长久以来精神紧绷,现如今在心爱的人身边,总算能够松口气,这一放松,就睡着了。 霍熙然哭笑不得。 他本想将项鹿叫醒,然而凑近看时,发现项鹿睡得很香,唇角微微带着笑意,不只是梦到了什么。 霍熙然很少有机会能这样认真地观察项鹿的睡颜。 从前项鹿虽然是贴身伺候他,但项鹿是睡在外间的小床上,他睡在里间,早上醒来时项鹿又已经候在他的床边了,是以很少能见到项鹿的睡颜。 如今一看,发现项鹿睡着后的样子与平时是两个不同的模样。 从前的项鹿醒着时总是在思虑着什么,谋划着什么,在自己面前大多是伪装。 如今的项鹿醒着时是高贵霸气的君王。 只有睡着时,他才露出最无防备,最温柔,岁月静好的模样。 纤长的眼睫轻轻颤动,像蝶翅一样扑动霍熙然的心。 那双唇是健康的淡粉,唇形很完美。 霍熙然忍不住亲手,在那张唇上碰了一下。 蜻蜓点水地一个亲吻之后,霍熙然飞快后退,若无其事地看窗外。 第56章 发现项鹿并没有醒来的迹象,才悄悄松了口气。 他把项鹿平放,头搁在自己腿上,又给他垫了个枕头,为男人调整出一个舒服的睡姿。 霍熙然就这样看着项鹿,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马车摇摇晃晃。 又是夏天,路旁的蝉鸣叫个不停,却不让人觉得烦闷,心中被一种不知名的欢喜填满。 不知过了多久,霍熙然也睡着了。 等到天色将晚,马车停下。 景风掀开车帘进来,项鹿几乎是反射性地惊醒。 男人腾地起身,反手去拿腰间的刀,直接指景风的脖子,目光凌厉如罗刹。 等到看清眼前的人是谁,以及自己身在何方,项鹿才发现自己反应过激了。 “什么事?”项鹿问道。 景风都快吓哭了,脸色苍白,腿哆嗦着,颤颤巍巍地说:“天、天色已晚,请百越王和二公子下、下车,入城休息。” 霍熙然这时也被吵醒,揉了揉眼睛,看到景风一副要哭的样子,有些不解。 “怎么了?” 景风看了项鹿一眼,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 “没,没事。” “二公子请下车吧。” 他作势要搀扶霍熙然,项鹿却道:“不用你,下去吧。” 随即他抱起霍熙然,动作轻盈地跳下马车,而后把人放在地上。 这一幕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的。 霍熙然的瞌睡一下子就醒了,被尴尬得几乎想遁地而逃。 他掐了项鹿一下,对他咬耳朵:“不要这样,我能自己下来。” “可是我想抱你。”项鹿说。 “……”霍熙然对他无语,瞪了他一眼。 “百越王,二公子,这边请。”景风又说道。 二人随之走进驿馆。 第48章 当众求娶 驿馆早知道百越王和镇南王府的二公子会到,已提前到门口候着。 二人进去时,驿馆的官员态度恭敬客气,把两人请进去。 这两人可都是王公贵族,他一个小小的驿馆官员,是决计惹不起的。 百越王虽然求娶了霍熙然,但毕竟还未正式成亲,依然给他们一人备了一间屋子。 项鹿本想提一句,给他俩准备一间房,他俩睡一起就行了。 但话到嘴边又停了下来。 南方皆是未开化的蛮夷,而大周朝民风相对保守,这样做恐怕对霍熙然名声不好。 于是项鹿忍住了,心想反正就在隔壁,实在不行他翻窗进去,偷偷的,不让人知道。 二人各自进屋歇息。 等到夜半时分,项鹿扣响了霍熙然的窗。 霍熙然都快睡了,被敲窗声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是项鹿。 他走到窗前,却没开窗,而是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项鹿道:“实在是想见你,就过来看看。” “只是看看?” “若是可以,还想多陪你一会儿。” 霍熙然这才开窗。 碧眸的男子跳窗进来,一进屋就抱住霍熙然。 霍熙然轻挣了一下,没挣开,警告道:“不许乱来啊。” “不乱来。”项鹿松开他,亲昵地笑了笑,轻吻霍熙然的额头。 “只是太想你了,片刻都不想和你分开。” 两人说了会儿闲话之后,霍熙然又困了。 这几日舟车劳顿,他素来养尊处优,有些疲惫,就打起了瞌睡。 但见项鹿兴致正浓,也不忍心打断,强打起精神听。 项鹿又亲亲他面颊,柔声道:“困了就歇息吧,我再陪你一会儿。” 等到霍熙然睡着,项鹿坐在床畔注视着霍熙然,良久之后,他在霍熙然床边打了个地铺,睡在他身边。 翌日清晨,霍熙然醒来时,才发现项鹿竟然睡在地上。 霍熙然不禁有些心软,然而他方一动,项鹿就瞬间惊醒,下意识去摸自己腰间的刀,没摸到,看到眼前的人,才猛地放松下来。 他这才想起自己身在何方,刀在隔壁屋里,没带在身上。 项鹿不禁苦笑:自己这战争后遗症,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好。 而霍熙然显然对此心知肚明,故作轻松地对项鹿笑了笑:“别紧张,这里很安全。” 几年来,若非项鹿在睡梦中都保持着这分警惕,他活不到现在。 就算如今和平了,一时半会儿是改不过来这个习惯的。 “怎么不回去睡,睡在这里?” “想待在你身边。”项鹿说。 “那怎么不睡床?这床睡两个人,也睡得下。” 项鹿抬起碧绿的眼眸,真诚地望着霍熙然:“可以么?” 霍熙然道:“你现在问我,我肯定说不可以。但昨晚你就算睡在这儿,我也不知道。” “那就是了,我不想趁人之危,更不想违背你的意愿。” 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霍熙然深受感动。 在这样的环境下,项鹿身为尊贵的百越王,还能对他保持礼遇,可见其真心。 这时景风来敲门。 霍熙然赶紧道:“快回去,不能让人发现你在我这儿过夜的。” 传出去不好听。 项鹿忍俊不禁,走之前又抱了霍熙然一下,才跳窗出去。 他回到自己房间,若无其事地打开门。 第57章 没有任何人发现异常,没人知道昨晚两人是一起过夜的。 项鹿在众目睽睽之下悄悄勾了勾霍熙然手指,搀扶着他上了马车,开始新一天的赶路。 经过多日赶路,两人终于在入秋之时,抵达了京城。 当日,项鹿入住驿馆,而镇南王在京城有皇帝赏赐的宅院,他自然没必要住在驿馆,而应去镇南王的宅院居住,同时拜见自己阔别已久的祖父。 项鹿却不能随意去霍宅,更不能在霍宅常住。 两人被迫分离。 由于霍熙然住在了镇南王的眼皮子底下,项鹿也不敢随随便便就偷闯进霍宅跟霍熙然私会,那恐怕会惹怒镇南王——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镇南王对项鹿很不满意,这时候还是别往枪口上撞了。 索性,翌日两人便得入朝拜见皇帝。 金銮殿内,已然老态龙钟的皇帝高坐于龙椅之上,神色不怒自威,令人不敢直视。 霍熙然跪下朝拜。 而项鹿并未下跪,只是微微弯腰一拜,一番歌功颂德,表达自己投诚的真心。 别说项鹿乃是归降的藩国君主,就算是大周朝的亲王,也有入朝不跪的特权。 皇帝微微一笑,先是赐座,又夸奖勉励了项鹿一番。 随后才腾出空来,慰问了霍熙然几句,还顺便问了问远在黔州的霍斐然几句。 霍熙然自然答多亏陛下圣明,黔州一切都好。 然而朝堂之上,却并不像表面上那么一派和平。 朝中众人对这位百越王的主动投诚,看法不一,而他那双碧绿的眼眸,也引得众人纷纷侧目,反复打量,不时悄声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项鹿神色泰然自若,不为所动。 即便他在下方,孤家寡人,气势上却全然不落下风。 而霍熙然入京,也给京城的局势带来了一丝新的变动。 这是镇南王的嫡孙,同时又是百越王所求之人,众人都在揣测陛下会如何处理此事。 一番寒暄宴饮之后,皇帝才提起项鹿讨要霍熙然之事。 皇帝笑道:“此前朕就好奇,这霍家的老二到底是个什么人物,竟然能弄出那么多新鲜玩意儿,便是朕也闻所未闻,爱不释手。如今甚至引得百越王这等年轻俊杰主动求娶,实在让人想一见真容。” 霍熙然不太擅长跟这些人打交道,镇南王在政治上的手段或许不如霍斐然,却也远比霍熙然强,闻言就道: “都是些奇技淫巧罢了,难登大雅之堂。若能令陛下龙颜一悦,实在是小子的荣幸。臣这个孙子,文治武功都不行,就是贪玩儿,陛下不怪罪,臣已感激不尽。” 皇帝笑道:“镇南王过谦了,依朕之见,你家这老二不仅颇有巧思,而且一表人才。” “想来百越王与朕所想,是一样的。”皇帝看了项鹿一眼。 项鹿道:“多年前小王就对二公子一见倾心,在小王眼中,二公子不仅聪慧机敏,容貌昳丽,而且心地善良,至纯至性……” 项鹿一连说了许多词来形容霍熙然,说得霍熙然都不好意思了,他的汉文水平也有限,都有些词穷了,才停下来。 “所以这才斗胆向陛下请求,还望陛下首肯。” 皇帝不禁失笑,却没立即回答。 这时镇南王沉着一张脸道:“男子与男子成婚,亘古未闻,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南岭蛮夷,不通教化,可我们大周觉不是如此!” 镇南王这一番出来,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霍熙然坐在镇南王身侧,闻言拉了拉祖父的袖子,小声道:“祖父……” 镇南王冷哼一声,对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恋爱脑孙子,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镇南王真是后悔,当初就该一箭杀了项鹿,不该放虎归山,没想到现在这人竟然敢抢他的孙子! 他都想领兵南征,把这个什么破百越国给灭了,自然不会再发生这么荒唐的事! 镇南王这番话还是比较重的,当面斥百越王为蛮夷,若是脾气差点儿的,当场就要翻脸了。 但项鹿却没急,客气地朝镇南王拱手:“王爷息怒。” “我知道,您爱孙心切,如熙然这样的好孙子,您肯定舍不得他离开,跟我去南边那不毛之地。何况我还是个男子,又是异族人。” 这番话说到了镇南王的心坎里,见项鹿这么明事理,镇南王脸色稍缓:“既然你明知道,就不要提这种荒唐的要求。” “可也请王爷知晓,我对熙然乃是一片真心。南方虽然比不上大周气候宜人、水草丰美,可我将会倾尽所有,来保护、照顾熙然,绝不会让他吃半点苦头。” 镇南王冷笑道:“蛮夷之人,不可信也。” 项鹿竟然依然不生气。 虽然项鹿知道,这事儿多半能成,大周皇帝不可能为了一个世家子,不顾两国和平。 但镇南王身为霍熙然的祖父,若是他不支持他们两个,霍熙然必然要伤心的。 项鹿不想让他伤心,所以他摆出了难得的好脾气,试图说服镇南王。 “我与王爷少有接触,王爷不信我也是理所应当。但在此我愿意向王爷承诺,倘若熙然日后在百越国过得不开心,受了委屈,想回黔州,我绝不阻拦。不仅不阻拦,还会派人护送。当然,他若是想您了,想回黔州探亲访友,我自然也不会阻拦。” 第58章 “如今陛下在这里,就请陛下帮我见证这个誓言。若有违此誓,教我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镇南王哑然。 项鹿这一番话,把他赌得没话说了。 “若是王爷认为男子成亲,于礼不合,可您那么疼爱熙然,对您来说,是这些礼制重要,还是熙然的幸福更重要?” 镇南王没有说话,他当然不能说礼制重要,可说幸福重要,就落入了项鹿的圈套。 镇南王狠狠瞪了霍熙然这个不争气的孙子一眼。 霍熙然乖巧地低下头。 见镇南王已无力反驳,项鹿起身,走到中央,双手平举到额前,弯腰一拜。 “陛下,还请您成全。” 第49章 男后 项鹿此言一出,大殿内心思各异的众人纷纷投来目光。 然而站在中间的那个男人,却神色淡然,并没有被众人的目光吓倒。 这些目光里,有鄙夷,有钦佩,有好奇,有戏谑,不一而足。 镇南王沉着脸没有再说话,论起嘴皮子,他比不过项鹿。 关键是现在项鹿问的是皇帝,还没有他插话的份儿。 而霍熙然面对项鹿的当众求娶,心情也有些复杂。 事到如今,他并没有别的选择。 可越是如此,霍熙然越是感到茫然不安:这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离开大周,离开黔州,离开祖父和大哥,离开自己熟悉的故土和亲人,跟着项鹿去向一个陌生的地方? 而项鹿是否能始终爱他如初,霍熙然也没有信心,毕竟他不是主角受,或许项鹿只是因为自己对他好,才会对他产生占有欲。 毕竟,两世为人,从未有人如此爱过霍熙然,他难免感到不自信,感到不安和惶恐。 这时,龙椅上那位九五之尊发话了。 他扫视一圈,缓缓道:“没想到百越王竟是一情种。” “如此情深义重,实在令人感动。朕欲成人之美,但男子成亲之事,确实亘古未有。在此之前,朕还想问问——”皇帝的目光落在霍熙然身上,“熙然,你来说,你是否愿意与百越王成亲?” 皇帝问话,霍熙然自然不能坐在原地。 他站起身来,走到项鹿身边,朝皇帝跪下,他一介白身,可没有不跪的特权。 霍熙然道:“回陛下,草民愿意。” 这个时候,如果霍熙然突然来一句不愿意,会让除了镇南王在外的所有人难堪。 皇帝大笑:“既然如此,朕就准了百越王所亲,你二人择吉日完婚!” 皇帝金口一开,此事便算是定下了。 随后数日,霍熙然和项鹿又逗留京城游玩了数月,留在京中过年。 而在此期间,镇南王则主动向皇帝告老还乡,称自己已经老了,不愿再回南方,想留在京城养老。 皇帝假意挽留,镇南王再请。 如此三次之后,皇帝终于准了镇南王所请。 对于镇南王而言,这也是无奈之举。 他当然不想和孙儿分离,可眼下百越既然已经归顺,不日又将和他的嫡孙成亲,两位远在天边的异姓藩王结为姻亲,对于皇权而言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镇南王不想让皇帝动手,于是主动请辞。 甚至他还上表请皇帝削掉镇南王的爵位,原因是南方已经平定,不再需要镇南王,封地也该收回。 不过皇帝没有同意,以免显得自己太过御磨杀驴,他依旧保留着镇南王的爵位,但把他留在京中养老,南方则由霍斐然主持黔州城的大小事宜。 过了年,霍熙然和项鹿返回南方。 项鹿回百越准备婚事,而霍熙然则回到黔州城。 三月十八,宜嫁娶。 黔州城送霍熙然入百越的车队绵延数里,侍卫仆从、丫鬟婢女、工匠数百人,随车队带去的还有诸多种子、金银财宝。 由于年关时镇南王生了一场病,无法亲来南方送霍熙然,便派了霍昌来南方,代替自己送霍熙然入百越。 出城那日,霍斐然和父亲霍昌一起送车队出城,又走了数里路,霍斐然始终不愿停下。 霍熙然身着红衣,骑在高头大马上,请霍斐然回去,不必再送。 霍斐然依依不舍,甚至红了眼眶,他握着弟弟的手道:“二弟此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为兄实在不舍。” 霍熙然笑了笑道:“大哥不必伤心,离别是为了下次更好的重逢。我们会再见的,要是哪天项鹿让我不高兴了,我就回来投奔你。” 如今众人已然知道百越王名叫项鹿,鹿鸣只是化名。 被弟弟逗笑,霍斐然心中的悲伤稍缓,叹口气,又忧心忡忡道:“你说真的,若是他欺负你,可一定要回来,整个镇南王府都是你的后盾。” “唉——你这臭小子,为何非要一门心思地跟他走?” 大喜的日子说这些不好,霍斐然没再多说,他停了下来,目送弟弟远去。 等看不到人影时,眼眶中才浮起泪光。 但堂堂镇南王世子怎么能让人看到他哭?霍斐然悄然擦了擦眼角,故作镇定地又等了一会儿,才打道回府。 而霍熙然一路向百越王宫而去。 半个月后,他抵达了王宫。 此时,王宫已经布置妥当。 王宫内外张灯结彩,百姓们夹道欢迎,对这个大周来的男王后倍感好奇,都来围观,发现马上的红衣青年色如春花,身姿挺拔,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一个个便都理解了,为什么他们的王会不远万里前去大周求娶。 第59章 更有诸多女子黯然心碎。 他们一下子失去了两位优质心动男嘉宾。 项鹿同样骑马,到王城外迎接,他从城门口一路迎接自己的心上人到宫中,二人按照周人的礼仪拜堂成亲。 不过两人都是男子装扮,霍熙然并未像女子一样凤冠霞帔红盖头,也未曾坐轿,而是和项鹿一样着新郎服,骑马,并驾齐驱。 拜过天地后,夫夫二人共同宴饮群臣。 百越百官纷纷恭贺大王新婚。 然而在这一片祥和之后,却也有不少百越官员心怀疑虑——王上迎娶男后,子嗣该当如何? 既然没有嫡子,那只能让王上多选秀女,让其他后妃诞下子嗣来继承王位了。 不过,此事还得徐徐图之,不能操之过急,毕竟大王新婚,男后刚立。 夜晚,夫夫二人终于有时间度过二人世界。 而项鹿忍耐多时,终于等到了新婚燕尔、洞房花烛之时,这一次他再不用忍耐,将霍熙然吃干抹净,非常满足。 霍熙然都感觉自己就像个即将被拆吃入腹的猎物,一夜过去,浑身像散了架一般疼。 翌日,霍熙然尚未醒来,就又被某人弄醒。 霍熙然承受不住,小声求饶。 但已经是合法夫夫后,项鹿可没有从前那么守礼了,撒娇耍赖又索求一番,才心满意足地上朝去。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瞧见新婚的大王脸上的志得意满,便知道他们的计划恐怕会受阻。 如此一连多日,项鹿都索求无度,霍熙然不堪其扰,况且体力也比不上项鹿,实在是受不了。 这一日夜晚,项鹿回寝殿时,就发现寝殿大门紧闭,随着霍熙然来到百越的景风站在门口,对百越王道: “大王,王后今日乏了,已经早早歇息。还请大王去别处歇息吧,王后说了,不希望您打扰他。” 项鹿于是被自己的王后关在了门外,委屈地撒了半天的娇也没起效果,只好叹口气,自己去隔壁睡了。 没有某个不知节制的家伙,霍熙然总算睡了个好觉。 由于项鹿的三令五申,百越王宫上下对霍熙然还算尊敬。 对霍熙然意见最大的人,在朝堂上,但霍熙然平时并不会和朝臣们见面,因此矛盾便被掩盖了下来。 过了月余,霍熙然逐渐适应了百越国的生活,就开始摩拳擦掌地想要大干一番了。 当初在黔州城他只是一介白身,借着镇南王府的财富地位,影响力主要局限于镇南王的封地之内。 而如今他身在百越国,是百越国最尊贵的两个人之一,当然要用自己的智慧,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 否则这日子真的没法过啦。 首先就是要推广甘蔗、辣椒和芋头的种植。 甘蔗产糖,而南岭气候湿热,又是甘蔗最好的产地,长出来的甘蔗产量达糖分高,多出来的糖可以向北销售。 而辣椒祛湿,南方潮湿太重,久之对人身体有损,多吃辣椒对身体好。 芋头则是在高产量水稻被改良出来之前,在土豆红薯从美洲传来之间,最能有效解决饥荒的作物之一。 当然,生猪养殖也必须推广。阉割法有效去除了猪肉的膻味,而猪生长快,产肉多,价格低廉,做成腊肉还能长期储存,可以极大地改善人民的生活。 光是此三样,就让霍熙然迅速得到了百姓的拥戴。 而蜂窝煤在南方没有北方那么畅销,因为南方炎热,冬季也没有那么冷,取暖需求大幅下降。 但煤炭的燃烧效率远高于木柴,蜂窝煤也方便,依旧走入了千家万户。 不过,对于岭南而言,最大的问题却不是这些。 一方面,南方少盐,尤其是山区。吃盐很成问题,没有盐,人就没有力气,干不动活。 霍熙然一方面派人到东南沿海去开发晒盐场,弄出效率最高的海盐。 此外,也积极寻找着岩盐和井盐,只不过霍熙然对这两种盐的产地不是太了解,只能按照记忆中大概的方位去找,暂时还没影儿。 海盐量大,运输也比较方便,运到内地之后,大大缓解了南方的吃盐问题。 另一个方面,就是水患。 由于南方河道纵横,而且经常改道,水患频发,导致百姓的田地经常被洪水冲毁,难以发展出大规模的种植业。 霍熙然于是决定兴修水利,蓄水防洪。 就在霍熙然磨刀霍霍,为改善百越子民生活而努力时,被朝臣们背刺了。 百越国的朝臣们起初以为大王会在对王后失去了新鲜感之后,逐渐对其他美女感兴趣——他们也想方设法地往皇帝身边安插美女,可惜都没起作用。 眼看数月过去了,王上与王后感情甚笃,没有任何变化,朝臣们急了。 为了让王上早日诞下王嗣,终于有大臣上书,请求王上择秀女入宫,还有人对霍熙然说,王后应当主动为王上选秀。 作者有话说: 本文已近尾声了噢~ 第50章 权力的游戏 听到这样的声音,霍熙然气得差点把手里的望远镜摔了。 他冷静少许,毕竟已经穿越到古代好几年,对于这个时代的规则,霍熙然有所了解。 事实上,这也在霍熙然的预料之中。 君王没有子嗣,则人心浮动,江山不稳。 第60章 就算从项鹿的角度考虑,他也确实需要一个子嗣。 当然,霍熙然不可能因此就同意让项鹿选秀,让其他妃嫔给他生育后代。 若项鹿真这样想,那当初就没必要特意向皇帝求他来。 霍熙然也不会卑微地留在百越,直接带着人马回黔州城,做他的逍遥官二代不香吗? 项鹿将朝臣们的奏章一概挡了回去,并且严厉斥责了上书的大臣。 项鹿坚决表示:他的后宫只会有霍熙然一个人,不会有其他任何人。但凡有再提此事的,就贬官,贬官后仍固执己见的,累及家人。 这话一出,大部分人都不敢再提。只有少部分头铁的依旧直言上谏,而项鹿也满足了他们,将上奏的官员都连贬数级,调出王都。 然而继承人问题是一个不可回避的问题。 对此,项鹿有自己的想法——不久后,项鹿向群臣及霍熙然介绍了一个小男孩。 他为男孩取名为项毅,收其为养子,并决定立为王太子。 项鹿话音落下,群臣震动。 他们从未听说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孩子,更不知道项鹿竟决定收其为义子,还立其为太子!于是纷纷出言反对。 当然,反对无效。 项鹿只不过是通知群臣,并不是与他们商议。 事实上,他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在他即位之后,便有意收养一个孩子做养子。 项毅年方八岁,年纪尚幼,还可以慢慢培养。 此外,经过项鹿的观察,这孩子聪明伶俐,性情忠义,是个可塑之才。 当然更为重要的是,项毅乃是周人和越人联姻生下,且父母早亡,现在孤零零一个,没有任何亲人。 立他为太子,有益于两国和平,且不用担心他有其他亲属干政。 在大臣们纷纷扰扰,对此发表看法时,项鹿只需脸色一沉,扫视众人,说了一句:“本王心意已决,不必再说。再有议论储位者,斩!” 听到这话,群臣立即噤若寒蝉。 前阵子项鹿的宽容,让他们都险些忘记了,这位当初是如何上位、如何稳固自己权力的。 那不过是去年的事情,血腥的场面历历在目,于是群臣再也不敢公开对太子之为发表一句看法。 项鹿也不担心他们私下怎么想,等太子逐渐长大,成为一个德才兼备的储君时,这些疑虑自然通通都会消散。 项鹿解决了继承人问题,朝臣们也意识到大王对王后的极端宠爱,暂时安分了一段时间,不敢再拿这种问题来骚扰霍熙然。 而夫夫二人则开始上心对继承人的教育问题。 在对继承人的教育问题上,夫夫俩产生了分歧,并且谁也不能说服谁。 项鹿给太子安排了满满当当的课程,太子需要学习文化,练习武艺,掌握礼仪,并且跟随项鹿学习如何治国理政。 好好的一个孩子每天卯时就得上课,直到晚上丑时才可休息,简直比魔鬼高三还要魔鬼。 霍熙然对此大为不满。 贪玩儿是小孩子的天性,霍熙然觉得应该劳逸结合,快乐教育,素质教育。 霍熙然可不希望这么可爱的一个小孩,早早地就丢失了作为孩子的乐趣,以后指定心理要出问题。 两人谁也不能说服谁。 霍熙然抱着胳膊道:“不然你问问太子自己?” 项鹿道:“稚子贪玩,他哪知道好歹,我也是为了孩子的未来绸缪。” 于是最终夫夫二人达成协议,项毅半天归项鹿,半天归霍熙然,两人一人负责半天的教育。 项鹿负责上午,霍熙然负责下午——至于为什么,当然是因为霍熙然早上起不来。 因此每天下午,霍熙然就带着太子钻研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比如拿着放大镜,对着阳光点燃纸张。 比如紫色的牵牛花遇到肥皂(肥皂这么简单的发明早就已经问世了)会变成蓝色。 众多神奇的现象令项毅异常兴奋,于是总爱跟霍熙然在一起,而不愿意和项鹿在一起。 项鹿在太子面前,总摆着严肃的架子,让项毅很害怕他。 于是项毅私下向霍熙然抱怨,能不能让父王不要老是板着脸。 当然,霍熙然也不全是带着太子做这些物理、化学小实验,毕竟他未来是要做一国之君的人,而不是要做科学家。 在做实验开阔眼界、启发思维之余,霍熙然也会给他讲马哲,讲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讲人人生而自由平等。 于是,宫中的女官和宦官们就发现,自家太子越来越奇怪了,老是讲一些惊世骇俗的话。 而这个源头又归咎于男后身上。 朝臣们对男后的不满日益深重。 这一日下午,霍熙然带着太子走出宫门,走到田间地头,他想让太子看看平民百姓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希望他能够学会爱民如子,体恤百姓,明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 二人微服出访,装扮成城中世家子弟的模样,随身只带了十几名仆人侍卫。 霍熙然牵着孩子的手,来到田间地头,看到有百姓正在田地间锄草。 霍熙然走上前,笑着同年迈的夫妻俩打招呼,一问才知道,两人其实还未到五十,却面容衰老,身形佝偻,看着像六七十的老人。 第61章 “大伯,大娘,你们这辛苦劳作一年,收成能有几何?” 男人答道:“勉强糊口罢了。收成一部分要交税,一部分给地主,剩下的只能堪堪够吃饱、不挨饿,再多便也没有了。” “不过百越王减免赋税,且如今天下安定,能吃饱饭已经很不错了。早些年苛捐杂税沉重,又连年征战,天灾频繁,不少人都得卖儿鬻女,才能苟活。如今已经是好日子啦。” 霍熙然闻言心情复杂。 他觉得比起项毅,自己才是真的需要看看百姓疾苦的那个人。 毕竟项毅在入宫前生活也不富裕,只是年纪太小,恐怕记忆不深。 而他却是从来没体会过这种生活的苦处的。 一路牵着项毅沉默无言地行走在道旁,项毅看出霍熙然心情不好,特意说道:“爹爹,等日后我即位,一定会努力教百姓们都过上好日子的!不仅能吃饱,家中还能有余粮。” 听到这话,霍熙然不禁笑了笑,随即又思念起故乡来——他真正的故土。 在那片土地上,不说人人小康吧,至少很少会有人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而他恐怕再也回不去了。 正当他惆怅时,忽然从林中蹿出一群黑衣人,径直朝着两人冲来。 霍熙然吓了一大跳,第一时间护住项毅,大喊道:“保护太子!” 十几名护卫立即挡在两人身前,与刺客交战。 刺客人多势众,且来势汹汹,霍熙然觉得他们可能不是对手,于是且战且退,不断往城门方向退,希望能引起城门官兵的注意。 十几名侍卫顷刻间就倒了好几名,剩下不足十人苦苦支撑。 霍熙然抱着项毅一路狂奔。他如今才知道当初苦苦练武的好处——虽然他没学会太多功夫,但体力却变好了不少。 霍熙然抱着孩子飞身上马,朝城门疾驰而去。 快到城门时,被刺客从后方一箭射中肩膀,他吃痛从马上摔倒在地,却紧紧地护住怀中的小孩。 幸运的是这已经引起城门官兵的注意,官兵们立即派人上前来查看情况,捉拿刺客。 刺客见刺杀失败,也不恋战,立即掉头逃跑,但依旧被擒住了几名活口。 王后和太子在城郊遇刺,可是个大事情。 一时间朝野震动,项鹿得知勃然大怒,下令彻查,务必找出幕后主使。 这并不难查——整个百越国最有动机的就是当初南越王的亲信。 没想到项鹿曾经的一番清洗,竟然还有漏网之鱼。 他将相关之人全部捉拿,株连九族,在城门车裂弃市,以儆效尤。 然而事情结束得这么轻易,却让项鹿感到一丝不安。 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于是暗中继续派人追查。 此番追查之下,项鹿才发现竟然又是自己的大臣们干的。 大臣们对王后不满,目前在许多人眼里霍熙然虽然是个男的,却已经与那误国的红颜祸水无异了。 同时,对这个太子也不满意——总有人希望自家的女儿能坐上皇后宝座,并为大王诞下太子,那么接下来几十年,自己家都能高枕无忧。 霍熙然和项毅的存在阻了他们的路,刚好他们又发现还有南越王的亲信残留,就暗中为其大开方便之门,坐看其完成刺杀。 这是一场权力的角逐,越是靠近权力中心的人,越难抗拒这种诱惑。 霍熙然在受伤后,再也不提要出宫的事了,养伤期间一直郁郁寡欢,无论项鹿怎么哄,都开心不起来。 等到伤势养好,霍熙然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向项鹿提出:他想回黔州。 第51章 只有你是我认定的王后 “怎么突然要回黔州?”项鹿大惊失色。 项毅没在身边,霍熙然不想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话。 他把玩着手里那精美的用孔雀羽毛制成的羽毛笔,望了望北方遥远的天际,也没有隐瞒,实话实说道: “就是想回去了,感觉我不适合这里。” “是因为朝臣们么?”项鹿问。 霍熙然不吭声。 他知道大臣都是为项鹿好,都是出于希望江山稳固的想法才会这么做。 自己这个惊世骇俗的男后在这儿,实在给项鹿带来了诸多不便。 项鹿气愤道:“那些胆敢针对你的人,我都已经处置过了,以后不会再有人敢对你不满。熙然,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他们欺负你的。这次是我的疏忽,我还以为他们经过之前的事情已经安分了,没想到他们只是表面安分,暗中竟然敢做这种事情。” 霍熙然摇了摇头,笑笑道:“我倒不是害怕被针对,也不是担心自己遇到危险。” “那是为什么?”项鹿不解。 他曾经承诺过要保护好霍熙然,才把人带到百越来,如今发生这种事,项鹿深感愧疚。 项鹿握着霍熙然的手,低声道:“无论你有什么不满,是对大臣也好,对我也好,都只管说出来,我会尽可能地让你在这儿住得舒心。” “你的心意我领了。”霍熙然笑道,“但我这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他回望着项鹿,注视着那双碧绿的眼眸,神情间颇有些无奈。 “我只是觉得,离开这里,或许对你我都好。” “胡说!”项鹿断然否认道,“你不在,我不可能好的!” 第62章 霍熙然无奈:“你别意气用事。” “我没有意气用事。”项鹿似乎十分委屈,耷拉下了脑袋。 堂堂一国主君,现在却如同一个孩童般,在爱人面前撒娇装可怜。 “熙然,我是为你才统一百越,当上这个王的。只有你是我认定的王后,其他任何人都不可以。” “若是那样,我宁愿不做这个王。” “别胡闹。”霍熙然难得看到项鹿这么孩子气的一面,“在你成为百越王之后,整个百越焕然一新,朝廷都在正常运转,百姓的日子也一天天好过起来。这都是你的功劳,现在说什么不当这个王,真是孩子话。” 项鹿毕竟是原书的反派boss,能力手腕是决计不差的。 自从他不把自己的智商用在搞事上,而用来专心地治理自己的国家,整个百越蒸蒸日上,这是肉眼可见的。 “这里面至少有一半是你的功劳。”项鹿说,“你走了,百越的子民怎么办?” “现在民间有那么多传颂你的百姓,他们都把你当做真正的也是唯一的王后,你走了,谁能代替你做到那么多事情,给百姓带来那么多好处?你真的愿意丢下他们吗?” 霍熙然语塞。 平心而论,他在百越的种种布置才刚刚开始,一切都才起步,很多东西都还没来得及开发,很多东西也没来得及真正发挥效果。现在就离开,霍熙然肯定是不舍且遗憾的。 霍熙然不得不给项鹿讲道理。 “但是朝臣们对我的敌视你也看到了。我是外来者,又是男的,而且还那么离经叛道,又得民心,大臣们自然不希望有这样一个王后。有我在,朝廷会一直不满,一直想方设法把我废掉,甚至还包括太子。” “可这不是你的问题,”项鹿也给霍熙然讲道理,“你若离开,皇帝肯定会嫁一个公主过来,她依旧是外来者。” “大臣们想让自己家里的女儿上位,无论王后是谁,都无法改变他们的这种想法。” 项鹿抚着霍熙然的脸:“你若离开百越,真能看着我迎娶公主,立她为后,再封个后宫三千佳丽吗?” 霍熙然有些茫然了。 他不得不承认项鹿说的是对的。 他起先只想到,矛盾发生在他和朝臣之间,只要他走,矛盾自然消失,项鹿也不必夹在他和大臣中间左右为难。 可问题的关键其实不是他,而是权力本身,无论王后的位置上坐的是谁,有关权力的角逐永远不会消失。 霍熙然不禁叹了口气,捶了项鹿的手臂一下。 “你敢封后宫佳丽三千,我就在黔州到处寻花问柳,豢养歌伎舞女无数。” 项鹿心中缓缓松了口气,知道自己是说服了霍熙然。 对方暂时不会再提要走的事了。 “我怎么敢。”项鹿一笑,把霍熙然搂进怀里,“你要是走,我也跟你走,一起去黔州。” “你疯了!”霍熙然吃了一惊,“藩王是不能随意离开自己封地的,否则视同造反。” 项鹿故意道:“大不了就反。我去黔州城把你抢回来,让你再也不能离开我。” 霍熙然知道项鹿这话半真半假,他看似开玩笑,可这是谁,反派大佬!他是真能干出这种事来的。 “不要这样说。”霍熙然嗔怪,“小心隔墙有耳。” 原著中项鹿就是因为野心太大,才被轩辕昊给捶死的,现在霍熙然不希望事情再像原著中那样发展。 不久,霍熙然收到京中的消息。 皇帝病故,轩辕昊即位,改元建安。 京城的消息只有寥寥数语,然而无论是霍熙然还是项鹿都知道,这其间必定有一番血腥斗争,才能角出最后的胜利者。 上位者竟然是当初不受皇帝宠爱的楚王,但霍熙然和项鹿心中都有数。 项鹿在近距离接触过那位楚王之后,便早已看出,楚王将会是下一代的大周皇帝。 而霍熙然则是手握剧本。 百越群臣听到这个年号,都有些不安。 担心新帝继位后,会再对百越动兵戈,彻底把百越拿下来,收为自己的领土,而不只是一个藩国。 因此对这个大周来的男后,群臣们的态度也暧昧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针锋相对了。 当然,主要原因还是在于项鹿。 项鹿对那几个暗中协助南越王亲信刺杀王后和太子的官员,给予了十分严酷的刑罚,朝野无不为之心惊。 他们也了解到,王后是大王的逆鳞,不能动摇,于是一个个都偃旗息鼓了,决定不再针对王后,而是采取更加迂回的战术。 新皇登基,照例,藩王应当入朝觐见。 于是霍熙然和项鹿再一次踏上了北上的路。 不过,这一次两人就不着急了,项鹿留下几个心腹大臣辅佐太子监国,自己则带着王后,一路走走停停,一边北上,一边游山玩水。 虽然项鹿精简了车架,但在朝臣们的劝说下,仍旧带了数百个人,包括侍卫、仆从、宫女等。 二人走到黔州,就花了半个月时间。 霍斐然早知道弟弟会跟项鹿一起北上入京拜见新帝,他也想念弟弟日久,就等着弟弟来呢。 于是霍熙然才到黔州城门,霍斐然就来迎接了。 而黔州城的百姓听说二公子回来,也都非常高兴。 第63章 当初霍熙然在时,可是为黔州的百姓谋了不少福利,让黔州百姓的日子好过了不少。 霍熙然走时,百姓们也非常不舍,因此对这个百越王不太满意。 黔州百姓都觉得是百越王抢走了他们的二公子。 听说现在百越的百姓在二公子的治下,也过上了好日子,曾经他们有的东西,百越人都有了。 百越人甚至还多了许多他们没有的东西,让黔州百姓非常眼热,他们只能跟在百越屁股后面,等着好东西从百越传过来。 回到王府的那天夜里,霍斐然非要弟弟和他同床而眠,说他们兄弟俩许久未见,要叙叙旧,项鹿个外人不能听。 夜里,兄弟俩秉烛夜话,霍斐然早就知道弟弟曾在百越遇刺,如今见到弟弟,上下左右仔细检查一番,确定弟弟没有缺胳膊少腿、也没有旧伤,这才放心。 他埋怨道:“这个项鹿,说了照顾好你,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竟然还能发生这种事。” “若非陛下下旨赐婚,我真想让你回来。咱们黔州虽不比京城,总是比他百越好得多。” 对这个抢了自己弟弟的山蛮子,霍斐然也老大不满。 “二弟,你老实说,这段时日,他有没有欺负你,冷落你?” 霍熙然闻言哭笑不得:“没有,大哥,你瞎想什么呢?他对我很好,敢对我不利的大臣,他都好好惩治过了,现在朝臣们根本不敢再招惹我。而且,百越的百姓也很喜欢我。” “听说他收养了个孩子,立为太子?” 这事儿当然不可能瞒着,项鹿既然向朝廷称藩,立太子的事自然也要向朝廷报备。 霍熙然点点头:“那孩子性情忠义,聪慧伶俐,是个好孩子。” 霍斐然勉强道:“他这还算像话。如果他敢为了子嗣,和别的女人不清不楚,甚至立下妃嫔,我是绝不会绕过他的。” 霍熙然不禁感到心中微暖。 时至如今,他终于有了家人的感觉。 镇南王府永远是他的后盾,而他如今也已成家立业,有了自己的家庭。 “放心,我知道分寸,如果他对我不好,我自己就回黔州来了,才不会在他那儿委曲求全。”霍熙然笑道,“你弟弟我看着是会委曲求全的人吗?” 霍斐然大笑:“确实不是。” 夫夫二人没有在镇南王府停留太久,他们打算拜见完新帝,南下时再来王府停留一段时间。 小住几日,二人继续北上。 然后霍熙然发现,虽然朝臣们不敢再针对他了,却也没有放弃努力。 从百越王宫到大周境内,不断有女人往项鹿身边送。 第52章 终章 这些女人,有些是各地世家或寒门的女子,有些则干脆就是容貌美艳的黎民百姓。 百越国大臣们为了让大王临幸女人,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了。 就算大王临幸了一个毫无身份背景的普通女人,想必他们也会鼓励甚至想方设法把这个女人迎回宫中。 这样一来,宫里好歹不是只有一个不伦不类的男后了。 而且有一就有二,大臣们都认为,只要大王知道了女人的滋味,就不会再沉迷男后一人了。 不过他们的筹谋都失算了。 所有试图靠近项鹿的女人,都被项鹿给赶走了。 甚至就连贴身伺候项鹿的,也都全部换成了宦官。 此外,项鹿也一直努力和霍熙然同进同出,形影不离。如此一来,恐怕没有哪个女人敢当着王后的面引诱传说中不近女色的大王了。 又过了一个月,两人才抵达京城。 此时,京城的局势已经稳定下来。楚王一上位,就以雷霆之势稳固了自己的权力,将所有心怀不轨之徒处理干净。 夫夫二人入朝拜见新帝,觐见过后,建元帝单独把霍熙然留下来,先是嘘寒问暖了一番,随后便问他在百越国如何,百越王如何。 霍熙然自然说一切都好,百越王非常尊敬皇帝陛下,乃是真心归附,未有异心。 原本霍熙然以为这就是建元帝留下他的原因了,然而霍熙然发现自己还漏了一件重要的事。 “……王后北上时,路过黔州城,见过你兄长么?” 经过漫长的铺垫,楚王才提到霍斐然。 “不知黔州城现在如何?” 霍熙然心中一动,这才了然:原来皇帝留下他,根本就是为了打听他哥。 也是,项鹿没有刺杀镇南王,而百越又已归顺,剧情已经完全偏离了原著,楚王就没有按照原书中的剧情,去黔州接替镇南王抵抗南方蛮族。 也就是说,原著中主角二人的相处机会消失了。 再者,如今镇南王既然活着,皇帝也就没有好的理由削掉镇南王的爵位,霍斐然继续守在黔州城,也就无法入京为官,两人只能一南一北,隔着偌大个大周的领土,遥遥相望,难以相见。 霍熙然不禁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这多少跟他有点关系。 于是他转了转眼珠,决定帮两人一把。 “黔州城自然一切安定,大哥也一切安好,只是……” “只是什么?”建元帝明显有点失态。 霍熙然道:“大哥已然年近三十,却至今未曾娶妻,我担心他独自在黔州,感到寂寞。” 自从镇南王入京,百越归顺,皇帝就没有那么强烈的动机要给霍斐然赐婚了,加之霍斐然本人又一直对此事不急,再三借口推脱,于是一来二去,眼看他都二十七八了,竟然还未成亲。